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和

30、滾床單

30、滾床單

沈銳就在虞甜家沙發上窩了一夜,醒的時候才五點,他坐在那兒對著一茶幾的手機零件,滿麵愁容。

“要打電話麽帥哥?”淺睡眠患者穿著件寬大的T恤站在麵前揉眼睛,“醒得倒挺早,餓不餓?胃還疼不?”

沈銳一轉頭,樂了:“您穿成這樣是引誘我犯罪呢?”

“我看問題不大,要不再躺會兒,我去給你熬點粥。”虞甜說著便撈起件外套披上。

沈銳伸出胳膊擋在她麵前:“已經夠麻煩你的了。”

虞甜嘴角一挑,笑得挺好看:“你要能把蘇和哄哄好,我就能省點心。整天為你們三個冤家瞎費神,耽誤下來的光景直接夠我找一打小姑娘。”

沈銳笑著說是是是,我這就趕回去鎮壓,再不抓緊,就得升級成武裝暴動了。

虞甜沉吟了一會,有點拿捏不定地看著他:“其實吧,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

沈銳笑著說姑娘你放心大膽問。

“你說,是做一件看上去不道德的事所受的社會壓力大,還是明知將來可能後悔卻不去做這件事所受的個人壓力大?”

沈銳想了想說:“這個命題不太好回答,但如果非要有個選擇的話,我們可能都會選擇前者。”

“所以,楊總也是這麽選的。”虞甜笑著送他出門,然後對著這人的背景補充道,“我是這麽覺得。”

沈銳回過身,嘴唇動了動,沒出聲。

回到家,發現蘇和已經起來了,紮著條圍裙蹲在廚房裏打瞌睡,鍋裏的稀飯正鬧騰,一大片順著鍋沿流出來,澆滅了爐火。

沈銳衝進去,關了煤氣灶,把蘇和往肩上一扛直接扔進客廳沙發裏。

事實上,蘇和已經睡著了,夢裏頭正跟一草泥馬打架,眼看著就能打贏了,結果好家夥被打到空血直接變身成了一猛獁象,鼻子一吸溜就把他給卷起來摔去一邊。

“草!你這是開掛,不算不算,重來!”蘇和眼睛一睜,猛獁象沒了,冤家站廚房裏樂呢,一邊樂還一邊拿鍋鏟挑出塊焦黑色的固體展示給他看。

“這不明物體是什麽?尤其是中間這一部分,既有黑珍珠的光澤,又有金剛石的密度,更難能可貴的是,它還散發著一種膽固醇的芬芳,小蘇和,快告訴爸爸,這是你最新研製的高能粒子發射器嗎?”

蘇和冷冷地說:“這是我給你預備的早餐。”

“哦?”沈銳挑著眉毛讚歎,“真貼心,但是早上吃火鍋,爸爸怕胃受不了。”

“誰告訴你要吃火鍋了?”蘇和揉著眼睛在地上找拖鞋。

“不是吃火鍋?”沈銳摸著下巴思索,“那你預備拿這些碳來做什麽呢?”

蘇和又是冷笑一聲。

“哎呀——拖鞋是用腳穿的,你把它拿在手上是要做什麽?快放下來——”沈銳一臉慘笑往後退。

蘇和撲了個空,直接撞進沈銳懷裏,然後某人張開臂膀笑著哼了句收網,簡簡單單扭轉局勢,輕輕鬆鬆獲得破發點。

被壓在沙發裏的蘇和不甘心,妄圖以蠻力突破軍座強硬的圍剿,掙紮之下略見成效,此時軍座眉毛一挑,輕柔而迅捷地含住蘇和的左耳耳垂,武裝暴動立刻宣告瓦解,蘇和一臉潮紅,伏在沙發裏不動了。

軍座乘勝追擊,一路往下,很快蘇和便感覺己方城池正麵臨大規模淪陷。

“不要!”

沈銳一口熱氣吐在蘇和耳洞裏:“不要什麽?”

蘇和氣若遊絲,但仍然堅貞不屈:“不要……就是——”

沈銳手裏動作不停,繼續向下開拓疆土:“就是不要停對吧?”

“……流氓!”

軍座滿意地看著意誌已經慘遭瓦解的蘇和,當即抱起來扔進房間裏的大**。

雖然此刻腹中強烈的饑餓感正削減著他的力量與智慧,然而,男人本能的衝動與美人帶來的**正喚醒著他的第六感,點燃著他的小宇宙,更為原始地激發著他的潛力,軍座搖頭感慨:“終於輪到我修成正果。”

蘇和大腦短路,此刻正正無意識地飄過一句歌詞:意亂情迷極易流失,難耐這夜春光浪費,難道難道要等一千零一世才互相安慰……

之後順利淪陷,開展了一場轟轟烈烈的運動,後世史學界普遍稱之為滾床單運動。

窗外立著一隻黑貓,執著地瞄了幾十聲才肯離開,據民間高人(?)翻譯得出中心思想——小蘇和口是心非,明明嘴上不說,但是心裏很想要,真是虛偽啊虛偽,我對他沒有愛啊沒有愛,循環一百遍……

第一次滾床單的感覺還是不錯的,蘇和趴那兒喘的時候一個沒留神想起楊越了,隻不過這念頭剛閃過去就讓他自己給掐了,這有什麽可比性?扯淡麽。

軍座下手不重,主要是顧著蘇和的感覺多些,自己其實沒怎麽放開,不過也沒什麽,一方麵自己的確體力不比往日,另一方麵,好的開端才能創造出好的回床率,這一點就跟做生意一樣,長期戰略合作夥伴,講求的就是維穩。

滾完了床單,沈銳趁蘇和還沒還過魂來就鑽進廚房弄吃的去了,軍座雖然對生活質量要求不算精細,但多少得吃著健康食品才能保底,他極為讚賞地再次觀摩了平底鍋裏的放射性生物,然後平靜地將它們請進了垃圾桶,與此同時還頗有些心疼地看了看躺在垃圾桶底部它們的袍澤弟兄——幾隻雞蛋殼。

小蘇和啊小蘇和,將來爸爸老了怎麽辦啊……軍座含淚收拾著一片狼藉的煤氣灶,心緒久難平複。

而蘇和已經悄悄站在廚房門口,看著軍座的背影熱淚盈眶,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軍座送我情。

自此,昨天發生的事情成了兩個人之間的一個禁區,彼此都心照不宣地將它從時間軸上劃去,再填補上一段空白。

窗外黑貓再次躍過,留下一段令人費解的種族語言,民間高人也再次出動,終於將其破解。

像個男人一樣戰鬥吧,蘇和君,命運的車輪已經開始轉動了,喵。

(讀者:最後一個字為什麽不翻譯啊?喂,民間高人你其實在偷懶吧?

民間高人:不是我的錯,最後一個字真是喵的意思啊。

讀者:……)

四月過的很快,轉眼便見了底,本科的學生正趕上期中考試,蘇和瞧著沒課就鑽進實驗室裏搞實驗,結果憋了一上午,PN結的電壓跟電流都沒對上眼,愣是得不出想要的指數關係,蘇和索性掏出小本子開始編數據。

“編?”蘇和撂下筆,開始懷疑人生,“我蘇和,堂堂一個學霸,為何被迫走上捏造數據的歧途?真是造化弄人啊……”

憶往昔,看今朝,祖國科研事業碩果累累,雖然國際上難以得到認同,但在國內著實造就了一大批磚家學者,這些磚家學者中不乏濫竽充數之才,動動嘴皮子便能拉動內需,上躥下跳推進GDP增長。

而縱觀這些人的科研成果,必然離不開兩個字:編和抄。

蘇和深深地歎息:潔身自好,潔身自好啊朋友。

這天實驗室裏沒什麽人,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足足在這個空蕩的房間裏疊了十幾層回音,蘇和掃興地扔下筆,按了接聽鍵。

電話是係裏一個老師打來的,具體意思是問問蘇和有沒有空,能不能代她監考,對於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蘇和還是能幫則幫的。

就在他按掉手機塞進褲袋裏準備出發的時候,鈴聲又適時的響起,掏出來一看屏幕,還是剛才那個號碼,然而這一次,蘇和喂了很久,對方都沒有正麵回應,而是隱約傳來該老師與別人的對話。

蘇和明白這是鍵盤沒鎖造成的誤撥,聽了一會,他才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多元,前一分鍾才拜托他監考的女老師此刻正饒有興致地扮演雞婆,語氣裏盡是不屑與鄙夷,大致意思便是蘇和此人行為不端與社會上三流人士氣質相當,怎麽隨隨便便就給安上博士生的頭銜。(某蘇姓同誌內心還是很委屈的:這他媽是我考來的……)

不過委屈歸委屈,蘇和也沒太當回事,下午還是監考去了,沒鬧情緒也沒向軍座抱怨,隻是在途中默默抬頭四十五度:感謝國家,竟然肯招一個非直男念博士……

蘇和進門的時候正好趙家義也在,埋著頭在桌上做小抄,蘇和了然一笑,往講台上一站,宣布:“現在開始換座位,從1號開始按T形波從最右邊一排坐,以其他方式作弊的,一經發現絕不姑息,直接上報係辦,開始吧。”

底下的哀嚎聲此起彼伏,繞梁不絕。

蘇和笑眯眯地開始發試卷:“不知道有沒有說過,我最喜歡監考了。”

有個膽大的學生不甘心地喊道:“這隻是在應試的過程中增添些技巧而已!”

蘇和注視了他三十秒,而後正色道:“我不希望你們抱著技巧的態度去過人生,就像不要僅僅為了學以致用而學東西——當然了,你們這種做小抄的檔次更低一些——細枝末節太想精明,大方向上就容易糊塗,不止是你們這些學生,很多做學問的人都容易犯這個毛病。想在大方向上不偏頗很難,需要沉得下心來。諸位不如沉下心來答題,這次考試就作為一個好的開端,我相信,你們都可以得到一個理想的結果。”

趙家義似懂非懂地托著下巴看著蘇和,然後聽見美人笑著補充道:“就算不幸考了個位數,還有期末考試嘛!”

鈴聲一響,蘇和捧著收完的卷子往係辦走,正一路感受著教學樓裏奇特的豆漿混油條的味道,趙家義火燒火燎地追上來,手裏攥著自己的諾基亞。

“去,別指望我把卷子還給你,我覺得你舅舅肯定很喜歡你在上麵畫的草泥馬。”

趙家義搖著頭扯他衣袖:“不是的!我剛開機,大宇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