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君

第 二 十 六 章

第 二 十 六 章

醒來的時候,身邊早已冰涼。如若不是身上的疼痛那麽真切,子瑜甚至會覺得自己做了一場春夢……

伍霆琳不知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大概是還要忙著早朝。

動了幾下,便痛得咬牙切齒,子瑜也不再掙紮了,自暴自棄的捶了幾下被褥,猛然倒身,繼續睡。

說也奇怪,那以後,伍霆琳沒有再出現了。柵欄後再也感覺不到那人的內息。

不過也是,剛剛登基,那人哪有這麽多時間天天在這裏發呆……

接下來的日子,子瑜期待著事情的發展,卻又隱隱心亂。

事情,會不會向最壞的方麵發展?……

“吳子瑜,你不用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告訴你,從我們相遇至今,就沒有偶遇,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安排的!”那孩子臉上都裹著白紗,笑得猙獰:“你知道你接下來的命運嗎?!你會被困入牢籠,直到我們的再一次相遇!”

那時候,他真的覺得那人不再是什麽天人,而是地獄而來的魔鬼修羅。

而他,因為手筋腳筋被人挑斷,隻能爬伏在冰冷的地上……

渾身上下已經不再是一個“痛”字能夠代替的了。

皖紫走上前,俯下身:“而再次看見我,你一定會恨我入骨吧……師兄……。”

那一聲“師兄”,卻叫得子瑜心中一痛。是一種淡淡的,宛如貓撓的感覺。

“你恨我吧……那麽就這樣一直恨著我,亦如我對你。”

思緒從那一年,一下子跳到了京都再見的時候。

皖紫變了,子瑜卻不知道那是從何時開始……

記憶中,那絕美無雙,溫柔乖巧的男孩。一眨眼,披上了一身的紫衫,鳳眼微挑,含笑看著自己,麵上拂著青紗。

子瑜有些疑惑了……到底那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那曲逝君真的很美……

隻是子瑜現在才發現,其實他和皖紫都沒有懂。

再次見麵的時候,子瑜並不恨他,皖紫以為,他隻是因為忘了其中一段記憶。而他卻不知道,即使記起了一切,他還是不恨他。

現在,子瑜都不知道,到底是皖紫給他下了蠱,還是自己選擇遺忘?

皖紫一直很愛美的。這點,子瑜清楚……

隻是再次相遇之後,子瑜甚至沒有再見他照過鏡子,理過烏鬢……他的房間裏,連一麵鏡子都沒有……

每次有人提及他的容顏,他都沒有什麽表情,似乎是習慣了……子瑜卻知道,他把那些話都埋在了心裏。

皖紫從來就是這樣的。什麽話都藏在心裏,掩得那麽深……也不怕那些東西腐爛,發酵……

那是子瑜第一次想要走入一個人的心……

即使是現在想起來,子瑜依然覺得那很美……全心全意的想去了解一個人。甚至再來一次,他依舊會如此……

隻是,他一直以為他走進了那個人的心……到了最後,卻成了最深的了解,永遠愈合不了的傷口……

什麽都是錯的,混亂了……那麽一步步的走下去,怎麽能不走入這萬丈深淵?

每一次,子瑜對著那人的耳畔低喃:“皖紫,希望你能幸福。”

那人都會說:“我,不會有幸福……。”

不到十歲的子瑜不會說那樣的話,而現在的皖紫也不會給他他想要的回答……

他們,到底是錯過了……

時間就如同汨汨流淌的溪水,一去不返。

過了近半月,伍霆琳還是沒有再出現。

或者……是厭倦了,想通了……子瑜心裏說不上難過,卻很不是滋味。

這麽日子來,回憶起那麽久的事,伍霆琳卻在他的心中一點點淡了……偶爾想起的時候,五味雜陳。

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要去刻意遺忘……

第十七天,伍霆琳出現了。

子瑜這些日子到是沒嗜酒了。每日起居都很規矩。一身寶藍色的窄衫,手上搖曳著一把折扇,幾分風流,幾分風采。

伍霆琳看上去也是心情大好。

這時候早下朝了,伍霆琳換上了一件血紅的袍子。站在那兒,便耀得眼花。小屁孩本來就很有氣勢了,為什麽還非得穿得這麽顯眼?子瑜抬眼睇睨那人一眼,微微蹙眉。

“子瑜今天看來心情不錯。”

“差不多,不過可沒皇上您好。”

“子瑜說得不錯,……我今天的心情確實可以。”見子瑜心不在焉,也不接話,隻有繼續道:“近日來子瑜被憋壞了吧,我打算帶著你一起到淩山玩玩兒。”

子瑜一驚:“什麽?!”

“想去麽?”

“自然是……想,可是……。”

“你想便好了,沒有可是。”

子瑜一聽他這種狂妄自大的口氣就不爽,一勾唇,譏諷道:“你還真以為你做的是盛世安康的皇帝?這樣出去也不怕給人剁了。”

伍霆琳也不惱,反而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子瑜,你這是在關心我?”

子瑜自是一臉不屑,這樣也不生氣,看樣子小屁孩的心情真的是很好。看著他的這個樣子,吳子瑜就忍不住想打擊他:“你想多了,我隻是為自個兒的生命安全著想。”

伍霆琳依舊似笑非笑。

小屁孩倒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子瑜笑問道:“這些,是皖紫教你的?”

伍霆琳麵色一變:“你如何知道?”

子瑜眉頭一皺:“果然是他……。”

很諷刺對吧?

子瑜想笑,卻笑不出來……

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到底隻有那個人……

“那麽聖上前些日子一直不出現,敢情是和子瑜玩欲擒故縱呢?”

伍霆琳蹙眉:“子瑜……。”

揚眉一笑:“好,去靈山,子瑜怎麽能辜負了聖上的一番好意。”

子瑜告訴過皖紫,幼時的時候,在湖畔救過一個女孩,還曾經說過要娶她做老婆。兩人相約第二天早上去登淩山。可是那個女孩放了他的鴿子。於是他憤恨的決定,日後離了官場,就帶著皖紫去淩山隱居……

自己說過要遵守的承諾,到底在那人的眼裏隻是一個笑話……

皖紫,你又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