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郎憔悴

第11節

正文第11節丁裳以快手法,點倒了這胖子之後,遂對照夕匆匆看了一眼,道:“快跟我來!”照夕笑了笑道:“你的本事不小啊!”丁裳皺著兩彎秀眉,一麵跺著小蠻靴道:“哎呀!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有心說笑話,我都快急死了!”照夕不由笑道:“你不要急,他們不出來算了,如若這時候出來,我還要給她們好看呢!”丁裳見他那種慢條斯理,毫不驚恐的樣子,真是又氣又笑,當時笑顰道:“得啦!你要是能,也不會被人家關在地洞裏了!”照夕不由臉一紅,還想分辯幾句,見丁裳已順著石級,一層層上去了,不由忙追上道:“你上哪去呀?”丁裳回過身子微微一笑道:“咦?不去救申屠雷?”照夕點了點頭,道:“你怎麽會認識路呢?”丁裳不由臉色微紅道:“我給他送過好幾次飯,怎會不知道呢?”照夕不由笑道:“那我們可就快去吧,要不然時間可來不及了!”丁裳這時已嬌軀扭動,嗖地躥上了一座屋簷,回首道:“隨我來。”

稀冷的月光之下,但見兩條黑影,兔起鶻落,疾如電光石火般,一霎時已馳也數十丈以外。

照夕這時約摸才看清,這附近好大的一片莊落,幾乎把整個一個山坡全占滿了,怪石古樹,更是到處都是。

屋角都是隱在林深之處,有高可參天的遼望刁鬥,一看即知是一個規模宏大的山寨子。

他心中暗暗驚歎著,方自疾馳之際,卻見前行的丁裳細腰猛地向後一折,竟以“金鯉倒穿波”的姿態,倏地一個疾穿,落在了照夕身邊,低叱了聲:“有人!快伏下身子!”遂聽見“叮咚”的一聲,一件暗器,批在山石之上,擊出了一點火花,跟著一條人影,殞落也似的往下一落,冷笑道:“何方小賊?膽敢擾亂白雲山莊?”這時丁裳已把身子伏下,見照夕依然站著,不由得輕輕拉了他一下道:“你……怎麽了?”照夕心中已把這莊中之人,都恨透了,此時一晃身子,已閃一到了這人身前,低叱道:“我看你才是小賊。”

他口中說著,猛然往下一沉胳膊,那賊子綽號青狼,姓薑名維,一身功夫也還不錯,專門負責這山寨中巡更的任務的。

不想誤闖著管照夕,隻以為是奇功一件,卻沒想到對方是這麽紮手的人物。

此時見照夕一沉臂,就知道有厲害招勢,不由向後猛一仰身子,“臥看天星”,果然把照夕的“進步隨身”這一招讓了過去。

這時丁裳見照夕竟和對方打了起來,心中又急又氣,隻怕那賊子出聲喊動,驚醒了別人。

自己和照夕雖可逃走,要想救人可是不行了。

所以此時不由急道:“管大哥,快把他給整製了吧!”青麵狼薑維,忽見一邊又冒出了一個少年,和對方彼此呼應,不由心中一慌,頓時隻覺後頸衣領處一陣痛麻,身子已為當空舉了起來。

照夕用“雲龍探爪”的快式子,隻一把已把他抓托了起來,薑維負痛方想大叫,卻覺得尾閭骨“鳩穴”上一麻,頓時就昏了過去。

照夕輕輕向前一丟,已把這賊子摔到了一邊。

動手不過一照麵的功夫,就把他料理了。

一旁的丁裳不由十分讚賞道:“你真有一手呀!”照夕微微一笑道:“對付這種小賊,再要不行,我的功夫可算是白練了!”丁裳此時辮別了一下地勢,遂用手往一邊一處石崗上一指道:“你那位朋友,就關在那邊,那兒有一盞小紅燈,你可看見了?”照夕照其手指處一看,果然有一盞紅紅的小燈籠,在夜風裏晃來晃去,不由低聲道:“可有人看守著?”丁裳點了點頭,遂小聲道:“紅燈處就是一個暗卡,有兩個人,我們一人一個,把他們料理了!”照夕自然道好,丁裳卻把偽裝為男人的一條大辮子,盤在了頸子上,單手後背,隻聽見“噝”的一聲,已亮出了一口劍來,遂笑道:“你不用寶劍麽?”照夕手才摸劍把,忽然想起此劍光華太甚,難免令丁裳起疑,不由又放下了手,笑道:“對付他們,還用什麽劍?”丁裳這時卻沒有想到,他既是才由牢中出來,身上怎麽帶著寶劍呢?當時笑了笑道:“當然羅!你本事大嘛?”說著身形一拱一伸,已如同一隻箭似的,射了出去。

照夕緊跟而上,果見一座石質矮屋,隱在山邊上,如不留意細看,真還看它不出。

二人鹿伏鶴行,已掩到了那小屋附近。

這時才看清,那石屋內隱隱有一線燈光,石屋的一扇木頭窗子,也高高支起。

照夕對丁裳打了一個手勢,意似前進,他自己首先向前一縱,跟著一矮身,已伏在了窗下,真是輕如落葉,沒有帶出一點聲音來。

丁裳這時也跟上來,二人在窗下交談了一句,照夕慢慢伸出頭來,向室中一看,卻見這石屋內,果然有兩個人。

一人約四旬左右的年歲,睡得正香,赤著上身,張著嘴,卻沒有太大的鼾聲;另一人卻是穿好了衣服,桌上放著一口折鐵鋼刀,正自支著頭在桌上打盹兒。

一盞油燈閃閃欲滅,照著這間石屋子裏,一會兒明一會兒黑,二人交換了一下目光,丁裳遂用手指了指**的那人,叫照夕對付,想是忌諱他沒有穿衣服,又用手指了指坐著的那人,意思是留給自己整製。

照夕微微一笑,隻見他身形一長,已如同一隻狸貓也似的,竄進窗內,不偏不倚,正落在了床前,駢二指在那人“睡穴”上輕輕一點。

那人似發出了一聲歎息似的,又翻了個身子,卻又繼續睡下去了,不過這睡眠可延長他兩晝夜之久就是了。

照夕輕易地料理了這漢子,再看丁裳也已點了那人的後背“誌堂穴”,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她蹲著身子還不停地在那人身上摸索著。

照夕忙掩了過來,卻見丁裳自那人身上掏出了一串鑰匙,麵帶喜色道:“好了,鑰匙找到了,大哥快隨我來。”

照夕問道:“你知道地方麽?”丁裳身子已如同一隻怪鳥也似的竄了出去,並還小聲地嗔道:“哎呀!你真是囉嗦。”

照夕才想起這問題已問了她好幾遍了,不由笑著搖了搖頭,忙跟了上去。

卻見丁裳兔起鶻落已翻撲過了一座泥崗,突然回過身來,用手指在嘴唇上按了按,輕輕道:“到了,聲音輕一點!”照夕因急於想見申屠雷,不由小聲問道:“他在哪裏?你告訴我,我去救他!”丁裳一雙大眸子轉了轉,笑道:“你呀!連你自己也是黑牌,見不得人的,還是看我的吧!”說著正要轉身,卻又回過頭來,吞吞吐吐道:“你那朋友還當我是男的呢,大哥你可不要說破,好不好?”說著一雙妙目,注定著照夕,照夕不由怔了一下,暗忖這個玩笑可開大了。

忽又轉念拜弟人甚好強,他要知道是個女孩子救他,定很羞愧,好在此舉隻當是開個玩笑,即使以後申屠雷得知,也沒有什麽太了不起的事。

想著不由含笑點了點頭,丁裳這才笑著轉過身,微微伏下了身子,向前走了十幾步,在一塊石頭上站住,回頭對照夕一笑道:“這就是了。”

說著輕輕用手在那石板鐵環上扣了幾下,發出錚琮之聲,果然下麵傳出申屠雷的聲音道:“是誰?”丁裳雙手用勁,把那塊石板拉起現出盤大的一個窗口,一麵低聲道:“申屠兄不必驚慌,小弟來了!”照夕心想她倒裝得挺像的,就聽申屠雷極為興奮地哦了一聲道:“是丁兄麽?小弟等了你半天呢!”丁裳回頭看了照夕一眼,似乎臉上微微有些不自在,遂又轉過頭道:“小弟已把管大哥救出來了,你不要急,我馬上就來救你。”

申屠雷似大為驚喜,忙道:“管大哥也來了麽?”照夕忙把頭露向洞口,一麵歎道:“二弟!一切出來再談吧!”申屠雷這時已看清了,果然是管照夕,不由大喜過望,忙由石**跳了起來,一麵道:“隻是,這門沒有辦法開呀!”誰知才說完這幾句話,隻聽見一陣轟轟的大石起落之聲,洞中竟吊起了一門,現出了丁裳修長的影子。

申屠雷不由大喜,忙挾起了青硯,一晃身縱了出去,照夕才知丁裳乘著他二人講話的工夫,竟自把門開了,也不由驚奇十分。

當時忙站起身來,四下看了一會兒,卻不知丁裳由何處潛身下去的,正在左顧右盼,丁裳、申屠雷、青硯三人已相繼走了出來。

申屠雷和照夕情誼深厚,見麵不由緊緊互握著手,互相含笑問候,丁裳卻在一邊皺著眉催道:“好了,這不是你們兄弟論情誼的地方,快走吧!”一言驚醒了申屠雷,他忙鬆了照夕的手,突然轉過身來,朝著丁裳深深一拜道:“小弟多蒙丁兄數日來贈食之恩,此番又蒙救命,二恩加身,如同再造,請受小弟一拜!”丁裳不由搖手不已,忙伸出手想去攙他,不想申屠雷數日來,已把這位丁兄感銘五內,又見對方亦是翩翩少年,歲數似比自己還更小,卻有如此能耐,心中已存下深交之意。

此時見他伸出手來,誤以為要同自己親熱寒暄,忙也伸出手來,一把握住了丁裳那隻玉手,方覺入手細柔,仿佛女子一般,丁裳已嚇得驚叫了一聲,掙開了他的手。

一麵後退了好幾步,一張臉,已紅透了,好在是夜晚,誰也看不出罷了。

這動作使申屠雷怔了一下,隻當是自己太冒失了,不由苦笑著看了照夕一眼,遂吃吃道:“小弟太冒失了!”這時丁裳才轉過念來,自己此刻要女扮男裝,又怎麽怪人家輕薄。

雖然心中不大得勁,卻也無可奈何,隻好含笑上前道:“申屠兄休要見疑,實因小弟這隻右掌,傷了一指骨節,惟恐負痛……倒沒有別意。”

說著一雙杏目,向照夕瞟來,轉了一轉。

照夕方看著好笑,心說這可是你自己找的麻煩,看你如何交待,這時見丁裳居然急中生巧,竟以手指負傷應付了過去,不由忍不住笑了一聲。

又忙忍住,點了點頭道:“不錯!這位丁兄適才救我,被大石頭壓了手指一下,正巧滾下了一塊石頭,屁股也被砸了一下,恐怕也是不輕。”

丁裳知道他是有意開自己的心,偏又不好解釋,隻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急得嘟著小嘴,中居雷不禁也逗得笑了,一麵道:“難怪呢!”這時一旁的小書僮,也向二人跪拜一番,向丁裳謝了救命之恩。

丁裳生恐多談露了馬腳,再方麵身在虎穴,也不容如此大膽,當時忙向照夕道:“大哥!我們快走吧,這裏可不是談話的地方。”

申願雷也驚道:“丁兄弟說得不錯,我們還是先出去再說吧!”照夕心中雖想找著金福老,給他一個厲害,出一口惡氣再走。

經不住二人一催,心中卻又想到,自己幸脫虎口,雖然十日來又有奇遇,卻也不知那九天旗金福老的身手如何,萬一要是不能勝他,豈不是自尋死路。

何況自己新得“霜潭”劍,如落他手中,更是不值。

想著隻有長歎了一聲道:“暫時便宜這幫東西了,我們走吧!”丁裳最怕生事,這時忙轉過身子道:“這條路我熟,三位隨我來。”

說著身形拔起,宛如一隻淩霄大雁,起落之間,已縱出了八丈之外。

照夕對於她身手,早已熟知,申屠雷卻是初次見到,見她年紀輕輕,竟有如此輕功,不禁十分佩服。

隻是對於這位小兄弟尚為陌生,打算著回去之後,好好問他一問,和他結為金蘭之好。

他這麽心中轉思著,一把已把青硯挾在了腋下,同時照夕輕登巧縱,緊隨著前行的丁裳,不一刻已繞出了這片山莊。

由於丁裳對這一路地勢十分熟悉,所以沒有遇到什麽暗卡,四人順利撲奔到了山下,這時東方卻已微微露出了些曙光,天也就快亮了。

四人經過半夜地奔馳,盡管有一身功夫,卻也難免有些疲倦了。

尤其是申屠雷還抱著一人,丁裳前行到了一片樹林,才回過頭一笑道:“好了,到了這裏就不用怕了,我們歇一歇吧!”申屠雷放下了青硯,那小書僮被挾了一路,早已腰酸背痛,一下地,就躺下了。

申屠雷不由笑叱道:“當著丁兄弟,也不嫌難看,還不站好。”

青硯忙要爬起,丁裳卻笑著伸手道:“沒關係,你就睡一會兒吧!”青硯又躺下了,申屠雷卻對著丁裳一笑,露出編口的一口牙齒,遂道:“小僮無知,丁兄萬勿見笑才好。”

丁裳忙道:“哪裏,哪裏。”

心中卻也覺出,這申屠雷似很想和自己接近,偏偏自己女扮男裝,似此行徑,早晚要被他看出,想著不由轉目一邊,卻連正眼也不敢去看申屠雷一眼。

偏偏申屠雷自一見丁裳,就覺出對方翩翩年少,珠玉其中,已對他生了好感;偏又是自己大恩人,由是更生接納之心。

此時好容易有了機會,不知如何,自己隻一看他,對方總似有意無意把目光轉向一邊,心中不禁暗覺希罕好笑,隻疑對方是一個新出道的少年,稚氣未退,更帶孩提時之羞澀,不由更存了好奇之心。

當時目視著照夕道:“此番弟等遇難,若非是這位小兄弟賜食救生,這時怕早已餓死洞中。

大哥有此摯友,為何早不見告呢?”照夕不由展眉一笑,遂看了丁裳一眼,才道:“說起他來,也不是外人,尚是我一個同門師弟呢!他此番前來,也是湊巧,豈但你不知,連我也是毫不知情呢!”申屠雷不由驚喜道:“這麽說來,當不是外人了。”

說著略微低了一會頭,意存吟哦,卻又抬起頭來,正色朝照夕道:“丁兄對我大恩,沒齒不忘,我既與大哥有金蘭之好,丁兄如不棄,我三人不如再訂蘭譜,何妨加增丁兄一人,大哥及丁兄之意如何?”說著目光射向丁裳,滿臉真誠之色,這一來照夕和丁裳都不由吃了一驚。

尤其是丁裳已驚得臉上變了顏色,方道:“這個……”卻見申屠雷一雙俊目注定著自己,並似微微有些不悅之色,當時急得頭上已冒出了汗來,知道自己一時好玩,可惹出了大麻煩來了。

無奈對方話已說出,如表示不可,勢必令對方難以下台,一時之間,隻好把心一橫,心說將錯就錯,就與他結拜一下又有何妨,日後自己不在時,請管照夕再告訴他實話也就是了。

想著反倒裝成笑臉道:“小弟末學後進,如何能與兄台金蘭論交,如兄台一意如此,小弟遵命就是!”申屠雷大喜過望,當時就問她生辰年日,照夕見丁裳玩笑開得太大了,有心說破,卻又礙著丁裳情麵,怕她害羞,此時聞言不覺大笑了兩聲,道:“我這小兄弟樣樣都好,隻是遇事太害羞,你卻不要太逼他呢!”說著目光向丁裳看了一眼,這句話原意,本是想令她自己說穿了算了。

卻不想了裳一聽照夕說她害羞,反倒生了嬌性,仍不露出真相。

當時報了年月,卻隻有十七歲,自然是她最小,三人又望空一拜,算是定了金蘭。

丁裳又編了謊話,告訴申屠雷說自己名叫丁尚,和本名丁裳同音。

照夕隻是在一旁暗笑不語,忽然他心中一動,暗忖道:“看他二人,一個英俊少年,一個紅顏玉女,如能結為兩好,倒是一樁佳事……”可是心中卻又有些對丁裳依依之念,轉念又道:自己本已有素心之人,此番回京,就要見麵,於情於理,絕無舍江雪勤而就丁裳的道理。

雖然她對自己恩重情深,卻也不能喜新厭舊,不如成全他二人,自己也正可落得心安,豈不一舉兩得。

想著不由反倒認為丁裳這一女扮男裝,倒是正好令二人親近了。

這麽一想,不由心中暗喜,更是有了主張。

此時丁裳已又催行,照夕忽然想起一事道:“糟了!”申屠雷問故,照夕劍眉微皺道:“我們隻顧得逃走匆忙,卻把馬和東西,都忘了!”申屠雷也不由啊呀地叫了一聲,急道:“我還有不少書和東西呢!這可怎麽辦?”二人正在又急又恨的當兒,卻見丁裳笑眯眯地道:“你們不要操心,這點小事,兩天以前,我已為你們辦好了。”

二人不由又驚又喜問故,丁裳才含笑道:“我自管大哥失蹤之後,到處找問,總算為我打探出你三人誤投金福老賊巢。

是我夜晚潛身找到賊穴,雖沒找到你三人,卻在馬槽內發現了大哥的馬,另有二馬一騾,知是申屠兄及貴仆所騎,我就來了個聲東擊西,把這幾匹牲口一並救出來,一口氣帶返市街旅店之中。

申屠兄的東西,卻是沒見,倒怪我一時疏忽,莫非其中尚有什麽貴重東西麽?”申屠雷微微皺了皺眉道:“三弟既已把坐騎救出,已是萬幸,至於東西,倒沒有什麽貴重之物,全是些書稿之類,倒是有一方家傳古硯,丟了有些可惜罷了!”說著卻又怕丁裳引為自責,忙又笑道:“好在也不怕老賊能逃上天,日後有機會,我再來追討就是了。”

照夕也連連稱是,申屠雷卻朝照夕看了一眼,奇道:“咦!你的劍怎麽還在身上?莫非沒有被老賊師徒收去麽?”照夕不由臉色一紅,方想明言,卻記起老人所囑,不可對任何人泄露之言,當時心中好不為難。

隻好勉強一笑,道:“這或是老賊一時太疏忽了。”

申屠雷心中雖奇怪,無奈這種小事問過了也就算了。

當時憤憤道:“我那口劍,雖非是幹莫利器,卻也是百煉精鋼所鑄,卻便宜了老賊了,日後見麵,定要他加倍還我個公道!”三人談了一陣,見天已大亮了,不便在此林中久待,相繼起身,好在離鎮上不遠,不一刻也就到了。

丁裳引三人到了自己投身的那個客棧,三人定了房間,洗漱一畢,好好睡了一覺。

一覺醒來,天已過午,照夕方喚起申屠雷主仆二人,想找丁裳共出用飯,誰知走到丁裳室前,卻見室門緊閉,才叩了幾下門,卻見一個夥計過來哈腰笑道:“客官是找丁爺麽?”二人點頭稱是,那夥計幹笑了兩聲道:“這位小爺走了半天了,說是有急事不等您二位了,叫小的轉告二位大爺一聲。”

二人聞言,都不由相繼一怔,相互看了一眼,那夥計一隻手伸在大褂裏摸了半天,才掏出了一封發皺的信,道:“那位小爺走時,留下了這封信,請二位大爺過目!”照夕接過信來匆匆拆開,見一隻素箋上草草書寫著幾行字體,為:“二位大哥:小弟因有事,急於至京一行,二兄雖亦同途,卻因日來疲累過甚,宜稍歇一二日再行為是,故此不便驚擾,先行一步,日後在京見麵,再圖把握,匆匆布此敬頌旅祺小弟丁尚拜草”照夕看後,隻是一笑,知道她是怕同行不便;再者此女卻是生具嬌嗔怪性,一意縱橫不喜拘束。

知道日後在京,仍能見麵,也就一笑置之,申屠雷卻是好不失望,歎息了一聲道:“唉!這位小兄弟,也未免太見外了!”照夕含笑道:“我看他是一向放任慣了,不喜拘束,好在到北京之後,總可見他,你也用不著遺憾。”

申屠雷也笑了笑道:“你我兄弟三人,理應時常接近才是,他卻一意孤行,此去北京,萬一遇到什麽歹人……”照夕搖頭笑道:“那你大可放心,這位丁兄弟可不似我兩個這麽大意,慢說他還有一身武功,即使是沒有,他也能逢凶化吉。”

申屠雷點了點頭道:“這麽說,我到放心了。”

他微微皺了一下眉,照夕又恐他問起丁裳的事,令自己也難以回答,忙插口笑道:“我們去吃飯吧,下午還要上路呢!”申屠雷才答應了一聲,當時隨著照夕回到房中,呼來店夥,胡亂叫了幾個菜,和小僮青硯一並吃了個飽,才打點著上了路。

此番上路,各人心情全都不同了,尤其是管照夕,一別家園數年,思念雙親和心上人,真是與日俱增。

此刻家園在望,好不興奮,一時奮馬加鞭,到了晚上,可已經看見了北京的城門樓子了。

隻見遠遠的高大城門之下,站著幾個兵了,懸著一排氣死風燈。

盡管是天已黑了,進出旅客,仍然是絡繹不絕,三人略一商量,被詢時的答話,遂各自下馬。

那門官待三人走過時,不免多看了幾眼,問道:“你們是做什麽的?”照夕微笑道:“我是返歸故裏的,他主仆二人是進京趕考的!”那小門官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隻覺二人英姿颯爽、文質彬彬、器宇不凡,也沒有什麽刁難,立即放行。

三人進城後,行不幾步,那門官已喝令關城了。

原來已經是深夜了,照夕與申屠雷並肩放騎,小僮兒青硯遠遠在後跟著。

照夕此刻心中,真有說不出的滋味,真恨不能插翅飛回家去,不由連連催馬而行,行到西單牌樓,隻覺兩旁店麵,燈火如晝。

申屠雷忽然在馬上抱拳戚然道:“家叔居外已在不遠,我先告辭了。”

照夕忙下馬道:“今夜已晚了,你何妨先到我家去歇上一晚。”

申屠雷笑道:“你家早晚我是要去的,何必忙在一夕,何況我又有小僮隨身,多有不便,改日再向伯父母請安吧!”說著上了馬,又拱了拱手,照夕此刻急於回家,好在彼此都留有地址,也不過暫時分別,見他去意已決,遂也不再相強。

當時竄身上馬,回頭笑道:“如此再見了!”隨即各自揚鞭,背道而馳,一時蹄聲得得,俱消失在黑夜之中了。

豹子胡同的將軍府,依然如昔日一樣的雄峙著,高大的檀木紅門,緊緊閉著,兩座大石獅子,左右各一,好不威風!紅紙糊的三個大燈籠,高高懸在門簷上,上麵三個大字:“將軍府”。

夜風之下,這三個大燈籠晃來晃去,更增肅穆之感。

忽然一騎火騮神駒潑刺刺撲抵門前,一公子翻身下馬,他仰視著久別的家園之門,心中真是忍不住的狂喜。

看看那兩塊上馬石,左右立著,依然是磨擦得光亮亮的,記得往年馬僮把馬備好牽出來,自己總是在這裏上馬。

如今匆匆六年時光,自己再歸故裏,卻已學成了一身絕技,他用手中的鞭子在石上抽了一下,不禁得意得哈哈笑了起來。

忽見側門射出一道燈光,一人喝問道:“何人大膽,莫非不知這是管將軍府第麽?”照夕哈哈一笑道:“不才就是來拜訪將軍的,請你往內通稟一聲吧!”這人忙由內走出,身著綠營號衣,腰懸倭刀,一隻手提著一盞孔明燈,往照夕身上照了照,又叱道:“你是做什麽的?”照夕見這人麵容很生,知道六年來府中已換了不少人,難怪不認識自己了,當時微微一笑道:“我是找人的,麻煩老兄進去通知一聲。”

說著遂牽馬而上,這門衛不由後退了一步,大聲道:“不要上前,你叫什麽名字?”照夕笑眯眯地看著他,真是氣笑不得,遂道:“我姓管!”這小兵怔了一下,見照夕笑嘻嘻的樣子,所說姓氏,又和將軍相同,誤以為是存心來找玩笑的,不由把一雙老鼠眼睛,睜得又圓又亮。

右手握刀,向外一抖,嗆啷的一聲,已把倭刀撤出了鞘。

向前跨了一步,亮了一下手中刀道:“小子!你成心找死是不是?這是什麽地方,容得你在此胡說八道?”照夕見他居然拔出了刀來,不由哈哈一笑道:“好個不講理的東西,你還敢殺人是不是?”這小兵一麵回頭叱道:“老徐!快出來!”一麵把那盞燈往一邊一放,晃了一下刀道:“我倒不想殺你,把你送到提督衙門,叫他們好好整治你。

我要殺了你,還得給你抵命呢!”照夕冷笑了一聲,心中不由想道,自己數年不回,居然家裏人都不認識了。

忽然又一轉念,自己何苦逗他們玩,不如實告訴他們算了,想著冷哼了一聲道:“你去把門房的馬侍衛叫出來,看看他敢抓我不敢?”這小兵頓時怔了一下,這時又由側門走出一人,照夕仍不認識,那小兵回身輕輕說了一句道:“這小子成心是來找麻煩的,這麽晚了,他非要來見將軍,又沒有名片,也不說是幹什麽?”那另一人一麵挎著刀,一麵上下打量著照夕,聞言冷哼了一聲道:“小兄弟!你可放明白一點,你是哪一府的?有什麽事要見將軍,天這麽晚了,將軍已快睡了,你又不說為什麽,我們怎麽往裏傳?”照夕又往上走了幾步,搖頭一笑道:“你們不認識我,我告訴你們去把馬侍衛或是嶽侍衛隨便叫出一個來,就明白了。”

二門丁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內中一人點了點頭道:“好吧!你等一會兒。”

說著遂進去了,那另一人還不時上下打量著照夕,手中刀也收回了鞘裏,一麵皺著眉道:“你到底是幹什麽的?問你怎麽不說呢?”照夕也不理他,隻是微笑,又過了一會兒,才聽見有人大聲咳嗽吐痰的聲音,跟著嶽侍衛的粗嗓門道:“你們他娘的就會吃飯,一點小事也得叫我,就告訴他天黑了將軍不見就得了。”

那另一小兵暗笑道:“小的都說了,他說要請嶽爺出去一趟,沒辦法。”

遂又聽嶽侍衛大聲道:“找我出去,還不是一樣……一句話,不見客。”

說著已由側門內,走出了兩個人來,雖隻是六年不見,照夕卻見這嶽侍衛已老多了,背也有些拱了。

他一出來先咳了一聲道:“是哪一位呀!我們將軍這兩天氣喘,晚上不見客。”

照夕冷笑一聲道:“老嶽,你連我也不認識了麽?你們是當真不打算叫我回來是不是?”嶽侍衛不由大吃了一驚,他忙往前走了幾步,仔細朝照夕認了認,又把一旁的燈提起來,在照夕臉上照了照,口中啊喲了一聲,把燈向一邊一摔,噗嗵一聲拜倒在地,喜道:“二公子!你老可回來了……將軍和夫人想你都快想煞了。”

照夕忙上前一步,雙手把他攙了起來,一麵笑道:“總算你還認識我,我們進去吧……要不是你,我隻怕連門都進不去了呢!”說著目光向一旁二兵了轉了一下,二兵早已矮了半截,照夕一一把他們攙起,一麵笑道:“我一別家園六年,也莫怪你們為認識我了……算了,沒有事。”

嶽侍衛還要罵他們,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