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二十二、煙火花

夢君喝完藥,心緒始終不寧,古玉龍遲遲未來,她等了半日,覺得時間過得實在太慢,而自己又偏偏無能為力。

古玉龍一路往南而走,走了約莫十裏,看到白雪飄飛的前麵,一座小山赫然出現,他急忙下馬來,將馬拴在一旁,往山路走去。山路難行,走了一陣,仍然沒有見到房屋。

忽然身後傳來一個人的聲音:“古兄,還沒遇到一笑生?”古玉龍回頭看著東方縈,搖了搖頭,東方縈笑說:“看來古兄不懂陣法,我算是來對了。”古玉龍看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說:“陣法?這是個什麽陣法?”

東方縈說:“一笑生為了隱世獨立,謝絕外人進入仙人山,所以布下奇門陣法,這陣法十分獨特,我也隻是聽人說起過。”古玉龍點頭說:“原來姑娘是擔心我不能進去,所以這才趕來。那現在夢君姑娘由誰照顧?”

東方縈說:“你放心,下毒的人不會要她的命,隻要找到解毒的方法,一切自然好辦。”古玉龍不想絮絮叨叨的讓別人生厭,因而問道:“姑娘認識一笑生?”東方縈說:“神交已久,他精於解毒之道,卻痛恨這亂世讓人不得清淨,所以隱居。江湖上知道的人很少,我也是大哥偶爾提起,說是有這麽一個武林奇人。正好夢君姑娘有事,這或許也是天意。”

古玉龍說:“這樣的奇才,如果願意為了武林正義而奔走,則天下何愁不得太平。就是有了太多冷眼看人世的人,世上的混亂,才會愈加混亂。”東方縈一笑,說:“不要多說了,跟我來。”

古玉龍跟著她走了一陣,隻覺道路越走,便越是寬闊,心想這東方縈看起來年紀輕輕,溫柔若水,但是本事卻是不小。正想著,忽然一陣冷笑傳來,隻見前麵青光一閃,一個人影已經落在二人的麵前,問道:“二位這是去哪裏?山中多小徑,別是迷了路。”

東方縈說:“看前輩這麽飄逸瀟灑的身法,和這身打扮,莫不是飛天魔女卿前輩?”那青衣婦人正是卿青,她冷冷的說:“厲害,我少在江湖走動,小姑娘居然認識我。”東方縈說:“前輩遠在極北之地,為何會前來此處?平教護法,難道可以四處走動,隨意棲息嗎?”

古玉龍想:這飛天魔女輕功高絕,江湖傳言猶如鬼魅,她在這裏攔著道路,那可萬難前行了。隻聽卿青不屑的說:“這不勞姑娘操心。二位,此地風急山高,再走下去,隻怕你們經受不起。為保你們全身而退,這就請回吧。”

東方縈說:“前輩真是體恤我們這些晚輩,這可讓我們消受不起。年輕人身體好,些許風雪,倒也無俱,反正出來行走江湖,哪裏沒有風吹雨打。前輩是過來人,應該明白。”

卿青臉色一變,狠狠的說:“好,大家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知道你們是來找一笑生,但是他現在不接待客人。”古玉龍急忙說:“可是我有一個朋友身中奇毒,需要他老人家……”

卿青盯了古玉龍一眼,說:“需要他的人多了,這天下有人需要錢,有人需要藥,有人需要的還遠遠不止這些,那都能滿足的話,才真是奇了怪了。”

東方縈平和的說:“前輩,不知一笑生和前輩是何交情,為何不讓我們相見,還是其中別有隱情,怕我們胡言亂語。”卿青沒好氣的說:“無知小輩,不必多問,請回吧。”東方縈笑了一笑,說:“無知固然是無知,但是好奇卻是免不了的,年輕人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恐怕前輩也知道。如果要無功而返,那也就不必前來了。”

古玉龍心想:夢君現在中了毒,如果不解,還不知生死如何,就是說什麽也得見見一笑生。當下急忙說道:“前輩請體諒晚輩求見心切,晚輩的朋友……”卿青哼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頭,說:“不必多說,我看真要不見閻羅殿,不見你們後悔。要過了我這關,你們再走,也還不遲。”

說完手上一動,青光一閃,一條青色布帶向二人打來,東方縈說聲“得罪!”身形舞動,猶如綠色的水,在天空清澈的閃動,長劍激蕩出一股真力,在青色帶子中輕盈的飛舞。古玉龍在一旁看的真切,隻覺她劍法飄逸奇絕,乃自己未曾見過的輕靈一路。

兩人的身法均是見所未見的迅捷快速,像是兩道舞動的光芒,在天地連成一體的白色中,飄逸瀟灑之極。

鬥到十來回合,古玉龍見卿青手上的青色布帶漸漸彌漫開來,將東方縈緊緊圍在當中,他心裏登時一緊,心想倘若被困在裏麵,說不定不幾招便會落敗,自己一定要幫一把。他抽出劍來,正要攻上去,卻見一道綠光衝出來,東方縈手上長劍擺動,劍氣噴射而出,卿青像是斷線的風箏一樣,帶著青色布段飛舞的倉惶,向一旁落去。

這一下變起倉卒,連卿青自己也沒能反應過來,就跌倒在地,幾乎無法其身,她勉力站了起來,卻止不住鮮血噴了出來,灑落風中,連她自己都有些害怕。古玉龍沒想到東方縈的武功竟然高到如此境界,當下再看時,隻見她楚楚動人的站在那裏,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清秀絕倫,弱不禁風,哪裏是個絕世高手的神情。

卿青穩住氣息,說道:“丫頭,你這劍法從何處學來,邪門得很!”東方縈依然柔柔的說:“前輩無須知道,這裏不是平教,也由不得你在此攔路。”卿青恨恨的拭去嘴角的血跡,說:“僥幸勝過了我,你就不知天高地厚起來?憑你這點功夫,還想連闖三關,簡直是做夢!”

古玉龍心裏想:平教的高手為何要在這裏連設三關?一笑生到底是個什麽人?他還沒想明白,隻聽東方縈說:“古兄,咱們走。”古玉龍隨著她離開了卿青,這才問:“為何平教的人會在附近?”東方縈搖頭說:“也許是慕名而來,個中的因由,我也不知。但是能讓平教護法群體出動的事情,一定得有足夠的分量。”

忽然間一隻仙鶴從林中飛過,東方縈停了下來,隻見一陣淡淡的琴聲緩緩響起,彈琴的人似乎清雅平和至極,琴聲清澈如水,在茫茫的白雪上細微的浮動。

古玉龍說:“是琴舞鶴!”東方縈依然聲音如同柔水般說道:“琴前輩,我們要拜會一笑生前輩,多有得罪。望前輩看在救人性命的分上,不要橫加阻攔。”那琴聲越來越平緩,似乎若有若無,卻沒有人說話。

東方縈等了一陣,說:“晚輩對音律不通,不知前輩所發出的聲音是和道理……”一言未畢,長劍一揮,蕩開一縷勁氣。隻見地上洞開了一個小洞。古玉龍這才醒悟過來琴舞鶴是在用音功傷人。隻覺四周勁氣如同銀針,密密麻麻的紮來。他二人手執長劍,左右擋著,勁氣卻越來越多,越來越猛烈。

東方縈忽然身形一轉,飛到一株樹上,長劍在空中一揮,立刻樹上白雪紛紛揚揚,在空中散落飄蕩。東方縈身形轉動,劍氣飛舞,白雪點點化作道道勁光,穿破樹林,向四麵電射而去。隻見一隻仙鶴在空中長鳴一聲,跌落地上。

隻見一個人影閃動,一個白衣書生已經來到仙鶴麵前,一手抱琴,一邊俯下身去,看著仙鶴。忽然扭過頭來,說:“你敢傷我的仙鶴!”東方縈說:“閣下連我的性命都能要,一隻仙鶴,怎麽反而賠不起?”

琴舞鶴抬起頭來,說:“仙鶴從不傷人,陪著我隻是為我解悶消愁。姑娘真是心狠手辣!”東方縈說:“出來混就一定要輸的起!”琴舞鶴冷笑一聲,瑤琴往天上一扔,一支長劍已經握在手中,長劍帶著勁風,呼嘯而來。

東方縈長劍一指,翩然而動,身形婉轉,如行雲流水般輕柔無聲,縹緲無形,劍氣卻又淩厲飛越。古玉龍一麵稱歎,一麵關注著兩人的勝負情況,隻見琴舞鶴出劍越來越快,磅礴的劍氣一時間排山倒海,地上的積雪被狂風卷起,漸漸彌漫飛揚起來。

也在這勝負難辨之際,隻聽咚的一聲,一個人跌了下來,琴舞鶴倒在地上,劍已經掉到一邊。東方縈輕盈的落下地來,說:“前輩專心練琴,不就是了。何必要作這種焚琴煮鶴的事情?”

琴舞鶴起身來,悻悻的說:“姑娘武功高強,的確讓老朽佩服。不過前麵的路,勸姑娘不要走下去。”東方縈問:“這是為何?前輩不說明,那不明擺著要讓晚輩鬥膽一闖。年輕人都很好奇,怎麽會對奇怪的事情置之不理?”

琴舞鶴說:“我隻是點到即止而已,至於你們吃不吃虧,那可不關我的事情。”說完撿起地上的琴,飄然而去。

古玉龍說:“難道前麵真有厲害的角色,或是有什麽凶險的事情?”東方縈搖頭說:“不知道,看來這世道真亂了,連一笑生這種與世隔絕的人,也成了是非之地。”古玉龍說:“那怎麽辦?我們根本不知會發生什麽,怎麽去處理?”

東方縈歎說:“現在隻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吧!”古玉龍心裏實在猜不透會發生什麽事情,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著。

忽然前麵出現一座宮殿出現,宛若天界王國一般呈現在她們眼前。東方縈停了下來,奇怪的說:“仙人山上怎麽會有宮殿?”古玉龍問:“是不是幻象?”東方縈說:“眼睛是分布出來的,就算是幻象,那也得有出處。”

古玉龍緩緩往前走去,東方縈問:“你知道這裏和什麽地方最像嗎?”古玉龍問:“什麽地方?”東方縈說:“這麽大氣的建築,除了皇宮,再也沒有第二個地方。”

古玉龍帶著疑惑不解的問:“這裏怎麽會有皇宮的幻象?”東方縈往前走了幾步,說:“那應該是一個皇宮的模型,被什麽反射到空中,所以我們隻能看到,如果一直往前走,就會筋疲力盡。不過這個人為何要用皇宮作為模型?難道他在研究皇宮的布置?”

古玉龍說:“也許平教的人想要和清朝皇帝作對,一樣想要刺殺皇帝。”東方縈說:“平教作為天下第一大派,如果天真到以為刺殺皇帝就能解決事情。那麽平吟清也不可能在江湖上闖下名頭。這裏隻有江湖規矩,怎麽,古兄還以為刺殺皇上就能解決問題?那又能解決什麽問題?”

古玉龍一笑,不知該如何作答。想了一想,說:“既然這也是一個迷惑我們的陣法,那要如何破解?”正說著,忽然眼前景色一變,自己便站在白玉欄杆中間,寬廣的廣場上隻有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站著,四周雪一樣白的欄杆和腳下雪一樣白的地板,像是渾然一體的囚籠,將他深陷在白色的恐懼裏。

他看不到任何人,也不知自己該幹什麽,要怎麽樣才能脫離幻境。他總算知道眼前一切皆是虛幻。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隻見身邊的人忽然多了起來,全是些拿著長槍的清兵,那長槍在眼前明晃晃的晃動著,他不由自主的伸劍去擋。分明聽到擋住長槍時發出的錚鳴的聲音。他覺得四周的攻勢越來越猛烈,自己出劍也越來越快,忽然間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醒來的時候看到東方縈蹲在地上,自己則躺在她懷裏。他急忙站起身來,紅著臉說:“對不起,姑娘,我……”東方縈站起身來,說:“地上是雪——雖然你我看不到,但是一樣會傷著身子,現在本是情非得已,顧不了那麽多了!”

古玉龍說:“看來這不僅是反射的幻象,更的確是一個陣法。不知姑娘能否記得此處的路徑,咱們可以閉上眼睛。”

東方縈說:“仙人山與世隔絕,我也並未來過。”古玉龍四下一看,一跺腳,說:“感覺就像是在夢裏一樣,明明知道是假的,可是就不能離開。”東方縈看著他焦急的樣子,說:“既然已經遇到了問題,隻有想法子解決,才是上策。古兄,你我都不知這陣法究裏,一時之間,恐怕很難出去。所為入其俗,從其令,我們根本不清楚情況,怎麽出手?”古玉龍隻歎自己有心無力,茫然的看著四周。

東方縈說:“明知這周圍的東西,都是假的,可是要怎麽走出這虛假的世界?我學過很多陣法,但是關於障眼這等法門的研究,卻是少之又少。”古玉龍心中百轉千念,卻仍是一片茫然。隻聽東方縈說:“東西是假的,我們可是真的。如果餓死在這裏,那就完了。”

古玉龍說:“不被他的幻象折磨,或是什麽時候真來了幾個人,那可怎麽對付?”東方縈說:“我知道你剛才陷入幻象,拚命抵抗,所以才筋疲力盡。現在人為刀殂,我為魚肉,唯一的辦法就是離開。”她將長劍輕輕往地上刺去,隻見長劍埋入石板中,取出來的時候,石板根本沒有損壞。古玉龍忽然說:“我有辦法了。”

東方縈看著古玉龍,古玉龍說:“陣法隻是在地上,我們可以絕地,他不可能在土中布下陣法。”東方縈說:“如果東瀛忍者用土遁的方法,倒也很好。不過現在咱們一劍一劍的挑,不可能出去的。”古玉龍說:“你也知道,仙人山並不是一個很大的地方。隻要我們用心去幹,相信憑我們的功夫,能夠撐到離開這裏。”

東方縈沒有激動帶來的驚喜,而是微微點頭說:“也隻能如此了。”古玉龍說幹就幹,當下長劍使勁往地上一震,雖然看不出有任何痕跡,他還是拉著東方縈往下麵跳去。

這一跳本來以為會立刻著地,沒想到卻一直往下掉去,古玉龍心裏一急,東方縈手上一動,長劍插入壁上,兩人便定在空中,東方縈說:“運氣不好,這裏是一個地洞。”古玉龍取出火折子,火光亮之後,隻見地下不遠便是底了,他抬頭笑說:“可以落下去了。”東方縈取出劍來,兩人往下落去,但是怎麽也不能到底,東方縈用劍插在壁上,但也不是那麽有用,劍順著壁依然往下掉去。東方縈大聲說:“不好,這下麵的牆壁說不定都是幻象,快閉上眼睛。”

古玉龍閉上雙眼,隻覺壁中一陣清幽的香氣傳來,他覺得懷中似乎抱了一個人,溫玉般的感覺霎時彌漫全身,他和夢君之間一直以禮相待,從來沒有想過退一步或是進一步,此時在生死未卜的關頭,他忽然似乎明白了秋水當時的感受,忽然覺得這一切走得太快,走得太出人意料,而自己從來,從來就沒有過任何屬於自己的快樂和幸福。

忽然他們重重的落在地上,他睜開雙眼,隻見眼前閉上雙眼的東方縈,一張雪白的麵龐帶著他從來沒有見過的芙蓉般清秀絕倫的神色,霎時讓他的全身都為之一涼,似乎忘記了深處險境的現狀。

東方縈睜開雙眼,看到古玉龍的時候,似乎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兩人互相凝視著,過了一陣,東方縈忽然意識到什麽,一下子其身來,說:“這是什麽地方?”古玉龍這才看到,這裏是一片青山綠水的世外桃源,還能看到鮮花綠草和聽到鳥兒的低鳴。古玉龍歎說:“完了完了,一個幻境接著一個幻境,我們根本就走不出去。世上居然有如此神奇的陣法。要是用於行軍打仗,那就能殺敵於無形。可是用在這裏,隻能作為對付幾個武林人的工具。”

東方縈說:“小小一個陣法,奇門遁夾之術,向來隻能困住幾個人,對於千軍萬馬,那是有心無力。因為他利用的,是少數人孤立在一個地方時特有的恐懼和懷疑。”

古玉龍看著四周,說:“你是說,我們的心是他們布陣的原因?那要怎麽克服?”東方縈說:“這幻境隻在方寸之地,也就是障眼法,如果有成百的人,這裏一定容布下這麽多人,再說這麽多雙眼睛,不可能都蒙蔽了。這些都等於沒說,現在最關鍵的,是離開這虛幻的地方。既然掘坑不行,就得另外想個方法。”

古玉龍實在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怎麽去破這陣法。當初在相忘穀,如果不是夢君,他斷然走不出來,現在也一樣,斷然不能離開。東方縈想了一陣,說:“我大概看出來主陣的物件,這些感覺來自於火把和聲音營造的氛圍。隻要破了主陣的東西,則立刻可以破解。”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兩個無知小輩,居然妄想破我的七星燈火陣。倘若你想觸發機關,最終被熱浪侵襲而死,大可動手。”

東方縈說:“請問是一笑生前輩嗎?我們隻想求前輩解毒,並不想冒犯前輩。”那人說:“你們想冒犯還沒機會呢?順著我給你們的路,離開這裏,保全你們的性命。至於你們要救的人,那得看他的造化,並不是每一個人在中毒的時候,都有機會獲救。”

隻見一顆石頭落到兩人身前,向前麵滾動著,東方縈急忙跟著滾動的石頭向前走去,古玉龍也向前走去,隻見前麵漸漸出現一條白雪堆積的道路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外麵,一股冷風撲來,回頭一看,仙人山帶著神秘的麵容,立在她們身後。

古玉龍看著那並不巍峨的山,說:“找不到這位解毒的高人,夢君姑娘該怎麽辦?”東方縈說:“別怕,我剛才已經知道了這陣法的破解之道。”古玉龍驚訝的說:“你真厲害。”東方縈說:“我從小學習奇門遁甲之術,自然能夠觸類旁通。走吧,這次一定能破這七星燈火陣,見到一笑生前輩。”

古玉龍隨著她往裏麵走去,隻見所到之處,果然一直沒有旁人,東方縈說:“這裏是此陣的缺口,也就是後門,從這裏可以避開陣法幻象阻礙。但是這條路在一開始就會被放棄,因為不懂陣法奧妙的人,絕不會看到這甚為平坦的大道。這陣法自有迷惑之處,讓人難以縱觀全局。”

古玉龍心裏想:這位東方姑娘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博學多才,真是世間奇人,但是怎麽沒有聽她提起師承何派,不知是哪位高人的弟子。他心裏想到,便問道:“東方姑娘,你有如此武功,識見過人,不知令師是哪位高人?”

東方縈一笑,聲音柔婉,邊走邊說:“我是跟著大哥學習的,大哥是一個高人,通曉天下武學,融會貫通,前無古人。我不過學了他一點皮毛。”

古玉龍問:“你大哥是什麽人,怎麽稱呼?”東方縈笑說:“他最近少在江湖走動,難怪沒人知道。不過他不喜歡別人談起他,所以我也不便相告。古兄請見諒!”古玉龍說:“奇人異士,大多便是如此。姑娘真是好福氣,能學到這麽多本事!”東方縈說:“是啊,我是大哥收養的一個孤兒,不是他,我早就餓死在街頭,更不可能有今天的造詣。我的一切都是大哥給的,這一點,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古玉龍點點頭,這時兩人已經來到幾間茅屋前麵,東方縈說:“難道是這裏?”古玉龍正要說話,東方縈急忙說:“你忘了剛才一笑生前輩根本不想治病,咱們這是偷著來的,索性帶走解藥。我大致也知道那毒藥的解法,看看興許就能辨出。”

說完便來到茅屋裏,果然走進去就發現這幾間屋子堆放著無數丹藥,東方縈一個個瓶子拿著看,上麵沒有文字,就試探著一個個打開,遠遠的聞了幾下。終於在一個紅瓶子前停了下來,說:“就是它,紅花白露丸,可以解得此毒。”

古玉龍說:“姑娘可以肯定?”東方縈說:“那是自然,我們好不容易才到了這裏,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怎麽可能離開?”古玉龍見她信心十足,就隨著她離開。出來倒是一路平安,隻是到了客棧,天色已晚,客棧裏根本沒有牟希和夢君的影子。古玉龍焦急起來,到處去找,東方縈想了想,來到古玉龍身前,說:“我們可以找人打聽,現在人已經不在這裏,急也是沒用的。”

古玉龍歎說:“我們人生地不熟,怎麽打聽?”東方縈說:“錢是江湖嘴是路。隻要有錢,何愁得不到消息,走吧,我們到離此不遠的神信樓打聽,那裏消息靈通,別說一個人,就是一隻鳥,也是有跡可循。”

古玉龍心想:遇上這位東方姑娘,每次都能逢凶化吉,想不到她對江湖各派了如指掌,我自問踏遍大江南北,結識無數英豪,卻也隻能相形見絀。

神信樓在京城西北一個不起眼的山莊裏,東方縈來到門外,那裏麵的一個老頭開了門,東方縈說:“我是海那邊來的路人,來見你家主人,相煩通報一聲。”那老頭不聲不響,帶著兩人走在前麵。古玉龍見這冬天裏白雪蒼涼,樓宇破敗,心想現在大家都不打聽消息了嗎?怎麽神信樓如此不濟。

東方縈說:“你家主人多年來未曾打理這院子嗎?看這裏草木敗、樓台凋的樣子,他最近在忙些什麽?”老頭並不回答,三人到了廳上,東方縈停了下來,看著四周牆上的壁畫,畫很古老,全是刀劍,並無花草人物。

忽然一個陰冷的聲音傳來,“姑娘要問人,還是問事?”東方縈說:“一個喬裝成道士的姑娘,長得很美,昨日在和平客棧落腳。”

那說話的是個山羊胡子的中年人,人和話一樣冰冷,看著東方縈給的銀子,說:“她跟著平教護法古春花,不知去了哪裏。”古玉龍心想:古春花一直跟著我們,這本是該想到的事情!他急忙說:“一定是去了平教,多謝。”

東方縈放下一錠銀子,來到外麵,說:“你怎麽這麽肯定,本來應該多問些消息才對!”古玉龍說:“他已經說了,古春花一直跟著我們,我看她早就想下手了。”

東方縈說:“早知如此,就該另做打算,不該讓那婦人得了空子,占了便宜。”古玉龍心裏也是難以放下,心想自己怎麽這麽疏忽,以為幾天不見古春花,她就沒有跟著我們了。她到底會對夢君怎樣,會不會有事?

她們一路往北方趕著,夢君卻在茅屋中喝著解藥,喝完後,她對古春花說道:“我已經能夠運氣了,我現在可以回去了,否則,大哥會著急的。”古春花說:“你到了這裏,還想著那個男人,真是奇怪!你自己武功才剛恢複,還不精心休養。以後這東瀛奇毒給你落下病根,可別怪我現在沒提醒你。”

夢君急忙說:“行行行,我一定不會怪你。”

古春花冷笑一聲,站起身來,向外麵走去,一麵說:“可是我不允許,我受人之托,就是要保護你的平安,別的事情,我統統不管。”夢君問:“他到底是誰?為何要保護我?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保護了。”

古春花頭也不回的說:“丫頭,你這點本事,在江湖上流浪,遲早是給人宰了的下場,還自以為大,現在是亂世,大家各顯神通,你死我活,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我的這位朋友一諾千金,他要我保護你,我也自然不得不從。其實我願意保護你這樣一個又笨又蠢的丫頭嗎?還有,你整天跟著那個少不更事的少林弟子,遲早會葬送你的性命。他和你一樣,又笨又蠢。”

夢君憤怒的說:“你說什麽?你才又笨又蠢,還助紂為虐!”古春花說:“口頭上的便宜,我還不屑和你去理論。我要練劍,如果你非要偷看的話,我就挖去你的雙眼。”夢君哼了一聲,說:“我自己的劍法比你的高明,誰希罕你的劍法。”

說完轉身離去,往後山上走去,走了一段,看到的還是滿山的積雪,她心裏想:這陣法真是奇怪,既不凶險,又難解開,把人困得半死不活,還給人一線希望。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姑娘,你急著要回去嗎?”她一轉身,隻見一笑生走了過來,她急忙說:“前輩妙手回春,晚輩已經大好了。大恩無以為報,晚輩卻又希望前輩開恩,放我出去。”

一笑生平靜的說:“找你的人已經來過了,不過她們沒有找到救你的藥,就離開了。帶走了一味我新煉製的奇毒,倒像是來偷毒藥的。姑娘,你和他們沒有什麽交易吧。”夢君說:“自然不會,前輩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會問個明白。”

一笑生說:“她居然知道我配製無情丹藥的消息,這天下毒藥甚多,但是要能傷人於無形,無色無味中置人於死地,那就太難了。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抑製了各種毒藥的獨有味道和特殊顏色,可是大功才剛成,就已經落入人手,看來這也是天意了。”

夢君問:“前輩既是解毒的人,為何研究傷人的毒藥?那不是貽害江湖的事情嗎?”一笑生說:“那是對能力的考驗,能夠改造毒藥的秉性,那是一件無上榮耀的事情,小姑娘自然不懂。告訴你的朋友,小心那毒藥的厲害。走吧,隻要這丹藥,每日一粒,十日後你體內的劇毒就會消散,古護法是不會讓你走的,我體諒你無意留在這裏,也是讓你通知你的朋友。快去吧,順著這塊石頭。”

夢君順著那石頭離開了仙人山,但是到了客棧,卻早沒了古玉龍的影子,問小二,說是中午已經離開,她登時有點不知所措,猜想古玉龍會去哪裏。

忽然身後有人說話的聲音傳來,“我想姑娘一定不知道,你要找的人會去哪裏?”夢君轉身一看,隻見林初成站在身後,此時他已經作了清裝打扮,眉眼間更見著英氣勃勃,瀟灑倜儻。夢君急忙問:“難道你知道嗎?”

林初成說:“道姑不妨坐下來,慢慢談。”夢君覺得有些好笑,坐在窗邊一張凳子上,問:“你怎麽這副打扮?也是買了一個頭套嗎?”林初成說:“我是真的剃了。”夢君一驚,不相信的說:“不會吧,你這麽厲害,也會屈服?”

林初成說:“簡單一個剃頭,人人都會,可是要逃離自己對自己的束縛,卻是難上加難,不知道那些人為何如此執著,偏要留住頭發,為此還寧可不要性命。那當年大明代替大元的時候,還不是一樣。會想不氣人,我們小老百姓,何苦為難自己!”

夢君說:“那不一樣,漢人趕走蒙古人,那是值得慶賀的事情。”林初成說:“老百姓安居樂業,那才是值得慶賀的事情!當年統治中國多年的大唐,盛世繁華,天下人無不緬懷,大唐的皇帝,那是鮮卑人,可一樣不是漢人。你到民間看看,那些老百姓,他們對誰當皇帝又知道多少?還不是無聊的文人和帶著野心的政治家們,搬弄是非引人上當而已。”

夢君不悅的說:“強詞奪理,不和你說這事,你知道我大哥去了哪裏?”林初成說:“他和東方縈在一起,已經往北方走了!”

夢君問:“他們去幹什麽?”林初成說:“他們打聽到你被古春花帶走,所以前去平教。”夢君焦急的說:“這可如何是好,不行,我得馬上趕去追他們。”

林初成不緊不慢的說:“現在追也追不上了,他們就是在馬不停蹄的追你呢!還記得我說過的平教挑選聖女的事情嗎?現在有很多人想作平教的聖女,東方縈也是其中一個。”夢君問:“那她帶著古玉龍幹什麽?”

林初成搖頭說:“日後你可以問她啊,這是女人之間的事情,與我無關。我隻是要告訴你,既然你想當聖女,那麽遇到東方縈,就不能手軟,這女人本事高得很,你幾次都險些中了她的道。”

夢君冷笑說:“她曾救過我,就算要當聖女,大家也是公平決鬥,我才不像你,天生那麽多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