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第二回:長夜

風靈起來伸了一個懶腰,說:“現在精神好多了。”風心見白雲還在休息,說:“不要吵醒大哥。”風靈調皮的說:“怎麽了,你心疼了?我聽人家說朝夕相處,日久生情,姐,你可不要愛上他啊。”

風心嗔說:“爹已經將我許配給人家了,現在我們無家可歸,我看以後你嫁給他才是真的。”風靈臉上一紅,說:“姐欺負人,我還是大姑娘呢,也不要有事沒事拿人家的名節開玩笑啊。算了算了,我們捉一隻兔子來,給大家當早點吧。”

白雲起身說:“不必了,咱們趕路到鄰近的小鎮上去吃點東西。”風靈點頭說:“好好好,那烤野兔一點味道都沒有,我還真受不了。”

鎮上格外的熱鬧,因為他們到了鎮上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到了酒樓,白雲要了些小菜,自己叫了些酒,獨自飲著,風靈笑說:“白大哥,你喜歡喝酒嗎?喝酒真的很好嗎?”白雲一笑,說:“這怎麽說呢?我有一個朋友釀酒技術十分了得,的確是十裏見香,不過能有幸喝到他的酒的人並不多。——其實喝酒已經成了一種習慣,我並不覺得它很好。”

鄰座的一個中年人忽然說:“是啊,這本不是一個好習慣。”白雲轉頭一看,隻見此人生得矮小,長著八字胡須,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他心裏第一個想到的是靈山百草翁,當下暗自運功,隻覺力道所到之處,一股阻力隨之而來。百草翁嗬嗬一笑,說:“神仙草和酒一結合,立刻會讓你氣血逆走,十二個時辰方才能夠複原。白少俠,喜歡喝酒,可不一定是個好喜歡。”

風靈怒說:“要麽明刀明槍的打一次,幹嗎這麽偷偷摸摸?”白雲知道內力受阻,一定不是百草翁的對手,正想著如何是好,風心平靜的說:“你們要的是我,爹的事隻有我一人知道,你帶我走就是了,不要為難白大哥。”

百草翁說:“我當然不會為難白大哥了,不過白少俠是絕不放手的,是不是?”白雲點頭說:“那倒不錯。”風靈說:“休想,要人沒有,要命一條,老妖怪,想得倒很美!”百草翁哈哈大笑說:“好,手到擒來的事情,我百草翁也不願作,同白少俠打交道,怎麽能夠掉以輕心呢?”

白雲平靜的說:“話是不錯,不過你算錯了,百草翁,你不在靈山種草,卻要前來送死,那也怪不得我!”話音未落,手上長劍一指,一道劍氣飛出,百草翁給擊得飛出三尺,跌落地上,哇的吐出一口鮮血來。

白雲又喝了一杯酒,說:“我一向不喜歡殺不相幹的人,去告訴你的主子,讓他多派些人手,咱們走!”風靈哼了一聲,說:“醜八怪,告訴你,今天姑娘心情好,否則,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白雲急忙上了馬,三人出了小鎮,白雲終於忍不住吐了一口鮮血,風靈急忙說:“大哥,你怎麽了?”白雲一擺手,說:“我剛才用了氣血化體大法,這種功法我隻是聽我娘提起過,沒有練到家,所以傷了經脈。”風心說:“那酒中之毒,用什麽方法可以化解?”白雲說:“我找個僻靜之地調息一個時辰就好了,可是現在隻怕沒有安全的地方了。”

風靈說:“這怎麽辦?”白雲正要說話,忽然一陣簫聲傳來,白雲說:“跟我走。”三人來到山間一座小木屋前,隻見那黑衣女子正在花園裏養花,白雲說:“姑娘,借你地方一用。”那黑衣女子表情木然而冷漠,不置可否。風心說:“大姐,我們想借你的地方用一下。”黑衣女子抬起頭,說:“什麽意思?你們孤男寡女,動不動就要借人家的房間一用,還有廉恥之心嗎?”

風靈喝道:“你說什麽,我姐姐冰清玉潔,白大哥為人行俠仗義,你不要血口噴人!”黑衣女子管也不管,說:“這是散花童子語三秋的地方,你不用跟我說。”頓了一頓,又說:“也不用給他說了,他已經見閻王去了。”

白雲說:“多謝姑娘。”黑衣女子坐了下來,說:“再不行事,隻怕‘龍舌神結’趕來時,你難免不是人家對手。”白雲心想:看樣子他們得不到風家二人,就會不斷派人前來!這樣下去,那豈不是永無寧日,以前對付清廷高手,一千一萬都沒有這麽害怕過。

他趕忙到了屋裏,風靈恨恨的看著那黑衣女子,風心上前說:“多謝姐姐仗義相助,風心日後結草銜環,定當相報。”黑衣女子冷冰冰的說:“不必了,我又不是在幫你。你以為能逃得過他們布下的天羅地網嗎?那都是獨步武林的高手,算了,說了你們也不懂,多救你們一次,隻不過是讓你們多受些磨難而已。我真不明白白雲是為了什麽,簡直是太可笑了。”

風靈說:“這就叫英雄,哪像你,這麽計較!”

風心說:“妹妹不要亂說。——我妹子說話從來都是無心的,姐姐和白大哥一樣,都是古道熱腸的人,我們一定銘記在心。”黑衣女子看著風心,說:“白雲是真心救你,我可不是,風天龍不知在想什麽,為什麽不將他平生所學盡數傳給你們,不過學武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愛子心切的人,也許不人心讓他的孩子學武。”

風心說:“我們姐妹二人都沒有天賦,學武上造詣不深,父親整日忙於各種事務,倒並不是溺愛。”黑衣女子說:“有一個父親真好。”風心問:“姐姐沒有父親嗎?”黑衣女子起身說:“別人的事情不要多問。”說完飛上屋頂,靜靜的吹起簫來。

風靈氣說:“這叫什麽,真讓人難受,白大哥在運功療傷呢!”風心說:“她是在用音功幫助白大哥療傷,不要打擾人家。你說話也要注意些,別胡亂說話,若怒了恩公。”

風靈點頭說:“知道了,像個老太婆一樣。姐,你說父親會沒事嗎?”風心搖頭說:“如果爹沒事就好了,不過如果他沒事,一定已經來找我們了。爹既然請了白大哥保護我們,就已經作了有事的準備。那也沒有辦法,妹子,有些事情,畢竟不是我們能挽回的。”

風靈點點頭,風心說:“如果到了台灣,闖王的力量一定到不了那裏,也算是一個安全的地方,現在我大概明白了爹的打算,你跟著我到了那裏,我會替你找一個你喜歡,他也喜歡你的人,從此以後,我們就和中原再也沒有關係了。”風靈說:“可是為什麽要找孫寧?你根本沒有見過他,難道你就這麽認命?”

風心說:“武林中人一諾千金,怎麽能夠出爾反爾,況且孫家在台灣是名門大派,爹知道他們會保護我的安全,說不定孫寧已經在找我了,總之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了,孫寧也沒見過我,他能和我成親,我也應該接受他。而且我始終相信,爹不會害他的女兒。”

那黑衣女子忽然在屋頂冷冷的說:“天下的父母都不會害自己的孩子,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相信。”風靈說:“那可不一定,連白大哥這樣的人也不可以相信嗎?”黑衣女子說:“你們現在對他心存感激,可是有一天,你們成為敵人的時候,你還不是不會念著舊情,這種事情,我見得多了。”

風心說:“我這一生決不作對不起白大哥的事情,絕不會。”風靈說:“對,我敢發誓。”黑衣女子飄然落到她們麵前,冷冷的看著她們,說:“人都是這樣,信誓旦旦成了他們的口頭禪,那又何必,時間會淡化所有的感情,而現實,又會激化所有的矛盾,這就是你不得不麵對的局麵,就像前天你還高高興興的等著出嫁一樣,而今天,你就已經不得不麵對這個殘局。十天以前,你見到胡叔叔的時候,還會感激他曾經特意帶來胭脂水粉,而現在,你再見到他的時候,你就想殺了他。那種感覺絕對真實,因為他就是殺你父親的罪魁禍首。”

風靈說:“白大哥不會這樣的,他才不是卑鄙小人。”

黑衣女子說:“風天龍也不是卑鄙小人,他還救過百草翁,救過散花童子,甚至救過闖王,為什麽後來這些人對他的後代也要趕盡殺絕?難道除了你們之外,天下的人都是卑鄙小人?”

風心笑說:“姐姐說的是,但是我們一定會牢記大哥對我們的救命之恩。”

黑衣女子說:“人都是這樣,感激的時候恨不得掏出心給對方,因為那是真的感激;恨的時候恨不得掏出對方的心,因為那是真的恨。感激和恨之間,相差的隻是人生際遇。倘若你們不信,可以記住這些話,何必在一時之間總結出所有的事情。”

說完已經飛身離開,白雲走了出來,風靈迎上去,說:“這麽快就好了。”白雲說:“有她的音力相助,血氣運行很快,總算可以複原了。下一個‘龍舌神結’是我的朋友,我最熟悉他的龍舌鞭,天下無敵,看來此去台灣,的確是長路漫漫啊。”

風心點頭不語,心裏想要是自己身手好些就好了,風靈說:“這些人真可惡!”白雲說:“咱們趕快些,到了漢陽就就好了,我就可以托我的朋友,讓他們幫我傳個消息給孫寧,相信隻要找到孫寧,一切就好辦了。”

風靈說:“但願如此,老天保佑。”

山路難行,風靈伸手抹了一把汗,從來沒有在打太陽天趕路,這一日雖然辛苦,心裏卻還高興,已經有一天沒有遇上人了,她心裏想:要是一直都不遇上那些來殺人的人,就算是再苦也不怕。風心心裏卻是憂心忡忡,因為她知道那些人絕對沒有離開。

白雲抬頭看著天色,忽然一陣香味傳來,風靈說:“好香。”白雲說:“我這位朋友,喜歡釀酒,他釀的酒十裏飄香,據說他的輕功比他的酒香飄得更快,而他的鞭子,更是有如鬼魅。”風心說:“是龍舌神結?”

一語未落,隻見樹上已經斜躺了一個人,那人將酒壺往白雲身上一扔,說:“勸君更飲一杯酒,此去一別無故人。”白雲點點頭,一飲而盡,那人手上一條長鞭已經打來,白雲急忙出劍,身子一飄,兩人已經鬥在一起。風心見這兩人身法快捷,幾乎不能分清人影,鞭子在風中纏繞,長劍在空中爭鳴,一時之間,難以判出誰輸誰贏。

忽然一個人掉了下來,兩人急忙走上前,隻見那中年漢子躺在地上,白雲落下來,問:“為何讓我殺你?”漢子說:“別走了,前麵高手眾多,闖王得不到這兩個人,是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說完一口鮮血,噴灑而出。白雲急忙上前扶著他,說:“那你也不必……”漢子說:“我既然要忠於闖王,就不能背叛他的命令,而你又是朋友,朋友是不能出賣的。在這兩個女子身上,有一個重大的秘密,你千萬要記住,倘若再走下去,隻會讓你自取滅亡,我……我隻知道這麽多了,其餘的,你自己去想,希望你能在時間還來得及的時候想明白。”

白雲大叫一聲:“牟大哥!”那人已經閉上了雙眼。

風心說:“肝膽相照的兄弟,果然是值得結交的好友,白大哥,真是很抱歉。不過,他已經死了。”白雲一伸手取出長劍,一劍揮過,在地上劃了一個坑,說:“什麽為國為民,簡直一派胡言!”長劍一翻,土掩了下去,出現一個新墳。

風靈恨恨的說:“如果我有生之年,有能力報仇,我一定要問問那個喪心病狂的人,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麽!”白雲起身來,長歎一口氣,說:“你們想想令尊之前有什麽吩咐,我想你們身上一定有什麽寶物,所以他才會派人追殺,一定要帶你們回去。”

風心搖頭說:“白大哥,如果有什麽寶物,我們早就說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和爹有關,所以爹才會安排我們遠走高飛。”風靈點頭說:“父親不說,是怕我們擔心。”

白雲說:“放心,我也料到這一路凶多吉少,但是隻要有我一口氣在,我就不會扔下你們不管。”

天氣越走越熱,白日見長,黑夜稍短,風靈二人從來沒有走過這麽遠的路,但是兩人都恨不得日夜兼程,能夠早日到達。風心比任何時候都想著孫寧,因為隻要見到孫寧,白雲就完成了任務,不用再為自己而出生入死。風心心裏還想著許多別的事情,隻覺人生太過複雜,活著就是痛苦,有時甚至寧可閉上雙眼,從此對人間一切不再理會。

這日三人來到一個小鎮,一直以來都是白雲在路上隨意買些幹糧,路上驗過無毒之後方才食用,這日也是如此。不過小鎮中央有一個偌大的空地,一個雜耍團的人正在那裏賣藝,一個少年站在一根高高的竹竿上,一隻足尖撐著整個身體,看的人都心驚膽戰。

風靈多看了一眼,風心急忙拉著她說:“快走!”風靈拍了一下馬身,正要離去,忽然那人從天而降,周圍的人都驚叫起來,白雲一驚,那人身子一斜,已經一劍向白雲刺來。白雲長劍出手,一招“大風起兮雲飛揚”,劍氣噴薄而出。那人淩空轉身,白雲看出那是“扶搖無影劍”的招式,心想落霞穀三劍客向來形影不離,這一定是老三駱音雲,風心二人於鬧市之中,很難保護了。

當下飛身下馬,來到風心二人身邊,風心二人正要下馬,白雲回身說:“快走!”手在風心馬背上一拍,馬立刻奔走,風靈急忙跟上,白雲邊鬥邊退,身形飄轉,纏繞在風心二人周圍。駱音雲長劍有如暴風,須臾不離白雲身周。大街上人潮往兩邊湧著,風心二人隻想著逃命,忽然前麵兩個黑影飛來,將兩人抱著飛上屋頂,白雲急忙上前去追,豈料駱音雲飛身趕上,纏鬥不絕。

風心二人拚命的掙紮,風靈大聲罵了起來,但二人足下生風,片刻就來到一條小河邊上,二人方才停了下來,風靈大聲說:“快放了我們,醜八怪,欺負女人,不得好死!”那兩人都是三十歲左右的漢子,這樣的辱罵對他們而言一點用都沒有,一個漢子說道:“大哥,咱們繼續走吧,三弟不會有事。”

風靈大叫道:“救命啊,救命啊,有沒有英雄豪傑過來救命啊!”另一個大漢說:“叫吧,鬼都不會來救你!”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誰說不會有人來救她們?放開他們!”風心轉頭看去,隻見一個紅衣男子,騎著一匹火紅顏色的駿馬,劍眉星目,俊麵如玉,讓人眼前為之一爽,風靈忍不住叫了一聲:“英雄!”一個漢子喝道:“什麽人,報上名來!”

那年輕男子眉毛一揚,笑說:“放了這兩位姑娘!”風心說:“他們是不會放了我們的,不過他也不敢殺我們,壯士,你救了我們,日後我們必當重謝!”風靈急忙說:“對對對,以身相許都可以。”

男子一笑,笑得風靈心裏十分愜意,聽他說:“我已經有了妻子,以身相許倒是不必了!”說完手上長笛一抖,人已經飛了過來。一個漢子驚叫道:“七情如斯手!”連忙出劍,那笛子在空中一繞,隻見勁氣四裂,兩人倉促之間,不由自主的放了二人,出劍相迎。

風心急忙拉著風靈閃至一邊,男子說:“二位姑娘,快騎我的馬離開,這兩個人傷不了我!”風心一點頭,風靈大聲說:“英雄,你叫什麽名字?”男子說:“萍水相逢,不用多問了。”風靈說:“好歹也讓我們知道啊,以後怎麽報答你呢?”風心急忙拉著風靈,說:“人家不想說,快走了!”

二人乘馬離開,風靈大聲說:“現在我們兩個沒人保護了,要是再遇上壞人怎麽辦?”風心停下來,說:“是啊,白大哥找不到我們,一定很著急的。”風靈說:“剛才那個英雄好瀟灑啊,你沒見到他的微笑,簡直迷死人!”風心說:“你這丫頭,是不是喜歡人家了?人家是英雄,你是什麽,又不是美人!”

風靈說:“奇怪,你怎麽不喜歡他呢?像他這樣的男人,應該是每個女人都喜歡的啊。”風心歎說:“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喜歡的權利。你沒聽他說嗎?他已經有了妻子,而我也有了丈夫,妹子,你也別想太多了,能保住命就是了,還要去喜歡別人!”

風靈說:“怎麽了?那是我吃虧的事情呢,姐啊,何必一棵樹上吊死,和他成親,就是作個小妾也好。”風心說:“越來越不正經了,快些找到白大哥,這才是正事。”風靈歎說:“唉,好男人真是太多了,白大哥也是瀟灑不凡,叫我去喜歡哪一個呢?對了,姐,你發現沒有,白大哥其實是文質彬彬的那一種,今天我們遇到的這個就不一樣了,是英武神勇的那一種,一個是溫柔的俠客,一個是豪爽的英雄,各有各的好啊。”

風心不耐煩的說:“不要再說了,唧唧喳喳,我煩死了。”忽然聽到有人說道:“兩位姑娘,你們煩什麽呢?”隻見一個老太婆,騎著一頭小毛驢,緩緩從對麵走來。風心說:“老人家,沒什麽。”風靈說:“我們煩我們的,多事。”

老太婆停了下來,陰陰一笑,說:“我要作的事也不多,就是抓你們而已!”風心見她手上抖出一張漁網,急忙縱身下馬,風靈一抬手打出一枚飛刀,喝道:“去死吧!”兩人趕快逃走,那老太婆飛身而下,漁網已經罩在二人的頭頂,嘿嘿笑說:“走不了了,我於婆婆要的人,豈有要不到的。”

說完將兩人往身後一搭,步履如飛。風靈喝道:“你要將我帶到哪裏去?”於婆婆說:“等會你就知道了,有人等著呢!”風心心裏暗暗叫苦,那老太婆嗬嗬笑說:“乖孩子,聽話啊,否則,婆婆是最凶的了!”風靈說:“有種就殺了我們!”

於婆婆沒有說話,隻聽一個冰入人骨的聲音傳來,“婆婆何必這麽趕路,你要去見什麽人?”於婆婆停了下來,問:“你是人是鬼,為何不現身?”那聲音繼續說:“聽說你是要去見胡將軍,那好,我已經帶來了,你不用這麽辛苦,馬上就可以見到他了。”

一個人頭飛來,落在老太婆身前。於婆婆嚇得渾身一顫,問道:“你,你是什麽人?你出來!”隻見一個黑衣女子緩緩飛來,落在於婆婆身前,說:“你們這些狗賊,殺了一個又一個,還是殺不完,沽名釣譽可惡至極,今日我就出手殺了你。”於婆婆放下風心二人,揮手打去。黑衣女子身形飄忽,玉簫長指,於婆婆幾招下來,就已經明顯不支,當下取下漁網,凝成一條軟鞭,在空中飛舞起來。

風心看著那黑衣女子,心裏想:她已經數次相助我們,她到底是什麽人?

黑衣女子忽然手上多了一枚長刀,刀鋒銳利,那於婆婆慘叫一聲,倒在地上。風靈看到她鮮血淋漓的樣子,心裏不由有些害怕。風心略平靜了一下心情,說:“多謝姐姐相助。大恩沒齒難忘。”

黑衣女子看著二人,說:“不用多謝,我隻不過想要和白雲一決高下而已,誰知道他又偏偏攬下這件事情。”風靈說:“如果真是這樣,你已經輸給白大哥了,他比你更加堅守正義!”黑衣女子頭也不回的離開,風心說:“你小心說話,人家怎麽也是恩公!”

風靈說:“你沒聽她說嘛,她不過是要和白大哥一決高下而已。”

風心說:“武林中人施恩不圖報,人家怎麽說,你就怎麽信了?”風靈點頭說:“是啊,我怎麽給忘了,下次要好好謝她。”

簫聲在夜色裏響起,蒼涼而悠遠。

風靈說:“她在吹簫。”忽然簫聲停了下來,黑衣女子閃身飛過,白雲隨後跟來,風心急忙說道:“白大哥,我們在這裏。”白雲落下地來,說:“原來是她出手救了你們。初時見到她,我還以為是一個玩世不恭,邪惡的女人呢。”

風心說:“多虧有了她,不然,我們已經給於婆婆帶走了。”白雲看到於婆婆的屍體,說:“這幫人算什麽英雄,殺清人還情有可原,殺自己人,簡直禽獸不如。咱們趕快走吧,前麵就是漢陽府,我們到秋菊山莊去,莊主是我的朋友,或許可以幫助我們。”

漢陽府並不繁華,亂世風雲,城市反而不如小鎮的人懂得歡樂,因為他們更加清楚局勢的變幻莫測;而秋菊山莊則更加寧靜,寧靜得有些可怕,白雲進了莊門,覺得了無一人,風靈說:“會不會出事?”

白雲說:“秋莊主武功高強,智慧過人,莊上三大弟子也非尋常人,應該不會有事。”風靈輕聲說:“但是,但是這裏的確沒有什麽人啊!”

白雲停了下來,仔細聽著,忽然一聲蟋蟀的聲音傳來,他急忙朝著聲音的方向奔去,隻見一隻蟋蟀停在一株大樹上,白雲一抬手,一掌拍去,樹枝顫動,但就在掌力還沒有擊到蟋蟀的時候,一個白影已經飛身而上,將蟋蟀捉在手上。

風心二人趕去的時候,隻見那白衣人身子高高的,連臉也是很長,長相平常,隻是有些陰森而已。白雲說:“原來是蟋蟀公子,你不在風雲崖鬥你的蟋蟀,到江湖上來幹什麽?”蟋蟀公子看著手心的蟋蟀,說:“叫你不要亂跑,你總是不信,差點被人殺死了,你不心疼,我可心疼呢!”

白雲說:“在你心裏,蟋蟀的性命,甚至比人的性命更重要,是不是?”

蟋蟀公子回頭看著白雲,說:“我知道你會來,我們襄陽四怪久候多日,白少俠,把人交出來,人又不是蟋蟀,何必那麽重視?”

白雲緩緩抽出長劍,說:“什麽蟋蟀公子、麻雀公主,有本事,都給我出來!”

樹上忽然出現一個女子,臉上滿是麻子,肩上還站了一隻麻雀,她皮笑肉不笑的說:“還真是個俊俏的小夥子,名不虛傳,我看你倒比麻雀穀的麻雀好玩得多。麻雀可不會救人。”白雲說聲:“神經病!”長劍摧動,劍氣朝著那婦人電射而去。

麻雀公主尖叫一聲,同著麻雀飛出許遠,回身一掌擊來,白雲輕輕一彈,說:“送你去死!”劍氣射向麻雀,麻雀公主尖叫一聲,急忙伸手攔截劍氣。白雲劍鋒一偏,身形閃動,長劍已經噗的一聲紮入她心口。

蟋蟀公子見狀,急忙飛身而來,如同一隻搏鬥中的蟋蟀一樣,雙手在空中卷出一股咆哮的颶風,有如蟋蟀張開的嘴,向白雲咬來。白雲落到地上,長劍一揮,蟋蟀公子立刻倒了下來。

風靈說:“這兩個人怎麽這麽不經打!”

風心說:“襄陽四怪,還有兩個人呢?”白雲說:“一個是毒蛇王子,另一個是香草天女,都是與毒有關,估計就在附近。”風靈忽然驚叫一聲,隻見一條毒蛇向著白雲飛快的遊去。白雲急忙拉著風心二人,飛上樹枝。

隻見院子裏忽然多了不下數十條蛇,白雲皺眉說:“蛇是最難對付的動物,況且它們身上有毒,你們小心,我去去就來。”說完飛身離開,風靈擔心的說:“姐,你說白大哥要是不回來怎麽辦?死就死了,還被這麽惡心的東西嚇死!太可怕了。”風心說:“原來白大哥也怕蛇,我以為隻有女人才怕蛇呢!”

眼見蛇向這邊遊來,帶著嚇人的討厭的絲絲聲吐著讓人惡心的蛇信,風靈閉上雙眼,忽然一陣奇怪的味道傳來,風心說道:“白大哥來了!”風靈睜開雙眼,隻見白雲正在空中灑著雄黃粉,蛇聞之而避,紛紛四散逃竄。

風靈高興的說:“白大哥,你真有辦法!”白雲說:“秋菊山莊怎麽會沒有雄黃呢?我同秋莊主是好朋友,當然知道雄黃所放的位置。”

忽然一個黑衣男子來到風心二人身邊,說:“白少俠,她們已經中了我的蛇毒,就算你救她們離開,也活不過三日。”風靈啊的一聲,隻覺手臂被什麽東西咬了一下,風心一抬頭向那男子身上打去,男子一把捉住她的手,說:“你稍安毋躁!”風心感到那蛇已經到了自己的手上,冰涼入骨。

白雲已經飛了過來,伸手拉過風心二人,人在空中,返身一劍刺向毒蛇王子。毒蛇王子大笑一聲,抖出幾條蛇,向他身上扔去。白雲回身來到牆上,風靈的手臂已經發黑,毒蛇王子哈哈笑說:“白少俠,你枉負盛名,連兩個女人也保護不了!”白雲正要說話,忽然一陣香香的味道傳來,她急忙控住呼吸,說:“別呼吸!”隻見一個彩衣女子,飄然而來,落在毒蛇王子身邊,笑說:“不好意思,你中了我的‘香香入骨煙’,十二個時辰之內,你不會有力氣的。”

白雲手上一動,呼的一聲,劍氣衝了過去,香草天女急忙閃身離開,大樹頃刻倒在地上,風靈已經支撐不住,白雲急忙落在地上,說:“你們小心。”他又飛向香草天女,劍氣四瀉,那兩人畢竟敵不過他淩厲的“散風落葉劍”,刹那間兩人都中了幾劍,倒落地上。

白雲落下地來,長劍指著二人,說:“要不就同歸於盡,要不,大家都有個活路!”毒蛇王子抖出一條毒蛇,白雲伸劍砍為兩半。兩人急忙閃身要逃,白雲喝道:“找死!”一劍過去,兩人立刻死於非命。

白雲感到自己也難以支撐,終於忍不住倒在地上。

他告訴自己一定不能睡下去,否則殺手再來,自己一定不能活命,風心二人,也一定會被帶走。

他勉力站了起來,緩緩來到風心二人身邊,見風心已經昏睡過去,風靈在睡夢之中,汗珠隻管往下流著,麵色鐵青,形勢堪危。

白雲站起身來,伸手封住風靈身上的各處大穴,已是筋疲力盡,當下勉力將二人扶到後院房中,放在**,自己已幾乎不能行動。他坐在椅子上,心裏想:倘若三天之內,找不到解藥,那她們就不能活命了,此去襄陽路途遙遠,要在三日之內趕到幾乎不可能了,隻有到百草山莊去找寂寞醫仙,或者他能救人一命。不過寂寞醫仙已經封山多年,不見客人,我現在又沒有功夫,實在勝算很小,這可如何是好?況且這段時間,闖王的人一定會來,秋菊山莊機關本來就少,要找個藏身之地,實在不容易啊。

正在心事百計的時候,忽然外麵一陣簫聲傳來,他急忙跑了出來,隻見一個白須老人站在屋外,說:“公子,寂寞老頭求見,請問這裏是秋菊山莊嗎?”白雲一喜,說:“說醫仙前輩?我正等你呢。”

說完帶著醫仙來到屋裏,醫仙說:“像是中了襄陽四怪的毒,可惜我身上沒有解藥。”白雲說:“要回去取嗎?”醫仙說:“解藥隻是解毒而已,毒物最後還得慢慢排出來,老頭能夠直接排出她體內之毒,公子,你出去等我吧。”

白雲急忙說:“多謝醫仙前輩。”然後出來,隻見那黑衣女子站在牆頭,背對著他,白雲高興的說:“多謝姑娘屢次出手相助。”黑衣女子說:“也恭喜你大事即將成功,再過去,闖王派來這些稀奇古怪的高手,也已經來得差不多了。”

白雲說:“若非姑娘相助,白某已經死於非命了。”

黑衣女子轉身說:“要對付你,也隻有找這些旁門左道了,不過中原四大門派高手輩出,聽說他們最近在籌辦什麽武林大會,就在南少林,商議武林大事,闖王好像有心籠絡各路英雄,所以你要趕早,否則四大派若是出手,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白雲說:“黃山派掌門是我舅父,真武派掌門人從來就對我愛護有加,西陵派掌門人同舅父的關係非比尋常,南方少林更不用說,他們同風家都是少林一派,我想問題不大。”黑衣女子冷冷的說:“中原人真是奇怪,說一套作一套。你們的仁義俠道其實很好,可惜遵從的人並不多,今天你這麽相信他們,說不定哪一天,你就死在他們手上。”

白雲一愣,黑衣女子繼續說:“我是東瀛人,東瀛人從來不隱諱自己的感情,也從來不改變自己的追求,更不會違背自己的承諾!後會有期!”

白雲望著她的背影,心裏想:她到底來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