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7章 磨刀客(6)
兩個人同時大笑。
傅雪痕道:“可惜現在沒酒,要不然我和你拚個死活。”
歐陽駿馬憨厚的臉上堆滿了笑,連連道:“可惜,可惜。”
忽然,傅雪痕想到了什麽,對歐陽駿馬道:“你還想不想知道我是誰?”
歐陽駿馬笑道:“其實,對酒鬼來說,你是誰根本不重要,因為名字隻是一個符號,一個無關緊要的符號,對不對?”
傅雪痕笑而不語。
這時,司徒根源道:“不,不對!”
歐陽駿馬一愣,道:“怎麽不對,難道名字可以當飯吃?”
司徒根源正色道:“名字不僅可以飯吃,當酒喝,而且可以當一件犀利無比的武器使用。”
司徒根源說著一指傅雪痕,道:“就比如他的名字……”
歐陽駿馬不信道:“他……”
司徒根源不知是在吊歐陽駿馬的胃口,還是怎麽的,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歐陽駿馬卻笑了,道:“我不想知道他是誰,隻知道他是一個酒鬼就夠了。”
“你聽說過輕輕一刀這個名字嗎?”司徒根源一字一頓道。
“輕輕一刀傅雪痕?”歐陽駿馬驚訝地瞪大了雙眼,注視著傅雪痕,說道:
“你是輕輕一刀傅雪痕?”
“傅雪痕就不可以是一個酒鬼嗎?”傅雪痕微笑笑著。
寂靜,沒有一個人說話。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同一個方向看,朝同一個人看。
正午的陽光,直直地照在每個人的臉上。
過了好久才知道,所有的目光並不是在看傅雪痕,而是在注視著大門口。
因為這時候,大門口又出現了兩個人。
大家都餓極了,他們都這麽認為,隻要最後一個客人到齊,酒宴便可開始。
所以,當門口出現兩個人影的時候,所有的目光都一齊望過去,他們要看看清楚,使他們餓了一個上午的人是什麽人!
在這麽多目光中,有驚喜的,有惱怒的,當然也有不屑一顧的。
可是一刹那,大多數目光都變作了驚歎。
能夠使男人饑餓的目光變作驚歎,隻有美女才能做得到這一點。
門口出現的,正是一個美女,美麗的女人。
勾魂攝魄之美。
傾國傾城之美。
柔情無限。
媚力無限。
門口的兩個人,一個是刀無賴,一個是慚兒。
除了傅雪痕隻看刀無賴之外,其他人也許都被慚兒吸引了。
傅雪痕注視著刀無賴,心道:“小桃呢?她怎麽會變成了慚兒?”
一刹那的寂靜之中,那句:“傅雪痕不可以是酒鬼”的話,恐怕沒幾個人聽到了。
就算聽到,也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酒宴馬上就要開始,是不是酒鬼,馬上就可以見分曉了。
可是,刀無賴和慚兒在一張桌邊坐下,還是不見酒菜上來。
所有的人又開始納悶:難道還有人沒到齊?
歐陽駿馬快餓昏了,他對司徒根源道:“你這張倒黴的請帖向誰要的,拿回去還給誰!”
司徒根源一甩手,一個耳光便打了過去。
若不是歐陽駿馬閃躲得快,這一巴掌打得可不會輕。
司徒根源罵道:“別人有理由埋怨,你就沒有。因為酒宴還沒開始,你就交了一個朋友,這個朋
友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輕輕一刀,再一個字,看我怎麽撕爛你的嘴……”
正在這時,外麵傳來一聲清晰的吆喝:“磨刀嘞,磨刀!”
眾人一驚:這個磨刀客真是太不知趣了,人家在舉行壽宴,他卻到這裏來磨刀……正想著,磨刀客竟已在門口出現!
磨刀客戴著個舊草笠,抗著行頭,又大聲吆喝道:“磨刀,快來磨刀嘞!”
磨刀客的話音未落,院子裏四十九個夥計一起喊到:“開宴嘍!”
立時,酒香菜香一起飄溢。
等酒菜都上齊了,從屋子裏走出三個人。
郭風、肖若雲和郭儀。
許多人還是第一次看到郭風以及他的妻子和兒子。
大家都目不轉睛地盯著看,他們在心裏暗暗地羨慕:
郭大俠就是郭大俠,氣質與風度果然與眾不同,還有他的妻子和兒子,看起來他們真是一個非常幸福美滿的家庭……
傅雪痕忽然想起孤獨敗說過的話:
明天的壽宴,也許會變成屠場。
他抬頭看了看那些穿梭奔忙的夥計,見他們臉露微笑,眼中卻暗藏殺機,如果誰要在這個時間鬧事,那麽,他們一定會叫他瞬間變作肉醬的。
這四十九個夥計,剛才布下的無形陣是針對每一位客人的。
現在,四十九個人一致保護郭風,若是誰要殺郭風,那麽隻有先殺了他們四十九個人。
能夠在一招之內殺死四十九個人,恐怕沒人做得到。
不要說四十九個人,就是一招殺五個,這也非常困難的。
所以,郭風是絕對安全的,沒有人可以動他一根毫毛。
客人們開始喝酒。而且,很快就有人喝醉了。
這麽快就喝醉,這個人的酒量一定不大。
但他卻自稱是酒鬼,酒鬼也許是逢酒必飲,每飲必醉之人,但酒鬼絕不會隻喝這麽一點點酒便醉成這樣!
難道他是假裝的?假裝喝醉酒有什麽好處?
傅雪痕不明白,歐陽駿馬為什麽要不醉裝醉?
他的演技也太拙劣了,別人一眼就可識穿他這是在演戲。
傅雪痕皺皺眉頭,自顧喝酒。
歐陽駿馬斟了一杯酒,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舉杯道:“郭大俠,我歐陽駿馬敬你一杯!”
他說得口齒清楚,根本不似酒醉之人,而他舉杯的手,卻搖晃得厲害,好像身體站都站不穩的樣子。
有很多人已經在笑他了。
司徒根源不笑也不看他,從一開始喝酒便沒歇過。
歐陽駿馬離郭風很遠,他舉著酒杯,大聲道:“郭大俠,你是我神交已久的英雄豪傑,你使平安鎮的土匪窩變成真正的安居樂業的地方,來,我敬你一杯!”
歐陽駿馬說著搬開椅子,踉踉蹌蹌地從人縫間往郭風跟前走去,口中還在不住道:
“郭大俠,你站著不要動,我過來跟你幹杯。”
笑容堆在其他客人的臉上。
他們忘了自己是來喝酒的還是來看熱鬧的。
夥計們見歐陽駿馬已離桌,又踉蹌不穩,一個個都過來扶。
一路上,有五個夥計扶過歐陽駿馬。
傅雪痕一瞥之下,不由得大驚,他看出那五個夥計在扶歐陽駿馬的時候,都用了上乘的功力,而且,五個夥計用不同的手法在試歐陽駿馬的武功。
歐陽駿馬依舊踉蹌前行,他不知道,他已經跨
過了五道鬼門關。
隻要稍有不對,夥計可立即置他於死地,傅雪痕暗暗地替他擔心。
歐陽駿馬跌跌撞撞到了郭風麵前,笑道:“郭大俠,賞臉幹一杯。”
說著身子又晃,差點跌倒,郭儀想伸手去扶,卻被郭風攔住了。
這時,夥計已遞上一杯酒。
郭風笑道:“來的都是客,我跟這位歐陽大俠幹一杯,就跟各位幹過一樣了。”說著,一仰脖子,一飲而盡。
很多人鼓掌。很多人舉杯同飲。
別人飲酒的時候,司徒根源卻不喝了,他望著歐陽駿馬,眼睛都不眨一下。
直到歐陽駿馬回到座位上,司徒根源才道:“跟郭大俠幹杯,是不是很過癮?”
歐陽駿馬還沒坐穩,情形已經大變。
剛才扶過歐陽駿馬的五個夥計,這時已經倒在地上了。
他們死了,但他們是怎麽死的,沒人知道。
司徒根源忽然喝道:“好大的膽子!”隨著呼喝,他的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劍刺向歐陽駿馬。
歐陽駿馬頭一偏,但聽“當”的一聲,一件暗器,正打在劍尖人。
暗器是一隻杯子。
如果歐陽駿馬的頭不偏,那麽,這隻杯子恐怕已經裝滿了他的腦漿。
院子裏的人群刹那大亂,他們都在找一條可以出去的路。
在這紛亂的人群中,郭風不知何時已站在了歐陽駿馬的背後,郭風冷冷道:
“這位朋友,請問郭某與你有何冤仇?”
歐陽駿馬道:“沒有。”
傅雪痕還在喝酒。
司徒根源也還在喝酒。
走的人都走了,沒走的人,都還在喝酒,好像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其實,走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沒有動。
隻聽郭風道:“我的夥計並沒有得罪你,你為何要殺了他們?”
歐陽駿馬道:“他們不是我殺的。”歐陽駿馬說著,靜靜地坐下了。
“那我錯怪你了。”郭風說完,也轉身而去。
郭風離去,忘不了將那隻當暗器打的杯子從桌子上帶走。
想象中的廝殺和流血場麵,沒有出現。
五個死去的夥計也已被人抬走。一切歸於寧靜。
郭風回到剛才的地方,肖若雲和郭儀仍在他的左右。
郭風道:“各位朋友,剛才是誤會,請大家繼續喝酒。”
誤會?
難道五個夥計之死也是誤會?
難道夥計沒死?
誰也不會相信,五月初十會這麽平安就度過。
郭風也不相信,為了這個生日,他花費了巨大的心血,盡管他確信這個生日可以萬無一失地度過,但他卻不希望這麽平平淡淡度過,他寧願看到一些意外的情形出現。
看到生死的搏鬥和智慧的力量,看到絕境之中的考驗……
郭風甚至還渴望自己敗得一塌糊塗。
可是,隨著黃昏的漸近,客人們一個個向他告辭,每走一個,他就沮喪一分。
最後,客人都走了,院子裏空空蕩蕩。
郭風很悲傷,有一種失落的感覺。
他心裏清楚,今天沒有出現的惡劣局麵,終將會出現。
而同樣的局麵,要是在日後出現,比今日出現要難以防範得多。
所以他悲傷,他覺得今天的平平安安,並不是好兆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