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聲

第二百三十七章愛人生死兩茫茫

第二百三十七章愛人生死兩茫茫

終於要離開了,淮南閣,這些天日日便像度日如年一般,她誰都見不到,人人都像避開瘟疫一樣躲著她,她一點兒用處都沒有了。與其等著別人來遺棄自己,她選擇獨自離開,留給自己最後一絲尊嚴。

懸崖不高,卻很是陡峭,從前的孟善輕而易舉地便可以一個來回,如今沒有了真氣護體,卻隻能感到身體一陣的發軟,風大力地灌著自己的衣服,整個身子都是冰冰涼涼的,讓人有些發顫,燕畫似是感知到了她的想法,一隻手抓著鎖鏈,一隻手緊緊地抱著孟善,兩個女子在夜半時分從懸崖峭壁上慢慢地溜下去。

一下山,那邊赫然停著兩匹快馬,燕畫拉著體力有些不濟的孟善小跑著過去,“孟善,你再堅持一下,雖說馬車比馬要舒服些,可是馬匹還是快一些,隻要我們出了淮南城,躲過蕭疏的人馬,到了我那裏,便不受蕭疏的控製了,到時候,所有的事情我都會安排的。”

孟善笑著,燕畫雖然平日為人豪爽,可是做事卻是極為細心,有她在,孟善知道自己是一定可以脫身的。

“不過,那個小少年可怎麽辦,今日是我讓他將迷藥放在淮南閣眾人的飯菜裏,否則光憑我那迷藥,是不足以讓這些人什麽都不知道的。今日他還囑托我要好好照顧你。孟善,他是你什麽人?”

孟善腳步一頓,月光色,她的臉有些動容,卻也隻是一閃而逝,“他是我徒弟。”

淮南閣上,趙豫章站在窗前看著月色,很是明亮美麗,想必現在師父他們已經下山了吧!那麽今夜的淮南閣便由他一個人來守護,他知道明日等待他的是什麽,閣主一定會查出來給孟善和燕畫之間通風報信的人便是他,到那時候,無論是將他按照淮南閣的規矩處置還是把他趕出去,他都無悔了。畢竟,他救出了師父。

孟善一腳踏上馬鞍,拉住韁繩,騎馬的英姿卻是不減當年,二人策馬長鞭,不過幾個時辰,便出了淮南鏡,隻是現在還不敢放鬆,蕭疏的人馬一向很快。

既然決定了要離開這個地方,就得徹底與它斷絕了關係,無論是人,還是這淮南閣的一草一木。

燕畫說著,“孟善,你決定了,如果打算藏下去,你就得拋棄孟善這個過去的人。你可以放下一切麽?”

孟善笑著,燕畫,你知道的,自從孟善沒有了一身的武力傍身,她就已經死了。

清晨第一束陽光照在淮南閣半山腰上,隻見巍峨的雲峰上,霎時變得峭壁生輝。

轉眼間,那腳下的山林穿過太陽雲消霧散,又見夏日的滿山蒼翠,掩映著雕簷玲瓏的氣勢恢宏的建築。

淮南閣向來建築在“拔地通天之勢,擎手捧日之姿”的地方,它巍然屹立在淮南大地上,真是可以說古此山先得日,而又諸峰無雨亦生雲。

一聲鍾鳴,在那孤峰很是兀立。一聲叫喊,打破了淮南閣向來的平靜。“孟護法不見了,來人啊,來人啊!”

先是那倒在長謝閣的兩個人看著空蕩的院落和已經被打開的鐵棧欄大聲喊叫,奔走在各個院落叫嚷著。叫聲先是驚動了離長謝閣最近的蕭疏,他一早起來便覺頭暈目眩,猜測定時有人下藥,此時正在房內練功運氣恢複氣力,聽見此叫聲,也不管什麽衝破屋子便往長謝閣那裏趕,太陽已經照耀著金光,隻見那裏確實沒有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蕭疏捏緊手心,趕緊在屋子裏麵察看,隻見那屋子裏麵被收拾地整整齊齊,顯然是經過策劃的,走的時候一點兒不急,他將整個屋子轉了個遍,確定沒有,回頭一看,隻見昨天晚上點著的安神香現在才熄滅,留下陣陣煙灰。他輕歎著氣,忽然想起孟善曾經說的話,她那句讓自己注意身體是什麽意思了?

他麻木地走出這個房間,這裏確實沒有了孟善的氣息,他定定地坐在石桌邊,手撫摸著那邊邊角角,看著她坐過的秋千,她對自己笑著的地方,神色呆滯。

直到身邊的人不停地叫喚著他,“閣主,閣主!”他回過神來看著應流寧同樣的神色嘴角上揚,“怎麽了,小應,這麽急躁?”

身後的雲芯和芙蕖也匆匆趕來,芙蕖像是不相信似的,又將長謝閣裏裏外外找了一遍,看著後院滿地的青蓮,她突然捂住嘴蹲在地上眼淚流了下來,“孟姑娘如今一身武功被廢,自此一個人流落在江湖,這可怎麽辦呀?”

屋子前麵隨風飄動的鳥籠裏卻是感應到了什麽似的一個勁的叫著孟姑娘,孟姑娘,芙蕖更是將心裏的委屈全都發泄出來,自己才剛送給孟姑娘的鸚鵡,怎麽她就忍心舍棄?她眼淚汪汪地看著那鸚鵡,碰著它的嘴,那紅紅的嘴啄著她,芙蕖的淚毫不掩飾地掉下來,可憐的鸚鵡,你和你的新主人還沒有相處一天呢?

雲芯上屋察看,看見那懸掛在書房架子的鐵盒,她用劍輕輕一挑卻是一皺眉左思右想不通,“為何,染玉還在,孟善已經沒了一身武力,為何就連唯一傍身的染玉都要留下,她真的什麽都不顧了麽?”她環顧著整個屋子,孟善本就不喜歡奢侈,她的東西不多,如今除了幾件必須的換洗衣服,卻是原封未動。

雲芯跌坐在椅子上,孟善,我說那些話不過是想要讓你比我難過而已,你確是真的走了。我本該開心的,可是為何心情這麽低沉呢?

應流寧看著滿院子的空蕩閉著眼睛看著蕭疏,他的眼神裏有著質問有著不甘,是因為他以為孟善隻有和閣主在一起才會幸福的,所以才默默的退出,若是他奮力一爭,若是他不退縮的話,孟姑娘,她,如今看著蕭疏這副樣子,他卻是已經失去了理智,全然不顧這主仆身份,指著那屋子說著,“閣主,孟姑娘不見了。”

他繼續說著,“如今你開心了?你廢了她一身武功,還將她禁在這小小的院落裏,孟姑娘在江湖上向來慣了,你將她圈在這小小的天地她沒有說什麽,原因是什麽你難道還要裝作不知麽?”

他紅著眼說道,“你敢說你不喜歡孟姑娘?可是你為什麽要一次一次地推開她,你給了她希望 為何又讓她徹底絕望,蕭疏,我不明白了,你到底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我應流寧雖說隻是一個護法,可是隻要孟姑娘說一句話,我便願為她肝腦塗地,可是你呢,你就連說句喜歡都不敢。你不配得到她,蕭疏,你不配。”

蕭疏對於應流寧的這些話置若罔聞,他隻知道孟善已經走了,她對自己失望了,她是多麽狠心的人啊,若是她一旦做到決定,她是必定不會回頭了。

蕭疏眼前忽然像是天旋地轉一般,心髒那裏好像被人敲擊了一塊一樣,他喉嚨一惺甜,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孟善不在這裏了,他終於明白並不是孟善離不開自己,而是自己忘不了她。可惜,是在她已經下決心離開以後。

蕭疏跌落在地上,嘴角沾著血,巫木迎麵趕來看著他大驚失色,“師兄,怎麽會這樣?”

巫木看著應流寧想要等他說話,隻可惜應流寧也是一臉呆滯,手中的劍慢慢脫落逛蕩一聲掉在地上,那是他的佩劍。

他跌跌撞撞地走在長廊上,嘴裏不停嚷著,“孟姑娘,孟姑娘。”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哽咽,孟姑娘身世淒苦,好不容易來到淮南閣盡心盡力卻又遭到這樣的磨難,為什麽,朝他麵前走來的是阮世昭,此時的他早已不是平日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看來孟善消失的事情他也是剛得知,看著應流寧這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合住長扇歎一聲氣,隻管叫著兩個人將他扶回房,應流寧卻是掙脫了他們的手想要跑出去嚷著要去找孟善,被阮世昭一個手猛拍了一下後脖子,頓時暈過去了。

阮世昭一個眼神便讓他們將他送回房去,匆匆趕來的黛曉看著應流寧這副樣子便趕緊陪同照顧他。

大批的人來到長謝閣,有些人自從來了淮南閣還並未踏進這裏,如今第一次走在這裏卻是因為這樣的事。眾人一簇而上扶著蕭疏,巫木急著給他運氣,蕭疏卻隻是抓著他的袖子,語氣裏再也沒有了以前的沉穩和淡漠,他說,“巫木,幫我找到她,孟善,她在外麵很危險。”

“巫木,她沒有了武力,外麵那麽多仇家,她很危險。你幫我把她找回來。”

最後蕭疏的聲音便變得斷斷續續,他的思緒已經混亂了,孟善的離去已經抽離了他的靈魂,他抓著巫木的袖子,恍恍惚惚地看著他竟以為是孟善,語氣裏也是服軟懇求的樣子,“孟善,你回來,隻要你回來,無論是一生一世,一個名分,隻要我活著一天,我便給你。”

巫木手一震,旁邊那些淮南閣的人直到這時候這才明白,原來江湖上的那些傳言都是真的,這蕭疏對孟善的感情卻原來有這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