金婚風雨情

第22章 1958-1965一愛到底新 (22)

過。耿直掙紮著要起身,肚子脹,笑著坐下:“我這肚子可撐圓了,一碰要炸嘍!”

家裏剩下兩個人,馬麗麗忽然有點慌亂,趕緊低頭收拾盤子,耿直倒沒感覺,大模大樣著:“哎,你坐你坐,待會兒我收拾。”馬麗麗輕聲著:“您別客氣,您喝口茶吧。”

馬麗麗說著端起碗盤的走到廚房,兩人一個在外屋一個在廚房拉長聲音交談。耿直喝口茶道:“小馬,你在家肯定是大姐。”

馬麗麗:“您是看我會做飯吧?我走到哪兒人家都說我是老大,其實您還真猜錯了,我是我們家老三,我上麵還有兩個哥哥。”耿直:“哥哥不算,你是女孩老大吧,看你這個能幹勁,就知道你肯定是你們家頂梁柱。”

兩人聊這幾句,馬麗麗開始放鬆,擦著盤子走出來,邊擦邊說:“嗨,女同誌再能幹有什麽用,哪像您和楚處長,都是戰鬥英雄,我還沒來咱局就聽說您的光輝事跡啦,您別說,我讀中學時,就在報紙上看過關於您的一篇報道,我還在班裏朗讀呢,我們班同學都感動哭了,我真沒想到,有一天還能親眼見到您,在您手下工作,我給我們同學寫信,她們都羨慕死我了。”

耿直:“那仗我們打得可苦了,我和老楚那仗都受了傷。”馬麗麗不知不覺湊近耿直坐下,滿眼崇拜地看著耿直。耿直興奮得兩眼放光:“那仗狠啊,聯合出動了兩大隊轟炸機。”馬麗麗聽得兩眼發光。

舒曼忙完劉大媽孫子的事兒,天已經晚了,季誠堅持要送舒曼回家,舒曼推辭不掉就答應了。

兩人一路並肩走著,四周寂靜無人,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默默前行。舒曼看看季誠,恰好季誠也在看她,二人目光相遇,又同時避開,舒曼略一遲疑:“你和菲菲過得好嗎?”

季誠:“反正就是過日子唄,無所謂好,也無所謂不好。”

舒曼:“可是菲菲對你很好,她非常愛你!”

季誠搖搖頭,欲言又止,默默前行。舒曼放慢了腳步,輕輕歎口氣,季誠覺察,停步,探詢地看向舒曼。舒曼略一遲疑:“就送到這兒吧,前麵都是大馬路,不會有事的!”

季誠:“不行,公共汽車早就沒了,我要送你到家!”

舒曼語氣堅決:“我真的不想讓你送了!再說,我下班晚,耿直都會出來迎我。”季誠:“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送了!”

舒曼欲走又停:“對菲菲好一點兒!”季誠不說話,隻是點點頭。舒曼前行,走到很遠,忍不住回頭看去,季誠依舊站在原地,默默目送著自己。舒曼搖搖頭,深深地歎口氣。

耿直正在家中演講,他很長時間沒有回顧光輝戰鬥歲月了,記憶閘門一旦打開,便成汪洋大海奔流不息,再也收不住,此刻,雖然隻有馬麗麗一個聽眾,但馬麗麗的崇拜激勵著耿直,耿直滿臉紅光,越說越興奮,他用茶壺、茶杯等,在桌上擺沙盤模型:“這是三零一高地,這是聯合,這是李承晚軍,這是我軍,你看出這形勢嚴峻了吧?我們是三麵受敵啊,我們在坑道裏被困了六天五夜,斷糧斷水,我們戰士餓得——你知道吃啥?”

馬麗麗崇拜道:“我看報道裏說吃棉花、皮帶。”

耿直:“那算好吃的了,唉,真是啥都吃,螞蟻你吃過嗎?我吃過!我記得有天晚上,我跟老楚我們倆躺在坑道裏就吹牛啊,老楚就說他想吃他媽做的麵條,說著說著大老爺們哭得哇哇的。”

耿直說著眼睛有點濕了,馬麗麗滿懷崇敬地說:“誌願軍英雄都是特殊材料製造的,能跟你和楚處長一起工作真幸福。”耿直談興未盡:“嗨,啥叫英雄?英雄都是環境逼出來的,每個戰場上堅持下來的戰士,都是英雄。”馬麗麗:“我還第一次聽到這種英雄論,挺有深意的,我得想一想。”耿直樂得咧嘴:“這算什麽有深意?我打仗時候記了五大本厚厚日記呢,哪天有時間我給你看看。”馬麗麗睜大眼睛:“真的嗎?那可太珍貴啦,您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耿直聲音很高:“小馬你這個同誌這麽說話可有點看不起我啊,我什麽時候說話不算話了?”馬麗麗咯咯笑著:“我就是這麽一說嘛,您是英雄,當然最守信用了。”隨著馬麗麗笑聲,門推開,舒曼怔怔地站在門前,看著眼前耿直談得滿臉放光,馬麗麗笑得臉上開出花來,兩人看到舒曼,都笑道:“回來啦。”

好像舒曼是外人,舒曼忍著氣,淡笑一聲:“還沒吃完呀?”說完就往自己房間

走,馬麗麗特會看人臉色,趕緊起身,低聲道:“太晚了,不好意思,我回去了。”耿直起身:“哎,客氣啥麽,麻煩你這半天,是我不好意思。”馬麗麗連連點頭,趕緊出門。耿直正在關門,就聽見臥室傳來劈裏啪啦聲,趕緊往

臥室走。舒曼彎腰揀起毯子,拍拍打打,耿直進來,差點摔到耿直臉上。耿直渾然無覺:“大半夜的,折騰毯子幹什麽?”舒曼:“你還知道是大半夜呀?”耿直這才發現妻子神色不對:“怎麽了?”舒曼欲言又止,用力把毯子扔到**:“怎麽也沒怎麽,睡覺!”

馬麗麗和她的陝西麵食如鯁在喉,令舒曼很不舒服,但她又不想就這事兒跟耿直鬧別扭,那自己也太掉價了。舒曼想不通的是,耿直和自己曾經那樣相愛,他怎麽會為一碗麵條就對另個女人那般熱情呢?舒曼越想越鬱悶,這些話也隻好跟舒露說:“一碗麵條都能讓他幸福得像過上了!”

舒露與舒曼是姐妹,當然是有默契的。舒露立刻明白,也壓低聲音:“男人都這

樣,滿足他的胃就滿足了他的一切!”舒曼低頭寫字,又抬頭:“怎麽可能胃決定一切?開始的時候,不是這樣的。”舒露:“你結婚都七八年了,開始早就過去了。”舒曼低頭:“那你說男人會對滿足他胃的女人有興趣嗎?”舒露立刻大感興趣:“什麽意思?耿直那邊有名堂了?”舒曼立刻抬頭:“亂講什麽!就是有一個馬麗麗啦。”舒露背靠椅子,笑道:“你給我講講清楚,這個馬麗麗——”

楚建沒事跑到耿直辦公室聊天,馬麗麗來送局裏發的新暖水瓶:“耿處長,這是處裏新換的暖水瓶。”耿直:“好好。”馬麗麗:“楚處長,您的暖瓶我放到您辦公室了。”楚建點頭:“我看見了。”馬麗麗笑著出門。楚建端詳著暖水瓶:“這小女子,給你暖水瓶都比我那個漂亮,瞧這兩朵大紅花兒,多鮮豔呀!我說老夥計你還真是有女人緣喲。”耿直:“去去去,小馬是同事,胡說八道你也得看對象!”楚建:“你裝!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的,還吃麵條!你老婆就沒啥想法?”耿直愣了一下:“我說呢,她昨天晚上回來,一個勁兒地陰陽怪氣。她會吃小馬的

醋?這可能嗎?”楚建樂著:“你老婆到底不是仙女還是凡人,還是女人,還是有文化的女人!”耿直愣愣地瞪著楚建:“真會這樣?”楚建:“我要是你,就戒了那麵條,別為碗

麵條把老婆惹急了!”耿直:“不就是碗麵條嗎?舒曼不會這麽小心眼的……”門再次推開,馬麗麗抱著文件進來,溫柔笑著。耿直和楚建都不說話,馬麗麗微笑

著將文件放到耿直辦公桌上,再溫柔笑著退出。門一關上,耿直和楚建立刻腦袋湊到一

處,幾乎同時說話。耿直:“你小子胡說!她有愛人有女兒!”楚建:“這女子肯定有求於你!”耿直身子往後一倒,眼睛有點發直:“對了,她說過……她和她愛人兩地分居。”楚建:“是她親口告訴你的?”耿直:“是我問她的。”楚建嘿嘿壞笑著:“這我就理解了,你吃了人家嘴軟,就幫一把唄!”耿直略一沉吟,搖搖頭:“不行,要真幫了,就更說不清了!”耿直三步兩步跑進家門,舒曼剛洗了頭,見耿直那個樣子,奇怪道:“你肚子不

好嗎?”耿直放下文件,一頭鑽進廁所,在廁所裏麵對舒曼叫道:“不管誰來找我,就說我不在,就說接兒子去了!”

舒曼:“除了送麵條的薛寶釵,誰這個時候找你!我可聞到對門的麵條味兒啦!”說著就聽見有人敲門,舒曼開門,門外果然站著端著大碗的馬麗麗。馬麗麗笑道:“耿處長回來了吧?我今天特意買了點蕎麵,您也嚐嚐。”

舒曼趕緊攔住:“他今天不回來吃飯,去接孩子了。”馬麗麗疑惑著:“是嗎?小李說他和耿處長一起回來的。”

舒曼尷尬,但堅持著:“回來了一下,又走了。”馬麗麗端著碗麵露尷尬,看著舒曼。舒曼笑著,但眼神堅決,馬麗麗難堪著:“那、那那你吃吧?我做了三個人的,別浪費了。”

馬麗麗說著仍要往桌上放,舒曼擋在桌前,手放背後,聲音堅決:“你曉得我南方人吃不慣這個的,放我家也浪費,你拿回去吧!”馬麗麗尷尬著,隻得端著碗轉身出門,舒曼趕緊關上房門。

舒曼:“你快出來!怎麽回事兒啊?”耿直拎著褲子出來,低聲:“你小聲點兒,人剛出門你就嚷,你不怕暴露情況啊!”

舒曼:“你搞什麽搞嘛你,鬼鬼祟祟的!”耿直坐下,一臉沮喪:“一句兩句說不

清……”轉移話題,“晚上吃什麽呀?”舒曼:“你和馬麗麗出什麽事兒了?你沒幹虧心事兒,為什麽躲她?”耿直:“我躲什麽躲,我這叫策略。唉,吃什麽呀,我都餓了!”耿直說著就起身,舒曼一把拽他坐下,臉貼到他臉上,聲音很輕,很慢:“你不把

這事兒說清了,你就餓著!”耿直身子往後躲:“說清啥?都是工作上的事,說了你也不明白。”舒曼:“你不說我就去找馬麗麗。”說著走向房門。耿直:“哎呀,你找人家幹什麽?”

舒曼不說話,她的手放在門把上,就要開門,耿直沉不住氣,趕緊上前攔住。但舒曼堅持握著門把手要開門,耿直握著她的手。舒曼“哎喲”了一聲,耿直趕緊鬆手:“你看你看,疼了吧?我看看我看看——”

耿直抓著舒曼手要看,舒曼猛地抽出手,這一掌狠甩在耿直耳根兒,兩人都愣住,

耿直到底軍人出身,立刻緩過來,嘿嘿笑著:“你還挺有勁兒,幸虧沒抽著眼睛。”舒曼趕緊摸丈夫臉:“你怎麽沒點反應啊,還當過兵呀?”耿直笑道:“躲什麽躲,打是親罵是愛嘛!晚上吃什麽?要不我去外麵買點兒?”舒曼不說話,隻是愣愣地看著他。耿直道:“累一天了,你歇著,我馬上就回來。”耿直拽開門往外走,沒想到正看見馬麗麗出來倒垃圾,耿直愣住,馬麗麗開始怔一

下,立刻反應過來,滿臉堆笑:“耿處長,兩個小家夥接回來啦?”耿直附和著:“是啊是啊。”他趕緊退回關上門,身後舒曼再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耿直轉過身瞪舒曼:“小聲點!聽見影響多不好!”

舒曼過去伏在耿直耳上,威脅著:“你不說清楚這件事兒,你今天晚上不能吃飯,也不能睡覺!”耿直瞪舒曼,舒曼反瞪耿直,舒曼眼中充滿威脅,耿直一把摟住舒曼,低聲道:“好,我不吃飯,吃你行了唄!”

耿直想來想去,還是去求楚建:“你給打報告反映一下小馬夫妻兩地分居的問題吧!”楚建壞笑:“為啥我打?你打麽!要不然解決了問題,小馬也不領你的情!”耿直:“你少廢話!你是處長,我是副的,我打報告算幹嘛的!還有,你趕緊找房

管科,給小馬換個房子,我現在真沒臉見人家了。”楚建:“這個好辦,可就算人搬走了,你上班見不著人家嗎?”耿直:“工作時間公事公辦,情況不一樣。”楚建:“老夥計,不開玩笑,馬麗麗為她愛人的事,明確求過你了嗎?”耿直愣了一下,搖搖頭:“這倒沒有……”楚建:“你是她的領導,她生活有困難,就算求到你頭上,能解決就解決,這也是

應該的吧?”耿直略一遲疑:“說得也是,兩地分居,本來就是天大的困難!他娘的,我都讓老婆給鬧昏頭了!你等著,我現在就回去起草報告!”楚建微微一笑:“對,你打報告我簽字,以咱們處的名義報到局裏!這樣你回家也有個交代!”耿直又瞪眼:“我一輩子光明正大,光明磊落,有什麽可交代的?”楚建笑道:“說到底,不就是送碗麵條嗎?街裏街坊的,我們小喬還給鄰居送過餃

子呢!你呀,就是怕老婆!”耿直:“我怕她?我是好男不跟女鬥!真給我惹急了,看我不捶她!”耿直回到辦公室,叫來馬麗麗。耿直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對馬麗麗道:“你那個

兩地分居問題,我和老楚研究過了,我們已經報到局裏,由局裏出麵和有關單位協調,

你不要太著急。”馬麗麗不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隻是靜靜地看著耿直。耿直勉強笑笑:“我

找你就是這事,你去忙吧。”馬麗麗沒有走,聲音很輕:“您對我有意見,就是因為這事兒嗎?”耿直尷尬,裝傻:“小馬你這是說什麽?”馬麗麗眼淚一點一點滲出:“我兩地分居一年多了,孩子病我也回不去,隻能打長

途,孩子電話那頭哭,我電話這頭哭。”耿直慌了,趕緊站起來,卻不知該做什麽,手足無措:“哎呀,你不要哭嘛!我剛

才不是說了嘛,你的困難我們了解,正想辦法幫你解決……”馬麗麗擦擦眼淚,努力保持平靜:“我承認,我確實想過要和領導搞好關係,早點

把我愛人調過來……可是,我給您送麵條,真的不是因為這個!”不禁苦笑,“我還沒

那麽笨,靠幾碗麵條就想收買領導!”耿直急得直搓手:“我也沒這麽想,真的!真的!”馬麗麗:“可我確實使您為難了。”眼淚又流出,哽咽地,“我錯了,我檢討。”耿直:“你看你,怎麽又哭上了?我不是已經表態了嘛!”馬麗麗擦著眼淚哽咽著:“我知道領導關心我,我心裏很溫暖,說實話這件事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