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聲

第二百一十七章猶抱琵琶半遮麵

第二百一十七章猶抱琵琶半遮麵

陶文淵先是一愣,後看著身後的幾尺櫃台,看著身後熟悉的草藥,歎息說道,“我過去癡迷仙道,被師父趕下山後幡然醒悟,孟姑娘在青州買下了鋪子給我,我自然不能對不起師父,從今以後,便在青州紮根做個賣藥先生也算報答師父多年的恩情了。”

蕭疏看了一眼孟善笑著說道,“這倒是個不錯的安排,孟善,你辛苦了。”

孟善趕緊俯首對著蕭疏說道,“孟善不敢邀功,孟善沒有閣主的指令便私下做決定,還請閣主責罰。”

蕭疏站起身來,走到門口緩緩說道,“我並無怪你之意,孟善,你身處江湖久了,以後一個人的時候,我也放心了。”

未等孟善明白這其中道理時,蕭疏便拍拍衣袖望著極好的太陽,看著那一家的餛燉背著手笑著說道,“孟善,你肚子餓了沒有?”

孟善不明所意,再看這已經日上三竿頭的時辰,知道閣主想是要吃東西,那身後的陶文淵自然是極熱情,忙走過來說道,“閣主,小老兒已經命後院做起了飯,很快就上菜。”

蕭疏大手一揮走出門外,“不了,我今日已到你這裏拿了藥,若是在你這醫鋪吃了飯,豈不是一直和藥脫不了關係?”

陶文淵還要說著眼見蕭疏已經走出去,將頭轉向孟善,為難地說著,“孟護法,您瞧這後院的飯食已經準備好,這可怎麽辦?”

孟善將劍握了握,看了一眼街上的人這才回頭對他說道,“陶老伯一向心善,想來醫鋪施舍點飯菜也不奇怪,你且給街上的那些窮苦人家吃吧。閣主自然有自己的去處。”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陶文淵墊起了腳跟看著兩人在餛燉攤子前坐下雖是奇怪蕭疏為何寧願吃那餛燉也不願吃這裏的精致佳肴,卻也無可奈何,張羅著後院的飯菜去了。

孟善隨著蕭疏坐下,看著自己麵前的餛燉,再看對麵的人吃的津津有味,原本不是很好的胃口,卻也是有些餓了。

蕭疏吃飯即便是再餓也是一身的禮儀,即便是吃一碗小小的餛燉,坐在露天的攤子前,那一招一式偏偏就是一副貴公子模樣。

因此在這家小小的店鋪旁引來許多慕名而來的男子女子,孟善不習慣這麽多人看著,自然回頭一記眼神便將他們嚇得縮了一下腦袋乖乖地埋頭吃自己的飯,剛才還鬧哄哄的攤子一下子便整齊地如受過訓練一般。

蕭疏看著剛才的一幕有些哭笑不得,怪不得巫木說過隻要有孟善在的地方便十分安靜,看著對麵的人不是很入心地拿著勺子,蕭疏問著,“怎麽不吃,是味道不好麽?”

孟善一下子回過神來,看著他說道,“並不是,孟善隻是想起,當年閣主救我回淮南閣的時候,途中經過一家餛燉鋪子的時候便停下。”她不停地攪拌著碗裏的食物,回憶著,“你買來一碗餛燉對著瑟瑟發抖的我說,吃吧,吃完熱滾滾的餛燉,一切不好便也好起來了。”

蕭疏停了手中的木勺接著說道,“你半信半疑地端起了碗,不顧餛燉很燙便急著喝下去,你不停地說著好燙,可是還是沒有停下來喝湯,我正要說話,卻見你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下來,我知你難受,便任由你在攤主奇怪的眼神下喝完餛燉帶你上山。”

孟善看著他細細說著恍如昨日的往事,哭笑著,“想不到閣主的記憶這樣好,竟是將每一個細節都這樣熟悉。”

蕭疏不經意間吹著餛燉,冒著的熱氣在兩人隔著的空氣中升騰,他隻輕輕一說,“孟善,我的記性一向是好的。”

“所以……”他慢慢抬起頭來看著孟善說著,“經曆過的事情自然不會忘記,關於你剛才想要和我說的秘密,還是不要說出來,否則我怕自己會忘不掉造成我的困擾。”

孟善手一頓,臉上的表情很是凝重,隨後才慢慢將頭埋進餛燉碗裏,語氣裏聽不出任何的異常,“孟善明白了,我不會再提起了。”

蕭疏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回答隻是看了看天色,起了一陣風,天氣很是陰沉,孟善隻著一身薄薄單衣,在冷風中慢慢地吃著。

他歎一聲氣,將自己身上的寶藍色衣袍脫下來遞過去,“外麵冷,還是披上些吧。”

孟善搖搖頭,“不必。”說著便打了一個噴嚏。

蕭疏突然笑了,“你不會是生氣了?孟善,在我心裏,你可不是這樣小氣的人。”

孟善低著頭,她不接一部分原因確實是她心裏不好受,然而更重要的是,蕭疏身子本就不好,萬一受涼又怎麽辦?

蕭疏見她不動,站起來拄著傘走過去硬是給她披上,見她有些反抗,他眉頭一皺,將食指放到嘴邊輕輕噓了一聲,天空上一聲響雷,他看了看將孟善想要掙紮著的雙手按住,笑得眉眼如畫,“快要下雨了,等你吃完了,我們便回去。”

孟善不再拒絕,肩上的力量讓她安心地吃著,又是一聲雷,有人的籮筐都被風卷的吹起來,孟善站起來,蕭疏將銀兩放在桌子上,跟著她。

孟善走在前麵,寶藍色的錦袍披在她的身上,她將衣服拉緊一些好讓自己能觸摸到,想著身後的蕭疏此刻應是冷了,自己若是還,他必不接受,便停下步子等著身後的人慢慢地走過來。

雨滴達拉達拉掉落下來,蕭疏見狀緊著步子,將黑傘撐開舉在孟善頭頂,雨滴全都被隔絕在外麵,黑色的大傘將兩人包圍起來。

“閣主,那陶文淵陰陽閣是回不去了,便讓他留在青州吧,青雲決過後,這裏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孟善首先開口打破了原先的僵局。

蕭疏繼續舉著傘,那傘明顯偏到了孟善那邊,自己暴露在外的肩頭有些被淋濕,低著頭走路的孟善毫無察覺,蕭疏笑著說道,“既然是你安排的,那便這樣吧。”

雨中盡是沉默,他們久無答話,一步一步走回民宅,進了院子,想是下著雨,所有人都在屋子裏休息,等著明日再戰。孟善停頓了一下,隻是稍稍傾了一下身子,“閣主,孟善先回屋了。”

蕭疏看著她麵色不好便點頭答應送她一直到長廊有著屋簷淋不到雨的地方順著長廊消失在雨簾中,他才閉著眼睛扔掉手中的傘任憑雨水打在自己的頭上,身上,拳頭握的緊緊的,胸腔裏麵似是憋著一股氣,想要發泄出來可是張開嘴喉嚨卻是一緊一點兒聲音也發不出來。

他張著嘴,雨水順著他的額頭再到他的嘴角,絲絲線線。小雨很快轉成了大雨,蕭疏渾身顫抖,突然將右手伸出來,隻見他指著的地方正是他一人入住的房間,突地裏麵劍氣逼人,從窗戶上破了一個洞出來,恍,蕭疏抓緊自己的佩劍淮南子,那劍也似是感覺到了主人的心情澎湃,劍身抖動,泛起了藍光,隻見蕭疏身子飄逸,即使是在大雨中行動也極是迅速。

隻見一個左龍攀樹,他雙腳繃直,指劍對天,劍氣像是要把水花切成千絲萬縷似的,手腕翻轉之間,便將身邊隔離成一個不容許他人過來的結界。

他斜身閃避,招式變換奇窮,控弦如破左輪,右擊發又如緊摧月支。他仰手接掌恍如飛猱,俯身執劍探地卻如消散馬蹄。伶俐的身手運用起來哪裏能想得到他平時弱不禁風的身子,隻見他身手狡捷超過猴猿,一招一式彪悍更若豹螭。

雖隻是揮劍並未用真氣,然而那逆不可當的真氣將那四遭的桂樹都震了三震,此時天上雷霆作響,轟隆隆的雷聲將蕭疏發出的動靜全都掩蓋。

蕭疏一聲歎氣,招式仍是不減,胸腔像是要把自己都要撐裂,即使如此,還是抵擋不住自己的思緒老是忍不住想要往長廊那邊看去。

感覺自己的行動慢了下來,蕭疏閉住眼睛搖著頭想要晃走腦子裏不真實又可笑的想法,隻見天上呼啦閃過一絲紫色的閃電,蕭疏踢腳一飛,翻身一躍,長劍便被他踢進剛才爛了一個窟窿的窗戶,淮南子變成了冰冷的鐵器飛回屋裏的劍鞘中。

巫木走出房間經過院子看到蕭疏這一失常的行為,來不及思考便將他拽到長廊邊,再看他渾身濕透,心中沒來由一股怒氣,卻還是忍下將一動不動的他扯到屋子裏,看著不停滴著雨滴的衣服,他大聲罵著,“蕭疏,你瘋了?”

蕭疏抹了抹臉上的水珠擦幹淨一臉蒼白,毫無血色。

巫木看著鮮少這麽狼狽的蕭疏,慌忙把著他的脈,見脈象還是很平穩鬆了一口氣便指著他罵道,“你不過是跟著孟善出去了一趟,怎的用如此折磨自己,你就算不顧及自己的身體,也得考慮考慮我們這些關心你的人吧!”

蕭疏歎了一聲氣,什麽也沒說,走到屏風後,拿起幹淨衣服換著,外邊又是一聲響雷,巫木看著搭在屏風上的濕衣服說道,“這樣的雨天你都敢這樣,蕭疏,算你這次命大,沒有出什麽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