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劍開天

第六十六章藉月折聲

天山,意指通天之山,東西橫臥,綿延數千裏,峰巒疊嶂,溝壑縱橫,林森草茂,禽獸成群,除了少數幾個地方,其餘皆為人跡未至的洪荒之地,進山若無向導,十有會迷失其中,不變成禽獸的美餐,也要變成草木的肥料。

由於二十多萬明軍把住了北麓,所以天宏一行選從東端進入,準備由東向西搜尋。萬沒想到,他們進山的第二天,方婉蓉五女和玉狐先後出了毛病。天宏把過脈,當即下令掉頭原路返回。

人馬還未啟程,連齊雪蓮也加進了不適的行列,天宏不把脈即看出是同一種病,當武誌忠過來詢問,天宏隻苦笑著對他說了一句:“你快當爹了。‘出山後,天宏將一本功譜、二十顆鴿卵大的夜明珠和自己乘用的車馬駱駝,一起送給了武誌忠,囑咐他帶領手下和沙井子弟護送齊雪蓮回去,擇地創建鐵旗會山門,練功之餘,幫其他兄弟姊妹把婚事辦了,如果有事,天宏自會派人去找他們。

等武誌忠一行去遠,天宏運起新創的移山,將方婉蓉八人一氣送回了天靈穀。為了防止紫薔她們再讓他帶蘭兒、小詩、小琴、小竹幾個出來,一狠心,幹脆變被動為主動。等他第三天離穀時,紫薔她們已無人可派了,結果他不是被送出來的,而是被粉拳‘打’出來的。

雖然被打了出來,天宏不但不生氣,反而暗自高興。先買了一頂竹笠和一身粗布短裝換上,將換下的衣服打個包裹背上,這才登空重返天山。此時的他,但覺一身輕鬆,既沒老婆管著,也沒仆從跟著,反正也沒幾人認識他的真麵目,幹脆也不易容,逍遙自在地開始天山之旅。對他來說,吃喝已不當事,寒暑全不在意,高興了躺下就睡,不高興幾天也不合下眼,無聊時就逗弄禽獸開心,與其說是找血蔘玉兔,不如說是遊山玩水。進山後也曾遇到不少武林人,無論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他都不去招呼,深怕由此失了自在。大概是他走得太深了,近二十天來沒見著一個人,反正他也不在乎,依然故我地獨往獨來。

這天晚上恰逢月圓,他躺在一座雪峰上,不由想起了家中的妻子。

正自神遊太虛,突然感到峰下似乎有人聲!凝神一察,原來有三十多個女子正在一座池中戲水,時而說幾句他聽不懂的怪話,時而又說幾句漢語,想來是塞外藩女,故而有此表現。

情況查明,他也就不放在心上了,開始集中精力思索如何將他心通擴展,以便能與萬裏外的妻子聯係。

原來他身旁一直跟著個楚雲可以傳話,可得了神駒和雪麟後,因怕它們出意外,所以讓楚雲跟著保護,結果自己反與妻子斷了聯係。

他先把他心通的範圍束成一絲,然後向天靈穀方向延伸出去,試著以心靈呼喚紫薔她們幾個。可惜除了百裏內的景物和動物,再往遠就甚麽也探不到了,又試了幾種方法,皆以失敗告終。

天宏猛然想通大地有個弧度,直線傳出的他心通無法轉彎,氣得他躺在地上,眼望明月一個勁地長噓短歎,恨不能飛身登月,從上麵與妻子聯係。

歎著歎著,想起空穀折聲之法,眼睛一亮,把他心通逼成一線,轉向月亮發出。

這一下探到的不是一點兩點,而是一大片,孩子哭、老牛叫、酒樓的喧嘩和江海的波濤齊衝腦海,尤其是不知甚麽地方正在下雨,一連串的暴雷差點沒把天宏的腦門炸開。雖然沒炸開,可天宏一點也不輕鬆,忍不住張口噴出一口血,這才覺得腦袋好受些,坐起來拍拍腦門,自語道:“老天爺,我總算知道了天劫的秘密,也就是我,換了別個,豈不要腦袋開花?唔,想想看,有甚麽辦法能防止腦袋開花?渡劫、九九分身、人嬰同體似乎都不行?對了,用新創的虛實同體或許可行,試試吧。‘說試就試,他先運虛實同體護身,然後運他心通對月緩緩發功,一點一點地增加內力,暴雷再鳴,雖然仍有心驚膽戰的感覺,但幾次過後也就無所謂了。

隨即以虛體承擔一切,以實體找到長江,再逆江而上找到天靈穀,然後才以心靈輪流呼喚紫薔她們幾個,希望能有人聽到或感覺到……

沉睡中的紫薔突然驚醒過來,坐起身推推睡在身邊的小蘭:“蘭妹,蘭妹,快醒醒,快醒醒。‘小蘭一驚而起,’公主,是不是小哲又尿了?‘說著就要下床去看紫薔的兒子小哲。

紫薔伸手將人拉住,神情緊張地說:“不是小哲,是宏哥。我剛才做夢,聽到他在月亮上叫我,不會是他出了甚麽事吧?‘小蘭聞言坐回**,安慰紫薔道:”公主,宏哥那麽高的武功,天下有誰能傷他?多半是你……哎呀……’這回她也聽到了。

‘薔妹,蘭妹,我是天宏,聽到了嗎?’紫薔聞聲閃身出洞,站在當地循聲抬頭,聲音正是從月亮上傳來的,心頭猛地一痛,淚水順腮而下,對著月亮哭喊道:“宏哥,宏哥,你的薔妹聽到了,聽到了,你在哪?快告訴你的薔妹,我這就去找你。‘在她喊話之時,慧兒、三鳳、方婉蓉、解冰、蘇珊娜、宇文媚、段君梅和花魁四女及小蘭、小詩她們全都出來了,眾人站在院中,淚下如雨,強忍著哭聲,靜等回音。

‘啊,薔妹,我終於聽到你的聲音了,太好了!我真想你們。’紫薔聞哭道:“宏哥,我們也想你,你怎麽能這麽狠心,丟下我們姊妹跑到月亮上去了?‘說到這,人已泣不成聲,哽咽著怎麽也說不下去了。

慧兒扶住紫薔,哭著問:“宏哥,你能不能再回來?要不就把去的方法告訴我們姊妹,我們好去找你。‘穀內哭聲頓起,好不淒慘。

‘咦?是慧妹,你們怎麽都哭了?哦,我明白了,快別哭了,我目前躺在天山的一座雪峰上,正用他心通藉月亮折音與你說話。為了試驗這新功夫,剛才差點沒腦袋開花,總算用一口鮮血渡過了大劫,這下好了,不但可以與你們通消息,而且還發現了天劫的秘密。’聽他說並未飛升,眾女才知是虛驚一場,彼此看看,全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邊抹淚一邊笑,真夠瞧的。

紫薔笑罵道:“要死了,害得我們白哭一場,還不趕快把你的新把戲報過來?‘話落猛然想起天宏剛才的話,立即叉問:”宏哥,你是不是又吐了血,要不要緊?’‘哦,別既心,已經沒事了,你們聽好……’天宏隨後開始傳授功法心法,並讓諸女試著與他聯係,藉機逐步調整改進。天宏正在峰頂與家人藉月傳聲,不想峰下卻出了事,先是一聲驚呼,緊接著是一片抓血蔘的嬌喝,不時還夾雜著嘻笑聲和水響聲。

嬌笑聲和呼喝聲漸漸散開,此起彼伏,接連不斷,慢慢向峰頂移來,大概那群女子身手輕功都不弱,封死了下山之路,血蔘突圍無望,隻好向峰頂逃。

把血蔘逼上山,正是那群女子的計劃,乘機逐漸把兜捕之網收緊,尤其峰頂一片雪白,血蔘無從遁形,除非會飛,否則難逃劫運。

峰頂三麵陡坡,另一麵卻是直落千丈的懸崖,崖下是深不見底的山穀。天宏躺在峰頂,聽聲音漸近,為免麻煩上身,把身體沉入雪中,繼續與紫薔她們藉月交談。

此時他已分心多用,同時與每個妻子對話,而她們也能用心聲與天宏單獨聊天,彼此各不相擾。

天宏不想惹麻煩,可麻煩來了又怎能躲得過?交談中隻覺袖口一涼,已有一個小東西鑽了進去,感覺與楚雲回來時一樣。

天宏心裏一驚!隻得中斷與諸位妻子的交談,坐起睜眼一看,頓時看了個目瞪口呆。

在他的周圍這時站三十幾個赤身的年輕女子,最近的兩個長得最美,直追紫薔、婉蓉,月光下長發隨風飄揚,看上去真像是九天仙女臨凡。一個二十出頭,另一個隻有十六七,長得極像,不用說,準是姊妹倆,大概也沒想到會有個年輕男子突然出現,兩人也瞪著天宏傻了眼。

這些女子所以會赤身露體,皆因在戲水時突然發現了血蔘蹤跡,血蔘竄逃速度和路線極快、極詭,來不及穿上衣服就展開追捕。再說深山之中,本就人跡罕至,此時又是深更半夜,所以赤身露體的也不在乎,等抓住血蔘再回去穿衣也就是了,誰能想到會突然從雪中冒出個大男人?從她們能赤身追上雪峰這點看,內力全都不弱,不然別說上峰頂,早在半山腰就全被凍僵了。

不知是誰突然嬌呼一聲,打破了眼前的僵局。

天宏驚呼一聲!重新躺下。

眾女也紛紛以手遮羞,轉身蹲了下去,四處打量想找地方躲藏。

可惜,僅憑雙手又豈能遮得住整個嬌軀?雪峰之上又哪有她們的藏身之處?而天宏躺下了是否就等於沒見呢?一切不過是下意識反應而已!發現無處可藏,兩女幹脆不藏了,索性站直身,怒視天宏藏身之處,目光中殺機洶湧。

年長的一個怒喝道:“大膽狂徒,還不出來謝罪!‘說話中右手抬起,掌中一點銀芒映月泛寒。

聲音入耳廝熟,似乎是熟人,為甚麽麵貌又陌生?天宏滿腹疑竇,重新坐起。

人未坐直,一點銀芒已電射而至,引得天宏體內真氣勃然爆發,不僅銀芒化為烏有,連諸女也被震飛半空,要不是天宏及時轉剛為柔把她們接住放回地麵,隻怕沒一個能落全屍。

‘袁姑娘,事出無意,請多原諒,一瓶石乳留給諸位療傷。本人自知孽重,自動跳崖謝罪就是。’天宏說完,在一片驚呼中縱身跳下懸崖,還故意發出一聲長長的淒厲怪叫。

原來他已認出年長的一個是袁秀潔,因場麵尷尬,所以藉跳崖為名逃走了。

待叫聲完全消失,年少的一個問袁秀潔:“姊姊,這人是誰,這麽可怕?他好像認……哎呀,你傷了哪裏?‘在她問疾時,袁秀潔已滿臉痛苦地坐倒在地,要不是她及時過來把人抱住,非躺下不可。

‘我內腑全移了位,快看看他留下了甚麽?或許還能救……’話沒說完,袁秀潔已昏了過去。

少女聞言抱人來到天宏躺身處,撿起一個玉瓶開蓋聞了一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給袁秀潔灌下大半瓶,這才蓋好蓋放在一邊,隨後又運功幫袁秀潔療傷,其她三十多人在外圍成一圈為兩人護法。

工夫不大,袁秀潔已清醒過來,立即運功配合少女輸過來的真氣,功行三周天,傷勢已完全複元。

少女收回內力後,她又自己運行了三個周天,這才站了起來。看到少女臉色蒼白地坐在旁邊調息,立即拿起玉瓶,把剩下的石乳全給少女喂了下去,然後獨自走到崖邊探頭向下打量。

少女運功醒來後,走到袁秀潔身旁輕聲問:“姊姊,這人你認識嗎?‘袁秀潔道:”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百變神魔。’少女道:“唉呀,他幹嘛要跳下去尋死?‘袁秀潔笑道:”傻娟妹,他會馭氣飛行,比這再深十倍也摔不死他!再說你我這副樣子,咱們不好意思,他又怎麽好意思與咱們正式相見?’‘哎呀……’少女聞言,又下意識地蹲了下去。

袁秀潔笑著把人拉起來:“早被他看夠了,現在人走了,再躲還有甚麽用?‘’姊姊,都怪你,偏要找甚麽血……‘少女說道此,閃身來到天宏躺身處,驚呼道:”他把咱們的血蔘偷走了!’袁秀潔過來為她理理鬢角,柔聲道:“娟妹,這會怎麽了?像是丟了魂似的?‘’姊姊……‘少女羞紅了臉,低頭把臉藏到了袁秀潔的外『shuxiong』前。

袁秀潔歎口氣,轉對一旁的芳子:“芳子,你帶大家回去,留下二十人看東西,其餘的把我們的衣服和兵刃送來,另外把千丈冰絲索也一同帶上,說不定要用。‘似乎要證明她的話,芳子等人剛下到峰腰,懸崖下突然傳上來一聲怪叫,聽起來似虎非虎、似狼非狼,刺耳難聽,說不上是甚麽東西的叫聲?

怪叫聲把袁秀潔姊妹倆嚇了一跳,閃身來到崖邊,探頭往下看,黑乎乎的甚麽也看不到。一扭頭,看到芳子等人止步回頭,似乎想返回?急忙揮手催她們快去快回,隨後拉著妹妹退回天宏先前躺身之處,低頭仔細察看起來。

她是想從留下的蛛絲馬跡中,研判出天宏的武功路數,以及他獨自一人躺在這雪峰之頂幹些甚麽。

崖下怪叫聲又起,此起彼伏,不是發自一口。

袁秀潔看到妹妹又想走崖邊查看,伸手將人拉住:“去了照樣甚麽也看不到,還不如幫我查查他剛才躺在這幹甚麽,會不會是為了偷窺美色?‘少女聞言一笑,蹲『xiashen』先試了試雪的硬度,然後跳進天宏壓出的人形雪坑,仔細看了看四周的積雪斷碴,再試試坑底的硬度,按印跡躺下望了會夜空,隨即跳出來對袁秀潔道口他先在這躺了好長時間,後來大概發現我們來了,這才沉入雪中隱藏。按時間和角度計算,他好像正在獨自賞月,可月亮有甚麽看的?不會是暗戀嫦娥吧?’袁秀潔聞言笑道:”暗戀嫦娥?

虧你想得出!他早有妻子了,名字叫方怡君,長得不比咱們差。再說他身邊還有四個俏丫頭,當時還是處子,這會兒隻怕也不是了。‘她是想早點讓妹妹死了心。

少女聞言氣道:“原來是個該死的色鬼,有老婆還要四處偷香竊玉,哪不好躺?偏要躺在這望著月亮想吃天鵝肉,等咱們下次碰上,非把他那對色眼挖出來不可!‘她在這發狠,卻有人不願聽。

一絲威嚴的女音從天空中傳來:“何來無知女子,先擾我夫妻仙凡神會,此時又大言辱我夫君?三日內必將爾等全家擒至寒宮囚於桂林,飽嚐千刑萬劫之苦。‘不用說,準是紫薔她們在搗鬼。她們憑天宏新傳的藉月折聲,已能聽到這邊發生的事,因惱袁秀潔姊妹打擾她們與天宏的交談,並出言不遜,所以藉月折聲嚇嚇她們。

聲音一起,姊妹倆同時抬頭,老天!聲音竟來自天上的月亮,難道月中真有嫦娥?可凡塵中的百變神魔又怎麽成了她的夫君!千刑萬劫是甚麽滋味!姊妹倆呆呆地望著月亮,腦中一片空白,任憑崖下怪叫連天,竟充耳不聞。

‘唔,本仙念爾等初犯,免去全家寒宮桂林之刑,改由爾姊妹兩人於凡塵侍奉夫君,以身贖罪,限期百日,逾期複罰前刑,永世不得脫身。爾等切記,勿要露出是奉本仙法旨,否則必定累及爾等父母家人!切記,切記,休要自誤累及父母家人,本仙赴大雷音寺聽佛祖講經去也。’聽了這番話,姊妹倆總算省過了神,彼此對看一眼,全都不知該說甚麽是好?恰好崖下怪叫聲再起,緊接著又傳來連串的氣爆聲,怪叫隨之轉為慘嚎,想來是天宏開始發招了。

袁秀潔聞聲拍拍『shuxiong』:“老天,他果然還活著!‘少女道:”姊姊,你真要用清白之軀去侍奉他?

‘’不然怎麽辦?咱們自己事小,要是因之累及父王和母後,那可就罪大了。‘少女憤然說道:“這嫦娥也太霸道……’話隻出口一半,即被袁秀潔捂住了嘴。

袁秀潔伸手指指崖下,蹲身運指在雪地上寫道:“勿多言,一會兒下去試試他,一切待查清情況再說。‘扭頭看到少女會意地點頭,伸手把字抹去。

少女在旁蹲下寫道:“會不會是他在搗鬼?‘袁秀潔抹去少女字跡寫道:”可能性不大,以他的身手,要想羞辱咱們,易如反掌。’少女塗去字跡又寫道:“難道真有嫦娥?‘袁秀潔塗字寫字:”這事很難說,我想……’她的‘想’字最後一點還沒點落,眼前突然一亮,姊妹倆急抬頭,恰好看到一道衝霄白虹縮回崖底,一聲淒厲至極的哀嚎過後,崖底隨之重歸寂靜。

哀嚎聲入耳,姊妹倆體內真氣立散,外寒隨之迅速內浸,忍不住渾身顫栗不止。兩人正不知所措,恰好一縷簫聲由崖底傳來,一道熱流隨之由丹田竄出,自動遊走百穴,驅退寒氣,散去的真氣重新匯聚,簫聲功成自隱。

姊妹倆相顧駭然,少女突然臉一紅,低頭運指在雪地上寫道:“可是他救了我們?‘轉頭見袁秀潔點頭,抹字重新疾書:”他能知道我們周身百穴的位置,豈不是和親眼看見我們一樣?’袁秀潔見字亦臉泛羞色,伸手拉著少女站起身,轉眼看到芳子等人正飛速奔來,隨即閃身前迎。見麵後二話不說,先各自搶過自己的衣裙穿上,彼此看看再無破綻,這才放了心。

少女如釋重物地長出一口氣,抬手輕按『shuxiong』,紅著臉對袁秀潔輕聲道:“這感覺好多了!‘袁秀潔亦有同感,因為當著自己手下的麵,不好多說甚麽,問芳子要過千丈冰絲,將帶飛爪的一端固定在崖邊後吩咐道:”我和娟妹先下去探路,你們在上小心守著。記住,沒收到我們的信號,千萬別貿然下去。

‘話落,袁秀潔向少女打個手勢,率先縱身下崖,少女跟著也跳了下去,崖上剩下芳子等十二人圍成半弧向外警戒。

所謂千丈冰絲索,不過是用六根發絲粗細的冰蠶絲編成的細繩,折收起來可係在腰間,展開在千丈左右,兩端分別係有飛爪,可鉤爪藉力。

袁秀潔姊妹倆手握冰絲,一先一後直下九百多丈方才腳踏實地,袁秀潔取出當保鏢得來的那顆夜明珠,四周一亮,方圓十丈內的景物清晰可見。

姊妹倆此時的立足處並非穀底,隻是一麵斜坡的頂端,真正的穀底還在下麵。袁秀潔撿塊石頭扔出,滾動聲響了好一會才消失,估計當在二百丈左右。

坡雖陡,但有不少小樹可駐足藉力。袁秀潔把冰絲固定在一棵小樹上,舉著夜明珠帶少女分段縱落。

快到穀底時,坡度變緩,樹木漸密漸高漸壯,草芳花香隨風襲人,而且能聽到悅耳的泉流聲,與山頂的皚皚白雪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姊妹倆隨著水聲找到一口泉眼,泉流噴起三尺多高,順山穀走勢向下流淌,形成小溪,兩側花繁草茂,高大的樹木遮天蔽雲。

少女蹲『xiashen』伸手試試水溫,隨後又掬起一捧嚐了嚐,站起來對袁秀潔道:“姊姊,泉水微溫,水質滑潤,入口甘甜,比先前沐浴的那池水好多了。‘袁秀潔正在四下打量,聞言道:”你就想著玩,快幫我看看他是往哪個方向走的?’少女隨手向下遊一指,順口說道:“他準是順著小溪向下遊去了,看地勢那邊比這裏要寬廣得多,但是有沒有出路,可就難說了。‘袁秀潔點頭讚同:”唔,其它三麵走不出多遠就是懸崖,隻有這一麵或許還能走出去。你小心點,咱們往下遊探探看。’話落,舉起手中的夜明珠照路,提起功力,小心翼翼地沿溪往下遊探去。

彎彎曲曲地走出三百多丈,小溪與其它十幾條派流匯聚成河。前麵不遠是由一對百丈高崖組成的峽口,看上去像是被劈開的,直上直下,寬不足三丈,深卻有七十多丈,河流從中奔湧穿行。峽中濤聲如雷,隆隆震耳,迎麵吹來的暖風中,除了怡人的草香花芳,還有淡淡的血腥味,聞起來十分的怪異。

走出峽口,天地為之一寬,河流直落三十丈,形成一幅瀑布。

瀑布下是一個巨大的水潭,映月泛光,對岸是二百多畝的一片森林,黑乎乎的看不出有些甚麽東西?

血腥味正是從那邊飄過來的。

站在瀑布頂端,姊妹倆因看不清四周的情況,所以進退躊躇難決,彼此再三商量的結果,決定回去先召芳子等人下來,等天亮再下去探查。

於是兩人返回崖下,用地鈴通心命芳子等十二人綴索下來,彼此會合之後,大家在泉眼邊上生起一堆篝火,圍坐在旁,等待天明。

由於山穀極深,早晨又起了大霧,所以等能看清四周景物時,天色已經過了辰時。一行十四人散開來,先把四周搜尋了一遍,這才按姊妹倆昨天走過的路線重新向峽口方向探察。

來到峽口前,袁秀潔抬頭看到崖壁上刻有十二個小桌大的巨形篆字,可惜卻不認識,轉頭指間少女:“娟妹,快看看上麵刻的是甚麽字?‘少女聞言抬頭,順口念道:”地獄穀,鬼門關,未通玄,即升天!姊姊,好像警告咱們別進去哩,隻不知是甚麽人留下……咦!原來字中還有字:欲取玄匙,先悟玄圖,玄之又玄,神劍開天;妙中藏妙,仙斧辟地,三六見九,九九玄開,九化三六,六六玄閉:宏鈞留字,廣成刻圖。’念到此,不住四下打量:“奇怪?怎麽隻有字而沒有圖,他把圖刻哪了?‘不僅她在找,其她十三人也在找,找遍了兩麵崖壁,也沒發現有哪塊地方刻有圖案?

一行十四人走進峽溝,又在兩側崖壁上找了半天,依然一無所獲,最後隻得放棄。

走出峽溝,站在瀑布頂上向下看去,瀑布兩側全是直上直下,滑不留足的絕壁,大水潭的對麵全是原始森林,森林中長滿了蒿草藤葛,林上飄蕩著淡紫色的瘴氣,聽不到一絲鳥叫蟲鳴。

‘姊姊,咱們怎麽下去?’少女問。

‘芳子,你們回去弄上十五根木樁,再把大家的飛爪收集起來,然後咱們打樁下去。’袁秀潔吩咐完手下,又轉對少女道:“娟妹,你認不認識那林上的瘴氣?咱們帶的藥物管不管用?‘少女道:”看著很像是桃花瘴?可從林中未見桃樹和桃花這點看,那絕不會是桃花瘴。我懷疑可能是傳說中的血瘴?

要是沒猜錯,隻怕咱們身上帶的解藥沒用。不過咱們一會兒下去可在林邊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傳說中的還血草,若能找到的話,自可解去血瘴之毒。‘袁秀潔道:“血瘴?我過去怎麽沒聽你說過!那還血草又是甚麽樣的?’少女道:”我是臨來前從鑒真大師的雜記中看到的。血瘴色呈淡紫,人畜沾之血淡如水,七日失血而亡;還血草形似芝蘭,生有七葉,色呈血紅,傍血瘴而生,唯此物可解血瘴之毒。

隻可惜他也是聽別人說的,所以隻記了血瘴的特征及還血草的顏色和形狀,卻沒記下還血草的用法。‘袁秀潔聞言皺眉,思索著說道:“依草藥的用法,無外生熟兩途,一般來說生熟之間,藥性變化很大。

不過從還血草傍血瘴而生這點判斷,應該是生服,究竟如何?一會兒下去試試也就知道了。倒是下麵這個大水潭足有五十丈寬,咱們要想不沾水渡過去,隻怕還得費些手腳才行。‘少女道:“一會兒我用蹬萍渡水先過去,在水潭中間拉一道索橋,不然咱們過去容易,想原路返回可就難了。芳子她們回來了,你在上麵幫我看著點,索橋搭成,再帶她們過去好了。’話落,從芳子等人手中要過木樁和絲索,從瀑布右側逐段釘入岩壁架成雲梯,將絲索一端固定。然後將剩下的幾根投入潭中,藉力渡到對岸,把絲索的另一端固定在一棵大樹上,試試力度,揮手招呼袁秀潔等人過潭。

索橋搭成,袁秀潔等人省事多了。

過潭後,大家分頭尋找還血草,本以為很難找,可不一會兒,眾人已先後發現十幾株,隻是顏色不是血紅而是紫紅,誰也說不準是否真是還血草?

袁秀潔折了一片草葉,用長枝挑著伸進血瘴試驗,草葉沾瘴,變為翠綠,並散發出沁心的芳香。,周圍的瘴氣隨之消失。

袁秀潔收回樹枝,一邊仔細檢查,一邊對身邊的少女道:“看來就是這東西了,這香味倒是很好聞,隻不知入口是何滋味?千萬別太苦才是!‘芳子深恐還血草有毒,說聲:”婢子先試試。’搶先折了一葉放進嘴裏品嚐,嚼了嚼,一口咽進肚裏,展眉對袁秀潔道:“味道甜甜的,酥酥的,很好吃。‘說完又折了一葉放進了嘴裏,看來她是吃上了癮。

聽了芳子的話,大家紛紛動手折葉準備嚐試。

袁秀潔見情製止道:“慢點,再等等看。芳子,過來我給你把把脈。‘幸虧她發話及時,芳子向這邊隻走出三步,頭一暈,咕咚一聲,摔倒在地。

袁秀潔搶過去撈起芳子右腕開始把脈,少女和其她十一人也圍了來。

袁秀潔把了一會兒,鬆手後又掀開芳子的眼瞼看了看,皺眉說道:“奇怪?既不像中毒,也不像失血,脈象倒與醉酒有些相似,這是怎麽回事?娟妹,你給她看看。‘少女蹲身一手把脈,一手不停地在芳子身上遊走,須臾站起說道:”確實沒有中毒,隻不知為甚麽她的筋骨突然變得紉性極強,像是練過幾十年的縮骨功。究竟是怎麽回事,隻有等她醒過來才能清楚。’袁秀潔道:“她還要多久才能醒過來?

‘少女道:“看情況還得……咦?她醒了。’如少女所說,躺在地上的芳子這時已睜開了眼,看清周圍眾人,臉一紅,立即躍身跳起一丈多高。下落中驚呼一聲,急忙弓身縮腿,調整身姿,雖然免去了嘴啃泥,卻重重地摔了一個『pigu』墩。

她的古怪行為,先把大家嚇了一跳!隨後又笑了個東倒西歪。

袁秀潔忍笑問道:“芳子,你怎麽了?可是身上有甚麽地方感覺不對?‘芳子重新站起,一邊揉『pigu』,一邊紅著臉回答:”婢子也不清楚,本想挺身站起來,不想竟用多了勁,半空中原想調整姿勢的,結果又過了頭,摔得我好疼。’聽了芳子的話,袁秀潔疑惑地望向少女,少女也恰好向她望來,兩人眼睛突然一亮,異口同聲地驚呼道:“她的功力增高了!‘少女轉對芳子:”芳子,你全力上躍試試?看是不是比過去高。’芳子聞言,縱身全力上躍,竟躍起五丈多,比平時多出近兩丈。

因為已有準備,落下時沒再出醜。隨即喜孜孜地對袁秀潔姊妹說道:“婢子的內力真的比過去提高了三成,是不是因為吃了還血草的緣故?‘’大概不錯。‘袁秀潔點頭承認,接著又道:”你坐下來運氣一周天試試,看看有甚麽不對的地方?如果沒甚麽,再服下一葉還血草,看能不能把功力再提高三成?

‘芳子遵言照做,調息時沒發現甚麽,服下還血草後沒再暈倒,可功力也沒再增加。不由大感失望:“公主,看來再多吃也沒用了。’袁秀潔道:”別不知足了,平白提高三成功力,最少省去十幾年苦練之功。以你現在的身手,已超過一流水準,回國後足可領武士銜,不知有多少人羨慕你呢。‘芳子道:“婢子的一切全靠兩位公主提攜,又怎麽敢不知足?隻是奇怪這還血草,第一次吃下能提高三成功力,再吃卻又不管用了,這是怎麽回事?’少女道:”依我猜想,此草的藥效在於滌脈洗髓,功力所以能提高三成,不過是因脈暢髓清,而使潛力得以充分發揮罷了。姊姊,我看不如大家分成兩邊服食還血草,免得出現意外芳子一個應付不過來。‘袁秀潔點頭同意,隨後分派人手服食還血草,等最後一人醒過來,時間已過午時,立即散開向林內搜索。

一進森林,血腥味迎麵撲來,聞之欲嘔,愈往裏味道愈強。

快接近中間時,右首最外側的荷子突然驚呼一聲,引得眾人一下全趕了過去。

隻見她倚著一棵大樹,滿臉驚駭地死盯著前麵的草叢。眾人順著她的目光向前望去,盡管袁秀潔姊妹膽大,亦情不自禁地倒吸冷氣,有兩個膽小的當即被嚇得暈了過去……

對麵十多丈遠的草叢中,露出一顆徑有四尺、似人非人、似虎非虎、似狼非狼的怪頭,巨口中兩根犬齒齜出一尺多長,兩顆海碗大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緊盯著眾人,頭上的毛發根根直立,躍然欲出。

此時恰好一陣微風吹過,枝葉掩映中,草叢中的怪頭似乎正在上抬,袁秀潔顧不得許多,嬌喝一聲,從天宏處得來的金精梭立即出手,拽著一道金光,沒入怪頭的雙眉中間。

與此同時,袁秀潔閃身躲到一棵大樹後,拔劍在手,準備應付怪物的垂死掙紮,除少女外,其她人亦隨之藏身樹後,準備應戰。

可惜,草叢中的怪物一點反應也沒有,倒是留在原地的少女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姊姊,你太緊張了。那東西不但早死了,而且隻是一顆腦袋擺在那裏,身子還不知在哪呢?‘袁秀潔聞言定睛一看,果如少女所說,怪頭眼睛雖然睜得大,可目光中卻毫無生氣,雙眉中金精梭穿入的傷口也沒有血跡流出。

隨即從樹後走出,一邊收劍入鞘,一邊埋怨道:“你這丫頭,也不早說一聲,害我虛驚一場。‘話落順手拍醒了兩個被嚇暈的隨從。

‘人家也是見它沒反應才發現的嘛。’少女隨口應著,小心地舉步走向怪頭,袁秀潔和其她人也跟了過去。

來到跟前,袁秀潔技劍劈落,不想‘錚’的一聲,被彈了起來,她隨即又提起全身真氣運於劍刃奮力劈砍,結果依舊難傷怪頭分毫。

少女見情,從旁打趣道:“對,是得多砍幾劍,誰讓它死了還要嚇人的。‘袁秀潔聞言哭笑不得,沒好氣地道:”淨瞎說,姊姊再沒出息,也不至於砍死頭出氣。我砍它是想取回金精梭。這家夥真硬,快幫我想想用甚麽辦法弄開它。’‘哦,怎麽不早說?’少女嘴裏應著,兩眼卻盯著怪頭不住打量,順口問:“對了,姊姊,這東西叫甚麽名字?‘’我哪知道?我正想問你呢。‘’唔,用火燒怎麽樣!‘’不行,萬一燒壞了金精梭怎麽辦?‘’嗯……實在不行,隻有從脖腔向裏挖了。這辦法雖然費事,但多半能行得通,說不定咱們還能得到些意外收獲呢。‘芳子聞言,不等袁秀潔吩咐,已運掌將怪頭推倒,露出被斬斷的脖腔,拔劍刺入,果真盡柄而沒。

隨即運力將顱內之肉絞碎,然後再推正倒出,荷子等人見情也過來幫忙。

如此幾次下來,不但找到了釘在椎骨上的金精梭,而且還像少女所猜想的那樣,獲得十六顆顱珠和兩顆雞蛋大的七彩目珠。

少女把玩著一顆七彩目珠,嘴裏對袁秀潔道:“隻可惜這顆頭太大,沒法帶出去,不然顱骨可製盾,皮可以製衣……對了,姊姊,快用你的金精梭試試,看能不能把皮剝下來?‘袁秀潔也在把玩目珠,聞言道:”既能射穿,自然也能切割。這事不急,倒是先往裏麵再找找,看能不能再找幾顆怪頭出來?這珠子太美了,若能多找幾顆送給父王和母後,我想他們一定會非常高興的。’她剛才還提醒芳子不要貪心,可這時自己也不知不覺地起了得隴望蜀之念。

得隴望蜀的不隻她一個,少女和其她人聞言,都情不自禁把目光掃向四周,希望能再找到一顆怪頭。

掃了一圈,沒發現甚麽,少女把目光轉向上方,由怪頭原來的位置和上方樹枝折斷的痕跡,標定了怪頭落地時的角度,閃身射向樹森深處。

對於少女的行動,袁秀潔全都看在眼裏,深恐她出甚麽意外,立即晃身跟了進去,芳子等人相對又慢了一步。

袁秀潔進入三十多丈,見少女正圍著一具高有七尺、長有丈三的無頭怪屍旁仔細觀察。隨即閃身站到少女身旁輕聲問:“娟妹,這可是那怪頭的身體?‘見少女以點頭代答,又問:”能認出是甚麽東西嗎?’少女搖頭,歎口氣轉眼四顧,目光突然一定,閃身竄到三丈外的一棵大樹前,盯著樹上用血寫下的十幾行字,鼻中‘哼’了一聲,對走過來的袁秀潔道:“那家夥鬼透了,竟把咱們的行動猜個透,你看他寫得多氣人,好像是在教徒弟,簡直沒把咱們放在眼裏,哼!‘袁秀潔抬頭看字,順口讀了出來:”

梟麵虎魅,洪荒遺種,其性最邪,其丹極毒。此地八隻已成氣候,可幻化魅影,出穀為禍,百裏內不見禽獸,緣即在此。料兩位姑娘必帶隨從下崖探查餘之下落,故預先誅之,以策安全,並留一首賠償兩位之失。林中之瘴,為虎魅丹氣所化之血瘴,人畜沾之,七日失血而亡,崖前還血草可解。林外還情草與還血草形同性異,服之可通脈清髓,遇血瘴轉為催發潛能之絕香,百日後七情俱發,虎魅膽汁可解其患……原來這怪物叫梟麵虎魅,真不知他又是從哪知道的?對了,他說有八隻,快找找其它七隻在哪?目前取虎魅膽汁比甚麽都重要,我可不想百日後變成七情俱發的女瘋子。‘說著就往裏麵走。

少女趕上來,邊四顧搜索,邊有些不信地問:“變成女瘋子?不是故意嚇唬我吧?再說那小子鬼得很,會不會故意嚇唬人,想在咱們身上打主意?‘’女瘋子還是好聽的。‘袁秀潔壓低聲音接著道:”

七情與六欲相聯,他真正的意思是指變成花癡,隻是沒直說而已。想想你剛才醒來後的感覺,還有大家為甚麽會臉紅,就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了。‘聽到’花癡‘兩字,少女總算明白過來,想起剛才服下還情草醒來後身上的感覺,臉一紅,反搶到袁秀潔前麵往深處鑽去。

原來,她服下還情草暈倒後,曾做過一個讓她想起就會臉紅的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