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除夕夜（二）
劉壽同樣點燃三根香，朝祖先牌位恭恭敬敬拜了幾拜，撚著香腳徐徐插入香爐中，又慢慢走到一旁的太師椅上，一手搭在扶手上，淡淡地答道：
“當年劉氏一族以我們陽西正枝為首，宗長一職由正豐公劉淮，也就是我們爺爺擔任，你也知道他同時還是劉渾的爺爺。”
劉祿點了點頭，劉壽雙眼微閉，食指輕輕敲打著扶手背麵，繼續說道：“爺爺去世之後，宗長一職傳給大伯，也就是劉揚的太祖父，大伯父早逝，原本繼承宗長之位的是劉揚的爺爺，但當時我們父親聲望明顯比他高，因此這宗長一位便落到我們父親頭上，父親衝天元境的時候失敗去世，這位置又被大哥繼承，當時大哥的修為是我們劉家中最高的，所以雖然他的輩分不高，卻能服眾，劉家上下尚能團結一心。”
劉壽雙眼又悄然睜開，閃過一道恨意：“可沒想到，大哥居然會在郡比之上，被杜完活生生打死，原本拳腳無眼，生死有命，但後來我暗中調查卻是發現，原來那場比賽，杜家暗中作了手腳，在大哥飯食下了毒藥不說，杜完更是在比賽裏暗藏兵器，以至於大哥死於非命。”
“當時我還小，而你還不足五歲，根本就無力對付杜家，沒想到一忍便是五十年過去了。”劉壽搖了搖頭，遺憾地接著道，“當年，大哥去世之後，宗長之位更有三家爭搶，一個是劉揚的爺爺，一個是三叔，還有一個是我，最後宗長一職落到劉揚爺爺身上，這樣一來，我們青澤劉氏一族，便算是正式分裂了，這也算是家族之恥，我自然也就沒跟你明說，現在，隨著老一輩的人慢慢去世，知道這個中緣由的，也隻有我和劉渾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二哥您對杜家的人一直是心有芥蒂，也怪不得杜家前來為那個叫杜澤的後生求娶瑩兒的時候，你更是把他們直接轟了出去。”劉祿若有所思地道。
劉壽臉上露出一副痛苦的神色：“這麽多年，大哥一直死不瞑目，而杜家的勢力卻是越來越大，想要報仇難如登天。”
募地，又微微抬頭，看著夜空中，那稀疏的雨幕，臉上恢複了正常之色，摩挲著椅背，略帶自信道：“不過，現如今，看到年輕一輩的人逐漸成長起來，我們劉家總算是複興有望，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們能夠團結一心，劉武、劉揚、瑩兒，剛好是三叔、大伯、和父親各自的直屬後裔，希望他們能夠早日中興劉家，稱霸南河，踏平杜家。”
“大哥，你的願望一定可以實現的。”劉祿拱了拱手，信心十足地道。
聽他又恢複了叫自己大哥，劉壽輕輕點了點頭，徐徐站了起來，慢慢走到大廳前，伸手撚了撚雨幕中的水滴，突然是問道：“讓你去查的事情，查得怎麽樣了？”
“正要向大哥稟報，四年前少欽和劉業前宗長陣亡於落霄山之事果然是有些蹊蹺，從情報上看，說是受到地刺魔和鐵翼魔的攻擊，但實際上當年出征之日，特意選在了這兩種怪物冬眠之際，如果是落單的地刺魔和鐵翼魔又怎麽可能讓整支隊伍全軍覆滅呢，但當年唯一的活口劉雲卻是親口證實，的確是有一大群的地刺魔和鐵翼魔攻擊整支征討隊，所以不能排除一個可能。”
劉祿雙目篤定地說道，“那些怪物像是有人專門引過去的。”
“能引地刺魔和鐵翼魔的，除非是地靈師。”劉壽雙眼突然是閃爍過一道寒芒，“難道又是杜家？現如今，南河郡火係靈師，僅僅兩個，第一個首推李家族長李蒙的大兒子李易李仙元，他一直在上京太宰府做事，完全可以排除，而第二個，就隻有杜完的親弟弟杜賀了。”
“如果是他們，他們為什麽要那麽做？”劉祿皺了皺眉頭，問道。
劉壽擰著眉頭，雙目又緩緩地閉上，沉吟了半晌，突然又睜開：“很簡單，保住杜家在南河郡頭號家族的地位，從五十年前起，噢，不，應該是從我們祖先遷到這裏開始，杜家就一直在防範我們的崛起，五十年前如此，四年前也是如此，就連秦家也是他們扶持的，他們是在有目的的圍剿我們劉氏一族。”
“也就是說，這次郡比，我們大概不會太平了。”
“二十多年前，我們劉氏一族先後出了劉平和章兒兩個天才，但很快上升勢頭就被突然冒起的秦家遏止了，那個秦懷，便是杜賀的掛名徒弟，你覺得那些在黑暗中的人，會任由我們重新站在南河郡的巔峰嗎？”劉壽歎了口氣道，“杜家始終是我們要麵對的一道大關卡。”
說完，兩人對視一眼，兄弟倆不由都是沉默了半晌，過了會兒，劉壽笑了笑，擺了擺手：“不談這個了，傷腦筋，對了，瑩兒還沒回來嗎？這小丫頭，很少會在除夕夜在外麵玩得那麽晚。”
“最近這些日子，她都和劉揚、劉武等人在一起，年輕人嘛，在一起話題總是會更多一點。”
劉壽聞言，不由是淡淡一笑：“那丫頭以前不是很排斥毅恒嗎，現在可以這麽熟絡，我倒是放心不少。”
“大哥的意思是？”劉祿略一沉吟馬上明白了劉壽的意思，不由是點頭笑道，“大哥這麽一說，我才明白過來，揚兒和瑩兒倒是天生一對，要不要幹脆挑個日子，幫他們說和說和？”
劉壽聞言，瞟了他一眼，連連擺手道：“三弟啊，不是做大哥的調侃你，你自己一輩子都沒搞定一個女人，還去參合他們小孩子的事情，我怕你是畫蛇添足。”
“咳…咳，大哥…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想當年我也是風流倜儻…”
“對啊，風流倜儻，風流到連郡守的小妾都敢招惹，還為了她終身不娶。”劉壽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若是我劉家斷了後，你這個家夥便是頭號罪魁禍首。”
劉祿一聽不由翻了翻白眼：“大哥，不是已經有瑩兒和理兒嗎？”
“瑩兒始終是要嫁人的，理兒呢，自小身得怪病，肌肉萎縮，連走路都沒辦法，你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劉壽不滿地道。
“再不行，你讓章兒再娶個小妾，生他個十個八個。”
“章兒？說到他，我都懷疑我們劉家是不是風水不好，還是造了什麽孽，一個個都是癡情種子，一個貪念人家小妾終身不娶，章兒雖然沒有，可媳婦已經死了十幾年了，還念念不忘，你讓他再娶媳婦，還不如讓我再娶一房小妾來得更加實際。”
“咦，大哥，你這個想法也不錯啊。”劉祿雙眼不由一亮。
“不錯你的頭！”劉壽一陣無語，皺了皺眉頭道，“劉節娶了十個小妾了，沒有一個肚子有動靜的，看來最後的希望隻能放在句兒身上了。”
“大哥，說到他，你還是省省吧，當年他跟你慪氣，一怒之下跑到涼州，還當了天水郡的郎官，這都十年了，連封家書都沒回，最重要的是，那小子的心上人可是你趕跑的。”劉祿聳了聳肩，一臉無奈地說道，“依照他的性格，你覺得他會自己娶妻生子？”
聞言，劉壽臉色不由一黯，捋了捋胡須，歎了口氣道：“那是杜家的人，我總不讓自己的兒子去娶仇人的女兒吧？再說，就算我讚同，杜完那老東西會同意嗎？”
“說來說去，最後的希望還是在瑩兒身上，隻要她能順利嫁給劉揚，生出來的兒女一樣得姓劉。”劉祿嘿嘿笑道，“大哥，我們還是要在這方麵多動動腦筋才對。”
劉壽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抬頭看了看慢慢變大的雨，神色不由是微微一顫，低聲歎息道：“這個春節看來可是要在磅礴大雨中度過了。”
話音剛落，夜空突然一陣慘白，緊接著，一聲巨響擊碎了靜默的黑夜。
“這大冬日的，怎麽來的打雷聲？”劉壽不由一下子站了起來，幾步便往大廳前走去。
與此同時，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大老遠地便是從前院傳了過來。
“老爺，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情了。”一個渾身鮮血，滿身傷疤的家丁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撲倒在廳前的院子裏。
“劉單，怎麽回事？”劉壽一眼便是看出來人是劉家絡莊的管家。
“老爺，不好了，秦家的人偷襲我們絡莊，二少爺他們，他們…”劉單一抹臉上的鮮血，已經是說不出話來。
“節兒怎麽了？”劉壽聽到秦家偷襲，已經是有些懵了，再聽到後麵，突然是心口一疼，齊身打了一個激靈，急急地問道。
“二少爺和十幾位夫人一起遇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