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聲

第二十七章繞樹三咂殿外苦

第二十七章繞樹三咂殿外苦

蕭殊冷漠地越過她走出去,看著她的背影說道,“你放心,我當日答應你完成報仇大計,自是不會反悔,你不會離開淮南閣,這裏永遠有你的一席之地。”他甩袖離開,留下呆呆坐在地上的雲芯。

孟善在**輾轉反側,蓋著被子想著今日在昏倒之後,迷迷糊糊好像是看見閣主抱著自己,親自為她擦臉擦手,那時他的神情,與平日見到的並不一樣,明明是同一張驚若天鴻的臉,卻在那時流露出來了溫柔。

“孟善,你會沒事的!”那時候她確實聽到了這樣的聲音,隻是她醒來後看見閣主的神情仍然如往日一樣冷漠,看不出絲毫變化,甚至連尋常人的擔憂都沒有。

“閣主,自是不會擔心我吧!”她翻身側睡,看著洞口被雪映的發亮,閉住眼安心睡著。

蕭殊站立在院內,身穿單衣用手接過月亮撒下來的光輝,偶爾咳嗽一聲,又很快用手捂住。

“閣主,天氣涼。”一聲熟悉的聲音喚來,他嘴角擒著笑忽地轉身一看,身後空無一人,盡是涼涼的寒意。

第二日應流寧便被蕭殊禁止上下山,應流寧雖是不情願,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不能反駁,跟著師兄弟們一起練劍,然而心思卻一直撲在雲墨涯。

孟姑娘被留在雲墨涯,雲芯師姐也被閣主暫時留在藥香殿打理事物,不能見麵。整個練劍室,顯得很空曠。

芙渠與他對劍,見他心不在焉,自是不滿,手上一用力,彈了他的手腕一下,應流寧手中的劍應聲落地,看著芙渠幸災樂禍的樣子,趕緊拿起劍來一劍也不退讓的刺去。

蕭殊提著飯盒,使用輕功借著凸出來的石塊不費太多力氣便上了山。山頂上今日不像往日那樣風雪肆虐,蕭殊以一個平沙落雁到達山頂,隻見孟善正在舞劍。

這時候的她,沒有了往日出劍的狠厲,卻還是一樣的幹淨利落,手腳柔美,所到之處,招招畫弧,地上的雪被她踢起來洋洋灑灑的一大片。

一舞終了,孟善輕微喘著氣收劍,轉眼便看到正在一旁笑意盈盈地看著她的蕭殊,她步子微微上前,“閣主來了怎麽也不說一聲。”

言語間竟是有點不好意思,無論是經曆了什麽,這紅衣白雪,這茫茫世界,她始終還是一個正處於美好年華的姑娘。

“我若出聲豈不是看不上這樣好看的舞姿。”蕭殊走上前來看著她。

孟善低下頭嘀咕著,“不經過我的同意便這樣看著,我當然不高興。”

蕭殊徑直走向洞口,笑著說道,“日後我便會提前和你說的。”說完他回頭看著孟善,將手中的飯盒舉了舉,“再不吃可是涼了。”

孟善趕緊放開步子,整頓一下衣裳坐在下桌,蕭殊打開飯盒,端出來兩盤小菜,當然還有一碗補元氣的湯。

孟善剛開始自是拘謹,見到蕭殊放下飯盒便去一旁看自己的書,這才放心地動起了筷子。

她邊吃邊看那邊的動靜,生怕自己出了聲音吵到蕭殊看書,誰料那邊蕭殊開口說話,“什麽時候我們淮南閣吃飯也要加上東張西望這條了。你盡管吃便好,吵不到我。”

孟善笑了笑說聲是,筷子卻還是一點一點地夾。蕭殊用餘光瞥著,無可奈何地笑著搖搖頭。

“你今日覺得怎麽樣?”蕭殊把著孟善的脈,看著她神色甚是緊張,不由多心便開口詢問。

“我今日覺得好了一些。”孟善開口說著。蕭殊想要仔細地把脈,孟善將手一掙脫看著他。

蕭殊自是覺得有些別扭,雖是覺得孟善體內有一支四處亂竄的真氣不對靜,卻也想應是昨日練功傷了元氣。

“我今日來主要是教你一個平心靜氣的心法,你獨處雲墨涯,練這清心寡欲的心法自是最好不過了。”蕭殊盤著退,閉上眼睛。

孟善也就跟著照做,氣沉丹田,雙弓開張,真氣直逼頭,元氣輸入肺。

看著孟善進步地很快的劍法,蕭殊滿意地點點頭,在漫天飛雪中指點著她,一個招式,一個力度,自是要每個都到位。

蕭殊是最厲害的老師,孟善自是最聰明的學生,她的《殘霞》雖不及孟家之前長輩使得那樣行雲流水,卻也在當今武林小輩中算的上翹楚。

兩人在雪中飛舞,不知日月星辰變化。

再說那左清秋,本與妻子謝瀾依歸隱秦州小院,不料那日如約而來的客人卻打破了這份平靜。

原來那人正是服喪結束的林恒。

“左掌門別來無恙,林恒來晚了。”林恒身披一墨色鬥篷,背著藥簍千裏迢迢隻身一人來到秦州,他武功平平,又經曆了那樣的事情,路上自是經過了許多磨難才來到這裏。

左清秋見到他時,他是一副久經滄桑的模樣。誰能想到昔日的神醫之徒竟可以落魄成這樣。

林恒看著旁邊左清秋扶著的人氣質淡如菊,隻是看似很虛弱,禮貌地叫生日,“左夫人。”

謝瀾依輕輕一笑,將手一揮,“是清秋的朋友吧,快請進來。”

左清秋慢慢地扶著謝瀾依回到院內座位,林恒落座借機觀察她的氣色,看著她笑意盈盈地倒是麵色紅潤,隻是說話吐氣之間有著些許的哮喘,輕聲細語,氣若遊絲,身體應是極度地虛弱,隻是又為何會撐到如今呢?

“早就等著先生的到來,如今你來了,我這顆心也安下了。”左清秋看著身旁的人,繼而又轉向林恒。

林恒放下手中的包袱,起身行了一個簡單的禮,這才又坐下,“家父雖然犯下大錯,我身為長子 ,也還是要盡個孝道,這才喪期過後,才能來秦州一守咱們當日約定。”

謝瀾依聽的一臉糊塗,她這幾年晚上根本疼的睡不了多少覺 白天有時也是半睡半醒,那日去了林家,加上路途顛簸,她實在是昏昏沉沉,隻知道前麵他們要拿碧蕾卻發現沒有 ,讓人空歡喜一場 , 後來的事情 ,她都不得而知。

“夫人有所不知 ,我與左掌門約定,等我事情忙完後,便來秦州給夫人看病。”林恒看著謝瀾依說著。

謝瀾依恍然大悟地笑著 ,“勞煩林公子這樣遠的路程不辭辛苦。家裏好久沒有來客人了,那你們先聊,我給你們泡茶。”謝瀾依說著要起身,被左清秋一手攔下,謝瀾依拍著他,不滿地說著,“我又不是小孩子,早就學會保護自己。”

左清秋一再堅持,她也隻好退讓,笑著說聲好,待看到左清秋一步三回頭的閃身進入廚房,她捂嘴笑了起來。

“夫人和左掌門還真是如傳說中恩愛。”林恒看著她說道。

“什麽恩愛不恩愛,不過是學會了珍惜罷了。這間小院平日就是我們住,冷清了些 但是安靜。我聽清秋說,你是名醫,年紀輕輕便醫術精湛,真是厲害。”

“不敢不敢。夫人,可否讓我為你診診脈?”林恒看著謝瀾依說道。

謝瀾依一頓,遲疑地將手遞過來保持著笑容。林恒將綢布墊在底下,開始仔細診脈,越到後麵越是眉頭鎖緊,眼神閃爍。

謝瀾依看著他的神色已是不對,安慰她他說,“不要緊,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林大夫,有什麽話你對我說便可。”

“夫人用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辦法。”林恒放開手看著謝瀾依的臉變了變,“想必你服用了禁藥吧。”

謝瀾依靜靜地點著頭,看著林恒的眼睛不安地問著,“怎麽了?”

“那藥是江湖上明令禁止的毒藥,在生前可使人延長壽命,隻是日後活著的每一天都會很痛苦。隻是,那用藥之人想必隱瞞了一點……”林恒確信地說著。

謝瀾依心上一驚,看著他說道,“隱瞞了什麽?”

“此藥名叫屍行丸,是從前的巫醫為使人們聽他的命令而研發的毒藥,在十年內有效,隻是這十年中,它會掏空你身體內所有的物質,直到死後,你便會的完全的受他控製,四處做惡,為他人所利用。”

謝瀾依將雙手捂在胸口,不敢相信似的搖著頭。林恒看著她的眼睛繼續說道,“夫人,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在這十年中,應是受了皮外傷吧。”

謝瀾依猛的一驚,身子向後麵的藤椅仰去,搖著雙手,“我沒有,真的 ,我沒有受傷。”

林恒歎著氣道,“夫人,這屍行丸吞下可保十年無虞 隻是在這十年中若是受了一點皮外傷 壽命就可能會減掉一半……”他說到最後 自己因為不忍心再敘述下去。

原來謝瀾依在吃了那藥後,確實感覺身體比起以前好很多,雖然左清秋一律不允許她觸碰任何尖銳的東西 ,平時也是寸步不離地看著她。

可是那天,是他的生辰,她往年總是給他做一件自己親手縫製的衣服,今年她知自己身體不好,不能受傷,就想著隻做這麽一次,做個小小的手帕,日後自己走了,那麽他留下這個,也是份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