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燈火闌珊處
154.燈火闌珊處
燈火闌珊處，愛我的人依然。
從陵園回來，遲遲還是無可避免的動了胎氣。
第一次跟著兄弟三人發現宋翾已死的時候，都不比這次情緒波動嚴重。那次，愕然之後，竟然平靜得很快，原來，翾哥哥給的幸福，我米遲遲接受得如此的心安理得！
惜惜小心翼翼的告訴了真相，那麽偏向盛夏的說法，雖然對宋翾是一樣的惋惜，卻像怕遲遲恨了盛夏般，拚命的偏向盛夏的講述。
其實，怕什麽呢？盛夏愛不愛她，翾哥哥又愛不愛她；盛夏會怎麽愛她，翾哥哥又會選擇怎麽愛她，就算她不能一時知曉，也不等於她不明白。
那夜，惜惜緊張的給她打了不下十個電話，就怕她動了胎氣。
不過，沒事。
可，和盛夏從陵園回來，卻見了血色。
大怮，發泄後的舒坦，釋然後的也還在的對翾哥哥的思念和愧疚……
遲遲忍著腹部的絞痛，由盛夏送她去仁聖。
盛夏開車的左手輕輕的顫抖著，右手握著遲遲的左手，也一樣的微微顫抖。雖然似乎一臉平靜，可手上的顫抖，出賣了他的恐懼。
由於第一胎采用了活胎移植，使用了大量的藥物，對遲遲身體造成一定的傷害，以及流產時遲遲不可避免的創傷，還有流產之後顧著盛夏未能調養遺留的體虛，結婚之後，遲遲三次懷孕都在不到一個月就無法避免的流產。
每一次，盛夏都抱著遲遲安慰，沒事，沒事，孩子以後我們還會有的。而遲遲也是笑著，安慰盛夏，嗯，是啊，一定會有的。
他怕她傷心，而她，也一樣啊！
這一次，他卻怕了，恐懼。他怕丟了這個孩子。如果丟了，那麽，他憑什麽說，他能給她幸福？愛她那麽久，沒讓她安心過。宋翾的囑托，又這樣的沒能做到。各種曾經經曆過的痛，全都湧上心頭。
盛夏不是因為自己曾經受過的折磨而恐懼，恐懼的是，因為自己的病痛帶給遲遲的折磨。
他已經痊愈了。
所以他更害怕，有一天，還是他，因為他，讓遲遲痛苦了，傷心了。
而且還是因為宋翾，他這輩子都對不起的宋翾。
他一直都認為，宋翾心髒的衰竭，是因為那次他執拗的飛去觀賽，遲遲放心不下一路陪伴，卻讓植物人的宋翾陷入危險，那一次的危險，導致了他的心髒衰竭。
雖然蘇朗銘說，不一定，可是不一定的意思就是有可能。
他愛遲遲，卻從沒有宋翾的無畏！
——可是盛夏，你能永遠愛著遲遲，也是一種無畏。愛一個人，會幸福，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可是隨著幸福的加深，卻是老去的靠近。
其實不難發現，老伴的兩人，如果其中一人死去，另一個的生活必然會崩塌，以一種可見的速度衰老和走近死亡。
如果相伴，百歲不怕，如果相隔，中年也是臨終！
盛夏，一輩子愛著遲遲，愛著你的愛，也是一種無畏！
遲遲忍著絞痛，輕輕說：“盛夏，沒事，就算……就算沒了，以後我還會有的，會的。”
遲遲也怕，怕沒了這個孩子。怕因為沒了這個孩子，盛夏會一輩子愧疚。她對翾哥哥的愧疚，是因為不愛他，盛夏對翾哥哥的愧疚，卻是因為……他認為他害死了他！
再怎樣，活著的人，都輸給死去的人，無論什麽。
所以遲遲很怕，很怕沒有這個孩子。
就算日後還會有孩子，就算一定能有孩子，這也會變成盛夏最深的愧疚和痛楚。
跟著遲遲進了產科，盛夏緊緊握著遲遲的手，陪著她。
醫生給她打針，輸液，沒說一定能保也沒說保不住。
“我會盡力而為。”保住保不住概率對半的意思。
遲遲疼得有些無力，可盛夏臉色的蒼白更讓她不忍。是不是我錯了？我是不是該忍到孩子出生才讓盛夏知道我已經知道翾哥哥死了這件事情？可是，我是不想讓盛夏夜夜難寐啊！
幾年了，多少次偶爾醒來，盛夏的睡顏都是微蹙了山眉。這樣的睡顏，以前，身體再差的以前，都沒有的。
她那時隻是以為，那是盛夏睡覺的習慣，隻是用手溫柔撫平而已。
原來盛夏一直……難以好眠！
下腹部還在痛，還能感覺熱流不時從下麵出來，不多不少的量。
百轉千回的念頭，遲遲開口了：“盛夏，沒事，我們……”
我們怎樣？還是一樣，她想說“沒事，還會有的，就算丟了也還會有孩子的，別難過別擔心”，可是還沒說出口，盛夏突然打斷她了。
“遲遲，如果保不住，以後我們不要孩子了。”
遲遲驚怔！這句話，她是絕對想不到的，想不到盛夏竟然說這句話！
情緒大動，下腹部又突然一痛！
盛夏握緊了遲遲的手：“我不要孩子了，我不能讓你再這樣受折磨。懷上的折磨，流產的折磨，夠了，不要了。我去做手術，我不要孩子了，我隻要你，遲遲，我隻要你。你放鬆心情，我不會難過的，不過難過沒有孩子的。可是遲遲，如果你受折磨，我一定會難過。好嗎？放鬆心情，沒事。”
盛夏的眼神清明，隻有憐愛，堅決的，痛卻堅定。
這痛，不是為他下的不要孩子的決定，而是因為遲遲受的折磨。
遲遲突然就懂得了盛夏！
可她也更加清楚，這個孩子，必須留住！
為了盛夏的幸福。
留住這個孩子，就能證明她不怪他，證明她不為翾哥哥怪他。
所以，遲遲放鬆了，心下大定。
“盛夏，孩子不會沒了的。我不會讓你帶著愧疚愛我，那樣太累了。”遲遲這樣說。
孩子，別走……
醫生宣布孩子保住之後，遲遲笑著，將盛夏的手抓緊了，輕聲說：“謝謝你，謝謝你盛夏。”
疲憊而眠。卻是輕鬆的。
看著遲遲微微帶著笑的睡顏，盛夏突然就紅了黑眸……
如果沒有你，我還有什麽意義？如果沒有你，我還有什麽希望？如果沒有你，我還有什麽未來？
如果沒有你，我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