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第三回:大風

寂寞醫仙走了出來,白雲走上前,醫仙說:“已經好了,不過要調養幾日。老朽告辭。”白雲問:“醫仙前輩,你不是已經退隱江湖了嗎?為何要來救人?”

寂寞醫仙轉身說:“有人知道你要來找我,所以要殺我滅口,而那位姑娘救了我,我雖然退隱江湖,可是還沒有退隱人間,知恩就要圖報,況且那些人想要殺我,我就偏要讓他們後悔!哼,欺負我歸隱之人不問江湖恩怨,我要報仇起來,不知比他們狠上千百倍!”

白雲點頭說:“多謝前輩。”寂寞醫仙拿出一個瓶子,說:“這瓶藥是我提煉了三年方成,能夠打通所有氣血凝滯之處,聞一下就好了,年輕人,你還有很長的路呢。告辭了。”

白雲接過瓶子,打開了聞了一聞,果然神清氣爽,全身經脈通暢,恢複了力氣。

這時風靈走了出來,說:“大哥,發生了什麽事情?我不是被咬了一口嗎?”白雲說:“已經沒事了。”

風心也走了出來,說:“白大哥,這一路風險,若不是你,我們斷然走不過的。白大哥對我姐妹二人恩同再造,愚姐妹實在不知何以為報!”白雲歎說:“白大哥做事情,不是圖你回報,有時回報甚至是一種負擔,會讓你失去動力。風心,你不要放在心上,怎麽說,風大俠也曾和我出生入死,這份感情,難道還不能說明一切嗎?好了,你先休息,我們要即刻趕路。”

風靈點頭說:“好,我知道了。大哥也要休息,這樣才能保護我們!”

白雲略一點頭,心想不知明天醒來,會是什麽樣子。

天氣依然晴好,天空萬裏無雲,清晨的風也格外的清爽。

道路越走,便越是通坦,白雲的心也舒暢了許多。

一陣絲竹之聲忽然響了起來,白雲心裏一緊,說:“難道是絲竹八仙?”風心說:“就是那隱居世外的高人,武功登峰造極無人能比的八位前輩?”

白雲還沒說話,就聽有人說:“誰說我們老了?”隻見八個人已經飛身而來,落在三人身前,五男三女,手上執著琵琶胡琴等物,一個個看來約莫二三十歲的光景,同傳說中的年過花甲根本不是一回事。

白雲說:“八位神仙,何事前來?”那絲竹八仙其中一人說:“江湖盛傳我們八人的聲音天下無雙,都想一聽,可聽我們曲子的人,豈是等閑之輩,所以我們選中白少俠,你該覺得幸運才是。”風靈說:“那倒黴的曲子,誰願聽誰聽去。”

那幾人絲毫不理,身形轉動,已經吹彈起來,琴聲簫聲,人影香風,聽得人心曠神怡,看得人眼花繚亂。

風靈不屑的說:“就這兩手,還要殺人!我殺你還差不多。”說完手上一抖,一支飛刀射出。但是就在飛刀還沒近身之際,已經被一股氣流擋住,跌落地上。

白雲說:“他們的音力已經形成一股氣牆,尋常兵刃,休想傷得了他們。”風心問:“那就是無堅能摧了,我們怎能傷他們?”白雲說:“音功之力,一當使出,摧山倒海,無人能擋!”風靈說:“那怎麽辦?”

白雲說:“他們向來喜歡賣弄,不讓人聽滿幾支曲子,是不會罷手的,所以在此曲完成之前,咱們不能走,也不會有危險。”風靈問:“那如何是好,他們何時完事?”風心說:“看他們的樣子,此曲名為‘陽關三疊’,他們多加了些,所以此曲一彈,沒半個時辰,我看是不成的。”

風靈驚說:“啊,要聽半個時辰啊!”那曲子忽而慷慨忽而低沉,一吟三歎,聽得風靈心都涼了,風心說:“要不他們彈完之後,我們立刻叫好不絕口,或者他們高興,就不計較了呢!”風靈說:“不錯,黃金萬兩易得,知己一個難求啊。”

絲竹八仙彈完之後,風靈拍手叫道:“好,果然是驚天地泣鬼神,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讓人一聽之下,便即忘盡世間煩惱,簡直是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能幾回聞!好曲,果然是妙趣橫生讓人不聽則已,一聽就忘不了啊!”

白雲心裏暗笑,隻聽絲竹八仙中一個人說:“那是當然,我們八仙弄琴作曲不下數十年,倘若不好聽,那也太不象話了。”風靈點頭說:“是啊,簡直是入人也深,化人也速。一聽之下,讓人忘俗,我看八位應該是上天派下凡塵來拯救世人的神仙,應該和詩人中的李白齊名,詩中有李白,方才有盛名,而琴簫之中,又有八位神仙,相信一定能夠聲名遠播,讓天下人得享天人之樂,豈不妙哉!以後為了讓世人能夠享此天倫之福,我一定會盡畢生之力,廣為傳播,讓天下之人,開彈必為八仙之音樂;凡有人在者,必有八仙之聲樂。倘若能盡綿薄之力,我一定會感激涕零,傾全身力量而為之。”

風心低聲說:“誰教你說這些話的?”風靈低聲說:“這不過是哪句最惡心就說哪句。把平時最不願說的話說出來,就能討人的歡心了。”

風心點頭。絲竹八仙對看了一眼,風靈說:“剛才聽了一曲,感到人生之浮沉,宿命之歸宿,讓人感歎,八仙於音功的造化,簡直讓人稱歎。倘若能再聽一曲,那就是平生大幸了。”

絲竹八仙看了看風心,一個男子忽然說道:“想聽我們八仙的曲子,那也不難,小姑娘,我們收你為弟子,你看如何?”風靈高興的說:“簡直是太好了,太好了。那不但是我,更是天下所有的人都向往的,無異於人間最美好的事情,我想不管是誰都會求之不得的。不過,八位神仙應該知道,我們現在是有要事在身,以後我一定會去找八位師傅,倘若師傅不收我,我就長跪在師傅們麵前,一跪不起。”

八仙相對看了一眼,忽然一個女子說:“別忘了,我們此次是帶這兩個丫頭回去的,要收弟子,也是後來的事情。”另一個男子說:“那是,別忘了正事!”

白雲笑說:“八位不必著急,幾位是世外高人,要擒我們幾個,那還不易如反掌。八位神仙,要不我彈一曲,請各位賞鑒。”說著便輕輕彈了起來,一麵低聲說:“要說我彈得不好。”風靈點頭,說:“唉,你這什麽曲子,怎麽和八仙的曲子相比,簡直是嘔呀嘈雜難為聽!算了算了,我覺得聽了你的曲子,耳邊卻更想著八位神仙的曲子,什麽叫著餘音嫋亮而飄空,繞梁三日而不絕。你快別彈了,八位神仙,求你們再彈一曲吧,不,八位師傅,八位英明神武天下無雙的師傅,讓在下五體投地敬若神明的師傅,求你們再彈一曲吧!”

那八人互相看著,忽然一個女子說道:“既然人家這麽虔誠,我們何不遂了人家的心願。”風靈點頭說:“是啊,小女子翹首以待,恭候多時了,多謝八位神仙成全。”

忽然那琴聲慷慨起來,變成一股勁力,呼的一下向那八人衝去,那八人站立未穩,在空中跌落下來,白雲長劍一削,當空卷起一股狂風,八人急忙伸手相攔。白雲冷笑說:“晚了!”身形閃動,已經飛了過去,長劍在八人身邊纏繞不絕。八人手中兵刃便是手上樂器,一時之間攪得風起雲湧。

白雲朗聲說道:“琴簫之物,本為高雅之物;隱居不出,又是何其可貴。可是在你們手上,卻黑白不明是非不分,變成傷人的工具。今日就讓白雲來教訓你們,以正天下武林之風。”

八仙翻飛不絕,來去如風,漸漸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道,將白雲緊緊縛住。風靈擔憂的說:“姐,你看那八個人,他們的力道這麽強大,白大哥能不能敵得過?”

風心說:“別說話,大哥現在出招還是有度,我看不至落敗。”其實心裏也正在焦急。

白雲朗聲笑道:“絲竹八仙,褻瀆絲竹;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吹拉彈唱,貽笑江湖。讓我來一招‘風蕭蕭兮易水寒’,再一招‘大風起兮雲飛揚’,‘北風卷地百草折’,‘小樓一夜聽風雨’,‘東風吹損百花滅’,‘忽如一夜春風來’,‘倏爍晦冥起風雨’,‘長風破浪會有時’,‘霓為衣兮風為馬’!”他一邊說,一邊出劍如風,連綿難絕。

風靈高興的說:“白大哥的劍法輕靈之極,威力超凡,那才真的是驚天地泣鬼神。哼,八個老妖怪,剛才不過是騙你們罷了,怎麽,還當真了。”風心說:“妹子,別亂說話。”

白雲殺得興起,說道:“八位偽君子若是不出江湖,隻怕天下人就會歎服,豈料你們不知自重,現在就讓我來打出你們本來的麵目!”他長劍揮動,大風乍起,那八人頭上的假麵皮都被吹落,露出皺巴巴的皮膚來,風靈大笑說:“原來這才是掛羊頭賣狗肉了,簡直是讓人笑話,荒唐至極的笑話,我看這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哈哈,以後我一定把你們這些卑鄙無恥的事情傳遍江湖,讓普天下所有人都嘲笑你們,以你們為恥,讓你們成為普天下武林中人茶餘飯後的笑話!”

那八人怒極,琴簫之聲忽然奏起,白雲感到一陣風聲撲來,漸漸被那陣音力包圍,如陷於漩渦之中。他心裏想:剛才先用音功傷其內腑,然後再用劍氣傷之,豈料幾人功力的確純厚,非一般人所能比擬。

風靈眼見白雲出招已經沒有剛才靈動,心裏想:這可如何是好?看來這八個老怪物,還真有些手段。於是大聲說:“你們八個老怪物,別在那裏作無謂之爭了,簡直是以卵擊石,不知自重,下流之極!”

風心暗暗著急,忽然聽到一陣琴聲響起,道上似乎來了人,風心轉頭一看,隻見車馬喧囂,約有十幾人騎著馬,圍著一輛精巧的馬車,緩緩而來,那琴聲便從車上響起,隻聽一陣隱隱的歌聲還從車上傳來,“飛飛鴛鴦鳥。舉翼相蔽虧。俱來綠潭裏。共向白雲涯。……”歌聲委婉而動人,讓人不約沉靜下來。

白雲大聲叫道:“舅父救我!”

隻見那一群馬上忽然飛起一個中年劍客,長劍翻飛,用的是黃山派“鬆雲勁氣”,長劍過處,音力之氣頓時全消,那八人本來已經被白雲所傷,加上現在左右為難,一時之間,當然落敗。

白雲一抖劍,將八人逼向一側,跳到那中年人身邊,說:“舅父,這八個老妖怪要加害於我。”那中年人說:“你們絲竹八仙不是退出江湖了嗎?怎麽害起我……害起我的侄兒了!”絲竹八仙中有人說:“闖王有令,要拿這兩個女子。”

中年人看了看風心二人,問:“就是她們?”這時車上下來一個中年婦人,雖是中年人,但卻是明眸皓目,纖腰如玉,她看了看那八個人,說:“就是這兩個姑娘?她們可犯了罪狀,是皇帝的走狗爪牙,還是為非作歹的不法之徒?”絲竹八仙中有人說:“闖王說她們……”中年婦人一擺手,說:“算了,我不想聽。又是杜撰之詞,看來你們八個為老不尊,那是自取其辱,看在你們多年的名頭上,暫且饒你們一次,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八人點頭說:“唐夫人,得罪了!”說完閃身離開。

白雲笑說:“舅母,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麽精神。舅父的功夫,簡直奪天地造化,實在讓侄兒大開眼界。”那中年人正是黃山掌門唐?,而那女子正是夫人孫采。

風心說:“久仰唐夫人識見過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二人下馬來拜見唐?和孫采,孫采笑說:“雲兒,你這是怎麽了,帶著兩個女孩,日後傳出去,可讓人笑話了。”白雲笑說:“舅母取笑了,此事說來話長,舅母這是去南方少林嗎?”孫采點頭說:“最近武林動蕩,更加冒出許多荒誕不經的傳言,我們武林同道也是一起商議的時候了。”

唐?說:“夫人,外麵風大,不如到車上去吧。”孫采拉著白雲,說:“看你也是往南邊走,咱們順路走一趟,你到我車上去,我想聽你彈琴。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琴劍書生為我彈琴,那是莫大的榮幸,……”白雲一笑,正要說話,孫采接著說:“不過最重要的是聽我侄兒彈曲,那才是真正的天倫之樂。”然後緩緩來到車邊,說:“車太小了,坐不下四個人,兩位姑娘,一路風塵,辛苦你們了。”風心二人急忙說:“能同大家一起趕路,那就再好不過了。”

風靈見黃山派十來人都沒有人說話,圍著馬車緩緩趕路,心想:怎麽這一堆人都這個樣子,黃山派的人都這麽不動聲色嗎?不知我能不能有幸看到這各大派的聚會。

孫采聽了一曲“雁南飛”,笑說:“雲兒還是雲兒,果然不同凡響,讓舅母聽了高興。這幾年風風雨雨,舅母知道你受苦了。江湖上爭名逐利的事情雲兒固然不喜歡,但是天下又哪有清淨之地,隻要你身在世內,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就得付出代價。雲兒,你不知道江湖險惡啊。”

白雲點頭說:“以前我認為闖王是對的,現在看到他不擇手段的殺人,我也不知道當初那麽奮不顧身,到底是不是對了。”孫采說:“你舅父一生奔走江湖,說是行俠仗義,其實,還不是碌碌無為的奔走,有幾個是風頭浪尖,於國於民有利的,有些事情,其實不必太認真了。你母親不是一個人逍遙自在的活了幾十年嗎?我真羨慕啊,一個人清淨無為,不被世俗侵擾,那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

白雲說:“可是方今亂世,這樣的世界,又能有多少?後來還不是因為戰爭,母親不得不隨我顛沛流離,奔走江湖,終因不能適應江湖生涯離我而去。當時我就想殺盡這些作惡多端的人,讓天下的母親都能安享太平。可是時日已多,大事無成,要見到天下太平,隻怕太難了。”

孫采說:“那些事說起來也太無常了,雲兒,你舅母漸漸也就習慣了這種生活,久而久之,也就習以為常了。雲兒也得適應這種生活,不管有多麽不順心的事情出現,也絕對不能氣餒,更要在任何時候都告訴自己,一切才不過是個開始,人生無涯,更是未知之數啊。”

白雲點頭說:“舅母說得是。”孫采說:“好了,不說這些事情,你也大了,看上了誰家的女子,我同你舅父沒有孩子,你就如我親生,我不能看你這麽大了還一個人顛沛流離,男人就該有個家,這樣才能成為一個男人,不能這樣來去一個人,了然無牽掛。”白雲一笑,說:“舅母,還是說江湖吧,我覺得那話才是雲兒應該聽的,當然,也樂意聽。”

孫采說:“還害羞啊,好了,不說了,你休息一下,那八個老兒可是武林高手,一定累壞了你,舅母見了你,就說長道短,難為我的雲兒了。”

白雲也真覺得是累了,靠在車上略休息了一陣。

風心二人走在人群中間,風靈低聲說:“姐,沒想到黃山派威名這麽大,那八個老怪物都怕了。”風心低聲說:“小聲點,黃山在四派中舉足輕重,四派在武林舉足輕重,八仙怎麽也是武林中人,武林有武林的規矩。”

風靈點頭說:“黃山派這些少年一個個沉默不語,看來他們管教十分嚴格,習武之人,當真這麽辛苦,你看那眉頭緊皺的樣子,多難為情啊。”風心說:“好好走你的路,不要這樣評頭論足,聽到了那才難為情呢!”

又到了黃昏時分,黃山派諸人在客棧中住下,白雲這才醒了過來,孫采笑說:“我看你睡得正香,沒有叫醒你。今晚我們就在這裏休息了。”白雲說:“對了,舅母此去英雄會,參與的武林中人,一定不止四大派,麻煩舅母替我打聽一個人。”

孫采問:“誰?”白雲說:“長笛會掌門孫寧,不瞞舅母,我這是送風心姑娘前去相親,夫家就是孫寧,他已經來到路上,隻是無法會合。”孫采說:“好說,讓你舅父派人到各處打聽一下便是了。今晚好好休息。”

白雲下了車,風心二人用完飯,上樓去休息,兩人剛打開房門,隻見一個黑衣女子坐在**,風靈高興的說:“是恩公,你怎麽在這裏?”黑衣女子冷冷的說:“我是來抓你們的。”風靈笑說:“別開玩笑了!”

黑衣女子一甩手,一道迷煙飛出,兩人倒在地上,她才冷冰冰的說:“誰和你開玩笑!”打開窗戶,抱著兩個人離開客棧。

白雲吃畢飯,問一個黃山弟子風心二人住在哪裏,那人指了,白雲正要開門,孫采走過來說:“雲兒,姑娘家已經休息了,就不要打擾人家。”白雲點頭笑說:“這兩個孩子也受了苦頭,是該好好的休息了。”

風心二人緩緩醒來,隻見已經躺在一個山洞裏,那黑衣女子坐在一堆火旁邊,正心不在焉的看著火光。風靈說:“恩公,你開什麽玩笑,白大哥找不到我們,會著急的。”黑衣女子說:“他著急與我什麽相幹?”

風靈說:“那你多次救我們,豈不是白救了?”黑衣女子淡淡的說:“現在你們不是在我手上嗎?”風靈問:“難道?你 ?你是為了博取我們的好感,一樣是為了抓我們。”黑衣女子說:“不錯,闖王有令,抓住你們者,民賞銀萬兩,官連升三級,這個**,我想還是足夠了。”風靈站起身來,說:“有沒有搞錯,你這麽高的武功,就給人家賣命?”

黑衣女子說:“武林高手本來就是在為別人賣命,隻不過有人賣的高貴,有人賣的低賤而已。我是不管賣的是否體麵,隻要得到利益的那種人。因為活著,我還是需要功名利祿的。”風心說:“白大哥在江湖上鼎鼎有名,闖王有的,他也一樣能夠給你,為什麽不幹脆作個俠客,其實在我們心裏,姐姐已經是俠客了。”

黑衣女子起身向外走去,說:“我不是俠客,更不是你姐姐。”一隻白鴿飛了過來,她伸手抓住,取下鴿腿上的字條,看了後,說:“你們不用多說,明天跟著我北上,去見闖王。”又轉過身來,說:“或者可以告訴我龍圖的下落,我看在大名大利的麵上,說不定會放你們一馬!”

風靈對著她的背影呸了一口,說:“做夢,姑娘豈是貪生怕死之輩,做夢,做你的清秋大夢。”黑衣女子頭也不回的走了,風靈問風心,“姐,你說白大哥會來救我們嗎?”風心點頭說:“放心,會來的。”

可是風靈望穿秋水,卻在坐上馬車的那一刻還是沒有見到白雲。

白雲睡了一陣,感覺風心二人房間始終沒有動靜,似乎不大對勁,他來到風心房前,正好黃山派一個弟子出來,笑說:“白少俠,你還沒休息嗎?”白雲點頭一笑,那人伸手拉著白雲的手,說:“我一直仰慕琴劍書生的劍法,白少俠,今天機緣巧合,說什麽你也要讓我開開眼界。”

白雲隻得同他下了樓,來到後麵空地,那人說:“我是師傅的三弟子,姓韋,師傅給我取了個名字叫做不平,白少俠,久仰你的‘散風落葉劍’一出手,天下間無人能敵,是不是?”白雲說:“此劍隻是快而已,我舞一套給你看一下,散風落葉者,劍風舞動,振響四空而已。”說完長劍出手,將六十四招散風落葉劍舞了出來。

韋不平笑說:“果然好劍法,好劍法,白少俠將劍舞得無懈可擊,隻是我還不知道各招的名字,無法得到其中精要。”白雲說:“若要細細說來,時間隻怕來不及了。”韋不平笑說:“那,請白少俠再舞一次,一邊說個名字。”

白雲無奈的說:“你可看好了。”一邊長劍出手,說道:“‘大風起兮雲飛揚’,‘風蕭蕭兮易水寒’,‘北風卷地百草折’,‘小樓一夜聽風雨’,‘東風吹損百花滅’,‘忽如一夜春風來’,‘倏爍晦冥起風雨’,‘長風破浪會有時’,‘霓為衣兮風為馬’……”一時六十四劍舞畢,落到地上,說:“完了。”

韋不平說:“我對鬆雲劍氣始終有不能參透之處,白少俠,還請代為指點。”說著不由分說,已經飛身舞起劍來,一邊口中說道:“‘明月鬆間照’,‘鬆下問童子’……”白雲等他一百零八劍舞完後,已經睡意朦朧,實在不想待下去了,於是說:“不平兄果然劍法高超,實在不愧為黃山弟子,我看劍法至境,也不過如此,所缺的不過是錘煉而已,雙方決鬥,出招快點就是了。”

說完正要走,韋不平拉著他說:“少俠留步,我卻覺得少俠的劍法似乎輕靈有餘,霸氣不足,我想這兩套劍法各有所長,咱們何不改進改進,也可相得益彰,各得其所,說不定,我們還能成為一代宗師呢。”

白雲不耐煩的說:“那都是後話了。”

說著自己走上樓,飛快的進了屋子,趕快睡了下去,心想黃山弟子怎麽這麽羅嗦。

風心看著夜色漸漸被白日稀釋了,心想白大哥怎麽會知道我們去了哪裏,我怎能留下一些記號呢?身上什麽都沒有,隻有撕下一塊布,咬破指頭,在布上寫下了幾個字,“心北上,黑衣人。”然後扔到外麵。

白雲起床來,這一夜休息得好,黃山弟子也都準備啟程。白雲奇怪的說:“風家姐妹呢?”孫采說:“我去看看。”她從屋裏出來,說:“這兩個丫頭不見了。”白雲說:“糟了,闖王派人劫走了他們。”

孫采說:“天下武林高手,隻有神書生,鬼雪蓮能夠從四大派手上把人帶走。看來就是那傳說中的‘鬼魅雪蓮’出手了。”孫采點頭說:“可是這個鬼魅雪蓮來無影去無蹤,殺人不見血,天下根本沒人見過她的真麵目,而且,這個女人,……這個女人,……”他想到了那個黑衣女子,“是不是就是闖王布下的最厲害的高手!”

孫采說:“雲兒先別慌,論武功修為,你也不差她。江湖上旁門左道防不勝防,但是若說到真刀真槍的動手,雲兒可占了上風。鬼魅雪蓮來無影去無蹤,她暗器之快,刀法之捷,妙絕古今,但是還不是無法可擊,對付這種快招,要以靜製動,關鍵在一個準字,一個慢字,要慢到能看清對方一絲一毫的舉動,要準到能一擊而中,讓對方防不勝防。其實真武派劍法便有這等以慢之快的效果,這招式難以練成,可是一經練成,功參造化,天下無人能擋,所以真武派要麽不出高手,一出高手,必定獨步武林,就如當年名震江湖的龜山神君一樣。”

白雲點頭說:“雲兒知道了,可是我也是快劍。”孫采說:“真武‘無極劍法’無招而勝有招,重在一個形字,然而其對練劍的基本功,砍刺打削推,都無一不嚴之又嚴,滴水之間能出劍上百次,那才是快後之慢,慢得辛苦,也慢得厲害。”

白雲說:“曾經滄海,便能興大江之浪,聚風雲之威。”孫采說:“我會命人查探消息,飛鴿傳書給你,鴿子就算訓練多日,也不一定能準確到達,你可到最近的各處錢莊打聽消息,那都和江湖各派有些關係,我會通知他們將最新的情況告知你。”

白雲點頭稱是。孫采又說:“既然是找闖王,我們又一路是南下,他一定會北上,你往北而去吧。”

風心看著漸漸升起的日頭,心裏想:白大哥會不會一路往南追去,這黑衣姐姐真的要將我們交與闖王嗎?那也太可怕了,見了仇人,卻不能報仇,真是無法解除的遺憾。

忽然風靈大聲說:“英雄,救命,英雄,救命啊!”風心問:“你叫什麽,哪有英雄?”風靈指著外麵,說:“就是那個,紅衣服的英雄,又英俊又瀟灑迷死天下所有女人的那個!”

黑衣女子揭開車簾,說:“早知如此,點了你們的穴道,好,我也會會這位英俊瀟灑的公子。”風靈說:“你可別喜歡他了,因為他是怎麽也看不上你的,你長得太醜了,又凶巴巴的,娶妻求嫻熟,哪要你這樣的!”

黑衣女子喝道:“住嘴。”正要揮手點了風靈的穴道,一個紅衣公子已經飛身而來,手上長劍一點,指向黑衣女子,口中喝道:“強盜,還不住手!”黑衣女子身形一轉,來到地上,說道:“好快的劍,飄逸瀟灑,不知閣下是那一派的人?”

紅衣公子傲然說:“你這東瀛邪人,中華武林,源出一派,要問我的名字,我偏偏就姓不,雙字留名。”風靈說:“不留名,好好聽的名字,對了,東瀛倭寇,簡直丟人,你那幾招破刀法,拿到街上去賣藝,還沒人看呢!”

黑衣女子喝道:“住口!”手上一揮,風靈身上給她淩空點了穴道,不能說話。那紅衣公子一抖手,長刀舞動,向紅衣公子逼去,紅衣公子說道:“來得好!”長劍已經飛灑而至。

風靈想說話,可是憋急了也不能說出來,風心說:“他們兩個人功夫不相上下,咱們兩個走吧。”風靈搖頭不止,紅衣公子邊打邊飛,來到風靈身邊的時候,順手一揮,解開風靈身上的穴道,說:“快走。”

風靈笑說:“大俠,你連我們姓什麽都不知道,就三番四次的搭救我們,真是古道熱腸,你叫什麽名字,我會告訴天下人的。不,你就叫不留名好了,簡直是天下最偉大的名字!……”風心拉著她的衣角,說:“高手過招,是不能分心的,你別說了。”

風靈說:“那我就分那黑衣妖婆的心!”說完大聲說:“黑衣老妖婆,天有多高,你就有多醜,像你這樣的人,早該拿到街上去讓千人打萬人罵,你們東瀛人都是倭寇,你更是倭寇中的敗類,簡直是丟人,把你放到海裏,整個海水都會變髒的!看你那刀法雜亂無章毫無頭緒,動作難看姿勢更是不堪入目,我想不明白你這樣的人為何不去自殺,這樣對你對我對天下人都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黑衣女子連出數十招,忽然一個飛身上了一棵樹,取出一支玉簫來,簫聲起,風塵舞。紅衣公子一笑,手上一揮,駿馬抬起四蹄,朝著前麵狂奔而去。風靈回頭一看,那紅衣公子已經取出笛子來,一股罡風卷起。風靈大聲說:“不要趕我走,我還沒看夠呢!”風心說:“現在你不是可以看個夠嗎?”

風靈見到千樹俱亂,沙石亂舞,在空中盤旋,有如一陣龍卷風襲來,方圓幾裏之內,居然無一處平靜。風心說:“這下你知道了嗎?公子是怕我們傷著,沒想到一個人的力量,居然可以這麽強大。”

風靈說:“那個自稱不留名的人,簡直是讓人著迷,姐,不說了,我一定要嫁給這個人,不管他住在哪裏,反正現在也無所謂了,就算是作個小妾,我也義無反顧。”風心忍不住笑說:“畢竟是小孩子,一個人縱然是英雄豪傑,可也未必就適合你啊,夫妻之間需要的,不再是兒女私情間的甜蜜,更不是英雄美人的動人故事,而是平淡如水的生活。也罷,總算是一個孩子,還是沉浸在英雄美女的神話故事之中,不過總有一天,你會醒的。”

風靈說:“我才不管。”說完搖搖晃晃的來到車前,用盡力氣,將馬拉住,說:“這樣跑,不翻車才怪。”馬被她勒停之後,風靈迫不及待的下了車,一個勁往前跑,風心急忙拉住,說:“你幹什麽,傷著了怎麽辦?”

風靈說:“看我未來的夫君啊,你放心,有他保護我。”風心說:“可是音功傷人,他們這樣子,明擺著是不加控製中者非死即傷的,妹妹別淘氣了。”

風靈看到那紅衣公子身形閃動,已經飛了過來,那黑衣女子喝道:“好功夫。”兩人又用刀劍相拚,在空中飛旋來回,宛若天人。

風靈在下麵看著兩人拚鬥,足足鬥了一個時辰,太陽都到了中間來了,兩人還在天上飛個不停,風靈開始還說那紅衣公子如何瀟灑,到後來也不能動彈,有氣無力的說:“這簡直是太不可能了,我站都站累了,他們怎麽還在空中?”

風心說:“你可別忘了,那莊子上明明寫著,‘列子禦風而行,十數日不絕’,那隻不過是修為的普通境界而已,隻不過咱們坐井觀天,不知其境罷了。”風靈說:“看你,說得神乎其神,按老莊所說,那天上還有神仙呢。”

風心正要說話,忽然聽到白雲說道:“既然鬼魅雪蓮要見我中華武學,我就勉為其難了。”風靈高興的說:“白大哥!”隻見白雲已經飛身而去,那紅衣公子落回地上,說:“白少俠的劍法果然高超,在下佩服。”風靈說:“對啊,不過公子的劍法也不錯,好厲害,公子,……”那紅衣公子已經飛身離開,風靈要追時,卻已經追不上了。

白雲出了數十招,黑衣女子已經明顯處於下風,白雲之劍雖然慢了許多,但卻招招進逼,占盡上風。黑衣女子一招不慎,長刀被擊落地上。白雲落下地來,問:“為何要搶走她二人?”黑衣女子冷笑一聲,撿起長刀,飛身離開。

風靈追上來說:“真不要臉,打得過就上,打不過就讓!”

白雲說:“我們趕快南下,有舅母給我們送信,我們可以找人問一下,孫寧當在附近,我們可以借舅母的眼線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