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由喜轉憂

“照這個情形來看，徐荷芬當時應該就已經意識到了父親的貧血。”姐姐接著說道。

“你的意識是說，她開的中藥很可能就有補血的功效在裏麵？”我有些興奮地問。

“這得等我看過藥方之後，才能判斷。不過，我估計，十有八九會有的。”

“好，好……，那我馬上就將藥方送過去。姐，你一定要好好地查一查，看看中藥的各種成分具體都有那些功能？”說完之後，我就迫不及待地掛斷了電話。

姐姐的猜測非常正確，徐荷芬所開的中藥之中果然有不少成分具有補血的功效，這讓我們在佩服這個全國聞名的老中醫同時，對父親康複的信心不禁又增強了幾分。

每天與父母電話聯係，所聽到的幾乎全是好的消息。印象最為深刻的是，在我上班的時候，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某某（我小名的代稱），你今天有沒有空？”

聽了母親的話，我心頭陡然一驚，大為緊張地反問：“媽，難道，出了什麽事？”

“沒出什麽事。”母親感覺到了我話語中的緊張之意，於是趕緊解釋說，“隻是，你爸他說想吃野兔肉。因此，我才打電話問你有沒有空？如果有空的話，那麽就買些兔子肉送回來，我好做給你爸吃。”

聞言，我緊張的心情立刻就放鬆了下來。想了想，然後說道：“今天恐怕沒空。不如這樣吧，等周末回去的時候，我們到飯店去訂一份外賣帶回來。我想，飯店做的野兔肉應該比自己做的更好吃。況且，我們趁熱帶回去，估計到家的時候，都不需要熱，父親就可以直接品嚐到美味的野兔肉了。”

“既然你沒空，那也就隻能這樣了。不過，你可別忘了，周末回來的時候，一定要記得帶上野兔肉。”母親不放心地提醒我說。

“媽，你放心！我明天就到飯店預定去！”

在我態度堅決的保證之下，母親才總算掛上了電話。

印象之中，自父親手術以來，好像還從來沒有主動提出想要品嚐什麽美味。因此，在聽到父親所提的要求之後，我感到無比的高興。在當時的我看來，父親能說出自己非常想吃什麽，就足以表明父親已經胃口大開。好的胃口，絕對是病情好轉的顯著特征。

可以說，我是在心情大好的情況之下讓老婆去飯店定野兔肉的。之所以讓老婆去，那是因為賣野味的飯店的門麵就是租用的她同事家的。原本，老婆認為不需要預定，但為了安全起見（不想出任何意外），我還是堅持讓老婆去了。

星期六晚上（國慶放假調休，因此星期六得加班），由於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因此我相當難得地安心地坐到了電腦門前。突然，手機響了，我一看，居然是難得聯係我的小舅舅。

我接通電話。“舅，有什麽事嗎？”

“你爸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小舅舅關心地問。

“食道癌複發。前些天我們去南京找一個很出名的老中醫看了一下，開了些中藥，效果好像還可以。但，到底能不能好，還很難說。”

小舅舅聞言，趕緊接著說道：“你們的孝心我們是知道的。其實，大家都希望你爸能夠好起來。你還記不記得你外公有一回都快不行了……”

我實在有些搞不清小舅舅到底想說什麽，感覺他說得有些莫名其妙，因此就打斷他的話，說：“不記得了。在我印象中，當時外公家裏，有一口棺材好像放了很長時間都沒用。”

“哦，我倒忘了，那時你們都還小，不太可能會記得住。你說得不錯，是有這麽一回事。可是，你知道這棺材是用來幹什麽的嗎？”

“不知道！”我現在最不想討論的就是有關棺材的話題，因此有些不耐煩地回答。

不知道是沒聽出我的不耐，還是因為不太介意，小舅舅繼續語氣平常地說道：“那棺材其實是做來給你外公衝喜的。本來你外公當時已經快不行了，但就是經過那麽一衝喜，就又奇跡般地好轉了起來。你也知道，那棺材在家裏放了好長時間……”

我再次打斷了小舅舅的話，有些煩躁地說道：“舅，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有話，你就直說好了。”

小舅舅已經聽出了我話語中的不快，趕緊解釋說：“我不是說你們不孝順。我知道，你和你姐姐為了給你爸治病，已經花了不少錢，也吃了不少苦。隻是，畢竟你們還年輕，有些事情未必能夠想得到。我的意思是，你們是不是也可以給你爸先做個壽具（指棺材），然後給你爸衝衝喜。其實，也很簡單，（棺材）做好了之後，掛個紅（紅布），請人抬著壽具蓋從你爸身上過一下，然後再放些鞭炮也就成了。說不定，你爸就會如同你外公當年那般從此就好轉起來了！……”

小舅舅的意思，我總算是明白了。雖然由於父親的事情，我那時的世界觀有所扭曲（無神論不再那麽堅定了），但也絕不會相信，單憑這個衝喜的形式就可以殺死已然擴散了的癌細胞。“舅，我可不相信這些東西。再說了，癌症複發的事情，我們一直都沒肯讓他知道……”

聽了我的話，小舅舅似乎有些急了。“說的個呆話呃！這東西可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啊！再說了，難道你外公的事是假的不成？我已經讓你小舅媽到你家去說了，你媽也讚同用這樣的方法試一試。當然，這也得先征求你爸的意思，你爸聽後也沒表示反對……”

聽到這裏，我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本能地出口驚呼道：“什麽？你們居然已經跟我爸說了！”強烈的不安立刻席卷全身。我知道，以父親的聰明，別人隻要一提及此事，再結合平時我們種種反常的表現，必然就會意識到自己情況的不妙。我幾乎是吼叫著說道，“你們到底知不知道，我爸並不清楚自己癌症複發的事情！你們這麽一弄，不是在明著告訴我爸，他的情況已經不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