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十三、匆匆如畫

展玉簫問:“你從哪裏得知這裏不安全,台灣島上,有安全的地方嗎?”唐冰依然淡然說:“鄭公子既然要辦大事,就應該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現在你孤身一人,自然不是浴血奮戰的時候。”

鄭玉蛟點頭說:“唐姑娘倒是提醒了我,隻不過,這幾日我也結交了幾個朋友,大家同仇敵愾,都不願臨陣脫逃。”唐冰淡然一笑,說:“你所認識的朋友,都是些就算有心,也是無力的人,那可不是你的籌碼。這是我第一次和你說到事關生死的大事,希望你能考慮。”

展玉簫說:“多謝了,看來你好像對東瀛西洋人很熟悉,還能告訴更多的情況嗎?”唐冰無語,抱起琴,緩緩離去。

展玉簫納悶的說:“她今天怎麽了,專程來通知你,師兄,你可別被她嚇著,那些東洋人都自以為是,有什麽大不了的。”

鄭玉蛟往山下而去,一邊走,一邊說:“唐姑娘好像有心事,隻是卻不知為何。”展玉簫說:“這又是哪門子心有靈犀一點通?是啊,她有心事,女人又不是天生用來裝心事的,哪有那麽多話,偏偏要往肚子裏麵灌。對了,師兄,你說你認識了幾個人,都是什麽人。”

鄭玉蛟說:“我一會就介紹你認識,現在他們還在睡覺呢,都是台灣十派的豪傑。”展玉簫一癟嘴,搖頭歎說:“十派就不是豪傑,是豪傑就不是十派的人,這樣的人,不看也罷。”

說著兩人已經走下山來,隻見院裏已經有幾個男男女女在練功,展玉簫搖頭說:“這招式不看也罷,難看至極。”

那幾人見鄭玉蛟過來,都停了下來,鄭玉蛟說:“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家師妹,姓展。”然後指著一個青衣中年文士,說:“這位是談秉劍談兄,是隱士山莊的大弟子。”展玉簫見這人生得倒也不俗,玉麵星眸,若山中高士,自然印象好了一些,微微一笑。

鄭玉蛟指著一個高山族的女子說:“這位是百花山莊的花飛絮花姑娘。”展玉簫見那花飛絮雙眸高昂,似乎目空一切的樣子,容色雖隻是一般,但卻是滿眼嫵媚之色,心想這樣也配做百花山莊的弟子。

展玉簫一轉眼看見一個手執鐵尺,八字胡須的中年文士,心裏想:這一看就是騙人的江湖術士,陰陽先生而已,看起來猥瑣得很,這樣的長相,一般都不是正派人士。鄭玉蛟笑說:“這位邢丹陽邢兄,是風水山莊的高足。”

展玉簫心想:這樣的人師兄也去交往,完了,什麽大業,全都泡湯了。這時鄭玉蛟指著一個綠衣女子說:“這位姑娘姓楊名柳,是銀針門的弟子。”展玉簫覺得楊柳像是櫻子一樣的溫柔,如同一抹春風,心想不知她本身又是怎樣一個人。

她對著眾人一笑,問道:“師兄是怎麽結識各位大俠的,我倒有心想要知道。師兄,你可不許騙人。”

花飛絮柔媚的說道:“鄭公子是人間少有的豪傑,四海之內,誰不歸附?展姑娘能有這樣的師兄,實在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展玉簫點頭說:“多謝姑娘提醒,祝姑娘今生也能修到。”

花飛絮沒有感覺展玉簫口中的不屑一顧,柔柔的一笑,說:“並非所有的人都能像展姑娘那麽幸運,對了,展姑娘來這裏一定有些時日了,不知都去過什麽地方,此處風景宜人,很多地方值得玩味。”

展玉簫一笑,說:“我一向對遊山玩水沒有興趣,不如姑娘什麽時候教教我,怎麽來這雅興。”鄭玉蛟急忙說:“好了,大家相逢一處,就是朋友,師妹,我們正在商量偷襲王城的計劃,他們熟悉當地的地形,我們隻是擾亂敵人的心神,令為虎作倀的高手心驚膽戰,草木皆兵,不再大肆屠殺。”

展玉簫淡然說:“師兄原來也喜歡這種小打小鬧的玩意,今日這裏一鬧騰,明日那裏去偷襲,別說咱們武林正派的弟子,向來正大光明,你這小打小鬧,到底是為了什麽,如果為了躲避屠殺,那還不如勸大家躲起來,等待時機反撲為好。師兄這樣,不但自己危險而且明顯就將自己置於下風,在氣勢心理上,已是輸人一籌。”

鄭玉蛟說:“我隻是想有所作為,師妹如若不讚同,那也一樣。”

花飛絮笑說:“看來展姑娘屬於小心翼翼的那種,小心固然是好事,但卻會失去很多機會,或者以後會後悔。”

展玉簫冷冷的說:“我總不至於要別人來替我後悔。”

鄭玉蛟一笑,說:“各位先練功,我和師妹多久不見,有很多話要說,失陪了。”

展玉簫被鄭玉蛟拉著進了院子,展玉簫伸手甩開,說:“我是個丟臉的人不成?你居然會將我拉開!”鄭玉蛟說:“我好不容易聯絡到島上的英雄好漢,你……”展玉簫一臉驚訝的說:“英雄!你說他們是英雄,像孫掌門那樣武功高強,膽識過人,那才是英雄,這群人哪一個敢說自己是英雄的,來和我簽個生死狀比武論定啊。我就不信……”鄭玉蛟聲音有些冷酷的說:“你就別鬧了,或者你就不應該來,……”然後語氣稍微緩和一點,說:“既然來了,就不該和我對著幹。”

展玉簫搖頭說:“你以為我是來幫你的嗎?我來,隻不過因為我想來,我不知道你領受了多大的使命,但那對我來說,和幾年前目送大師兄遠去一樣,一樣沒有結果。師兄,你別幻想這些人改變曆史,他們絕對有心無力。”

鄭玉蛟固執的說:“有沒有力,我自然清楚。”

說完向外麵走去,展玉簫覺得無趣,呆呆的站了一陣子,搖頭歎說:“一個個都瘋了。”

鄭玉蛟走出去,那幾人就開始圍了上來,鄭玉蛟說:“咱們計劃不變,今晚偷襲長刀會王城西北的神刀樓,讓忍者也嚐嚐敵暗我明的滋味。”花飛絮點頭說:“早就想讓他們嚐嚐厲害了。”

鄭玉蛟正要說話,忽然一陣勁風撲來,他伸手抄在手上,隻見身後鬆林裏一陣衣袂破風的聲音傳來,他看了看手上的紅豆,急忙追了上去。

樹林裏停了一個紅衣女子,背對著鄭玉蛟,默然而立。鄭玉蛟上前說:“紅豆仙子,是你嗎?”紅豆平靜的說:“我聽人說自投羅網的事情,以為那是無稽之談,原來這世上畢竟真有人會做這樣的事情。”

鄭玉蛟急忙說:“紅豆仙子聽我解釋,我隻是不想他們再這樣四處逃竄,像是喪家之犬。”紅豆淡淡的一笑,說:“你不想的事情,大家都不想,那要看你能不能做到,你和忍者不是第一次交鋒,別說野田一郎功夫高強,你並不能敵,就是一個普通的忍者,他們的忍術自成一家,得要多次決鬥的經驗,多加練習才能破解,你們貿然而去,恐怕連忍者也沒有見著,就會送了性命。當日四大派的高手被擒,我們想盡辦法,多少高手徘徊於王城四周,卻束手無策,最後還是無名氏引出原冰,這才大功告成,別說喪家之犬,你知道現在台灣武林,要保住一個有反抗之心的人的性命有多難嗎?”

鄭玉蛟說:“有反抗之心,就要有反抗之舉。”

紅豆說:“別說喪家之犬,就是臥薪嚐膽,我也願意。保命難,難就難在克製,難在等待,克製自己的衝動,等待最好的時機,這本是最簡單的道理。”

鄭玉蛟說:“那百姓呢?他們已經等待了多年!”

紅豆依然平靜的說:“你們會讓這等待更久,讓這過程更可怕,……”她轉過身來,看著鄭玉蛟,說:“如果你一意孤行,那就會搭上更多的性命。”

鄭玉蛟問:“姑娘前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紅豆說:“我聽說你四處收留落難的武林人氏,擔心長刀會會對付你,他們認為一本重要的刀經落在十派手上,所以要想得到此書,或者你還沒有找到他們,他們就會找上門來。”

鄭玉蛟搖頭說:“長刀會以刀法聞名,我想那隻不過是個幌子,他們要的,不止是刀經,而是打敗中華武林的神話,也正因為這樣,我們才必須要麵對,敵人絕不會放過我們,而又沒有一種方法,能夠安全的避免這無休止的追殺。紅豆仙子,我素來敬重你的為人身手,難道你也是一個怕事的人?”

紅豆淡然一笑,說:“怕事的人,是不能想出解決辦法的人,紅豆做事,從來隻是力求解決,不會圖一時的意氣,感情用事。”

鄭玉蛟一笑,說:“這麽說,姑娘是不想參加了。”紅豆搖頭說:“既然大家都說服不了對方,我認為也沒必要說下去了,我隻是一個弱女子,連你的決定都改變不了,何況別的。”說完紅豆身形一閃,已經飄然而去,鄭玉蛟沒有追上去,隻是覺得有些遺憾,紅豆漸漸已經失去了初見時神秘魔幻的外衣,變成一個羅羅嗦嗦小女子,這固然令他失望,也正好令他不再心存幻想。

他黯然回到前院,花飛絮上前問道:“什麽人?”鄭玉蛟捏著那粒紅豆,說:“不知道,此人也不過是來示警,也許要對我們說,這裏很危險。”

花飛絮笑說:“什麽地方不危險,少俠別聽人胡言亂語。”鄭玉蛟一點頭,說:“中午大家開始準備行囊,今夜無月,正好行動。”

夜深人靜,城牆上幾個人影一閃,轉瞬即過,穿著夜行衣的人,越過重重樓宇,來到一座宅院外。

人影落在院子裏,院子裏寂靜無聲,忽然傳來的聲音,是花飛絮一不小心沒有落正位置,掉到地上的“咚”的一聲。鄭玉蛟急忙過去扶起她,輕聲說:“你沒事吧。”花飛絮感激的點點頭,四下看著,邢丹陽說:“好像沒人。”

忽然院牆上有人柔聲說:“不是沒人,人都在外麵,暑天好乘涼,何必到屋裏去呢?”眾人回頭一看,隻見依稀的夜色中,一個綠衣女子衣袂飄飄,恍若一泓秋水,站在牆頭。

鄭玉蛟說:“她就是長刀會二掌門櫻子,今天正好和你作個了斷。”說完飛身向櫻子撲了過去,櫻子手上長刀晃動,人在牆頭,刀氣卻已經彌漫開來,飛灑飄舞,連楊柳等人都感到麵上生疼。鄭玉蛟使出渾身解數,雙手揮灑,劍氣磅礴,但憑他如何用力,也無法攻入東方縈身周三尺之內,他越打越急,漸漸招式零亂,不成套路,感到身體如被卷入狂風之中,幾乎不能自拔。

花飛絮等人想要衝上去,但是人才到半空,就被淩厲的氣流衝到地上,跌得幾乎爬不起來了。鄭玉蛟見下麵幾人亂成一團,心裏隨之一亂,劍法更加混亂,隻覺手上忽然一輕,一支長劍,已經掉到地上,人也跟著往地上滾去。

東方縈依然站在牆頭,輕聲說:“我在等高手出現。”鄭玉蛟爬了起來,喝道:“妖女,你要殺便殺,何必惺惺作態,今日讓你僥幸逃脫,那是你運氣好罷了。”

東方縈依然毫不生氣的說:“你就是那個將軍的兒子,輕浮衝動,不學無術,我對你沒有興趣。像你這樣的人,便殺一百個,我也無所謂,我在等真正的高手,不會看著你就此死去的人。”

忽然一陣暗器破空的聲音傳來,東方縈伸手抓住一枚暗器,打開一看,是一枚紅豆。東方縈向紅豆飛來的方向看去,喝道:“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

隻聽紅豆仙子的聲音淡然說:“這是咱們自己的地方,我又何必偷偷摸摸,現不得身,隻是難為太平聖女,一個人這麽辛苦,不但背井離鄉,還有暗箭難防。”

東方縈平靜的說:“不用仙子為我操心,仙子既然來了,正是我平生夙願,不知可否賜教,了我心願。”

紅豆的聲音溫和卻又鏗鏘有力,“那就看看這迷藏閣下會不會捉了,我在烈火穀你不能找到,在王城,你一樣找不到,我怕你會越找越多。”東方縈看到一抹紅光閃過,急忙照著那紅光追去,可是剛越過幾重屋頂,卻發現前麵已經沒人,身後一陣勁風一閃,回頭一看,紅豆仙子的背影正在慢慢消失,她追了一陣,依然了無蹤跡,正在納悶,忽然身邊一陣勁風撲過,紅豆仙子已從左邊飛繞而過,宛如驚鴻一現。

東方縈心裏有些虛了,感到四周都是紅豆仙子的影子,她立刻明白這是中土奇門遁甲之術,迷惑人的心誌眼睛,當下急忙站定,閉上雙眼,隻覺身邊什麽聲音也沒有,她正要舒口氣,忽然覺得身上一麻,已經被點了穴道。

她睜開眼來,隻見紅衣蒙麵的紅豆站在她麵前,輕聲說:“櫻子姑娘,你不是很想看烈火穀嗎?今天我就讓你開開眼界。”東方縈說:“這眼界,隻怕未必能開,紅豆仙子一定有自信能離開這裏,老實說,我們已經算定你會跟著前來,所以布下天羅地網,你就會命葬於此,而我,就算去死,也不會作你的擋箭牌。”

紅豆平靜的說:“我自然不用人質,你是我的客人,隻不過,我相請貴客的方式有點太過熱情而已!你有天羅地網,我有插翅能飛,這鬥來鬥去,還不是看一個你死我活而已,那麽急著知道結果,可真少了中間的樂趣。”

說完拉著東方縈,縱身朝城外飛去,剛越過幾重屋頂,忽然對麵人影晃動,數十個揮舞長刀的蒙麵人圍了上來,紅豆停在中間,看著那十幾人,誰也沒有動手,甚至連呼氣都那麽均勻,那麽輕緩。

忽然一陣紅豆手上一拋,一團白霧在空中散開,隻見人影晃動,數十個紅衣人的影子一閃即過,一眾忍者正要追趕,東方縈說道:“別追了,這不是紅豆仙子。”

忍者回身看著東方縈,東方縈說:“你們以為我這麽容易被點中穴道嗎?我隻不過不相信紅豆仙子會這麽手到擒來,所以試一試,這果然隻是烈火穀中一個弟子,你們看到的也不是幻象,而是真實的人,紅豆仙子並未前來,我們也就白忙了一場。”

那群忍者並未說話,隻是低頭聽著,東方縈正要起身離開,忽然那十幾個忍者手上長刀一舉,向東方縈身上砍來,東方縈身子一動,急忙揮刀相攔,但這次卻不料一柄刀出奇的快,自己手上長刀已經被擊落到屋頂,一柄長刀向自己脖子上削來。

東方縈急忙向後一躍,還是被那刀鋒傷了左臂,她催動內力,一麵往後退著,一麵說:“原來你就是紅豆仙子!”那忍者打扮的人說話時明顯是女子的聲音,“不管是不是,先取你狗命!”但東方縈已經緩過神來,手上一揮,一道白霧閃過,人也接著白霧籠罩,飛馳閃開。

那十幾個忍者打扮的人跟了上來,其中一個說:“給她跑了!”依然是女子的聲音,先到的那人說:“大家趕快離開,不要戀戰。”

一時人影散落,房頂隻有那發令的蒙麵人,她扔下長刀,抽出一柄袖劍,向前麵飛馳而去。忽然間一陣勁風撲來,她隻覺身前人影晃動,一轉眼,已經被一群忍者包圍住。她立刻知道這群人不是自己人,他們帶著殺氣緊緊的將她困在中間,她話不多說,揮劍刺去,那群忍者刀法精妙,神出鬼沒,漸漸她感覺力不從心,難以支撐。

忽然間一陣刀落房頂的聲音傳來,接著忍者一個個都死去,她抬頭一看,隻見一個人飄然而去,一身黑衣,隻是看到他手上那劍,劍刃殘缺不堪,其餘的便化在夜色,難以看清。

那蒙麵女子還沒有反應過來,看著房頂上的屍體,心想:剛才若不是他出手,隻怕我就在劫難逃,真應該聽姐姐的話,救了人馬上離開,隻是我倒是擔心,姐姐能否全身而退。

這人便是青弦,她繼續往前麵走著,一路倒也無人阻攔,忽然看到前麵房頂上一紅一綠的兩個人鬥得正激烈,她急忙奔了過去,手上長劍一抖,向綠衣女子攻去。紅衣女子正是紅豆,她大聲說:“青弦快走,別耽誤時間。”

青弦說:“一起走,再帶走這個卑鄙無恥的女人!”

紅豆一麵和東方縈廝鬥,一麵說:“此時不走,再走就來不及了!”說完虛晃一招,一道劍氣穿空而去,一手拉著青弦,飛身離開。東方縈展身來追,忽然一道劍氣刺來,她伸刀一攔,隻見古玉龍站在自己身前,她柔聲說:“你又來了。”古玉龍長劍一擺,直刺她心口,東方縈急忙向後一退,輕聲說:“你明知這是龍潭虎穴,為何還一再潛入,難道你不怕死?”古玉龍說:“和你一樣,誰讓你這麽美豔動人。”

忽然一道寒光射來,東方縈閃身讓開,隻見孟君白衣飄飄,提著長劍,立在離兩人一丈開外的中間。

東方縈平和的說:“你更不是女人了,這打扮可真俊俏,妹妹,我倒沒想到你也會來。”孟君原來便是女伴男裝的孟君,她輕輕一笑,說:“我來自己家裏,難道還要你想到嗎?要都依姐姐的想法,這個世界早完蛋了!”

東方縈一笑,說:“我倒沒有想過,這麽多年沒見二位聯手闖蕩江湖,覺得驚訝而已。”夢君冷聲說:“你驚訝的事情還不止這麽多,這麽多年,唯一沒變的,就是我要殺你的決心!”

劍氣撲麵,東方縈急忙抽身後退,長刀劃破夜空,宛如一道閃電,帶著風雷咆哮的巨響,一時間房頂上人影搖晃,已經有十來個忍者趕了過來。古玉龍身形飄忽,將忍者截住,劍氣揮灑,滴水不能進入。

夢君和東方縈鬥了數十回合,一個劍法輕靈,一個刀如幻影,漸漸幾乎看不到對方的招式。古玉龍手上長劍揮灑,劍氣呼嘯,一時間那幾個忍者也近身不得。

忽然天空一道白光閃過,之間白光中一個老者作儒生打扮,手拿折扇,飛身而來。古玉龍覺得那白光如同一道耀眼的暗器,快得無法形容的力道頃刻而至,他感到麵上一疼,手中的劍向空中灑落,好在他輕功卓絕,身形飛轉,飛上天拿住長劍,回身一劈,一道劍氣閃過,那儒生打扮的老者向後一閃,古玉龍已經借力逃逸。

夢君感到那老者已經向自己攻來,她左手一揮,借著力道打出幾枚暗器,老者自然揮動折扇一擋,夢君大聲說:“今日饒你性命,東方縈,我自然會取你狗頭!”東方縈站在屋頂,呆呆看著空中,輕聲說:“銀扇先生何必這麽著急?”那老者正是銀扇客,他平靜的說:“總不能讓他們在王城之內,肆意妄為吧。”

東方縈淡然一笑,說:“銀扇先生明明知道,我們已經有周詳的計劃,抓的是鄭玉蛟,別人我不管。”銀扇客說:“你有計劃,別人也有計劃,實話告訴聖女,你的計劃已經被人泄漏,忍者之中,一定有人私通烈火穀,否則,不會處處被人洞悉天機,處處受製於人。”

東方縈想了想,說:“忍者和這些人素無往來,一定是他們私下打聽到了情況,我就說,八大護法應該固守王城,免得敵人隨意進出,如入無人之境。”

銀扇客嗬嗬一笑,說:“所以你們東洋忍者怎麽也勝不了中原武林的人,兩軍對峙,最終還是對峙,隻有徹底解決,那才有最終的勝利。固守王城,保住的就是王城,也隻能是王城,而城主所要的,絕不僅是王城。”

東方縈柔聲說:“隻怕想要的,是另有其人。城主要的,僅僅是王城而已。”說完轉身離開,忍者也隨著風一般消失。

銀扇客站在風中,忽然身後傳來一陣風聲,他回頭一看,隻見一個灰衣老太婆揮著拐杖,向自己頭上劈來。銀扇客急忙閃身讓開,手上扇子繞出一道白光,旋風般向那老太婆卷去,老太婆一邊喝道:“為虎作倀,該死!”一邊拐杖揮得密不透風,將銀扇客迫得步步後退,忽然那拐杖一收,老太婆身形一閃,已經轉瞬即逝。

銀扇客站在風裏,還在傻傻的想著那老太婆為何會突然離去,便聽得一聲冷笑,之間原冰白衣蒙麵,站在對麵,說:“銀扇先生,你中了這老婆子的‘散花內勁’,七日之內,就得死去,要想活命的話,就得找到這個天花飛女,求得解藥,否則,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你。”

銀扇客暗運內力,覺得絲毫無阻,便說:“胡說,我體內百息暢通,什麽‘散花內勁’,小丫頭,你別危言聳聽。”原冰淡然說:“我本是一番好意,銀扇先生固守王城,和我也是同氣連聲,我何必長他人威風。這飛花天女極難尋找,聽說有個鐵冰鐵大俠,天南地北找了他幾十年,最後還是無功而返。”

銀扇客問:“你說鐵冰,他現在何處?”原冰說:“他和飛花天女一樣難以尋覓,我自然不知道,你和鐵冰認識嗎?”銀扇客說:“當年鐵冰是大內第一高手的時候,我隻是一個小小的侍衛,他待我不薄,有知遇之恩,隻是我不知道,他為何放棄大好的前程,用一生去追尋一個毫不相幹的女人,還一輩子都無緣錯過。”

原冰說:“就算你想成為大內高手,大明江山都沒了,你還成什麽高手?人總是需要靠山的,你不也隨時在為自己尋覓嗎?不論是精神上的,還是物質上的,你都得需要依靠。就像你現在,不也得花一生去尋覓這個毫不相幹的女人嗎?”

銀扇客鎮定的說:“我根本沒病,就算找她,也是對付敵人。”

原冰說:“久仰銀扇先生一套‘銀光扇法’密不透風,潑水難進,居然連身中內傷都不知道,既然先生這麽自信,小女子不便多留,今日大家意興已盡,勝負未分,明日還有更多決鬥呢,後會有期。”

銀扇客看著原冰的背影,再運運內氣,感到身上似乎真有氣息堵塞。他飛身向城外奔去,越過城牆,來到城外,卻不知飛花天女去了何處。

倒是身後忽然有人說道:“銀扇兄要去何處?”他回頭一看,隻見無憂隱士緩緩走來,手提一根拐杖,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他便說:“實不相瞞,我懷疑自己中了飛花天女的內勁,所以出來追趕飛花天女。”

無憂隱士上前把了把脈,搖頭說:“脈象正常,沒有受內傷,你感覺不舒服嗎?”銀扇客說:“難道是冰子故意危言聳聽。”

無憂隱士放下手,說:“冰子為人最是神秘,隻不過她年紀尚小,修為普通,她怎能一眼看出你中了內傷?銀扇兄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若是追了出去,隻怕凶多吉少。”

銀扇客問道:“無憂兄難道知道?”

無憂隱士說:“飛花天女在外麵布置了人手,就是等著你前去送死。”銀扇客說:“這太過分了,怎麽說,咱們也是守望相助的朋友。”

無憂隱士一笑,說:“朋友?利益糾葛的關係,居然說是朋友,東洋人變化無端,你還是提防著,何況現在他們神神秘秘,一心想要刀經,你就別跟著摻合了,今日若不是你自己多事,也斷然不會受此戲弄。”

銀扇客問:“你在這裏幹什麽?”

無憂隱士回頭望著天,說:“你說奇怪不奇怪,這幾日每到深夜,我就會聽到一陣簫聲,像是小時候,我聽姐姐吹簫一般,那感覺好神奇,我覺得,她好像就在附近。”

銀扇客說:“不可能,她怎麽也來了台灣!再說,你這麽多年都沒見過她,一樣的曲子,吹出來便是一樣的簫聲,那隻是你思念心切所生的幻覺。”

無憂隱士仰頭歎說:“事實上,我早就知道她已經死了,我好不容易打聽到她的消息,卻也是一個死亡的消息,我隻是在想,要是這個世上真有鬼魂該有多好!這麽多年尋尋覓覓,不就是為了一個親人嗎,那簡直是我一生唯一的目的,除此之外什麽信義地位財富功名,我都毫不理會,可是就是親人,也在我剛懂事,就已經天涯相隔,剛打聽到,就已經生死難逢。這真是造化弄人。”

銀扇客說:“世上沒有鬼神,人生有太多不如意,幻想翻天覆地的改變,所以希望有。無憂兄接觸毒藥這麽多年,救人無數也殺人無數,難道還沒看透?”

無憂隱士歎說:“如果當年不是在深山煉毒,就沒有容身之地,可就是因為隱居山中,這才錯過了姐姐。這生存的威脅也未免太大,一個孩子,畢竟不能把握自己的命運。”銀扇客顯然對無憂隱士的憂慮毫不在乎,他說道:“你在深山中隱居十數年,學到了曠古的煉毒神技,那也是你的造化。更何況令姐已經仙去,就算你認識她,兩人相遇,還不是多了一場別離而已。”

無憂隱士不想再和銀扇客討論讓自己心亂如麻的事情,因而轉開來說:“不知教主如何打算,為何好好的中原第一大派不做,要前來此地.”

銀扇客說:“教主深謀遠慮,知道大清王朝氣數正盛,又要網絡天下高手,教主不想成為眾矢之的,況且此地天海相隔,是個清淨的去處。”

無憂隱士回頭看著群山,說:“可是教主喜歡的是西洋人,要我幫著他們對付自己人,我還真下不了手。”

銀扇客說:“閣下當年被奸人陷害,幾歲的時候就要受斬首之刑,什麽自己人,我隻知道恩怨分明,教主若不收留我,當年我也死路一條,所以,就是混淆是非顛倒黑白,忘記那些狗屁教義道理,我也一樣會跟隨教主。在平教,沒有人沒有受過外麵世界的摧殘,既然有能力報複,為何還要於心不忍。要怪,就怪那些為非作歹的人,是他們,讓我們狠下原本並不凶殘的心,我們無從選擇,無可奈何,所以才被迫如此,這不是借口,而是現實。在現實的世界裏,沒有人應該如何做,隻有人不得已而為之,為了幸福,或是僅僅為了生存。我們不必顧慮道義迂腐的教條,那會讓我們本已迷茫的心,多一重如同迷霧的障礙,讓我們本就了無生趣的人生,更加可怕而腐朽。”

無憂隱士長歎一聲,說:“老兄說得不錯,我如今孑然一身,何須顧慮,天之過,天來承受。天上無月,舍下有酒,老兄意否?”銀扇客將折扇一合,說:“酒是好東西,喝酒去。”

黑夜無月,司徒婉拄著拐杖站在林子外,夢君輕聲說:“看樣子,他們不會來了。”司徒婉說:“他們倒也不笨,若覺得我台灣武林沒人,貿然出來,我定讓他們好看。”夢君笑笑,說:“前輩神機妙算,隻是如此我們始終落在下風,何時才能反客為主,讓他們無所遁藏。”司徒婉說:“十大門派太不爭氣,我有心教導,卻回天無力。”

夢君急忙說:“據我所知,如今那些掌門人不爭氣,可是年輕一輩的人,卻都滿腔熱血,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前輩若是願意**他們,應該會青出於藍。”司徒婉搖頭說:“他們有自己的武功路數,不是輕易能改,老身一生從未收過弟子,也不知道如何**別人,再說武功在於勤學苦練,若是誰不懂天女散花的手法,我自然可以**,但是若是不懂本門武功,我卻無從著手。天色已晚,我也要回去回風穀。”

夢君問:“其實有句話我一直想問,前輩一直守在回風穀,難道那裏有什麽東西?”司徒婉點頭說:“是有東西,你若想知道,請隨我來。”夢君搖頭說:“我自然不想知道,前輩既然保守了這個秘密,晚輩就不必一味好奇了。”

司徒婉見夢君轉身要走,便問:“你果真不知父母的來曆,果真無姓,名叫夢君?”夢君點頭說:“這並非大事,我自然不會隱瞞。”司徒婉欲言又止,最終歎說:“後會有期。”

夢君點點頭,看著司徒婉蹣跚的步子,心想自己總有一天,也會如此蒼老。

忽然一陣刀劍撞擊的聲音傳來,夢君急忙飛身過去,隻見一群忍者圍著一個黑衣少年纏鬥不絕,那少年手上一柄長劍,左右搏擊,卻漸漸被忍者圍住,夢君急忙飛身過去,長劍一蕩,一股磅礴的劍氣衝出,將忍者震得一退,那黑衣少年覺得渾身一鬆,夢君再一揮劍,幾個忍者就地一滾,立時便無影無蹤。

那黑衣少年鬆了一口氣,拱拳說:“多謝孟公子出手相助!”夢君收起長劍,問道:“你認識我嗎?你是何人?”

那黑衣少年急忙說:“在下白文心,在回風穀見過孟君公子,公子劍法無雙,真讓人佩服。”夢君說:“此地不宜久留,你還是盡快離開,你功夫不錯,假以時日,定能成大器,所以現在要保住性命。”白文心正要說話,夢君已經身形一展,飄然離開。

白文心看著夢君的身影,歎說:“如果我能練成這樣的身法武功,那就再也沒有煩惱了。”忽然聽到身後有人說話,“就算你武功再高,煩惱依然會在,小兄弟,武功低微,想保命都難,興許並非人世間最大的煩惱。”

白文心轉身一看,隻見古玉龍翩然而立,站在他身後。白文心笑說:“古大俠,你也在這裏。”古玉龍一笑,說:“江湖人物都認為今晚是一個反攻的好機會,因為中原高手和台灣高手都會進攻王城,可當你經過之後,才發現這世上畢竟沒有奇跡,能夠僥幸保住一條性命,就已經是你的造化了。”白文心問:“為什麽這麽多高手,仍然不能殲滅長刀會的妖孽?”

古玉龍說:“為什麽長刀會的妖孽,不能殲滅台灣各派的門人?凡事自然有其道理,並非如人所願。隻有自己思索出適合的道路,若想以後的路遵循自己的方向,所需要的決不僅是幻想,而是力量。現在你所缺的,就是力量。”

白文心急忙問:“力量?力量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