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醉君心

第52章 又見楚荊

深夜,盧世擎快步來到盧回中的書房。

“父親,這是和國傳來的密報。”

盧回中急切地起身接過。

“好!擎兒,你看,和國皇上與我們簽訂的契約,上麵有他的紫金印章。”盧回中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

“孩兒恭喜父親!”

“這我就放心了,黎、和兩國已決意與我們合作,外患變外援,我們現在隻需大膽地放手對付熙王就行。”

“父親,萬不可小瞧了熙王!”

“自然,熙王赫曦與其父相比有過之無不及,我們要盡快下手,趁他羽翼未豐之時先行除掉他,不然過上幾年成敗就難定了。”盧回中一臉陰狠地說道。

“父親有何良策?”盧世擎見狀問道。

“下月初九是你妹妹盧琪的生辰,你母親也要進宮去給她慶賀,或許我們可以從這兒下手。赫曦尚無子嗣,隻要他一死,趁國內大選儲君之時,我們與黎、和兩國聯合奪宮,必能一舉事成!”盧回中眯眼捋須道。

“父親英明!”

“對了,弈安王那邊你也給我盯緊了,赫曦之後,最難對付的人便是他。”

“父親放心。”

“我聽聞他最近被太後賜下一門婚事,所配何人?家世背景如何?你可曾查探過?”

盧世擎神色一冷,雙手緊握成拳,道:“父親無須擔心,不過一小官宦之女,家世一般,因端儀太妃看上了才被封為側妃。”

“這就好!萬事小心,切莫大意。這段時間要集中精力查出平東、平北大軍中的細作,寧可誤殺,不可錯過。”

“孩兒領命。”

“還有,別忘了把你媳婦已有身孕的事寫信告知平西將軍,算來他也快要回京述職了,到時你也要帶著你媳婦在他麵前好好表現一番。”

“是。”盧世擎頭也不抬地道。

邵陽侯府後花園,時值黃昏,華燈初上,已有些醉意的邵霖正提著一壇酒醺醺然走向湖邊,不遠處走廊上懸掛的宮燈把湖麵照映得黑一片紅一片,邵霖倚在一塊熟悉的山石上,又灌下一口烈酒。

路明遠遠地跟著也不敢出聲,才不過幾日工夫,地窖裏的藏酒已經被小侯爺喝去了一半。

邵霖望著沉靜的湖麵,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尹離的那一幕,也是在這湖邊,但轉瞬間十來年已經過去了。

我們已經認識十幾年了嗎?死丫頭,這湖水的味道你還記得嗎?冰涼腥苦,真是難喝透了!

邵霖又灌下一口酒,腦子中浮現尹離當年狡黠的笑容,“是你故意推姐姐進湖的,你欺負人在先。”

如果當年我們初見的時候,我沒有因為厭惡你姑母而去欺負你姐姐,是不是我們現在的結局就會不一樣?

是的,一定是的!

邵霖狠狠地灌上一口酒。可是現在已經晚了,我該拿你怎麽辦,尹離?

路明看著自家主子獨自對著湖麵一口又一口地猛灌酒,又是著急又是心疼,但也不敢上前勸阻。正在這時,他見到白蘭挑著燈走過來。

“白姑娘,你來得正好!快去勸勸小侯爺少喝點兒吧!或許你的話他還能聽進去些。”路明指著邵霖的方向央求道。

白蘭望了望頹廢地癱在山石上的邵霖,問道:“小侯爺最近是怎麽了,在外麵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怎麽整日窩在院裏酗酒?”

“這我就不好說了,否則小侯爺知道了會剝了我的皮!反正你試著勸勸就是了,這麽喝下去會傷身的!”路明道。

白蘭略微思索,便挑燈走向邵霖。

“小侯爺,小侯爺。”白蘭輕柔地喚著已然爛醉的邵霖。

邵霖眼也不睜,甩手道:“滾開!都別來煩我!”

“是我啊,我是白蘭。”白蘭上前一步道。

邵霖微微睜開迷蒙的醉眼,眼前是一個影影綽綽的纖細身影。

“尹離……尹離……”邵霖喜不自禁,不待白蘭反應,就一把把她攬進懷裏,緊緊地摟住。

“我不是尹小姐,小侯爺醉了!”白蘭心內一涼,忙用力掙脫。

“不,不要走!離兒,你是我的!”邵霖狠狠地吻上眼前人的嘴唇,使勁地吮吸糾纏。

哐啷,白蘭手中提的琉璃燈摔落在地,裂成幾塊,如同她那顆心。

白蘭自進了侯府,就已經打定主意把邵霖作為終身依靠,原以為即便將來程泠羽處正室之位,隻要浪蕩不羈的小侯爺心中沒有他人,自己也能在這侯府占有一席之位。卻不承想,小侯爺心裏早已有了人,而那人卻不是自己!可見小侯爺往日對自己的那點兒柔情也不過是出於憐惜和獵豔的心理。

白蘭心內一片苦澀,也顧不得路明就在身後不遠,任由邵霖在唇上肆虐……

尹離等了數十日,仍不見楚荊回來,心內漸漸擔憂起來,唯恐楚荊在外遭遇什麽意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最近幾乎夜夜被噩夢驚醒。

這晚,尹離又夢見楚荊在與一個麵目不清的人打鬥,她大喊一聲“楚大哥”,楚荊回頭,那人趁此機會,將一把利刃插入楚荊的前胸,鮮血頓時汩汩地冒出來,楚荊盯著她直直地向後倒去!

“不!不!楚大哥!”尹離哭喊著從夢中驚醒,卻發覺一隻溫暖粗糙的大手掩在自己的唇上,止住了自己的喊聲。

尹離還沒有來得及害怕,就緊緊地抓住這隻手。

“楚大哥,是你嗎?”黑暗中,尹離已是淚流滿麵。

“是我,離兒。讓你受驚了!”楚荊嗓音沙啞。

尹離使勁地咬著自己的唇,道:“這不是做夢吧?我是不是在做夢?”邊說便借著月光使勁打量床邊的楚荊,隻見他一身黑衣,瘦了憔悴了,但是看起來氣質更加沉穩了。

“傻丫頭,真是我,我回來了,你不是在做夢!”楚荊伸出另一隻手將尹離抱進懷裏。

“楚大哥,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怕見不到你!”尹離啜泣著把頭偎在楚荊的懷裏輕蹭。

這一刻,楚荊覺得自己的快馬加鞭兩宿沒睡很值得,為了能在黎明前先來見一見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我答應過你會平安回來的!隻是讓離兒等得太久了。”楚荊撫摸著尹離的頭發道。

“楚大哥,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能等到你回來就……”尹離在楚荊溫暖的懷抱裏想到了自己被定下來的婚事。

“不要哭,傻丫頭,看你都瘦成什麽樣了!什麽都不用說,我都知道了,在路上我已聽說了。”楚荊低頭用粗糙的指腹擦去尹離眼角的淚水。

“那我們該怎麽辦?我不想嫁入王府,我隻想和你在一起!”尹離抬頭望著楚荊漆黑的眸子道。

“不用擔心,也不要操心,丫頭,我回來了就把一切都交給我來處理,記住我的話,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要絕望,隻要我沒有跟你說‘對不起’這三個字,我們就有希望在一起!”楚荊堅定地道。

尹離笑著點點頭,楚大哥的話,她從不懷疑,此時,壓於心中多日的重擔也漸漸地放了下來。

“我好想你!”尹離低喃道。

“我又何嚐不是!離兒,再給我些時日,我在熙國辦完最後的事情,就帶你過我們自己的日子。”

“嗯。”尹離乖巧地點頭。

“天要亮了,我得走了,記得我的話,萬事有我,無論何時,哪怕走上花轎也要心懷希望。”楚荊叮囑道。

“楚大哥放心,我會的。”

楚荊低頭吻上尹離的眼睛,片刻後依依不舍地翻窗離去。

尹離目送楚荊離開,又安然睡下。

弈安王府,赫襄正急著要進宮,就遇到了風塵仆仆走進府的楚荊。

“楚荊!”弈安王驚喜道。

“是,王爺,草民回來了!”楚荊一臉笑意。

“太好了!”弈安王走上前,狠狠地拍著楚荊的肩膀道,“我正要進宮,皇上今天一大早就急傳我覲見,不如我們一起去,皇上肯定盼著見你呢!”

楚荊略微思索,點頭道:“如此也好。”

赫襄和楚荊一走近皇上赫曦的禦書房,便覺氣氛與往日不同,門口僅有兩名侍立的太監,其中一名戰戰兢兢地為二人通傳後,裏麵隨即傳來吼聲:“請他倆進來,其他人都給我滾!”

兩名太監忙彎腰低頭慌裏慌張地退了下去。赫襄和楚荊對視一眼,忙推門進去。

“臣弟參見皇上!”

“草民楚荊參見皇上!”

正在書架旁站立的赫曦扭過頭來,麵色鐵青。

他快步走上前拉起楚荊,道:“不承想,楚公子這麽快就完成使命,為孤解決了外患,他日孤若能順利鏟除盧回中一黨,楚公子功不可沒!”

“皇上過獎,楚荊與盧回中有不共戴天之仇,隻盼能早日手刃盧回中,以告慰父母在天之靈。”

“好!孤一定給你這個機會!”赫曦語氣堅決地道。

“草民先行謝過皇上!”

“皇上,不知今日召臣弟來所為何事?”弈安王赫襄見皇上麵色稍有好轉,便伺機開口問道。

“還不是因為盧回中這奸賊!孤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赫曦咬牙切齒地道。

“他又有何舉動?”弈安王赫襄問道。

“哼,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孤的命了!孤也不瞞你們,前日盧妃生辰,其妻盧氏進宮慶賀,在她備下的禮物中有一碟點心,那點心是盧妃往日的最愛。幸好清點禮單的太監小心,每樣吃食都悄悄留了一塊。為謹慎起見,孤把這些吃食交給了藥王高徒葉不芽,結果他竟然在那碟盧妃最喜的點心中發現了攝魂粉。”

“攝魂粉?!”赫襄和楚荊俱是一驚。

赫襄曾聽說過攝魂粉,原以為這種藥隻是傳說,根本不存在,卻想不到這世上竟真有這種藥。這種藥本身無色無味,對女子來說並無毒性,但對男子來說卻是劇毒。而這種藥對男子的毒性卻是以女子為媒介的,女子服用了這種藥並無異常,但一旦哪名男子與此女子進行**,便會日漸衰弱,長則半年,短則三兩月,該男子必然無疾而終,而且據說此藥至今尚未有解藥。

“是,就是攝魂粉!想必你們也聽說過此藥。”赫曦麵色由青轉紅。

“那皇上有沒有……”赫襄擔心地道。

“放心,孤並沒中毒。也幸虧當日先王對藥王有恩,藥王將其高徒留在宮中侍候母後,不然這種藥連太醫也是察覺不到的!”

“盧回中竟然卑劣至此!臣弟真恨不得立即殺之而後快!”赫襄怒道。

“盧回中是不想再等了,他以為黎、和兩國已經是他的同盟了,隻等除掉孤後,趁亂勾結黎、和兩國,並帶領平東、平北軍一舉改朝換代。與其被動地等著他下毒手,不如我們先發製人,出其不意地將其先解決掉。至於他一手控製的平東、平北大軍,隻要沒有黎、和兩國的攛掇、呼應,孤自信能將其逐漸收複!”

“皇上是否已有高見?”赫襄問道。

“是,隻不過行事會關係到你的婚事,不知是否妥當。”

聽到“婚事”二字,楚荊一震。

“皇上,在這緊要關頭,臣弟豈是分不清輕重之人?但請皇上明說!”

“孤自昨夜未眠,想了許久,方意識到你下個月的婚事便是除掉盧回中的大好時機。原因有三。其一,孤會設法斷了盧妃與宮外的聯係,並且謊稱身體不適,讓盧回中放鬆警惕。其二,以端儀老太妃的威望,可以由她為你的婚事大發請帖,將盧回中及其兩子都請來,相信沒有人敢明著駁她老人家的麵子。其三,平西將軍下月初三正好要回京述職,可以寫密信給他,讓他多帶幾支精銳部隊留於城外,一旦行事,由他協助除掉盧府的一眾家將和禁衛軍中那些效忠於盧世擎的叛賊。至於婚宴之上如何除掉盧氏父子,我們三人還需從長計議。據孤所知,盧回中無論到哪兒都會在附近秘藏一些死士。盧回中和盧世擎的武功本身也不可估量,尤其是盧回中。而且他們頗為謹慎,在酒中做手腳也斷不可取。”赫曦目光清明地道。

“皇上聖明!此計臣弟以為可行。但臣弟府中雖不能說高手如雲,但也有一些武功不弱的家將,估計對付那批死士沒有問題。至於盧回中和盧世擎,臣弟尚無完全把握。”

“皇上,請準許楚荊來對付盧回中,我曾夜探過盧府,對盧回中的武功早有研究,對付他雖有風險,但楚荊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就是豁出了命也要手刃盧回中。至於盧世擎,楚荊在王府訓練的那批武士此次也能派上用場,以多勝少不成問題!”楚荊上前道。

“如此甚好!你們仔細籌劃,熙國的命運就交到你們手中了。一旦除掉盧賊,平東、平北大軍就會出現****,孤還要設法做好善後事宜。”赫曦道。

“臣弟領命!”

“隻是此舉要使你的婚宴血流成河,孤心中也委實有愧。”赫曦對赫襄道。

“皇上多慮了,為了皇上,為了熙國,臣弟連命都可以不要,何況一場小小的婚事。”赫襄道。

赫曦含笑點頭,又轉向楚荊道:“楚荊,你數次為孤除卻心頭大患,為我熙國立下汗馬功勞,這些功勞孤都替你記著,等到事成那一天,孤欽賜你為熙國大將軍!”

“謝皇上恩典,但楚荊無心為官,作為玄門弟子,楚荊出世的唯一目的便是襄助王爺,除去盧回中。目的達成後,楚荊也該歸隱山林了。”

“孤一直想向玄狄子老前輩討教,為何玄門子弟不準出仕,這對當今天下和黎民百姓是多大的損失!若孤親見了他老人家,必向他討要你!”

“皇上,此事不關恩師的教誨,是楚荊自己的心願。楚荊一心向往海闊天空的生活,殿堂高閣從不是楚荊的夢想。何況,熙國地大物博,人才濟濟,並不缺區區一個楚荊,楚荊不過有緣得見王爺和皇上而已。”

“你過謙了,君子不強人所難,如果你確實無意於朝堂,孤也不強留你。隻是孤必要賞賜你方可心安,你有什麽心願盡可提出來。”

“皇上,草民確實有一心願,隻是此心願與王爺有關。草民隨後會和王爺協商。”

“好!無論你有什麽心願,孤都讓赫襄答應你!”

“草民謝過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