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劍開天

第四十章滄海茫茫

紫薔和慧兒與月魄門交涉之時,宏兒自己跟蹤血影探花宇文俊一行,已遠離孤山江麵。救出史小玲六人後,他本打算尋機與與兩位愛妻一會,後來發現她們與方婉蓉攪在了一起,而血影探花宇文俊他們又走遠了,所以改變計劃,獨自一人跟了下來。

宇文俊雖然有傷,帶了七八個太陰門的美女,可行進速度並不慢。他們隻沿江岸繞了個半狐,第二天在安慶附近棄陸重新登船,隨後順江直下。這回他們小心多了,沿途除了補充食物和飲水,很少靠岸停泊,甚至很少在船上行走露麵,一行人成天躲在艙內鬼混,不見天日。

路過南京,宇文俊一行換上了一艘三桅大船。凡是在江麵上討口食的人都認識,那不是江船,而是經得起狂風巨浪的海船。萬裏長江,水勢千變,航行船隻分段各異。

上遊江窄多曲,水勢湍急,相應船身細小而堅固,船上桅短舵長,以便在激流暗礁中往複穿行。中遊江麵漸寬水勢漸緩,船身相應底圓麵寬,船上桅短帆多,以便來往借助風勢,擺脫險灘。下遊江天寥闊,水勢平穩緩靜,船身相應底平長大,船上桅高帆寬,便於運送貨物。

海船又不同於江船,不僅船身寬長邦高桅多,而且吃水極深,製船用的全是上等密實木料。船上所貯食水,必須夠船上人兩個月用的,以免出現意外不致渴死餓死,一次可載上萬斤貨物。身為外行人的宏兒,隻見江上船隻往來穿梭,體形各異千奇百怪,卻不知各種船隻功用不同,江船海船彼此有別,江船行入海中必然覆沒。他此時此刻也在船上,是在銅陵重新買的單桅小船,不管三七二十一,盯住血影探花宇文俊一行,緊追不舍。

途經南京,他乘機到外公家走了一趟,向外公一家報告了他進京後的種種經曆,以及表哥王德寬的近況。聽說他要獨自出海查找星魂門的老根,二表姐王倩芳,非要跟著一起去,要不是老相爺出麵,他還真被難住了。

經過幾天的船上生活,他到是對操舟發生了興趣。在弄通把舵使帆的技巧後,一高興,用馭氣飛行驅舟,用以神馭物控船,再加上以“賊眼”查探水底情況,駕舟行駛如臂使指。原本普普通通的單桅江船,到他手裏,竟變成快慢隨意,左右從心,通行無阻,風浪難擾的神船了。

他的跟蹤行動,早已引起對方的注意,這不僅是因為他的船走過了界,而且他所表麵出的操舟術也太高了,即使江湖中的超一流高手也達不到。已成驚弓之鳥的血影探花宇文俊,從小船的種種異象,已猜到駕船人必是宏兒,更由遲遲未采取行動上,進一步猜知他的意圖。

這家夥十分狡猾,對宏兒又恨又怕,一發現宏兒在後跟蹤,自己一行已經完全暴露,第一個想法是棄船逃跑。可回頭一想,以對方之能,一旦發現自己的逃跑行動,很可能因之而提前下手,到時逃跑不成,反丟性命。

處此困境,一動不如一靜,不如故做不知,將對方引至海上,讓大海的狂濤巨浪,把對方連人帶船一起吞掉。即使不能如願,等回到自己家中,也可找別人擋災,不愁沒機會脫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想通利害,宇文俊強做鎮靜,一頭紮在美女群中,成天狂飲暴**,即使對方出乎意料提前下手,也可做個風流鬼。這一注押對了,宏兒一直沒有行動,一路平安。

隨著時間的推移,江麵變得越來越寬,已漸漸接近出海口,站在船上向前看,兩岸隻剩下淡淡的線條,前方海天一色,碧波萬頃,浩浩然無邊無際,渺渺然充沛天地。

宏兒第一次見到大海,過去雖曾看過書上的描述,也不隻一次聽人講過,可身臨其境,感受又自不同。那洶湧澎湃的浪濤,一掠而過的海鳥,海天相接處的點點帆影,無一不使他著迷,無一不使他沉醉。尤其是那海浪激蕩撞擊,匯成一曲大自然的樂章,入耳波瀾壯闊,氣勢灰宏,與宏兒的脈動產生共嗚,帶動他體內的真元遍行百穴。

宏兒的內功心法,本是在老夫子所教心法之上,按地底暗河的節律,自行發揮創造的,後來又融合了九鼎和鳳文卣的功夫,其玄妙,已遠非一船心法能比。然而,他此時默查體內真元的運行路線,其走穴順序,竟然與過去有所不同,似乎更為神奇,更加自然,更易吸收萬物精氣,更能與天地融為一體。

他放鬆身心,任由體內真元自動運行一段時間,等記熟運行路線,確認對己無害、比舊心法更好後,再運用靈智導行,按先正後逆,最後正逆合運的次序,一一進行試驗。等他從功境中醒來時,發現眼前的一切全都變了樣,身後的海岸線不見了,碧波萬頃變成了濁浪淘天,天上黑雲滾滾,宇文俊的大海船早已不知去向。

原來,在宏兒用新功法正運時,他體內的真元漸漸與周圍的氣機融為一體,形成一個透明的氣罩,將他本人和小船罩在中間,罩內海麵波息浪止。隨著真元運行逐步加速,氣罩逐步向外擴展,在第二天中午增至百丈,在當頭烈日的照射下,發出七彩祥光,罩外之人已無法看到他的人和船。

直到這時,宇文俊仍未走脫。一開始,這家夥看到小船周圍海麵波息浪止,以為宏兒帶有避水珠之類的寶物。等他看到偶而飛經的海鳥被震落時,這才知道是對方運功發出的罡罩作用,這家夥的苦膽差點沒被嚇破。等他看到氣罩竟能擴大到百丈範圍,在陽光映照下發射七彩祥光,而對方的小船突然隱沒不見,終因不勝負荷暈了過去。

等宇文俊被船上的喧囂驚醒,從屬下的報告中才知,跟在船後的那個巨大氣罩,已開始吸收外界精氣,以至罩外海水壁立如山。如果不是一群屬下拚命搖槳抗拒,他們的坐船將與海中魚鱉一樣吸過去變成掛在氣罩上麵的裝飾品。好在氣罩吸收外界精氣的時間不長,剛才船上喧囂,正是他的屬下歡呼吸力消失,紛紛慶幸自己從死亡邊緣重返陽世所發。

宇文俊讓手下扶著自己,重新登上船麵上,他要親眼看看那千古少見的奇景。在距離大船約四百丈的海麵上,攏起了一座徑有百丈的半圓水穹,遠遠看去,很象是浮在海麵上的冰山。穹壁上,掛滿了各式各樣,大大小小,千奇百怪,平時難得一見的海底魚類,活象是被凍在冰山上的活標本。

壁立的海水,正在不斷蒸發,與斜陽輝映,呈現出少見的紫金色,慢慢在穹頂上空凝聚成雲,看上去很象是一麵羅傘,十分怪異詭密。紫雲漸聚漸濃,越來越大,並在氣罩帶動下,與下麵的海水一起,開始緩緩轉動,使人平白產生天旋地轉的感覺。

轉動逐步加快速度,逐步向四周擴展,逐步形成一個浩大渦旋。海麵上的景色隨之驟變,狂風推起層層巨浪,波濤發出陣陣怒嚎,閃電拽來滾滾殷雷,密雲灑下淋淋暴雨。天宇昏昏,滄海沉沉,混混沌沌,淒淒慘慘,仿佛是突然回到了洪荒遠古,又像是世界末日已經降臨。一切變化,宇文俊看了個一清二楚,差點沒被嚇瘋,要不是有人在旁扶著他,早就癱了。他渾身不住顫抖,雙眼直直地望著前方,嘴裏重複地念叨著:“他不是人,是轉世魔鬼!……”如果不是屬下提醒,再不走就要葬身大海,真不知他要念到什麽時候。他船上的屬下,全是挑出來的駕船好手,對應付台風很有經驗。在他發出撤退令後,船帆半升,順著颶風的旋轉,漸漸脫出風暴中心,隨後向東南駛去。

在他們走後,旋轉的風暴,在海洋季風的推送下,迅速移向正東,直到第三天下午才逐漸消散,而宏兒也從功境中醒了過來。

對於練功時所發生的一切,宏兒自己一點也不知道,更不知他此時此刻,已遠離出海口幾千裏。他還以為時間仍是前天下午,自己離海岸隻幾十裏,而血影探花宇文俊一行仍在附近百裏之內。

他開始運功搜尋宇文俊的大海船,可搜遍了附近百裏海麵,卻全無一點線索,甚至連海岸也找不到了。他以為新的內功心法不靈,又用舊的心法查了一遍,結果還是一樣,心中甚是奇怪,不由自言自語道:“真是活見鬼,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古怪事情,不然即使那小子跑得快,海岸卻說什麽也不會跑的!”

宏兒本想問男精靈楚雲,可找了半天,小東西竟然也不見了,想來一定是自行跟蹤宇文俊去了,隻好歎口氣,起身走出船艙。

一看四周全是無邊無際的大海,他的心裏可犯了愁,不知自己該往哪邊“走”才對,更不知該往何處行才能重新返回陸地。尤其是在他收功以後,單桅小船立即失去了保護,在海浪中上下顛簸,前傾後仰,東倒西歪,時時刻刻都有翻覆的危險。

宏兒一麵重新運功穩住小船,一麵思索著擺脫困境的辦法。他想來想去,隻有等到天黑後,根據天上的星星辨別方位,確定自己的去向。眼前他唯一所能做的事,是老老實實地走回艙內,坐下來慢慢地等待天黑,等待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出現,正所謂“盼星星,盼月亮。”

在他焦急的等待中,天色總算黑了下來,上空烏雲也恰好消散,露出了滿天的繁星。他興高彩烈地走出船艙,自信地抬頭往空中一看,差點沒把自己的鼻子氣歪,又垂頭喪氣地走了回去。

航海,必須在離港後,用羅盤和海圖,準確地記錄下自己前進的方向和距離,進而確定所處的準確位置,不然就會迷失方向。宏兒全無經驗,既沒羅盤,又沒海圖,想憑天上的星月確定自己所處的位置,真是談何容易,實際根本行不通。由於他出海後一直向東,所以緯度幾乎沒變,而在相同的緯度上,除了時差,一天的長短是相同的,夜間所看到的星相也是一樣的。他沒有沙漏計算時差,所以剛才看到的星相,竟與在他在內陸時所看到的完全相同,真是豈有此理,難怪他差點沒把鼻子氣歪。然而,宏兒終究與眾不同,他在艙中沒坐多久,便又重新走了出來,十分果斷地掉頭揚帆,駕船往正西駛去。

原來,他回到艙中靜靜一想,夜空中的星相,雖不能告訴他所處的準確位置,但卻能告訴他哪個方向是北方。想起自己出海時是向正東走的,正東的反向是正西,隻要他以後一直向西行,總有一天能走回陸地!

即知能重返陸地,他立即運出半分內力穩住船身、把定船舵,以一分精力搜尋海麵情況,以七分功力馭船破浪飛行。

第二天早晨,海麵上出現了大霧,常人十丈之內難辨景物,宏兒雖然能夠透視,卻因沒有星星標定航向,隻好暫停了下來,等到日出後繼續前進。

這次運功內視,他發現自己體內的元嬰,竟然已長得與真身相同,而且能化身百數,可是自己既未飛升太虛,亦未因之而斷絕生機。想起紫薔諸女在天靈穀中,為救自己所做的“犧牲”,心中覺得十分好笑,“唔,不能告訴她們,不然以後可就好事難尋了!”

他正在艙中坐功調息,吸收海麵上的精氣,突然發現在自己的西南方,似乎有不尋常的聲音傳來。

乍聽起來,很象是打雷,可再仔細一聽,卻是炮聲,其中還隱約夾雜著兵器的撞擊聲和喊殺聲。

既然發現有人,宏兒以為離岸已經不遠,心中大喜,立即運起內力驅舟急進,一來要看看究竟是些什麽人在海上開仗,二來想找人打聽回家之路。

小船在他內力的驅策下,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支離弦的利箭,隻有一麵尾舵還浸在水裏,大部船體脫離水麵,衝開蒙蒙迷霧,破浪向前飛射。

聽聲音距離不遠,實際卻有一百多裏的水程,盡管他船速如飛,趕到現場仍然用了半個時辰。海麵上有三艘大船,其中的兩艘,與宇文俊的坐船樣式相同、大小相仿;而另一艘船卻大出一倍有餘,船體樣式十分的古怪,在宏兒還是第一次看到。

樣式相同的兩艘海船,懸掛著代表鯨鯊幫的飛魚旗。其中一艘,正在海麵往複巡行戒備;另一艘,卻與那艘古怪大船緊靠在一起,兩者皆已千瘡百孔,半浮半沉。

古怪大船上,二十幾名青衣黃巾大漢,正圍攻三名奇裝異服的男女,另有二十多人,忙著從艙內向外搬東西,船上到處都是屍體血跡,有幾處已經起了火。船上的形勢一看即清,熟是熟非不判自明,鯨鯊幫的屬下高手,正在打劫過往的外邦商船,僅乘的三名外邦男女,雖然還在頑抗,但已堅持不了多久了。三人所用的,竟是少林寺南派的功夫,招式嫻熟,內力深厚,皆有一流高手的水準,如果不是匪徒人多,真還不是他們的對手。

宏兒最痛恨的,就是打劫的匪盜,見情長嘯一聲,駕船衝近一躍而上,舉手之間,船上的鯨鯊幫劫匪的手中已經失去了兵刃。隨即大聲喝道:“你們平時在家為非做歹還不夠,竟然又跑到海上來丟炎黃子孫的人。這次我饒過你們,如果再犯,必然追命。全給我滾,今後最好別讓我再見到你們!”說完話揮手一拂,船上的四十幾名大漢,全被掃落大海,呼叫掙紮著向另一條海船遊去。

打發走鯨鯊幫的人,宏兒心中怒火稍斂,看了看船上的屍體和火勢,無奈地長歎一聲,轉身注目被自己救下的三個外邦人。三個幸存的夷人,是一對中年男女和一個十四五歲的妙齡少女,三人皆是金發、高鼻、藍眼、白膚,少女長得非常美,麵容很像那對中年男女,看來多半是一家人。

三人身上全帶傷,中年男子身上有九處之多,其中有三處深及內腑,失血過多,人已無法繼續站立,被兩個女人扶著,靠坐在主桅下麵。兩個女人雖然也有四五處傷口,卻都是表皮之傷,而且不在要害部位上,看來鯨鯊幫是想將她們活捉,拚鬥時手下留了情。她們此時在旁護持著中年男子,三人驚恐地望著臉上猶帶怒色的宏兒,誰也不開口。

看到三人的慘狀,宏兒眼底浮起一絲淡淡的歉意,事情雖然不是他幹的,可是身為炎黃子孫,他麵對自己同胞犯下的罪惡,也深深感到內糾。當下掏出一個小玉瓶,遞向中年女人道:“裏麵是上等的療傷靈藥,趕快給他內服外敷,再拖下去他會沒命的。”

中年女人既不接藥,也不開口說話,隻是詫異地上下打量宏兒。

宏兒以為她們聽不懂自己的話,隨即從瓶中倒出幾粒清香的丹藥,指指中年男子,做個喂服的手勢,又做包傷動作,然後重新遞出玉瓶和手中藥丹,目光一片誠懇。

這回有了反應,中年人開了口:“在下謝謝閣下搭救和贈藥之德!……”這一句,說的是標準華夏南腔,可後麵對中年女人所說,宏兒就一句也聽不懂了。

中年女人起身接過玉瓶藥丹,麵帶感激地屈膝一禮,轉身蹲下,與少女一起,開始為中年男子喂藥裹傷。宏兒自己在旁無事可做,轉身走到一邊,開始檢查倒地之人,看看可還有活的。

突然,遠處炮聲雷嗚,大船上暴響連聲,船身猛抖。宏兒跑出艙外一看,竟是鯨鯊幫的另一艘船,接到己方落海之人後,在百丈外發炮轟擊。兩艘並在一起的大船,外舷多了幾個大洞,海水不斷湧進內艙,而他自己的單桅小船,卻被對方的炮彈炸了個粉身碎骨,隻有幾塊破片漂浮在海麵上。

外邦的男女三人,身上的傷口已經包好,此時彼此擁抱著站在船麵上,望著遠處的敵船,眼神中既有憤怒和仇恨,亦有無奈和絕望。看到宏兒從艙中衝出,誰也沒有開口。

宏兒見情怒火重燃,咬牙說聲“饒爾不得!”不等對方重新填藥、發炮,長嘯一聲,立掌照著敵船一收一推,遠處鯨鯊幫的海船猛然一震,象是沙堆的,自行崩散沉入海底,匪眾無一生存。

同船的三名外邦夷人,全被目睹的事實嚇傻了,如果不是船身迅速下沉,海水淹沒腳麵傳來涼感,真不知他們要呆站多久。三人清醒過來後,敬畏地望著站在對麵的宏兒,默默不發一語,似乎把他當成了天神,既象是在等他吩咐,又象是求他帶出苦海。三人雖然沒有說話,宏兒卻明白他們的意思,輕歎一聲道:“船就要沉了,你們趕快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盡量多帶些吃的、喝的,我好帶你們找陸地。”

中年男子道:“仙俠,我們的東西全在艙內,現在取不出來了,如果您能救我們重生,那咱們就快點走吧。”

“別擔心,我帶你們進艙取東西,不然要是幾天找不到陸地,你們不被渴死,也得被餓死。”宏兒說完,運功將三人與自己罩住,帶著他們往已灌滿海水的船艙走去,所經之處,海水自動分開。

在底艙,他們找到了一桶密封的淡水和一袋肉幹,而少女卻收拾了一大包衣服和日用雜物。由於東西多,不便從原路返回,宏兒幹脆從側舷卸下一大塊船板,托著三人重回水麵。時隔不久,並在一起的兩艘破船,一起沉向海底,水麵上隨之出現一個大旋渦,轉而消失。

看到大船沉沒,兩個外邦夷女潸然淚下,中年男子也神色暗然,對宏兒低聲說道:“仙俠千萬不要見笑,這條船一沉,我們一家三口永遠不能重返家園了。家中雖然沒什麽值得留戀的,可一想到今生永絕,難免要傷心。”咳然長歎一聲,精神略振,又道:“過去的一切,已經完全結束,請仙俠帶我們離開吧。”

“隻要你們想回去,並能為之不懈努力,我想總有一天能夠重返家園。”宏兒說完,打量了一下四周海麵,皺眉問道:“你們可知道這附近哪有島嶼?”

中年男子抬頭借日影辨別了一下方向,手指西南方向答道:“我們昨天過來時,曾發現那邊有幾座小島,離這裏大約有二百多裏水程。隻是咱們此時沒帆沒槳,不知如何才能到達那裏?”

宏兒聞言大喜,說聲“沒關係,看我的。”當即施出馭氣飛行之功,帶著腳下的船板和三個夷人,以及一些物品,往西南方向急馳而去。速度雖然不如他馭駛小船,可比起一般的海船,卻要快出近二十幾倍,三個外夷感到自己簡直是在沾著水麵飛行。

尤其令他們驚奇的是,船板所到之處,前方百丈之內的海麵,自動裂開一條寬有三丈的平槽,似乎有海神在暗中為他們開路。而其它三方,雖然浪濤洶湧,卻沒有一滴海水能濺到他們的船板上,烈日當頭,行速如飛,他們三人卻感覺不到一點風和熱。

宏兒在運功驅“船”、開路的同時,竟能分神它顧,與中年男子拉起了家常……

原來,三人來自西方的葡國,中年男子叫勞爾。史密斯,今年三十七歲,勞爾是名,而史密斯是姓。

中年女子名叫黛麗絲。格雷爾,是勞爾的妻子,與丈夫年歲相同,少女是他們兩人的獨生女兒,名叫蘇珊娜。史密斯。

勞爾幼年隨父來華經商,一住十四年,因而不僅通曉中華文化,而且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在華期間,他曾拜在南少林高僧門下學藝,二十歲時,方隨乃父一起乘船回國。

回國後的第二年,勞爾與黛麗絲結婚,翌年生下女兒蘇珊娜。憑著從南少林學的功夫,以及不斷的苦練,勞爾竟成了葡國有名的騎士之一。在與鄰國的戰爭中,因他英勇果敢屢建功勳,被葡國皇家封為伯爵。

前年老史密去世,勞爾想起自己的少年,心中燃起重遊華夏之念。隨即出銀三千兩,用一年時間造了一艘大海船,於今年六月帶著妻子女兒揚帆出海。隨行的還有二十幾名隨從,以及三十多名搭乘商人和上萬斤貨物。

他們航行了兩個多月,眼看不久即可到達目的地,不想竟碰上了鯨鯊幫劫匪。雙方交手後,他們雖然擊傷了一艘盜船,可自己的船也中了彈,被對方靠了上來。鯨鯊幫盜匪乘機蜂擁而上,雙方隨即展開混戰。

拚鬥中,勞爾的二十幾名隨從,以及搭乘的商人先後被殺,如果對方不是意在劫色,他的妻子和女兒也早沒命了。眼看一家人在劫難逃,不想卻來了宏兒這位仙俠,及時把三人從水深火熱中救了出來。

在兩人交談時,宏兒也將自己的姓名和簡略情況,以及國內十幾年的變化告訴了他們。開始兩個女人隻在一旁聽,後來恐懼之心漸去,也就有說有笑地加了進來。蘇珊娜的漢語發音很準,溜利程度稍遜乃父,而黛麗絲的漢語水平可就差多了,不過宏兒到還能夠聽懂她的意思。

聽說宏兒在海上迷了路,勞爾正在後悔船沉時,自己忘了帶羅盤和海圖,不想蘇珊娜卻從自己收拾的那個包裹中,把兩樣東西拿了出來,而且還有一個西洋座鍾。勞爾一見大喜,先在女兒額上輕吻一下,這才接過東西,隨即將海圖鋪在船板上,放上羅盤,一邊測算方位,一邊向宏兒解說使用方法。

為了便於勞爾工作,宏兒將船板停了下來。

四人正在船板上測得測、講的講、學的學、看的看,身後突然響起“哞”的一聲牛嗚,聲如殷雷,震撼心弦,勞爾三人被嚇得一躍而起,急忙轉身張望。

他們身後約二十丈遠的海麵上,浪濤中露出一個比磨盤大兩倍的青色巨額,頂端長著一隻五尺長的金色獨角,腮鬣如扇,唇鬣如哨,海碗大的巨目神光四射,青色的鱗甲看上去似鐵非鐵,那凶惡的長像,真能把膽小的人活活嚇死。

勞爾三人雖然膽子夠大,但也被怪物的凶惡長像,嚇得渾身發軟,戰抖不已,情不自禁地轉頭望向宏兒。

宏兒早已認出水中的怪物,是自己在長江降服放生的那隻青蛟,隨即安慰三人道:“你們不用怕,那怪物是一隻青蛟,它認識我,絕不會傷害你們。”

看到三人神色稍安,他又轉對水中的青蛟道:“真難為你還記得我,可是有事要找我幫忙?”

青蛟連連搖頭。

宏兒想了想又問:“可是來看看我?”

青蛟又搖頭,繼而牛吼一聲,把自己龐大的身軀全部露出海麵,用巨尾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脊背,遊了一圈回到原處,又望著宏兒。

這回宏兒看懂了,笑著問道:“你可是要馱著我們去找海島?”

青蛟見宏兒看懂了自己的意思,高興得搖首幌鬣,巨口一張,吐出一根水柱,落下時轟然如雷。

宏兒見自己猜對了,心中十分高興,看著青蛟胡鬧了一陣,這才又道:“難得你有這片心,反正我們也沒什麽急事要辦,就勞你送一程好了。你遊過來吧,動作輕點,小心別把我的朋友嚇著。”

青蛟果然聽話,輕輕遊到船板邊上,橫身亮出寬大的脊背,靜等宏兒四人乘坐。青蛟的脊背竟比四人腳下的船板還大,宏兒也不問其他三人是否有膽乘坐,運功將他們一起帶上蛟背。青蛟四爪拔水,平穩地調頭向西北遊去,速度漸行漸快……

看到青蛟如此乖巧聽話,宏兒不由想起天靈鬼穀中的七個通靈怪物,又對青蛟道:“在我的天靈鬼穀中,也有七個像你一樣的古怪朋友,我按戰國七雄的國名和它們自身的顏色,分別為它們取了姓名。

如今我也為你取一個,隻不知你是否願意?“

青蛟點點頭。

宏兒知道它已同意,想了想後說道:“與那七位通靈朋友相比,你的體形最大,我給你取姓為周,取名為青,這樣你以後成道時就有姓名了。”

青蛟聞言高興地牛吼一聲,遊速更快,已快趕上宏兒駕馭船板的速度了。宏兒急忙運功護住其他三人,以免他們抗不住迎麵吹來的罡風,失足掉落海內。

經過這段時間,勞爾三人已知青蛟是通靈怪物,不會傷害他們,隨即全放了心,恢複了與宏兒的談笑。他們問得最多的,當然是有關青蛟的來曆,以及宏兒與它結識的經過。

宏兒也不相瞞,就自己所知,將青蛟的來曆,以及長江伏蛟之事,一一告訴他們,三人聽得如癡如醉。

青蛟遊行了約兩個時辰,仰首牛吼一聲,借以提醒背上四人注意,隨後漸漸沉入水中開始潛遊。宏兒雖然不知青蛟為何入水潛遊,因知它已通靈,想來必有原因,所以並未阻止,隻是運功護住其他三人。

青蛟開始下潛時,把勞爾三嚇了一跳,後來發現海水皆被宏兒的罡氣擋在三丈之外,這才放下懸起的心,轉而觀察海中景色。

海底與陸地一樣,也有山川峽穀和平原沙漠,凡是在陸地上所能找到的自然景觀,在海洋中同樣也能找得到。最奇的是不僅有魚鱉蝦蟹等人所盡知的水族,長有花草樹木等鮮為人知的植物,而且還有會自己發光的各種寶石。難怪人們都說海龍王最富有,都想到海中尋寶,如今看來果然一點不假,隻要你能擁有大海,也就有了無盡的財富。

隨著青蛟越潛越深,海底景色越來越奇,樹木成林,百花怒放,珊瑚叢中,躺臥著數不盡的徑丈巨貝,含孕著銀光四射的碗大珍珠,恰似天上點點繁星。珠光經過附近半透明的珊瑚折射,幻現出道道霞光,與各色寶石彼此輝映,使海底世界變得光怪陸離,色彩繽紛,使人觀之如處夢境。

然而,海底與人間一樣,也非清平世界,不僅異類彼此之間弱肉強食,即使同類亦有血腥爭鬥,甚至比人類更加凶狠殘暴。特別是那些巨蟹、鯨鯊、烏賊和電鰻,予取予奪,橫行無忌,行蹤所至,弱小紛紛走避,跑得慢的,必定變成它們口中的美味。

青蛟馱著四人,在海中潛遊了三個多時辰,最後在一座崖壁前停下,慢慢爬進一個巨大的岩洞。宏兒感到身上壓力一輕,這才發現洞內並無海水,隨即運功托起勞爾三人,輕輕落向地麵。青蛟已完成任務,笨手笨腳地掉轉身軀,慢慢地爬了出去。

洞內的地麵鋪滿了各色發光寶石,洞頂上嵌著許許多多的明珠,中間一顆竟有碗大,與地麵的寶石上下輝映,照的洞內亮如白晝。洞口處雖然無門,可海水卻壁立在外無法湧入,想來洞內必有避水之寶,不然絕對抗不住海水壓力。

洞內呈半球形,頂壁皆為彩玉,靠裏一麵上方,用寶石嵌印著東海龍宮四個巨形篆字,字下有一圓門,上麵分別用寶石嵌印著河圖、洛書。再看洞頂明珠,看似排列無章,其實亂中有序,暗合九宮八卦之理,每一顆明珠都占著一個星位,所展現的正是天體星相。

地麵上鋪的寶石各色混雜、大大小小,也有一定的脈絡可尋。與洞頂星位相應,如果用藍色代表江河湖海,黃色代表陸地和山川、綠色代表樹林田野、黑色代表大道小路、紅色代表城鎮居住點,白色的代表分界線,那麽顯示的正是九州地理。

宏兒曾從李靖的藏書和成祖那裏,見過大唐版圖和大明版圖。相比之下,寶石標出的城鎮少得多,而且所標道路和區域界線與實際出入很大。從首都位置在鹹陽這一點可以看出,製圖者當是秦漢時期的人物。

圖上的城鎮雖少,卻標出了海洋和不少島嶼,遠比大唐版圖和大明版圖所標大得多,細得多。在所標島嶼中,有兩處中間嵌有明珠,由此兩點聯線延申進內陸,宏兒在三峽附近又找到了第三顆明珠。

看到此處,宏兒心中一動,對製圖者為誰,已經猜到了幾分,嘴角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