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二十七、劍網塵絲

語微對誰都自然生出一股戒心,因而說:“夏莊主約了幾個高手,可是看來的人,實在太少,不知到時能不能撐起來,若是英雄山莊被銀扇門攻克,夫人說後果會怎麽樣?”吳夫人說:“英雄山莊幾十年來經營有方,一直是台灣武林經濟上的支柱,且在附近一帶百姓中有極高聲望,荷蘭人控製當地百姓,多半也是通過夏玉,倘若這個屏障一旦失去,則這一帶百姓將會失去主心骨,勢必大亂,台灣武林,十幾年來信奉跟隨的英雄山莊也勢必消失,台灣武林的聲勢必將受到損傷,興許這一打擊,便會一蹶不振。”

語微說:“雖然英雄山莊像個傀儡,隻是委曲求全,但在台灣人心中,卻依然有足夠重要的位置,所以不能被銀扇門擊敗。可是夫人有什麽辦法嗎?”

吳夫人說:“我一介弱質女流,有何辦法?隻能企盼夏莊主吉人自有天相,躲過這場劫難。夏莊主人雖然懦弱,但是心其實並不壞。每個人都曾經有邪惡的時候,隻要他能改變這邪惡的念頭就是了,夏莊主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語微細細的想著這句話,夜色漸漸籠罩下來,她們來到山下,用完飯,便各自休息了。

秋日的陽光雖然溫暖,卻總是透著一股來自骨子裏的悲涼,語微在院中石桌旁坐了下來,不知道今天自己應該怎麽過,師父去了哪裏,見不到師父,我這樣活著,還有何意義?

忽然一個仆人急匆匆跑了進來,說:“賀掌門,賀掌門,大事不好了,他們,他們來了!”賀青紅走了出來,說:“好,我且會會他們!”

語微遠遠的跟在後麵,躲在大廳門後,看到前院裏站了五個年輕公子,一個個看起來心高氣傲,白衣浮動,似乎誌在必得的樣子。語微心裏有些恨恨的想:這群該死的,我遲早要是能殺了他們,那就好了!

那幾人正是陸詩語等人,賀青紅笑說:“各位遠道而來,英雄山莊有失遠迎,實在抱歉得很,各位,既然來了,何不裏麵坐坐?”陸詩語說:“你是何人?叫你們夏莊主出來,我們有話要說!”

賀青紅說:“敝莊主有要事在身,不似各位一般清閑,既然各位有的是時間,相請不如偶遇,何不進來坐下詳談。”慕容樂傲然說:“你是什麽東西,居然有資格和我們詳談,我們兄弟隻用劍來說話,不和無名之輩談話。”

賀青紅說:“我正好相反,和我說話的都是無名之輩,不但鼠目寸光,而且賣國求榮,不分是非曲直。”

慕容樂勃然大怒,長劍一指,說:“你說什麽!”賀青紅說:“我隻聽說過對牛彈琴,牛聽不懂琴聲,可是和人說話,卻從未見過人聽不懂人話的。”

慕容樂冷笑一聲,長劍在空中一抖,說:“口頭上占什麽便宜,我就讓你一點點還回來!”但見劍光一閃,向賀青紅電射而去。賀青紅手上一揮,一道紅光閃動,一條紅帶將他手上長劍係住,輕輕一帶,長劍被帶到空中,陸詩語急忙出招,一道劍氣閃過,將紅帶擊斷,劍掉了下來,林書急忙飛身而上,將劍接在手上。

賀青紅冷笑一聲,說:“隻聽說用人用劍陣,沒見過你們這般配合,當真是丟人之至,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銀扇門五劍客?也難怪,你們本來就不是學劍的。”

慕容樂臉色煞白,喝道:“賤人,你僥幸占了便宜,有什麽了不起,既然你先不仁,我就不必對你客氣了。”語微心想:賀青紅的武功忽然之間變得這麽厲害,真是難得!

賀青紅說:“你到這裏來客氣過嗎?我倒覺得你剛才反而客氣多了,咱們手底下見真章,這點口頭便宜,占了有什麽用!”說完長帶在空中一劃,身形轉動,那紅帶幻化成千萬道光影,人影也變得模糊而奇幻,將慕容樂圍在中間,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陸詩語大步向前,看準賀青紅的身影,長劍在空中劃出道道亮光,頃刻間和賀青紅鬥在一處,忽然賀青紅手上一抖,幾道精光射出,那幾人都向旁邊一閃,陸詩語隻覺麵上一涼,一枚飛刀斜斜的刺了過去,他有些驚魂未定的看著眼前這二三十歲的婦人,帶著驚恐的說:“你,你這是天女散花的手法?”

賀青紅說:“算你識貨,還沒有瞎眼!”

陸詩語說:“原來你是司徒婉的弟子,怪不得武功這麽了得,司徒婉和英雄山莊本有世仇,你為何要幫英雄山莊?”賀青紅說:“誰告訴你的?看來是你自己杜撰的吧,你以為人人都如你們一般喜歡助紂為虐,不願濟世扶貧嗎?廢話少說,我今日特地前來,可不是和你們理論的,既然都帶了兵器,何必在乎那點客套,你們五人一起上,省得我一個個解決起來麻煩。”

慕容樂喝道:“狂妄之極,你簡直太過狂妄了!師兄,咱們今日就索性先對付了她!”說完已經從林書手上拿過劍來,向賀青紅刺去,一時陸詩語、林書、馮易和南宮禮四人也團團將賀青紅圍在中間,賀青紅一人在空中遊動,宛如水中的魚兒,帶著輕盈的步子,舞動著精靈的紅帶,像是閑庭信步一樣,飄忽而沉著,不沾半點風塵。

陸詩語五人聯手攻她,一時卻難以取勝,沒想到連夏玉的麵都沒有碰著,就栽在一個女人手上,五人心中又氣又惱,出手狠辣,五支劍將賀青紅圍得密不透風。

忽然牟希手上一抖,長鞭在空中劃出一道電光,將幾人的長劍攔開幾把,賀青紅手上一揮,紅帶動處,將另外兩人手上的劍卷落地上。

牟希說:“聽說銀扇門要成立書劍盟,本來咱們漢人的事情,那是好事,在下本來也想前去道賀,但你們所為的並不是造福天下,在下就免不得教訓你們,一步錯,步步錯,我讓你們受挫,那是為了你們好而已。”

陸詩語說:“你們自以為是,銀扇門也好,書劍盟也好,總之你們英雄山莊,都會成為我們階下之臣,冥頑不靈,隻是讓你們死得更慘而已。”

賀青紅說:“原來銀扇門最厲害的既不是扇子,也不是劍法,而是吹牛!”

南宮禮說:“英雄山莊顯然有備而來,不過師兄咱們不也一樣有備而來嗎?既然人家高手雲集,我們又為何要按兵不動呢?”賀青紅說:“我知道你們勢在必得,但是所謂知己知彼,你們根本就是井底之蛙,自以為是,以為台灣武林還是半年前的樣子,還是令師告訴你們的窩囊模樣嗎?一切都在變化,隻有你們的荒誕愚蠢,倒是一直沒有變化,你們沒有來得正好是時候,若是幾年前,說不定你在這裏稱王稱霸,作威作福,大家敢怒而不敢言,可是現在,風水已經輪流轉了,天下哪有一晚哭到天亮的孩子!”

陸詩語一笑,說:“夏莊主不敢出來見人嗎?怎麽這麽久都不見人?”夏玉這時才從大廳走出來,說:“五位大俠,夏某事務繁忙,有失遠迎。”

陸詩語說:“夏莊主請了高手助陣,所以有恃無恐,遠迎近迎,你心裏根本就不歡迎咱們。說實話,這台灣遲早是我們平教的,夏莊主以前是仙琴派的人,英雄山莊也是仙琴派負責聯絡匯聚之所,可是現在仙琴派已經消失幾十年,你說你這圖個啥?你認為平教會讓一個異己大派容身嗎?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既然沒有投奔烈火穀,說明你已經有眼光了,何不再聰明一點?”

賀青紅說:“咱們台灣十派,英雄山莊,烈火穀,本就是一家人,和你平教有何聯係?這不是眼光的問題,這是恥辱臉麵的問題,我知道五大劍客,一個比一個不要臉,可是也沒必要非得拖人下水,讓別人也跟著不要臉啊!”

陸詩語說:“夏莊主這麽有底氣,還不是賀掌門一句話而已。”

賀青紅說:“既然你知道我是賀掌門,你也應該知道我就是台灣十派其中一派,既然我來了這裏,難道你以為十派的人,都會在一旁坐觀其變嗎?”

陸詩語說:“十派的人,庸碌無為,我根本不在乎。”

賀青紅說:“此一時,彼一時,你們在中原練了武功,自以為無敵於天下,是不是?正經的決鬥,你們還沒有經曆過幾次,唯一有的,也都是甘拜下風,這樣你們也能這麽高傲,真是難得。我聽說銀扇客一生親力所教,隻是五位弟子,不但武功,還包括人品才華,銀扇客引以為傲,認為自己成功得不得了,可是沒想到這五位弟子,卻也太寒磣了。”

慕容樂喝道:“賀青紅,你說什麽!你以為跟著飛花天女學兩天本事,就了不得了嗎?告訴你,我早就知道你的底細,師兄,咱們還廢話什麽!快來人,將這英雄山莊夷為平地!”隻見人影綽綽,牆頭上忽然站了數十個黑衣蒙麵的忍者。

賀青紅說:“借助長刀會的力量,忍者雖然詭異,但還不是隻有一條性命,就這點招數嗎?太不管用了!”她手上紅帶一繞,隻見帶出一片紅光,忽然紅光一閃,閃動出萬點寒星,忍者們急忙揮刀擋開,繼而一個個向賀青紅逼去。賀青紅舞動紅帶,穿插在忍者之間,遊刃有餘,如同自由的精靈,身形恍惚如同魅影。

牟希正要上前,慕容樂喝道:“要幫手嗎?我現在正有時間呢!”說完一把長劍刷的一聲朝牟希頭上削去。牟希抖動長鞭,長鞭在風裏繞動,聲音有如響雷,慕容樂手上長劍雖快,但與之比起來,一時之間,卻明顯處於下風。

林書急忙趕上去,兩人合鬥牟希。語微在大廳看到院子裏打成一團,一時之間也分不出勝負來,心中想夏玉就叫了這麽兩個人,能擋得住這麽多高手嗎?

夏玉看著場上一團混戰,恨不能自己也出手加入戰鬥,但是他知道自己多年一直是閉門練劍,功夫和他們根本沒辦法相比。

忽然間場上人影一閃,一個白衣公子翩然而來,落在夏玉身邊,語微見是夢君,心裏本來一喜,隨即不由傷心起來,轉過身去,心裏難受之極。

夢君笑說:“牟兄,你的功夫沒見長進啊,和這樣三流的小角色,也能耗上這麽久!”陸詩語說:“閣下莫非就是‘流星劍’孟公子?”夢君說:“平教弟子別的不行,打探消息還是一流的,不錯,我就是流星劍,聽說五大劍客在北方極寒之地,苦練十年劍法,既然如此,孟某自然要想法領教一二。”

陸詩語還沒說話,夢君已經撲了過去,果然劍如流星,若風聲乍起,頃刻間一股凶猛的劍氣將陸詩語緊緊包住,馮易急忙揮劍刺去,夢君長劍在空中一挑,馮易手上的長劍向天上飛去,夢君冷笑一聲,說:“劍拿好了!”夢君左手一揮,長劍掉倒馮易手上。馮易呆呆的看著那劍,半天才想起來往夢君身上刺去。夢君的劍果然很快,而且劍鋒帶來的威力無窮,馮易的劍再次被震落,夢君身形一擺,將陸詩語手上長劍擊落地上,說:“原來不過如此,是怕了我嗎?”

陸詩語說:“公子劍法高強,實在讓我佩服!”夢君說:“光是佩服怎麽能夠,還要讓你們都走開。”陸詩語一回身,說聲“走!”,人已經來到莊外,數十人也跟著紛紛離開。

夏玉來到院中,說:“各位英雄,多謝各位英雄,各位英雄,裏麵請,裏麵請!”夢君說:“夏莊主不必客氣,難得你能想法子對付平教的人,總算不至於賣國求榮。”

牟希說:“你的劍法更見精進了,在哪裏練的?”夢君說:“和賀掌門一樣,我們一起在司徒女俠那裏學了一陣,司徒女俠正好對這套劍法有所了解,指點之下,就有了今天的境界。”牟希說:“賀掌門的功夫一日千裏,真是可喜可賀!”賀青紅一笑,說:“司徒女俠其實一直在暗中幫助十派,若非有司徒女俠和一幫舊朋友,平教和長刀會將會更猖狂。隻是大家對司徒女俠有諸多誤解,以至於司徒前輩始終不願和大家接觸。”

夏玉說:“在下對司徒女俠仰慕已久,一直未曾拜會,若蒙賀掌門引見,將不勝榮幸。”賀青紅說:“前輩如今正有事,以後一定會與莊主相見。”夏玉引眾人到了大廳,語微便退了回去,在後院聽吳夫人彈琴,吳夫人說:“看你心事重重的,怎麽了?看樣子他們已經走了吧。”語微點頭說:“夏莊主請來的都是高手,他們走了。”

吳夫人說:“這事情不大對勁,若是沒有記錯,五劍客曾經來過這裏,他們受挫回去之後,怎麽可能這麽簡單的重來?除非他們來此的目的本就不是為了贏。”語微說:“不是為了贏,難道是為了輸嗎?”

吳夫人說:“那也未必,或許是為了拖延時間,或許是為了聲東擊西,反正,五劍客在這件事情上栽了兩次,這是沒有道理的。”語微歎說:“誰知道他們在玩什麽把戲,這些人武功又高,又會算計,真是恐怖。”吳夫人說:“所謂知己知彼,那是因為你對他們知之甚少而已。”

語微心裏想:我怎麽才能知道他們?要是能將這些人全都趕走,那就好了,這些人真可惡,可是憑我的力量,要怎樣才能讓他們得償惡果呢?

吳夫人繼續彈琴,語微問:“這些人會離開英雄山莊嗎?”吳夫人說:“如果我沒有猜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五劍客此來,隻不過是一個試探,更大的較量,還在後麵呢。既然英雄山莊如此重要,他們就不會輕易放棄。”語微心裏覺得有點難解,她本來無心關心這些事情,但現在對平教和長刀會又是另一番看法,因而又問:“夫人之見,他們能用什麽方法?”

吳夫人說:“隻有他們才知道,而且還會不斷變化,因為他們誌在必得,所以會以變製變。不過這麽簡單的道理,就是夏莊主也能想明白,他們自然不會如此簡單,依我看,今天來的人不止這麽多,他們會一次次的前來,直到夏莊主害怕為止。”

語微說:“你不是說連夏莊主都會覺得簡單嗎?”

吳夫人說:“一般人不會為簡單的事情做複雜的準備,所以,當你有本事化簡單為複雜,拿就贏了對方。”

話音未落,忽然一陣琵琶聲響起,從四麵傳來,帶著萋萋切切如泣如訴的調子,催人淚下,語微隻覺心裏一顫,吳夫人說:“這是‘揮淚斬’的聲音,果然是幽靈三絕來了,這三人殺人於無形,於音功中有無上造化,快塞住你的耳朵。”

忽然聽到夢君說:“不用了!這點聲音,我還能應付!”但見她不知何時站於樓頂,身形翻飛,向院外飛去,琵琶聲忽然更加猛烈,但是語微卻覺得渾身並不難受,心想一定是他在和幽靈三絕打架。

夢君在林中和那彈琵琶者決鬥,劍氣飛揚,將他琵琶中的勁力瀉去,然而身後忽然一股力道襲來,她急忙回身舞劍,那勁力來自另一個方向,另一支纏綿哀婉卻又殺機四起的曲子。夢君聽出這是一曲“多情殺”,當下催動劍氣,向那人逼去。

忽然聽到牟希說道:“我來幫你!”長鞭在空中攪動,如長龍,如靈蛇,空中攪出滿天的風雲翻滾,那兩支曲子的聲音在空中顯得那麽單薄無力,仿佛狂風中飄動的飛絮,茫然找不到依托。

那兩人彈了一陣,聲音漸漸遠去,夢君落在一株樹上,說:“真不明白他們怎麽想的,派些弟子前來,難道就不怕損兵折將?”牟希說:“這些弟子都是武林高手,你的功夫最近進展很快而已。你和古兄還是不說話嗎?”

夢君淡然一笑,說:“相逢一笑而已,牟兄何必那麽認真?江湖風雨,你我都是江湖中人,如果凡事都兒女情長,那就免不了令自己後悔,這又是何苦!”

牟希說:“其實人做的事情是否令自己後悔,隻有以後才知道。”

夢君說:“沒有以後,武林中人朝不慮夕,誰來考慮以後。”說完身形一閃,已經回到大院牆上,飄落到地麵。賀青紅說:“孟公子以氣傷人,的確功夫精深,非一般人能及。”

夢君說:“賀掌門謬獎了,隻是這幽靈三絕向來都是同進同退,今日獨缺一個 ‘傷心咒’,難道是賀掌門於無聲中將他趕走?那才是非一般人所能及。”

賀青紅說:“我也正為此事納悶,難道另有高手,我出去正準備對付此人,卻不料,他已經消失無蹤了。”

牟希說:“難道莊主還請了別人?或者是紅豆仙子前來?”

忽然院牆上有人說:“別凡事都想到紅豆仙子,其實台灣島上武林高手眾多,隻是你孤陋寡聞而已。”隻見院牆上站了一個蒙麵的老婦人,夢君問:“閣下何人?既然來了,何不大家坦誠相見?”

蒙麵婦人說:“英雄山莊乃是英雄會聚之地,我又豈能不來?隻是未得莊主批準,不敢擅闖。”夏玉急忙說:“前輩乃是英雄,夏玉歡迎還來不及!”

蒙麵婦人說:“莊主執台灣武林之牛耳,聞名於當世,功成於千秋萬代,卻能如此禮賢下士,實在難得。”夏玉一笑,說:“前輩說笑了,英雄山莊徒具虛名而已。”

蒙麵婦人說:“想當年英雄山莊在中原,乃是天下英雄匯聚之所,何等風光,倘若能恢複昔日的風光榮耀,那便又是武林之福。不知莊主有沒有這個意思?”

夏玉正不知如何說話,忽然另一個聲音傳來,“就算他有這個意思,那和你有什麽關係?”隻見一個灰衣老者站在蒙麵婦人對麵,說:“你不也一樣,想占有英雄山莊嗎?何必在這裏假充好人?你戴著麵具,究竟怕被誰認出來?”

蒙麵婦人說:“我怕被誰人認出,與你無關!牛金星,你沒有好弟子,隻有親自出馬,可惜一樣沒有好下場,聽說八大護法在王城嚴陣以待,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麽簡單的道理,你也不知道嗎?那可枉負了你一世的英名!”

牛金星說:“多謝閣下提醒,隻是牛某也要提醒閣下,做不到的事情,就算勉為其難做了,也難免會弄巧成拙。我雖不知前輩有無英名,但就憑你一個人,就算再大的英名,也能給你毀掉。”

夢君冷冷一笑,說:“看你們談笑風生,旁若無人,難道以為此地便能任由你們擅闖不成?我勸你們還是早點離開,省得吃不了羊肉,惹上一身騷味!”

蒙麵婦人說:“就憑你,我在江湖闖蕩的時候,哪裏有你這無知的假小子!”夢君哼了一聲,長劍一揮,一劍向蒙麵婦人刺去。

那人隻是輕輕一揮,大袖卷動之處,將夢君卷到地上,長劍鐺一聲掉倒地上,夢君爬了起來,登時覺得這老婦人武功簡直深不可測,能在一招之內,將自己長劍擊落。

牛金星淡淡一笑,說:“前輩的武功或許已經是天下無雙,可惜江湖上好多事情,武功是一回事,勝出又是另外一回事。”

蒙麵婦人說:“我就讓它變成一回事!不必和你多說,今日我就讓英雄山莊成為我的地盤,你們順我者可以生,逆我者必須死!”

夢君怒說:“口氣狂妄,我看你有多大本事!”一麵飛身撲去,老婦人喝聲“自不量力!”已經揮手向夢君拍來。賀青紅急忙打出一把暗器,老婦人手順勢一帶,將暗器卷入袖中,說道:“一堆破銅爛鐵,你不但武功很差,還很窮嗎?”說完手上一揮,暗器向賀青紅身上打去,賀青紅急忙閃身讓開,暗器釘在樹上,一株大樹立刻轟然倒了下來。

老婦人輕聲一笑,說:“似你們這般武功,我正在用人之際,需要你們這樣的高手,以後台灣這塊土地,武林中以我為尊,來日會同鄭大將軍,消滅滿清後,你們就是大明的功臣。到時候中國武林,就是你們的天下,何必跟著別人!”

夢君冷笑一聲,說:“是你自己做著想要一統武林的夢而已!隻怕這未必便能實現,你還是孤家寡人一個,而台灣那麽多有實力門派,怎麽會偏偏是你?你到底占了哪一樣?憑你那點武功,要想出人頭地,恐怕還遠遠不及。”

賀青紅說:“都說年輕人愛做夢,老人家年紀這麽大了,萬一醒不來怎麽辦?”

夢君說:“其實我已經注意你很久了,有人告訴我,你隱居在白雲峽,最近出現在台灣,先是要挾了鄭玉蛟,爾後和紅豆仙子談條件,最後不得不放人,你以為江湖風雲,都在你談笑之間嗎?你錯了,比如今日,這最大的獲利者,決不可能是你!”

老婦人哈哈大笑起來,說:“是嗎?既然如此,我就好好的來和你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後輩較量較量!”說完手上袍袖一卷,一道狂風舞來,夢君和牟希兩人一起飛刀空中,一揮長劍,一揮長鞭,在空中卷起一股軒然大風。但兩人就如同大海中的一葉扁舟一樣,顛簸搖擺不定,賀青紅在一旁看著,想要出手,然而對方功力實在太過深厚,她招式不錯,然而內力實在有些不足。

忽然間空中彩虹閃耀,一股颶風吹來,那老婦人身形一擺,向一旁閃去,落在一株樹上,隻見一縷頭發掉了下來,空中風平浪靜,對麵房頂卻站了一個中年人,表情木然,手上捏著一把長劍,在陽光下兀自閃爍著光芒。

老婦人狠狠的說:“閣下是誰?你手上拿的,可是如虹劍?你和黑夜魔君是何關係?”

那人的聲音和表情一樣木然,“那都與你無關,值此國難當頭之時,你不但不思報國,還要貪圖功名,混淆是非,本就是該殺的人!”

老婦人哈哈大笑起來,說:“天下該殺的人何止我一個?指鹿為馬混淆是非的事情,又豈止我一人為之!權力,是是非的標準,閣下武功高強,見識好像太讓人覺得笑話了。你不去管那些喪權辱國,把大好河山拱手送人,把天下百姓視若草芥的貪官汙吏,不去管那些為了經營兒女仕途而不惜殘害他人的豪強地主,你來管起我用武功贏得的天下,你有這心情,還沒這本事!更何況聖門七寶之一的‘如虹劍’在你手上,你也未必是和好鳥!”

那人淡然說:“閣下大可一試!”話畢手上一揮,一道七彩光芒閃過,老婦人急忙伸手相攔,兩人在空中打了起來,一個出招絢麗無比,一個動手氣勢磅礴,夢君等人隻覺驚風撲麵,不知二人勝負為何。

忽然間兩人身形一晃,中年人來到樹上,老婦人站於房頂,兩人都一動不動,好半晌那老婦人才哈哈笑說:“好功夫,居然還有少林派的功夫內勁,你什麽來頭?”

中年人說:“你也擺脫不了黃山派的武功底子,難道你曾是黃山弟子?”

老婦人說:“今日英雄眾多,我自然隻有退位讓賢,不過,來日你們離開了這裏,可別怨我心狠手辣!”說完身形一擺,飄然而去。

夢君回頭一看,那中年人已經不知去向。

牟希說:“聽說當年隻有黑夜魔君有這把劍,黑夜魔君被中原各派合力打下山崖,和兩個少林方丈同歸於盡,死於非命,難道這傳聞是假?黑夜魔君並沒有死嗎?”夢君說:“黑夜魔君為人這麽凶殘,怎麽可能會是他這樣子!我看他和台灣很多不願留下姓名的高手一樣,因為看不慣清廷的凶殘,而又無力反抗,所以來此圖個清淨。又見這裏更多不平,所以拔刀相助。”

牟希說:“如果高手們都能出山,那該多好!”

夢君說:“真的高手,不圖功名,但卻也一樣喜歡濟世活人,隻要有人能夠登高一呼,自然就會應者雲集。台灣需要英雄,就像大明需要英雄一樣,一個英雄,就能改變這段曆史。”

夏玉一笑,說:“是啊,自從鄭公子前來之後,大家都說,要是咱們回到大明,那是再好不過,什麽清人,什麽東洋人西洋人,我們都不怕。夏某就想,若是哪一天這英雄山莊便如同先父在世時一樣,往來的都是英雄,那就好了!”

夢君說:“夏莊主現時不同往日,所以很多人自然會前來,英雄山莊要恢複昔日之興盛,也指日可待。看來今天不會有事了,我要先行告辭!”

夏玉正要說話,牟希說:“你現在怎麽來去匆匆,是在刻意躲避什麽人嗎?”夢君搖頭說:“有人給我飛鴿傳書,本來每天都有,今日忽然斷了,我覺得奇怪,想去找我的鴿子而已。況且真正的高手已經離去,這裏又不需要我,何必留在此地?”話畢身影一閃,飄然而去。

牟希回過頭來,夏玉說:“牟大俠,請!”牟希歎說:“莊主,你我本是多年主仆,能看到你今日這樣子,我實在很欣慰,江湖流浪多年,最後我還是回到了英雄山莊。”

夏玉一笑,說:“或許這就是葉落歸根,大俠從小在這裏長大,始終會回來的。”牟希往廳上走去,忽然發現廳上站了五個年輕男子,一色的青衣,腰配著長劍,沒有劍鞘,所以光閃爍爍。

牟希問道:“五位劍俠到此,有何貴幹?”其中一個青衣男子笑說:“英雄山莊,英雄會聚,所以我們前來拜會。”賀青紅說:“看你們的打扮,想來便是劍帝展狂門下五大弟子,青鋒、譎狂、迷劍、殘衣、長霆了。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們這個時候來此,是因為什麽?”

青鋒一笑,說:“賀掌門果然眼光獨到,我們師兄弟五人來此,想向英雄山莊的英雄討教幾招。”賀青紅說:“八大護法鎮守王城,就讓你們這些後生晚輩前來練招,可小心走不了,萬一送了性命,那不是適得其反。”

青鋒說:“大家武林中人,比武對招,本是性情中事,賀掌門何必顧左右而言它?”賀青紅說:“那是中國武林的規矩,對你們這些敗類,不管用的。夏莊主,今日恐怕要血濺貴寶地,還請你見諒。”

牟希手上長鞭一揮,說:“幾位不必在廳上站著,我來討教你們的高招!”譎狂提劍出來,說:“好,痛快!我喜歡!”說完已經飛身落到院裏,長劍指著牟希。牟希身在台階之上,長鞭在空中抖動,颶風霎時生起。譎狂身形飄忽起來,劍出之處,恍若無跡,直讓人目不暇接。

牟希站在場上,鞭子在身周舞出一道光環,漸漸將譎狂籠罩在其中,譎狂所能活動的範圍越來越小,漸漸能看到他手上長劍的來路去向,漸漸譎狂顯得力不從心,每出一招都那麽困難。

正在牟希將要取勝的時候,忽然一個人飛身來到光環之中,手上一揮,牟希擊出的勁道登時化為烏有,隻見那人落在地上,正是青鋒。牟希還沒緩過神來,迷劍幾人已經翻身下來,將牟希牢牢圍在中間。

忽然院牆上有人說道:“精彩,真是精彩!聽說劍帝狂妄之極,用的都是獨來獨往的招式,怎麽現在又布了劍陣!”說話的正是青弦。夏玉臉上一喜,青弦繼續說:“平教弟子仗著人多勢眾倒也沒啥,不過要欺負咱們台灣無人,那就有些高看了自己!”

殘衣說:“想不到烈火穀也投靠英雄山莊,看來英雄山莊到底還是威名赫赫。”青弦說:“那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你這賤人,少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說話時手上一揮,一枚暗器脫手而出,殘衣揮劍去擋,那暗器輕輕一彈,殘衣手上長劍便已掉倒地上。

殘衣這一驚非同小可,青弦笑說:“想不到你如此不濟,早知如此,我就不必帶人來了!”說完飛身來到殘衣等人身前,長劍一指,說:“你們看牆上,來了多少人!”

殘衣向那邊看去,順著手指方向,什麽都沒有看到,隻是覺得脖子上一涼,低頭一看,一支明晃晃的劍抵在自己脖子上。青弦歡笑著說:“你都在我的劍下了,隨時可以殺了你,怎麽,要跪下來求我嗎?”

殘衣還沒說話,譎狂已經說道:“妖女,你使詐,算什麽英雄!”青弦說:“好像你們也不是正大光明的啊,比如說擒了吳夫人和語微這兩個女子。”

譎狂說:“好,算你厲害,放了他!”青弦說:“為什麽?”譎狂傲然說:“為什麽?難道你的意思不是交換人質嗎?”

青弦奇怪的說:“誰說要交換人質了?我說了嗎?殘衣不過是一個弟子,在我眼裏啥也不是,他有什麽資格作為交換?況且我和那兩個人不熟悉,犯不著為她們打算。大家各幹各的事情,你殺了她們,我殺了殘衣,最好誰也別管誰!”

青鋒說:“青弦姑娘說是說,可是心裏未必這麽想,現在好像中原四派也在烈火穀裏。”青弦說:“自從如新離開後,黃山派和空靈派、真武派就出去找人去了,我們之間的關係,好像並不深厚。”

青鋒說:“殘衣是我的師弟,青弦姑娘應該知道,你現在可以提條件,但最好別殺人。”青弦說:“好,你們誰給我跪下,我即刻放他走便是了。”

青鋒說:“姑娘,士可殺不可辱,這……”青弦喝道:“放屁,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是我抓了人還是你們抓了人!姑奶奶沒功夫和你們磨蹭,到底跪不跪!”忽然譎狂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說:“好,你快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