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月姬
第十五回 月姬
我趴在胤禛身上，細細地看著他，想著明天就要回宮了，心中悵然。胤禛輕撫我披散在他身上的黑發，也沒有一點要睡的意思。
發布我將頭探出紗帳，借著搖曳的燭光看了看桌上的西洋鍾，已經是子時了，不得歎了口氣。
發布胤禛正要說什麽，門外傳來了勝文的聲音：“爺，年大人有急報過來。”
發布胤禛應了一聲，將我放到枕上說道：“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便下床穿衣。我在**餓狼似的流著口水看著他挺拔標準的“V”字形身材，心下暗道，他要是到了21世紀，即使當不了皇帝，也能去走秀，弄不好還是一超模。要是做他的經紀人，鐵定賺得盆滿缽滿的。
發布當我迷迷糊糊的睡過去，再暈暈乎乎地醒來時，已是巳時了，我應該回宮了。
發布我戀戀不舍地望了一眼那個汝官瓷花瓶，收好那支蜻蜓發簪走出房間，勝文和宮裏來接我的太監已經在門外等著了。
發布勝文見我出來便道：“王爺吩咐不用去請安了。姐姐，請吧。”
發布我點點頭，坐上軟轎，回到了已離開近十天的紫禁城。
發布回到宮女居所時，喜蝶和玉華都在。喜蝶一見我，就張牙舞爪地跑上來拉著我問：“月喜姐姐，雍王爺他有沒有為難你？”
發布我一頭霧水地看著她，玉華上前解釋道：“朝野上下都知道雍王爺是出了名的冷麵王爺，脾氣性情古怪。據說，連他府裏的福晉也懼怕他呢。喜蝶見你被派去服侍他，還一去十天都沒點消息，想你是不是被欺負了，擔心的要死。現在你回來，她也算安心了。”
發布“欺負？”也算是被欺負了吧。我下意識地把衣領拉高，以掩住脖子上那些又紅又紫的草莓印。
發布回宮沒兩天，康熙又賜封十三的同母小妹妹，十八歲的十五格格為和碩敦恪公主，下嫁蒙古科爾沁部博爾濟吉特氏台吉多爾吉。同樣指派老四和十三負責公主遠嫁之事。但這麽一來，這宮裏與十三血緣最近的親人，除了康熙便再沒有其他人了。故而，十三的心情也頗有些苦悶。
發布我盯著麵前的荔枝，覺得早沒了在圓明園時初見的新鮮勁兒。挑了個看起來最順眼的剝開放進嘴裏，也沒有那時的美味了。歎了口氣，將這盤荔枝推到十三的麵前：“還是拿回去給你福晉吧，我不要了。”
發布十三一臉的狐疑，很明顯就是質疑我的動機不純。我隻得說：“這次不算。我的這筆先掛起來，明年再說。”
發布十三一臉決絕：“沒得談。在園子裏的時候，說好的一人一半。荔枝拿回來，你說因為我口風不嚴，讓四哥知道了張明德的事，要追加到三分之二，我也認了。現在不知道你又要玩什麽把戲，天知道你明年會不會讓我搬座荔枝林回來給你。”
發布我無語：“要吃雞蛋，我也不用守著下蛋的母**？”
發布十三毫不鬆口：“對你這種具有突發，跳躍，發散型想法的女子就說不清楚了。”
發布我立時就開始拍桌子瞪眼睛的，準備與十三大幹一場。豈料，熱身動作還沒做完，開場白也還沒出口，就看見九阿哥胤礻唐帶著他的隨身太監何玉柱向我們走了過來。
發布我立馬從大野狼轉變為小白兔，對十三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口中低聲道：“九爺過來了。”十三也很配合地擺起了阿哥的架子，還指了指茶壺，讓我給他奉茶。
發布剛把茶端給十三，胤礻唐就已走到了跟前。在行禮問安後，胤礻唐笑問十三：“十三弟，我在這坐會，不介意吧？”
發布十三忙道：“九哥哪的話，十三怎會介意。你快請坐下，月喜，上茶。”
發布胤礻唐坐下笑道：“十三弟最近著可算得上是春風得意啊。先是和四哥保薦的年羹堯被任命為四川巡撫。後是十三格格又傳來了身懷翁牛特部郡王的骨肉。現在十五格格也被封為了和碩公主，嫁往科爾沁部。十三弟，皇阿瑪真是對你們恩寵有加啊。”
發布十三麵色如常，還笑著說：“九哥玩笑了，十三道是很羨慕九哥能長伴宜妃娘娘膝下呢。”我在一旁腹誹：老九，要把你的親妹妹全嫁到蒙古去和親，你就不會這麽幸災樂禍了。簡直就是明知故問，揭人傷疤嘛。
發布忽然胤礻唐又扯到了另一邊，說道：“不知十三弟最近去過八哥府上沒有。他才納的那個月姬，不僅精通琴棋書畫，溫婉柔媚。且那歌藝，舞技也堪稱京城一絕。比起咱們旗人女子，又別有一番韻味了。八哥寵她的不得了，據說八福晉為此氣得上吊都上了三次了，哈哈”
發布十三搖頭道：“九哥也知道我不是個管事的人。今天若不是聽九哥說起，十三還真不知道呢。”
發布二人又閑聊了幾句，胤礻唐稱還要去胤礻我處，先走了。
發布被老九這麽沒頭沒腦地一攪合，我也沒了和十三鬥嘴的興趣。悶悶地坐在石凳上問十三：“他莫名其妙地提起那個月姬是什麽意思？”
發布十三望著我啞然失笑：“我還說你這個小姐脾氣怎麽忍得住呢，原來你都沒聽懂九哥的意思。他是說世間女子多的是，你這般庸脂俗粉哪能影響的了八哥。”
發布我聽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啪”的使勁拍了一下桌子，恨道：“十三爺，我不管，你一定要到我去見見那個月姬！”
發布十三驚得一口茶全數噴在了他身邊的貼身太監勝武身上：“月喜，你以為我是誰啊？帶皇上的近侍宮女出宮。你不想活，我還有福晉要陪呢！再說了，你和八哥不早就沒關係了嗎，你又何苦呢？’
發布我斬釘截鐵地回道：“你不是女人你不會知道。你可以在女人麵前批評其他女人，卻不可以在她的麵前誇獎另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與她相貌極相似的女子。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見上這個月姬一麵。十三爺，你來負全責。”
發布十三又一口茶噴在了勝武身上，勝武嗎麵哀怨地盯著我，我隻好當他不存在，繼續怒火滔天，口沫橫飛地陳述我要見月姬的理由。冷不防，老四的聲音森然出現：“好啊，我也對這個月姬很有興趣。老十三，咱們現在就出宮去拜訪老八。”
發布我立刻從八婆變身為淑女，望住老四一臉甜笑：“四爺，喝點花草茶吧，降火的。”見我如此變臉，十三和勝武當場石化。
發布可惜老四並不領情，冷然道：“老十三，咱們現在就去老八那裏幫月喜見識一下。”
發布我隻得給十三使眼色，十三趁火打劫地指了指桌上的荔枝，見我點頭才向老四這個冷麵王爺果然不是浪得虛名。一旦冷下臉來，怕是超自信的FRJJ也會頓生寒意的。
發布但老天爺並未就此放棄我。沒幾日，康熙聽聞皇三子胤祉受令編纂的《律例淵源》初稿已定。龍心大悅之下，帶著趙昌，玉華，我以及幾個侍衛便裝去了胤祉府。
發布我坐在馬車裏興奮的不行。到了清朝這麽幾年，還從沒逛過京城呢。可我一探出頭去，就會被趙昌教訓，隻能用手微微挑起布簾，從縫隙裏參觀這三百多年前的北京城夜景。
發布此時的北京城，因還未宵禁，故也稱得上是燈火通明，人流熙攘。沿街店鋪林立，酒樓，飯肆，戲館無不顯示這是康熙盛世下的皇城。
發布到了胤祉的誠親王府才發現，今天這是熱鬧極了。太子胤礻乃，老四胤禛，老八胤祀，老九胤礻唐等各自為政的阿哥們居然都在席上。見到康熙突然到來，眾人又是叩頭，又是請安的忙乎了半天，才算是真正坐下來。
發布康熙環顧四周，對諸皇子一起給胤祉成書道賀一事很是滿意，頻頻點頭。笑問道：“剛剛朕在外麵就聽到這裏邊喧鬧一片。有什麽事啊，也和朕講講，讓朕也高興高興。”
發布胤祉上前稟道：“回皇上的話，適才八阿哥來的時候帶著他才納的小妾月姬。咱們都聽聞月姬的歌舞技藝堪稱冠絕京城，就鬧嚷著要見識一下。”
發布康熙微笑道：“也好，讓朕也看看這讓八福晉都沒奈何的妙人兒。胤祀，讓她出來表演表演吧。”
發布胤祀應了一聲，回頭向身後的貼身太監馬起雲低聲吩咐了幾句。沒多時，一個穿著鵝黃色衣裙的女子抱著琵琶款款走了進來。大廳之中頓時小小的**了一下。
發布常說“燈下出美女”，可這女子簡直就是玉人了。在明亮的燭光下，她的肌膚宛如半透明的白瓷，在鵝黃色衣服的映襯之下更顯得膚如凝脂。眼波流轉，盈盈欲語。五官雖與月喜長的有七八分相似，但相比之下，姿色仍勝月喜一籌。最重要的是她舉手投足間的那萬千風情，決非一般女子可模仿，追比的。
發布月姬向康熙跪拜之後，便彈起琵琶，鶯聲嚦嚦地唱了起來。
發布我一臉黑線地看著這堆聽得如癡如醉的人（幸好我家老四定力好，還是那副黑的可以挖石油的冷麵孔）。悲哀地發現我完全不知道她在唱什麽，連歌詞我都聽不懂。沒理由啊，月姬不可能拿著琵琶唱能劇吧。但是我還得從眾地做出一副沉醉其中的樣子，唉，真是做人難，做女人更難，可最難的還是做宮女啊！
發布我都熬得快思覺失調了，月姬才停了下來，盈盈拜謝之後走回到胤祀的身邊。這時，我的考驗也開始了。
發布康熙撫掌笑道：“這月姬的蘇州評彈果然稱得上一絕，盡顯其中精髓。難得啊，是吧，趙昌？”
發布趙昌連忙答道：“正是，比宮裏的又是另一番味道了。”
發布我正為耳朵被解放而感激上蒼的時候，不小心瞟見了胤礻唐給胤礻我使了個眼色，正覺得有問題。剛一動念，胤礻我已大聲道：“皇阿瑪，據聞您身邊的宮女月喜也曾長居南京，江南小調唱得頗為動聽。不如讓她禦前獻藝，也表演一番吧。”而底下還有不少人隨聲附和。
發布一滴大冷汗冒了出來，禦前獻藝？！我那點三腳貓工夫獻醜還差不多。人家唱蘇州評彈呢，那要多少年功力啊？我平時在KTV裏嚎的那些口水歌，怕不夠做別人的下飯菜。
發布我又看了看康熙，他端著酒杯，微笑不語。其實按理說，皇帝的近侍宮女一般是隻負責皇帝的起居飲食，這歌舞表演的另有他人負責。但今天康熙興致極高，隻怕
發布我還沒“隻怕”完呢，康熙就已經開口：“朕平常也聽說你的江南小曲在宮裏也是小有名氣了，還沒聽過。今個兒正好，你去唱唱。唱好了朕有賞。”
發布於是，我就在萬眾矚目的關注下閃亮登場了。在經過胤礻唐與胤礻我的麵前時，我特意對著他們笑了笑——放心吧，我一定會讓你們失望的！
發布我先走到樂班處，低聲交代了幾句，才回到大廳中間，向康熙行過禮後唱了起來：“滴翠飛紅香風撲麵，醉春色冉冉露笑顏。繁華盛世浮生迷戀，夜未濃綿綿夢魂牽良辰美景似水流年，花憔悴癡癡對誰言”
發布大廳中鴉雀無聲，任誰都沒料到，怕誰也沒有聽過這曲子。我自得地笑笑，看來老祖宗說的真好，一個人的本事越多，對自己越有利。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包括我自己都快忘記了——我會唱四川清音。
發布我還在做導遊的時候，我的好友的媽媽是劇團的台柱。在她那裏，我學得了一點四川傳統戲曲的皮毛。隻是回到清朝後，整天擔心這憂心那的，哪有什麽心思練習。不過我這用辣椒養大的嗓子，唱川劇是吼不上去了，但幾句清音還難不到我。成功地扳回一局，我回眸看了胤礻唐他們一眼，毫不掩飾對他們的不屑。
發布胤祉首先鼓起掌來，接著胤祥，胤祀也拍起手來。康熙笑問我：“這曲子，不是江南小調，朕從沒聽過呢？”
發布我輕聲說道：“回皇上的話，這是四川清音，是月喜以前在南京的一個鄰居教的。”
發布康熙點點頭道：“論唱功，還是月姬唱的好；但月喜唱的呢，很有股子新鮮勁兒，意境也好，你們二人就算平手吧，朕都有賞。”
發布我和月姬越眾而立，跪下謝恩。我卻覺得背後有兩道炙熱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我，悄悄回首一看——胤祀正死死地看著我，而我身邊的月姬似也有所察覺，望向了我。
發布我早就覺著不對勁了，早前看到月姬的時候，她對胤祀的眼光有眷戀，有愛慕，有癡狂；而胤祀看她的目光中有憐惜，有寵幸，獨獨少了“愛”。也就是說，胤祀並沒有因為得到這個形似月喜的女子而忘情月喜。我不得心裏慘叫：要不要這麽刺激啊？三角戀不夠，還要來個四角戀。老天爺，你不如再把十三，十四一起加進去，我一次性解決得了。
發布康熙喝的興起，把我和玉華派到堂下候著，身邊留趙昌侍侯。
發布我和玉華坐在廊下，望著星空閑聊。忽然一陣香風襲來，一把嬌柔動人的嗓音響起：“月喜姑娘，月姬可否與你單獨聊聊？”
發布我扭過身去，換了件淡藍色旗裝的月姬俏立在身後。玉華見狀，看了看我。我朝她點點頭，交代了一下，同月姬走到一邊去了。
發布卻沒料到月姬招呼也沒打一個就向我跪了下來。天啊，我可不是康熙，我可受不起，會折壽的。我連忙拉起月姬說道：“月姬姑娘，您可別嚇月喜，月喜可承受不起您的大禮。”
發布月姬的眼淚已掉了出來：“月喜姑娘，我求求你，你幫幫月姬，別見八爺了。月姬知道，八爺的心裏還記掛著你。八福晉也說過，若不是月姬長得像姐姐，根本八爺就不會收我，我也進不了府。姐姐，我求你了，八爺是月姬的天，是月姬的命，月姬不可以沒有八爺，不可以離開八爺的。”
發布我心酸地看著這個滿麵淚痕的女子。在這個男權至上的時代，女子不管你多麽本事，你也隻是依附於男子身上的附屬品。她們的生與死，樂與悲，身家性命隻係於男人的喜惡之間。月姬如此，月喜呢？
發布我將月姬扶到廊下的涼椅上，把她的淚水擦幹，緩緩說道：“月姬姑娘，你放心。月喜現在就可以對你保證。從今以後，月喜決不私下麵見八爺。這樣可好？”
發布月姬聞言抬起頭，似是不相信我會答應的這麽爽快。我向她堅定地點點頭，她才展顏一笑。可笑意還未擴散開來就已凝結在眼中，她驚恐地看著我的身後。
發布我心裏暗暗叫苦，回頭一看，宛如從冰窖裏剛撈出來的胤祀正冷冷的看著月姬，目光讓人不寒而栗。
發布都說老四冷，可我從來沒有感到過寒意。而今素來溫和的胤祀想不到一變臉，殺傷力遠遠高於老四。讓我都有些站不住了。隻是心裏知道不能示弱，還是規規矩矩地先把禮數做夠，給胤祀行禮。
發布胤祀不發一言，冷冷的又看了我和月姬一眼，轉身走了。月姬呆了呆，也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我望著他們一前一後的身影，在八月的夜晚中輕輕打了個寒顫
發布數日後，京城中傳出一條不大不小的消息：八阿哥胤祀的愛妾月姬暴病身亡。
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