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聲

第二十四章雲墨崖上染玉出

第二十四章雲墨崖上染玉出

左清秋看著窗外的景色,“有何副作用?”

中年男人低聲道,“白天如正常人一般,子夜時分卻極其痛苦,身體各機能像是撕裂般疼痛,非常人所能承受。而且,不能受一點皮外傷感染,否則連不到一年的時間都……”

“清秋!”床邊微弱的聲音響起,原來她一直醒著,左清秋奔到床邊坐在那裏,看著她滿頭大汗的說著,“讓我吃了那藥吧,三年太短了,我想陪你更多的時間。”

左清秋看著她蒼白的麵孔,“那藥的副作用太過……我……”

“讓我吃吧,求你了!我會保護好自己,我不會受傷。”謝瀾依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袖,他將她懷抱住,“好,我給你。”

照顧謝瀾依睡著後,他走到門外,送大夫出門,“大夫,這藥有幾粒?”

那大夫雖是疑惑,卻還是老實回答,“尚有兩粒。”

“那身體康健的人吃下去會如何?”他問著。

“此藥雖是貴為救命之藥,實際上卻比死了更難受,可以說是以毒攻毒。身體康健之人誤吃此藥,體內沒有與之抗衡的因素,因此……”

“因此什麽?”他追問下去。

“因此服下此藥之人,隻會平受疼痛,更不會享常人之壽。”那人小心翼翼地說著,忽地明白了眼前之人為何會這樣問。

“掌門莫不是想……”

“十年的時間,要想找到碧蕾何其困難,我若服下此藥,便可永世陪她,若是有幸可以找到,用我這條命,換她的命,又有何不可?再者,鬼影派會一生守護她的。”

“掌門,那藥隻對有傷之人有效,身體健康之人,實在不必如此。”大夫雖極力勸阻,奈何左清秋已做決定,“我擁有的一切,都是我想給她的,若是沒有了她,我所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大夫,給我吧!”

那人猶豫著從袖口掏出一錦盒,顫顫威威地打開,裏麵赫然是兩粒紅色藥丸,那人開口說話請他再三考慮,“可是夫人知道這件事情麽?”

左清秋伸出手將一顆藥丸吞下,麵帶著微笑,“她不會知道的,還請大夫為我保密。”

那人誠惶誠懇地跪拜,離開了左府。

不久後,一度極是盛名的鬼影派就此從江湖上隱秘起來,眾人紛紛揣測,左清秋帶著他那病弱的妻子退出江湖,然而隻要是傳出有關於碧蕾的一丁點消息,鬼影派便會橫空出現。

江湖人都稱,碧蕾若出世,爭奪者隻會在鬼影與淮南兩派。

院子內左清秋俘在她的腿上,任憑微風吹打著他的臉,他彎起嘴角笑著,謝瀾依好奇地問著,“你笑什麽?”

“我剛才夢見了我初入府中,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是你教會了我寫第一個字。”

謝瀾依理順著他的頭發,看著如今他乖巧的樣子,笑著說道,“那時我聽你的名字極是好聽,左霖,霖雨非非,便想這樣好的名字,怎麽主人卻反而並不明白當初為他取名的苦心呢?”

兩人回憶過去,總有說不完的話,一想從那日歸隱,算起來也有五六年過去。

日子真是快又短,總讓人措手不及,總也活不夠,愛不夠。正在這時,門口傳來輕輕的扣門聲,謝瀾依眼皮一跳,不知是何人?

左清秋站起來聽著這極有規律的敲門聲,對謝瀾依安慰的笑著,“這敲門聲如此有禮數,看來我們有貴客到了!”

門口屋簷下,立著一位身背背嘍,一身書生打扮模樣的人。門吱呀一聲開起,左清秋見到來人,像是早料到似的,“我便知道你會來,請進。”

淮南山上,一派和諧,眾位師兄弟齊心協力練劍,雖說四大護法四人缺一,但淮南閣的氣魄卻也是不可小瞧。

隻見雲芯正在教門下弟子練習劍法,她一身粉衣,臉上隻是畫了淡淡的桃花妝,人便已經堪比花嬌。她輕盈的動作讓人以為她隻是個善於歌舞的才德兼備的女子,哪裏能想到她下一秒出招便出奇不意。

雲芯的劍法是這幾人中上乘的,這與她的出身自是息息相關,雲芯乃是陳郡雲家長女,從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陳家乃是當地有名的人家,當今皇帝崇尚武力,四處征戰,極度賞識武功高強之人。

因此即便是出自書香門第的陳家女子,雲芯從小也被授予武功,等到一定年歲的時候,便被送往淮南閣,練的是《殤酒》,這《殤酒》因了是出自文人墨客之手,無論是從招式還是力度,都不及其他劍法淩利,然而勝在它可以靈活運用,以柔克剛,以綿軟的招式對付敵人。

江湖上都說,見劍如見人,雲芯的劍法如她的人一樣,步步留情,招招製敵卻不取人性命,實乃俠義所在。

再說她的配劍,名為斷情,銅青色的劍身拿起來並不討巧,然而此女子卻輕而易舉,並將這劍法使得出神入畫,想來底下沒有刻苦的練習,是沒有這樣的結果的。

再看,有弟子與她對劍,她左右開挑,仔細地指導著那人,出劍的力度,還是方向。

不遠處,芙蕖也在教授弟子練習,芙渠出劍雷厲風行,她的劍法與她的人一樣,向來講究利落幹淨,隻見她拿著劍柄,抵著一名男弟子的手腕,不停壓著,嘴裏喊著,“用自己的內力保持這個高度。”

倒是頗有一些威嚴。眾弟子休息之餘,芙渠跑過去看著正在整理白裹的應流寧,拍拍他的肩膀,哪裏還有剛才半分影子,“師兄,你便讓我看一看孟姑娘,又有何不可?她真的沒有什麽大礙麽?”

應流寧趕著要去雲墨涯,隻能應付著她,“芙渠,不是我讓你去,閣主吩咐隻我一人上去便可,你知道違抗他的命令的後果了麽?到時候,非但不讓你二人見麵,惹他生氣,到時候你便是真的見不到她了。”

芙渠拉下臉來,在地上用鞋子不斷摩擦,雙手絞著,“道理我都懂,隻是你可以透露雲墨涯的情況給我麽?”她舉著右手,拍拍胸脯說著,“你偷偷告訴我就好,我絕對不會與其他人說。”

到最後,她便耍開了無賴,拉著應流寧的手一直不讓走,應流寧無奈地隻好看看四周無人,悄悄附在她耳邊說著“我隻能和你說,孟姑娘在雲墨涯很安全,閣主好像也不是真的想要罰她,否則也不會派我去給她送飯,你大可放心便是。”

芙渠聽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鬆了一口氣,應流寧乘著她發呆的空當,閃身離開,她反應過來,應流寧已經走遠了,氣的她直跺腳。

應流寧離開練武之地,便往廚房小跑著,那裏早就準備好二人的飯食,一路向西走去走到那雲墨涯山腳下,他隱身進了隻可容一人進去的小洞,踏著階梯走上崖頂。

原來那雲墨涯除了直接攀登還有捷徑可走,隻是這條路,世上的人隻有閣主與他知道,連孟姑娘都不曾告訴。

這洞中的路安排地極為巧妙,尋常人就算知道了這條路線,進去也隻能無計可施。隻因這洞中別有一番天地,最開始的時候,蕭殊發現了這條通往山頂的道路,後來蕭殊便在這裏布下五星八卦陣,想必是為了留給淮南閣一條後路。

原來那日,蕭殊拍著他的肩膀,並不是他多想,他尾隨著閣主走到長榭閣,閣主終於停下,對著他說道,“流寧,往後每日去一趟雲墨涯,你願意麽?”

應流寧自是求之不得,趕緊應承著,“閣主 ,我自是願意。”

蕭殊微微一笑,“那就好,你每日負責送飯過去,她去雲墨涯是因為她中了林放涯的毒,不過也不要緊,山上的溫泉定可以驅除。她若是覺得孤單,你便陪她說說話。”

應流寧佩戴著自己的配劍沙寒,手提著飯盒,在平地上使用輕功倒是不費勁,可還是用了些許時間才到達山頂。

出口便是在山頂那處洞裏,這時孟善正好練劍歸來,白裘上落滿了霜雪,她抖落了帽子上的雪花,看著應流寧笑著,“今日你倒來的早,快坐。”

應流寧靦腆一笑,撓撓後腦勺,“廚房今日做了冬瓜排骨湯,我想著你正在恢複中,練功又辛苦,就早些給你送來。”

打開盆,那一大碗排骨湯還在散發著熱氣,香噴噴的,孟善騰出雙手端著,一股暖意出來。

“這一大碗可怎麽喝完呢?應師兄,你每日這樣辛苦,我實在過意不去,你便和我一起喝吧。”孟善不由應流寧回答,便徑直拿兩幅碗筷,用勺子舀出來,遞給應流寧。

她的聲音雖然還是像從前那樣清冷,透出一股薄薄的涼意,然而已經不再拒人千裏之外。

應流寧甚至覺得,與孟善這樣每日短暫的相處,是他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光。

“應師兄,淮南閣裏如今怎麽樣?”孟善喝了幾口,便抬頭問道。

應流寧端著碗回答,“倒是沒有什麽大事,隻是不用閣主吩咐,大家都開始好好練劍,畢竟幾個月後就是五年一次的青雲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