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第四回:大浪

風靈說:“找到了孫寧,我還得再找一個人呢。”白雲問:“又有什麽人要找啊?”風靈臉色一紅,說:“沒什麽了,開個玩笑,嚇嚇你罷了。”白雲說:“這次可真是嚇著我了,還好,這一路應該不會有太大的事情了。”

漸漸到了東南一帶,還是沒有消息,白雲說:“舅母她們趕路比較慢,我到外麵去訂一條船,你們別四處走動,等得到孫寧就罷了,若不能等到,那我就送你們去長笛會再等。”風心說:“一切但憑大哥安排。”

白雲去後,風靈說:“姐,我們到外麵去玩嘛,我看這裏的漁村倒是很好玩的。”

風心自然拗不過風靈,二人來到村子上,隻見漁民們都在忙著,在海邊走動,風靈覺得整個人都開闊了,連日趕路的鬱悶苦楚,也都無影無蹤,她閉上雙眼,展開雙手,說:“好舒服啊!”

忽然一陣騷亂傳來,風靈見人都在跑著,就問什麽事情。一個漁民說:“前麵又出現了魚怪,還不逃命。”他雖然勉力用官話來說,但是風靈還是聽不大明白,風心說:“看樣子,好像是出了事,你別走啊,快回去吧。”

風靈笑說:“你忘了,我也是武林中人。”說著往前跑去,人潮一擠,將風心逼到在地。風心起來時,隻見四周人潮洶湧,海邊人本來多,加上這一亂,遊玩的打漁的還有前來抓魚怪的官兵,都亂成了一團。

風心向著前麵走去,隻見淺灘之處,一群人正在那裏同一條大鯊魚搏鬥,風心走上前,正是鯊魚撲來的時候,風心立刻往旁邊閃去,但哪裏來得及,這時一個人影閃動,一個人已經將她拉到一旁,隻見那人長劍在手,頃刻之間,已經將鯊魚擊倒在地,動彈了幾下,就不能動彈。

風心看著這個紅衣公子,那熟悉的容顏,那讓人心動的眼神,和舉手投足間的耐人尋味的優雅的神情,都讓風心從內心深處為之一動。

那紅衣公子在眾人的一片喝彩聲中走了過來,問道:“姑娘,沒事吧。”

風心搖搖頭,那紅衣公子尷尬的一笑,轉身往前走著,一麵說:“還真巧啊,咱們可是不是冤家,……不,不,咱們是,是……”風心一笑,說:“你怎麽了,說話都吞吞吐吐的,咱們一路相見,都多虧公子相助。”

紅衣公子不好意思的說:“是啊,我是不善言辭,看來,我該走了。”風心說:“我也該回去了,公子,多謝你。”

紅衣公子徑直走著,風心靜靜的看著他的背影,便在那一瞬之間,風心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湧了上來,那紅衣公子種種羞怯而溫文的舉動,宛如一個平常之中的男人,漸漸走入她靈魂深處寂寞芳心之中,那才是她所夢想的生活,和風靈不一樣,不是對於英雄的迷戀,而是對於一個尋常男人的眷念。她心中的男人,絕不是那種所謂豪氣的隻會說些大話的英雄,而是這樣平實而腳踏實地的人。

她回到客棧,風靈數落著說:“你怎麽這麽不小心,我還沒看到鯊魚,就不見了你,到處找你,害得我連鯊魚都沒看成,聽說有一個英雄殺了那危害百姓的鯊魚,你說這是不是今古奇觀。”

風心說:“那也沒什麽,比不上和那黑衣姐姐的決鬥。”

風靈說:“你懂什麽,看來你對真正英雄的事情,是絕對不在乎的。”風心點頭說:“可惜我想在乎的,卻並不一定讓我在乎。”

白雲笑說:“已經訂好了船,你說現在的船家,隻是兩家子要船,就開始抬價。”風靈問:“還有哪一家?”白雲說:“咱們雖然趕得快,但是一路受了些阻攔,羅家的人也已經到了海邊,明日吹吹打打,很是熱鬧。我也準備了一些,可惜找不到孫寧。”

風靈笑說:“也是,姐夫不知在哪裏,唉,不知他是不是在找我們。”白雲說:“這邊錢莊有了點消息,說是那個孫寧已經依著我們留下的消息,一路找來了,我留下了客棧的地址,相信這段時間,他已經習慣了到各處錢莊打探消息,說不定就快來了。”

正說著,忽然小二上來說:“客官,有個客人前來找你們,說是姓孫。”風靈走了出去,說:“我看看。”隻見下麵站了一個年輕人,長相極其普通,心裏不由一涼,回屋來說:“罷了,姐辛辛苦苦來這裏,見的就是這樣一個人,真是可笑。”

白雲下樓而去,風心聽說是那麽一個人,心裏也不由有些失望,不過想想既然是父親的遺願,也當遵從。

白雲上樓來,說:“那不是孫公子,孫公子托他帶信來,說是有急事不能脫身,讓我們按照計劃,他會盡快趕來的,說是失禮之處,一定加倍補償。”風靈說:“算了,看他那些朋友,他也好不到哪裏去,唉,不留名,你到底叫什麽名字呢?天下還有什麽人有你的豪氣,有你的英俊,有你的讓我著迷!”

白雲也搖頭說:“你這丫頭,莫不是瘋了!我置辦了些嫁衣,馬上會送來,這風俗還是得要,明日上花轎,再乘船,乘船之後再上花轎,喜帕不能離身,要讓新郎揭開,我隻要規規矩矩的把風大俠未盡之事完成,也就心安了。”

風心心想:天下又有什麽人比得上那個紅衣的人,就算讓我看著新郎成親,和蓋著喜帕,又有什麽區別?那紅衣人是那麽的平淡而真實,那麽的讓人感到舒服,我倒希望他不是一個英雄,而是一個與我訂婚的人。可是這一切都隻是希望而已,隻是希望而已。

風心坐上花轎的一刻是平靜的,是安然的,以前的時光都是這一刻的準備,這少女所有的一切都在此終結,盡管她仍然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但是卻隻有坐在那喜帕的後麵,閉上雙眼,靜靜等著這人生命運轉折點安靜的到來。

風靈卻帶著快樂的心情,她走在禮樂聲裏,覺得無比的興奮,她聽到鞭炮的聲音,仿佛內心深處狂熱的呐喊,終於走到了這坎坷的盡頭,不再因為躲避追殺而寢室不安,不再因為風餐露宿而眉頭緊鎖。

她正想著,忽然一陣人潮擠來,將她擠到一旁,她大聲喝道:“有什麽好看的,不就是嫁個人嗎?”一麵揮手推開眾人,追了很久,才走到花轎前,跟著走了一陣,忽然覺得奇怪,心想:白大哥呢?這裏的人怎麽我一個都不認識?她來到花轎前,大聲叫道:“姐姐,你在裏麵嗎?”

裏麵有個女子胡亂的應了一聲,風靈聽出不是風心,當下四下看去,大聲叫道:“姐姐,你在哪裏?白大哥,白大哥,你在哪裏?”

任她叫破了喉嚨,可是隻是與白雲一行人離得更遠。

白雲來到海邊,隻見一個紅衣公子等在那裏,白雲讓一個媒婆扶著風心到了船上,尋思著怎麽不見風靈的影子。那紅衣公子在一邊似乎插不上手,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麽。白雲上了船,說:“孫兄,人算是已經送到了,但是我發現她的妹子不在這裏,看來我要去找一下,我會設法參加你們的婚禮。”

孫寧點頭說:“那好,我,我等你。”

白雲說:“那倒不必,聽說後天就是你們訂下的黃道吉日,犯不著等我們,我對這些繁文縟節倒也並不在意。隻要你對風心姑娘好就是了,她剛沒了父親,正是悲傷的時候。”

孫寧點頭說:“多謝兄台一路仗義相救。”

白雲順口問:“昨天你去幹什麽了?”孫寧說:“昨天,有些煩心的事情,……一時也說不明白。”其實昨天孫寧便是那個殺鯊魚的英雄,被漁民們請去作為座上嘉賓。隻好請了一個漁民前來送信。

風心坐在船艙裏,船艙很小,她感覺到一個人走了進來,隻聽白雲說:“妹妹,我有些事情,不能送你過去,還好孫公子在船上,我們會盡快過來看你的。”風心低聲說:“多謝白大哥一路相送,既然有事,遲些來也無妨。”

白雲點頭,心想風心果然是個通情達理的孩子,隻是不知道風靈去了哪裏。於是轉身對孫寧說:“孫兄,後會。”孫寧一抱拳,白雲已經下了船,翩然而去。

孫寧來到船下,望著白雲的背影,媒婆下來說:“公子,該啟程了。”孫寧歎說:“眾裏尋她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媒婆說:“公子在說什麽呢?老身可聽不懂。”

孫寧轉身說:“劉媒婆,上船吧。”

船緩緩的行著,孫寧坐在她身邊,風心心裏想:不知那個自稱不留名的人現在在幹什麽,他是有妻子的人,他的妻子,一定是一個幸福的人。白大哥也走了,風靈那丫頭也不在身邊,是有了什麽事情嗎?都說孫寧是少年英雄,長笛會的掌門人,可是他怎麽不說一句話,不說也好,真要說話,說不定就會讓我失望,這一切不過是命運的安排,不管怎麽抗爭,怎麽不願意,最後還不是一樣。

她當然不知道,那個自稱不留名的人,正是孫寧,孫寧不說話,當然是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麽。

到了中午,船依然在海上行著,媒婆進來送吃的,風心搖頭說:“我不舒服,不想吃東西。聞著那味就不舒服。”孫寧急忙來到外麵,對劉媒婆說:“咱們在外麵吃,別讓娘子不舒服了。”劉媒婆笑說:“公子真是有心人。我作了這麽多媒,還沒見著公子這麽體貼的人呢!”

孫寧不好意思的說:“是嗎?我才覺得對不住娘子,她家裏遭變故的時候,我又不在,本來是說好了的事情,可是一急,什麽都沒了,一路亡命江湖,想起來都讓人過不去。”

劉媒婆說:“公子不會是心疼沒有嫁妝吧?”孫寧說:“不是,當然不是。……唉,一言難盡。”劉媒婆說:“這也沒什麽一言難盡的事情,夫妻和睦,才是最重要的。公子,聽說你在台灣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他們隻租了這麽一條小船,那也太吝嗇了。”孫寧說;“媒婆有所不知,上台灣島,但凡大點的船隻,都要接受荷蘭人的審查,其實是一件很煩心的事情,好在那邊已經準備了鼓吹手,花轎之類的東西,也備好了。”

劉媒婆說:“獨缺一個媒婆,是不是,聽白公子說,獨把這個給缺了。”孫寧說:“我本是帶著一起北上,可是到了這邊,被多人圍攻,所以隻好放她先回去,此事備來甚為倉促,一時倒忘了,打聽之下,聽說原來劉媒婆是這裏最好的媒婆,所以,所以就……這些事情也是白公子先備好了的,我,我也不過是袖手旁觀而已。”

海上一時風平浪靜,小船有三人劃著,走的也是最近的路,到了黃昏時分,便已能看到淺灘,孫寧一直沒有進去,隻在外麵看著,那一時間的美麗,難以形容。

忽然間海上一陣風浪襲來,萬裏狂風卷起千層海浪,孫寧起身來,幾乎站立不穩,他聽到風心在裏麵尖叫了一聲,但是風浪卷來,小船幾乎被大浪淹沒,孫寧急忙施展千金墜的功夫,將船身穩住,然後來到船艙裏,隻覺有個人影一閃,沒有風心的影子,他急忙穿過船艙,來到船尾,隻見風心的身子在風裏搖曳著,他急忙飛身而上,接住那紅色的影子,一直抱到船艙裏,說:“你小心了,我到外麵去撐船。”

他來到外麵船家都已經掉到海裏,他掌起舵來,好容易撐住,天色昏沉,慢慢平靜下來之後,那劉媒婆從水裏爬起來,一邊吐著水,一邊說:“老身這把老骨頭,都快到了海裏了。”孫寧說:“這浪來得太奇怪了,我也從未遇到。幸好媒婆你沒事。”

船家也從水裏上了船,這時一陣鼓樂之聲響了起來,孫寧說:“怎麽還有人家娶親嗎?”劉媒婆說:“不管是哪家,都不能和你們這一對相比。”孫寧下了船,迎接的人已經過來了,扶著風心上了花轎,孫寧也總算平了一口氣。

媒婆開始花枝招展的走了起來,孫寧擔心風心的身體,但又不好說,便這樣連夜趕了路,隻是送了些東西到轎子裏,讓風心食用,風心隻略進了一點食,就放在轎子裏。

孫寧的本意是要等到白雲一起來的,但是不料等了一日,仍然不見動靜,那媒婆催得又急,孫寧隻好成親了,新娘子身體不舒服,調理了半日,方才好了些,婚禮雖然熱鬧,但是孫寧心裏,總是覺得缺了點什麽。

他心裏仍然在想:白雲到底去了哪裏?

白雲此時正在南少林,孫采到了少林,白雲一路找不到風靈,風靈又不知去錢莊問問情況,白雲幹著急也不是辦法,因此前來拜見舅父母。

孫采看到白雲,笑說:“你這護花大使總算是大功告成了不是?”

白雲苦笑說:“正找不到那個小丫頭,風靈,唉,整天活蹦亂跳的,這下終於不見了。”孫采說:“聽說闖王最近正在忙著戰事,他雄心未滅,壯誌將酬,不過這麽沉不住氣,隻怕大業難成。”白雲說:“我也不管了,以後就雲遊天下,作一個濟世扶貧的遊俠。”

孫采說:“那不如到黃山來,這幾年你舅父也一樣走南闖北,黃山一樣可以除惡務盡,而且黃山弟子,已經沒有幾個像樣的了。”孫采說:“不是有個韋不平嗎?我看他對武學倒是十分熱衷。”

孫采說:“這個人我知道,喜歡誇誇其談,武功不是說出來的,而是練出來的,受不了苦,怎麽成為大俠?舅母就是受不了那個苦,所以到現在一點武功都沒有,雲兒辛苦了多年,也總算是有了成就。”

白雲說:“明日便是英雄大會,我看慕名而來的,倒也不在少數。不知本次大會,各路英雄準備討論什麽話題?”孫采一笑,起身來,坐在琴台邊上,說:“我也是聽你舅父說起,最近天下大亂,武林雖然可以置身事外,但是也不能任由天下風起雲湧而坐視不理,始終會受到牽連,因此準備由四派為頭,在九州各地共同建一個武林同盟,對付最近新出現的黑夜魔君和鬼魅雪蓮這一幹興風作浪的妖孽,這算得上是我來到武林後經曆的一件最大的事了。”

白雲說:“是啊,聽說舅母是官宦人家,武林畢竟太辛苦了。”孫采說:“辛苦也就罷了,關鍵是也不簡單,一點都不簡單,比之那官場風雲,多的隻是凶殘,少的隻有平靜,我是一天也不能在這裏待了。”

孫采說:“雖然舅母不會武功,但是在江湖中人看來,舅母卻是天下聞名的俠女,都說黃山派是因為有了舅母才會如此興盛,舅父為人雖然率直坦蕩,但是畢竟太老實了。總是吃虧。”孫采說:“吃虧是福氣啊,隻有吃虧的人,別人才不記恨你,而那些所謂風頭浪尖的人,有幾個是撐到最後的。當年家父也是風極一時,可是後來我同弟弟天涯浪跡,弟弟至今仍然下落不明,就算我傾盡黃山之力,傾盡整個武林之力,也一樣找不到,說不定,已經被哪個仇家給暗殺了。這些舅母已經想了很多,有一天黃山落難,江湖上還不是拍手稱快落井下石。”

白雲說:“至少現在不會,雲兒有一口氣,不會讓人對黃山不利。”

孫采說:“還有一件事情,最近武林風傳,事關一批寶藏的龍圖,還有幾本武功秘笈重現江湖,情況讓人擔憂啊。這利益之爭,不管在什麽地方都是一樣,東瀛人來了,武林遊俠也來了,江湖的風雲也來了。”

白雲點點頭,孫采開始彈起琴來,白雲說:“舅母的琴仍然淡泊,想來還是以前官家小姐的情調。舅母的童年應該是幸福的。”

孫采點頭說:“有一個疼愛我們的母親,有一個讓人疼愛的弟弟,往事總是有好有壞,現在想起來,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傷心,不管是什麽事情,都這麽過去了,想起來,這就是生活,除了這條路,還有什麽路可以走呢?”頓了一頓,她邊彈琴,邊說:“回頭萬事皆是夢,始知人生不如意。雲兒,你既然已經翻然醒悟,那等冀望於一個偉人的心也已經消失,明日的英雄大會,你也可參與,經曆了二十年的休養,武林其實已經英雄輩出,不似當年的人才凋零,而且你在江湖上的名頭也很響亮,加上你舅父是黃山派掌門,對你日後行走江湖,大有裨益。”

白雲點頭說:“多謝舅母指點。隻不過我現在還不知道幹些什麽才好,母親被人害死之後,便隻留下一句話,要我保護天下所有的母親,可是,知道現在,我也不知道,我該怎樣去保護她們。連母親這最後的願望我都不能滿足,實在愧對了她老人家。迷茫,看不清未來的迷茫,它罩在我頭上,讓我始終不能安寧。”

孫采淡淡的說:“人生又有什麽事情是能做完的?不要逼自己做不喜歡做的事情,更不要給自己一個宏大到自己根本無法完成的任務,人應該是快樂的,是沒有負擔的,你所擔負的職責,理應在你承受的能力之內。否則,人活著,那就隻有一個說法,痛苦。”

少林門內清淨而古雅,但是來去的人卻是有如流水,鐵寧等人都忙前忙後,畢竟是自入少林以來見過的最大的盛典。白雲打聽不到風靈的消息,孫采已經將消息發出,他隻能坐等消息,也到了少林大院裏。

少林掌門大慈方丈主持大典,四大派中,黃山同真武派落葉真人居左坐著,大悲同西陵派聖平神尼坐在右麵,其餘人都站在下麵,看著四大派的人。

大慈說道:“諸位武林同道,幾十年來,天下風雲變幻,武林也風起雲湧,發生了許多大事,自從二十年前仙琴派退出江湖,天下武林,再也沒有如此盛會,說來這二十年,也實在是武林中人最沒有作為的二十年,回想起來,不但沒有幾件功德圓滿的大事,還滋生了如同黑夜魔君,鬼魅雪蓮這樣的妖孽,擾亂世人,黑白不能得分,正邪豈可相容。因此,今日四大派之人前來此地,商議合盟大事,倘有各派英雄,願意加入此盟,本座不勝榮幸,來者不懼。一當加入本盟,便當聽從盟主號令,從此甘心為天下人奔走,為匡扶武林正氣而不惜犧牲一切,將個人生死幸福看作身外之物,而心係天下蒼生。若不能為此者,不得加入此盟,各位,有何意見?”

下麵一個彩衣女子走了出來,說:“大師,武林中人盼這個同盟已經盼了很久,我們空靈島三俠曆來以行俠仗義為自己的職責,此事自然責無旁貸,大師,空靈三俠願意加入同盟。”

大慈點頭說:“好,空靈三俠在江湖上名聲赫赫,能夠加入本盟,自然求之不得。對了,不知施主如何稱呼?”彩衣女子說:“在下林羽依,這是我師弟李幕,師妹林玉芙。”白雲心想:空靈島連聽都沒聽說過,大師也太虛偽了,什麽聲名赫赫,連人家的名姓都不知道。

孫采說:“林羽依是當年癡孽仙子的弟子,癡孽仙子一條絲帶走遍武林,遊戲紅塵,到後來忽然絕跡江湖,原來收了這個弟子;那個李幕手上執一對銅錘,看他的步法,像是出自嶗山一派,這一派人單勢微,他的修為也算其中的佼佼者了;那林玉芙用的是九連環,這兵刃極難伺候,江湖上用這種兵刃的九宮門幾百年前就已經消失了。不過這三人能走到一起,還到了一個空靈島自創一派,的確是機緣湊合。”

白雲說:“舅母隻是看她們動了一下而已,怎麽就對她們的來曆了如指掌。”孫采說:“我不會武功,倘若連這點觀察的能力都沒有,那豈不太沒用了。況且這隻是平時看了書,對號入座而已,難道你看不出來嗎?下麵雖有一百零三人,但是卻隻有十七派,而這十七派中,用劍的有十一派,用刀的有三派,用長槍、軟鞭的各一派,隻有這空靈三俠,各用一種兵刃。”

白雲點頭說:“我倒沒看仔細,隻是大概知道而已,這些人都是急於想成名的人,他們的武功修為,其實算不上好。真正雄踞一方的,其實大多是些梟雄,還有隱居不出的高人,他們更是視名利為無物。”

孫采點頭說:“不管是虛有其名也罷,是為國為民也好,各派聯盟,其實對當今武林,還是大有好處的。”白雲點頭,隻見林羽依三人退了回去。

接著各派都紛紛要求加入聯盟,大家說得正熱鬧,忽然“呼”的一聲,一把短短的飛刀電射而來,插在一株樹上,眾人都一驚。

隻聽有人大笑說:“一群江湖宵小,居然在這裏自命不凡,聯盟不過是膽怯者的借口,黑夜魔君在此,你們有本事,趁著這股東風,將我拿下啊。”隻見一個蒙麵人飛身而下,來到場上,蒙著麵紗,看不到真實麵目。

孫采說:“他學的功夫是聖門的陰魔神通,此等功夫極為凶殘,需要殺一百嬰兒,倒也並不是取什麽元嬰之內的寶貝,而是要鍛煉他凶殘的性格。一個一口氣殺滅一百嬰兒的人,自然心中不再存有仁慈之心。”白雲說:“聖門不是早在四十年前就已經消失了嗎?”

孫采說:“凡存者,必有其原因,這功夫練成之後,飛沙走石,功參造化,可以獨步武林,自從雲因被殺後,這種功夫倒也沒有出現過。這人當時隻不過是個嬰兒,他是不是得到了什麽秘笈,或者根本就是聖門的遺孤。倘若果真如此,他可是來找各大派報仇的。”

白雲說:“要滅去一個門派談何容易,幾十年了,誰曾想又多出一個後人。”

黑夜魔君大笑一陣,說:“怎麽,你們各派的弟子,難道就沒有一個中用的嗎?有本事,就出來和我魔君一會!”

鐵寧喝道:“小子,你連真麵目都不願給大夥見到,說什麽本事,縮頭烏龜。”黑夜魔君說:“你們本事不濟,所以才要聚眾對付我,說什麽武林聯盟,這簡直就是烏合之眾奈以成名的伎倆。黑夜魔君從來隻有一個人,不必這樣大費周章。”

鐵寧怒說:“豈有此理,看我來收拾你!”說完已經抽出長劍,縱身一躍,來到黑夜魔君身前。孫采說:“這鐵寧的功夫修為一般,大悲大師是武學高手,**出這樣的弟子,看來他的心,都用在了佛法上。”

白雲見鐵寧連出幾招,想到當日自己同鐵寧過招,這黑夜魔君幾招之間便能取勝,隻怕麵子上太過不去了。

因此按著長劍,隻要鐵寧一敗,他便要出手。孫采說:“這是少林的事情,不要插手,魔君把話也說得絕了。”白雲正要說話,黑夜魔君已經將鐵寧擊落地上,說:“少林弟子,太不成器了。”

馮嶠喝道:“黑夜魔君,你簡直太過猖狂,馮某領教你幾招。”說話間兩人已經鬥在一處,黑夜魔君一雙肉掌,陰風四起,馮嶠的武功修為比之鐵寧的確高出不少,但是不到十招,便也敗相連生。

白雲心裏想:少林這一代的弟子,為何這麽不成器,上一代的太注重自己的修為了,看他們這樣,哪是黑夜魔君的對手。

魔君手上一動,將馮嶠擊落地上,大笑說:“少林武功,簡直就是一個莫大的笑話!”

一個少林和尚衝了出來,手上一根鐵棍舞得密不透風,孫采點頭說:“棍子雖然舞得很好,可是和少林派的武功相差甚遠,沒有味道。”白雲點頭說:“棍法太過功利了。”

黑夜魔君雙手一擊,立刻掀起一陣狂風,將那和尚推到一旁。黑夜魔君笑說:“少林僧俗弟子我都見識過了,看來也不過如此,魔君今日隻有被天下武林圍攻了。”

忽然一個人說道:“胡說八道,魔君,剛才我幾位師兄不過是同你過招玩玩,你當真以為少林弟子無能不成?在下就領教魔君的神通。”說話的人聲音如同女子般清細,正是大悲的弟子,莫問塵。

黑夜魔君笑說:“怎麽,你也是少林的人,我看,是西陵派弟子還差不多。”莫問塵也不生氣,笑說:“魔君,請!”他手上長劍雖然柔弱,但是卻在那無異於驚濤駭浪的掌風中遊刃有餘。孫采點頭說:“這劍法有些禪意,看來真是同窗之下,必有優劣。弟子中也有三六九等啊。”

白雲眼見莫問塵雖然柔弱,但是卻靈動自如,心想這少林“大空劍法”雖然名為空,實則能容萬物,魔君雖然氣盛,不過一時也未能占到上風。

旁人都未料莫問塵有如此功夫,均覺少林武學,的確妙絕天下。

鬥到數百招時,魔君手上忽然多了一道白光,幻化成一張網,一時網線鋪開,在眾人麵前一亮,孫采說道:“糟了!”白雲問:“怎麽了?”一邊看著那巨網在場上幻化無形,將一片勁風,攪得天翻地覆。

孫采說:“這是‘聖門七寶’之一,名為無涯網,無拘無束,無邊無際,是為無涯。此網變化無方,本身含著一股巨力,無物能破,無堅不摧,是天下少有的暗器。看來此人和聖門必有關聯,江湖浩劫,比我想的還要可怕。”

正說著,魔君手上一動,已經將莫問塵緊緊困在漁網之中,一麵大笑說:“少林弟子,還有沒有少林弟子,能夠勝過我黑夜魔君!”幾個少年和尚都飛身而起,但是卻被無涯網無邊無際的力量所淹沒,紛紛墜到地上。

忽然一個人影閃動,但見長劍一揮,居然將無涯網砍開一道口子,人飛入風中,硬生生將莫問塵抱了出來,飄落地上。

白雲說:“此人身法極快,簡直出神入化。”孫采皺著眉頭,不說一句話。白雲看著那年輕人落到地上,將莫問塵放下,說:“魔君,借著聖門的寶物,原來是聖門的後人。”黑夜魔君哈哈大笑,說:“什麽聖門,我可不知道。閣下也是少林弟子嗎?”那人說:“在下師從大悲禪師,俗家名字趙連。”

白雲依稀記得此人,心想自己上次急於趕路,同鐵寧發生衝突,幸好沒同這兩人動手,否則隻怕難以取勝。

魔君大笑一陣,手上巨網一撒,喝道:“出手吧!”趙連急忙出劍,與那漁網相鬥,白雲心想:若不是無涯網被他剛才破了個口,隻怕趙連也不是魔君的對手。這下魔君同莫問塵鬥了一陣,元氣大傷,而他手上的無涯網,也傷了勁頭,兩人正好旗鼓相當,這一仗依然危險可怕,驚世駭俗。

魔君連出了數十招,忽然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傳來,兩人立時向後倒去,同時噴出一口鮮血。魔君大聲喝道:“鬼魅雪蓮,我們本該同仇敵愾,你為何反而幫助少林之人,既然如此,我這就告辭了!”說著無涯網一帶,趙連被無涯網灑出的勁氣籠住,趙連想爬起來,也未曾成功。

莫問塵上前拉開破碎的無涯網,扶起趙連,鐵寧說道:“趙師兄,你沒事吧。”大慈說道:“大膽倭寇,居然隱藏在少林寺中,說,你到底要幹什麽?”孫采輕歎說:“生死關頭,他的不得不使出本派功夫,那明明就是刀法,刀法和劍法,那是大不相同的。”

趙連沒有說話,大慈說:“我們中原武林,向來同東瀛人水火不能相容,今日不管天下武林如何嘲笑,老和尚斷然不能讓你走出少林!無心,拿下他!”一個和尚上前來,莫問塵急忙護住,說:“方丈大師,怎麽說,他也是幫助我們少林對付了黑夜魔君啊。”

大慈喝道:“那才是真正的笑話,難道我少林無人了嗎?今日正是同盟初始之日,各位武林同道,誰出手擒住這危害眾生的鬼魅雪蓮!”

忽然一道光芒閃過,隻見林羽依身形一展,衣袂瀟灑,彩帶已經將趙連擊中。莫問塵回頭看時,本來就已經身受重傷的趙連,被這最後一擊,當場擊落地上。

莫問塵扶起趙連,大聲叫著“趙師兄”,但是趙連沒有回答,林羽依笑了一笑,看著大慈大師,說:“對付這些倭寇,就要無所不用,他們不過是博取同情,最後還不是圖我中華武學精要而已。”

鐵寧和馮嶠也衝上前來,忽然一支飛刀飛來,直向林羽依飛去。林玉芙手上連環一動,險險的將飛刀擊落一側。眾人看到那陽光之下,赫然是一朵雪蓮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