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83章 胡奇(3)
隻聽女人繼續道:“我到杭州投親不成,曾苦苦哀求過許多人家,希望他們能收留我,隻要能給我吃飽,我就算給他們做牛做馬也行,可就是沒有人願意收留我,以致我後來餓昏大街上,以致我落入春香樓,任人**。”女子說著抽泣起來。
傅雪痕一生所經曆的險境不計其數,但像這種場麵,卻還是第一次遇到。
他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了。
隻聽女子又道:“天下的好男人,就更少了。”
傅雪痕道:“那你怎麽說我是好人?”
女子道:“因為我還沒有碰到過像你這種坐懷不亂的男人,除非……”
傅雪痕道:“除非什麽?”
女子遲疑道:“除非你……不正常……”
“啪!”傅雪痕打了她一個耳光。
寂靜,黑。隻有女子粗重的呼吸。
“你為什麽打我?”女子最後靜靜道。
煙雨杭州。
旅館的生意總是特別好。
因為這是旅遊的最佳時節,天下人好像都要在這個煙雨季節前來領略杭州的煙雨西湖了。
四季旅館就在離西湖不遠的十字路口。這是一個鬧中取靜的地方。
四季旅館的老板叫水雲天,有人說,水雲天這個名字太別扭,太難聽,也有人說,水雲天是個好名字,既好聽又朗朗上口。
不過,不管水雲天這個名字是難聽還是好記,都很少有人去叫它。
人們都叫水雲天為水老板。
水老板的腰很細,臀部卻很結實。
當然,水老板的**很豐滿又很結實。
水老板是個女人。
水老板的年紀不大,才二十九歲,卻是杭州城有名的老姑娘了。
水老板十六歲就有人來提親,直到十三年後的今天,依然沒有一個人被水老板看中。
有人說,水老板嫁不出去了。
水老板永遠隻能做姑娘了。
對這些,水老板從不介意。水老板以為,女人三十才是花。
水老板的四季旅館是杭州最有名的旅館。
很多外地人到這裏來,要麽向人打聽:四季旅館怎麽走,要麽在詢問住哪裏最好時,人們往往告訴他:
住四季旅館。
四季旅館每天都客滿。要是午後再來,一定沒有鋪位了。
洛陽公主應該是比較幸運的:她到四季旅館的時候,剛好還剩下最後一個房間。
洛陽公主是跟春夏秋冬、三劍、諸葛成龍和徐金韓一道來的。
聽說四季旅館隻剩下最後一個房間,江湖三劍便勸公主到別的旅館看看,當洛陽公主堅持要住四季旅館時,怒劍對水老板喝道:“快去收拾一個房間出來,不然我一劍殺了你!”
水老板可不是被嚇大的,她把脖子一伸,笑道:“如果你敢,我的脖子上還會再長出一個頭來。”
怒劍也不是專門嚇唬人的,他的劍在無人想到的時候,果真向水老板的脖子上砍去!
這一劍,又快,又急,又意外。
水老板驚慌失措,她沒想到真的有人如此大膽,敢在老虎頭上拔毛。
水老板臉上的輕視之色還未消散,這一劍就已經到了她的脖子。
水老板以為自己死了。
她不相信還有人能把她從這麽快的劍下救出性命。
然而,就在她閉眼睛的時候,她又看見了一柄明亮的劍,這柄劍也來得很突然,很無聲。
好像也來砍她的脖子,其實是救她的。
明亮的劍一擋,將取她性命的劍擋開。
接著,一個癡癡的聲音呆呆道:“水老板,你一定為我們準備好了房間,對不對?”
水老板驚魂未定,但她是何等的聰明,忙道:“對對,還有幾間預備房。”
這樣
,洛陽公主、春夏秋冬、江湖三劍、徐金韓和諸葛成龍都住進了四季旅館。
順著四季旅館門口大街往南不到十米,有一家老記旅館。
郭風、肖若雲、郭儀一家就住在老記旅館。
郭風從孤煙客棧一直跟著諸葛成龍,他要等洛陽公主見到輕輕一刀後,才可以得到諸葛成龍的洛家年譜,再要諸葛成龍帶他去山中花園解開秘密,取天下無敵的洛家刀法。
郭風的房間窗口,剛好對著四季旅館。
四季旅館的任何動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剛才的一幕,郭風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冷冷地笑著。誰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門開了。
肖若雲走了進來。
郭風對妻子道:“一路勞累,你應該歇歇才對。”
肖若雲道:“我已睡了一覺,醒來,過來看看。”
肖若雲的眼,還有些疲倦,有些惺忪,但是看上去,卻比平時更漂亮了。
這麽大的年紀,還能保持這麽好的身段和皮膚,確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郭風深望了肖若雲一眼,又道:“儀兒呢?”
肖若雲道:“他剛剛才睡去。”郭風又轉身,站在窗前,注視著四季旅館。
這時,洛陽公主和諸葛成龍等人已經進去。
肖若雲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郭風道:“等到輕輕一刀證明自己是輕輕一刀的時候。”
肖若雲望著郭風,眼裏湧著關切,她說道:“可是輕輕一刀呢?”
郭風道:“輕輕一刀在西湖蘇堤上。”
肖若雲道:“他上午在西湖,下午還會不會在?”
郭風道:“西湖沒有三天三夜是看不夠的。”
肖若雲走了兩步,並不坐下,問道:“你準備怎樣讓輕輕一刀證明自己?”
郭風怔了怔,搖頭道:“現在,我也不知道。”
在老記旅館的對麵,有一座飄龍酒店。
飄龍酒店除了有杭州城最齊全的各種酒之外,樓上還備有房間讓客人住。
因為,有時候客人恰逢喜事或心情不暢。
在酒店裏喝多了酒,醉了,無法找到回家的路,便安排他們住樓上。
這樣,到這裏來喝酒的人可以放心大膽地喝酒,而酒店也可以賺點住宿的錢。
磨刀客、心香和孤煙真言就住在樓上。
他們住在這裏,並不是因為他們喝多了酒而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們純粹是想住在這裏便住在這裏了。
他們也看到了對麵窗口站著的郭風。從他們這個方向,根本看不到四季旅館,因此,他們不知道郭風在看什麽。
孤煙真言曾做過郭風的家仆。
在做郭風家仆的日子裏,孤煙真言沒有多說一句話。
現在,他望著郭風,也沒有話好說。
那是一段心中苦悶的日子,孤煙真言心裏一直埋著蘇小如。
他準備一輩子就這樣沉淪下去。
直到死。
重新喚起他的雄心的,是磨刀客。
磨刀客一直要把他找出來,因為磨刀客覺得,隻有孤煙真言,才有可能撼動城主,或者殺了城主。
誰曾想孤煙城主和蘇小如卻不知去了哪裏。
孤煙真言沉默不語。
但磨刀客懂得他心中的痛。這種痛,他卻比他更早體會到。
那是失去今生所愛之人的痛。
心香也鬱鬱不歡。
以前,她還知道母親被關在孤煙城,想去救她也還有目標。
現在,母親不知去向,她不知道這一生還能不能見到娘。
磨刀客扶著她的雙肩,輕聲叫道:“心香。”
心香回眸,看到磨刀客一往情深的目光,呆了呆。
磨刀客又說道:“心香,你跟她一樣,善良、勇敢、令我心動。”
心香的肩上還有傷。
她的那把暗結綠苔的刀,抱在懷裏。
磨刀客的背上,也插著那把鏽跡斑斑的刀。
這兩把毫無生機的刀,本來就是一對。
珠聯璧合,便會發出無窮的威力。
現在,這兩把刀的擁有者,開始心意相通。
磨刀客的臉神有冷峻,也有柔情。
他不再戴那個破草,不再扛那副磨刀的行頭。
孤煙真言望著他們兩個,心中高興。
他道:“心香,磨刀客,你們要好好的彼此善待,我要走了。”
心香一驚,道:“爹,你要到哪裏去?”孤煙真言道:“我去找你娘。”
心香道:“爹,我們不可以一起去嗎?”
孤煙真言道:“如果我找到了你娘,我會再來找你們的,如果找不到……”
心香急道:“找不到又怎樣?”
孤煙真言歎息道:“心香,是我害了你娘,我對不起她……”
心香垂淚,她知道爹心中,苦痛折磨,卻不能在自己麵前流露,如果讓他一個人,也許會好受些。
心香泣道:“爹,早日來找我們。”
磨刀客始終不說一句話。
男人的心,他懂,心香的心,他也懂。
孤煙真言站起來要走了,磨刀客拉住心香的手,才低低叫了聲:“爹。”
孤煙真言大笑,這一聲“爹”,讓他徹底放心。
他知道,隻要他跟心香在一起,心香絕不會被人欺負。
心香的眼淚,終於流出來。
流在磨刀客的衣服上。
傅雪痕自己也弄不清楚,怎麽又打了她一個耳光。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女子又靜靜說道:“你為什麽打我?”這時,他的呼吸不再粗重。
傅雪痕道:“對不起。”這是他第一次向人道歉,說對不起。
女子不再說什麽,歎息一聲,又躺下了。
傅雪痕在黑暗中坐了良久,起來,用手摸索。
他摸到兩邊比手指還粗的鋼條,一根根密密地排列著,堅固異常的鐵籠。
從剛才送飯進來的那人一重重打開鐵門的情形看,這是一個很深的地牢,光是那九道鐵門,也是無法逾越的。
傅雪痕用手掰鋼,隻聽一聲輕輕的咯吱聲,鋼條紋絲不動。
女子說道:“想逃出去,連門都沒有。”
傅雪痕忽然明白了什麽,尋思道:既然可是進來,一定有門的。於是開始摸索,要是他功力未失,這些鋼條無論如何困不住他的。
現在,他隻有很耐心地摸索,他要找到這個鐵籠的破綻和弱點。
女子又說道:“這些剛條,我已經摸索了幾十遍了,每一根都非常牢固,憑借人力,是無法出去的。”
傅雪痕摸索了良久,手下用勁,體內的功力恢複了一點,當他用力拉鋼條的時候,感覺鋼條有了彈性。
傅雪痕大喜,暗道:“要是真的能恢複功力,要出鐵牢,那是輕而易舉之事。”想罷,便又坐下休息。
女子道:“還是躺下休息吧。”
傅雪痕休息了一會,將體內分散的內力絲絲聚集起來,盤膝,從丹田開始,做了一個周天。
當他再次去拗鋼條時,鋼條的彈性更大了。
顯然,他的功力還在恢複。傅雪痕知道這一變化,便放下心來,坐在地上休息練功,待功力完全恢複時再從鐵籠裏出去。
過了不久,漆黑深處又響起開鐵門的聲音,一重又一重,九重之後,眼前又亮起一絲微弱的燭光,一個幽幽的聲音道:“餓了吧,晚餐是花卷,吃飽些,長夜漫漫,明天早上再送飯給你們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