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灑的文官

第187章 被舉報的吳安分

竟然是村長,吳安分愕然,你怎麽找到這兒了?

村長瞅徐娥子一眼,說,我去哪兒找你呀?

吳安分看出村長的嚴肅,帽子幾乎遮住額頭,臉就顯得格外突兀。忙問,出了什麽事?

村長說,沒啥事,你跟我回村。

吳安分把村長拽到一邊,小聲問,到底怎麽了?

村長說,讓你回你就回,別多問。

吳安分望望徐娥子,徐娥子給他使個眼色,讓他趕緊走。可吳安分心有不甘,詭詭地對村長說,你先走,我一會兒就回。

村長生氣地說,你腦袋沒混吧,怎麽連個輕重緩急也分不出來?

吳安分悻悻地說,走就是了,發啥火呀。

路上,吳安分又問村長什麽事,村長陰著臉說回去就知道了。吳安分稍有些不安,但並沒太往心裏去。他沒惹出禍端,別的還怕啥?等看見停在村委會的警車,吳安分胸腔內撲騰出聲音。難道又出了人命案子?

焦所長和一位小個子警察同時站起來。吳安分一瞅倆人的架勢,明白他們是專等他的。焦所長臉上長著丘陵狀的疙瘩,臉本來就黑,村委會燈光暗,他的臉更顯黑了。這樣一張臉扣上警帽,威嚴咄咄逼人。吳安分故作輕鬆地笑笑,焦所長來啦?

焦所長粗硬的目光在吳安分身上繞著,繞得吳安分骨頭都緊了。你叫吳安分?

吳安分心裏格登一下,答了聲是。焦所長應該認識吳安分的。

焦所長說,去趟派出所。

吳安分問,現……在?

焦所長麵無表情,當然現在。

吳安分稍一遲疑,還是硬著頭皮問,找我有事?

焦所長說,去就知道了。

吳安分被帶到派出所,已經很晚了。吳安分一路忐忑不安,到那兒反鎮定了。他除了愛搞個女人,沒有別的毛病,更不幹殺人偷盜的勾當。他也沒強迫哪個女人和他睡覺。焦所長能把他怎樣?吳安分惋惜沒來得及和徐娥子痛快一回,而且還餓著肚子。他暗罵村長,村長天生狗鼻子,竟找到徐娥子家。哪怕晚半個小時呢。罵過村長,又罵三結巴和黃老大,好事生生讓他們攪了。

那間屋子不大,也就兩間房的麵積,可因擺設簡陋,燈光刷亮刺眼,給人一種異常空曠的感覺。從吳安分的長凳到焦所長的椅子似乎有幾百米。

焦所長的臉在白花花的光亮裏泛出冰冷的青色。他審視著吳安分,好半天不說一句話。吳安分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架勢,時間一點點過去,焦所長依然沉默著。吳安分的呼吸不再均勻。他掏出煙,想遞給焦所長,焦所長突然喝道,你給我坐好!吳安分的頭皮呼地一麻。

審訊開始。吳安分已清楚這是審訊了。焦所長問,那個小個子警察記錄。焦所長再次問吳安分的姓名、年齡、居住地,吳安分一一答了。

焦所長:七月二號那天你在什麽地方?

吳安分想了想,心中一驚,那天他去縣城找黃寶。他沒隱瞞,難道找黃寶還犯法了?

焦所長:住什麽旅店?

吳安分答了。

焦所長:你都幹了什麽?

吳安分:沒幹什麽,睡覺。

焦所長:你再想想。

吳安分:喝了點兒酒,我就睡了。

焦所長:你什麽時候離開旅店的?

吳安分猶豫著:第二天。

焦所長:胡說,當天夜裏你就離開了。

吳安分的表情倏地抽緊,焦所長怎麽知道?

焦所長問,你為什麽連夜離開?

吳安分說,我回去看草場。

焦所長道,胡說!有人舉報,你還不坦白。

吳安分詫異,舉報我?

焦所長問,一個男人是不是和你同住?

吳安分說,是。

焦所長問,你給他買酒喝了?你為什麽給他買酒?

吳安分忙道,那是我喝剩的。

焦所長厲聲道,別狡辯!

至此,吳安分才明白自己為什麽被帶到派出所了。那個鴨嘴舉報他嫖娼。那一拳讓鴨嘴懷恨在心,所以報複吳安分。鴨嘴打聽吳安分的情況,吳安分沒有絲毫隱瞞,有什麽可隱瞞的?沒想到讓鴨嘴派上了用場。吳安分納悶的是已經過去巴久天了,怎麽才扯出來?如果鴨嘴舉報,也應該是第二天啊。

吳安分堅決不承認自己嫖娼。隻要他咬緊嘴巴,焦所長就不能把他怎樣。焦所長能憑空捏造一份證據嗎?鴨嘴舉報他嫖娼他就嫖娼了?

焦所長說吳安分態度不好,搞對抗,又說吳安分記性太差,給點兒時間讓吳安分想。焦所長和小個子警察離開,空闊的屋子隻剩下吳安分一人。吳安分的心卻堵得連一個縫隙也沒有。焦所長真的認為他嫖娼了,還是借此緊緊他的骨頭?他沒得罪過焦所長呀。也許,和他調查張小花的死因有關?吳安分不由一哆嗦,如果是那樣,事情就麻煩了。

第二天,吳安分第一個見到的不是焦所長,而是賈文明。沒等吳安分開口,賈文明便痛惜地說,老吳,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呢?你可不是一般百姓,是鄉裏雇傭的護坡員,按過去的說法,是編外合同,傳出去,影響鄉裏形象啊。吳安分急忙辯解,發誓自己沒幹。賈文明說,沒幹怎麽舉報你?要說,這也沒啥大不了,不就找點兒樂子嗎?你沒家沒口的。可是,你不能把老底全交了,不然怎知道你是牛家灣鄉的?知道你是灘北的?知道你叫吳安分?有一樣對不上號也白搭,哎!說啥也是沒經驗。賈文明語速很快,嘴唇上的酒苔都要撞碎了,吳安分急得汗毛孔都齜了牙。

好容易截住賈文明的話,吳安分重申,賈鄉長,我沒幹,那家夥汙蔑我。賈文明頓時顯出不快,他為啥不汙蔑我?不汙蔑別人?他和你又沒深仇大恨,幹嗎要汙蔑你?老吳啊,你要不是灘北的護坡員,我才不管呢。我一聽到消息,趕緊來看你。你這個樣子,好像我誣陷你了。吳安分說,賈鄉長,我沒怪你的意思。賈文明說,這就對了嘛,不能把我當外人,這種事也就罰幾個錢,不會把你咋的,我和焦所長說說,盡量少罰點兒。吳安分越聽越不對,這不是給他定性嗎?便用抗議的語氣說,我要和舉報人對質。賈文明理解地點點頭,你可以提,不過,什麽事都宜在小範圍解決,鬧得沸沸揚揚,沒好處。

終於等到焦所長,吳安分提出和鴨嘴對質。焦所長說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那就對質吧。吳安分想看看鴨嘴怎麽給他潑髒水。半天過去了,沒見鴨嘴,焦所長也沒了影兒。小個子警察把吳安分照顧得很周到,照顧他吃,照顧他拉。吳安分問焦所長哪兒去了,小個子警察說焦所長去找那個舉報人。吳安分問得等到什麽時候,小個子警察說,這可說不準,你不是想對質嗎,總得找見那個人呀。其實,想快點了結也容易,罰幾個錢完事。吳安分梗著脖子,我沒幹,憑什麽承認?小個子警察說,不會刑訊逼供,強迫你承認,一定讓你心服口服,想賴也賴不掉。吳安分憤憤地想,除非你們拔掉我的牙。

又過去一天,焦所長依然沒影兒。吳安分終於失去了耐性,這麽下去,他會瘋的。小個子警察態度倒是挺好,問吳安分想不想吃包子,他說在辦過的案子中吳安分享受著最好的待遇。吳安分哪裏吃得下?吳安分生氣也罷,發怒也罷,小個子警察就一句話,必須等焦所長回來。吳安分實在耗不起了,試探著問,如果罰款,得罰多少?小個子警察瞄他一眼,五千。吳安分失聲,這麽多?小個子警察說,態度端正了,可以象征性地罰點兒。吳安分問,象征性是多少?小個子警察說一到兩千。吳安分咬了牙想,罰就罰吧,說什麽也不能在這裏待了,就當出門讓車撞了,認個倒黴吧。

總算見到了焦所長。吳安分在口供上摁了手印,但一下拿不出一千五百塊錢。賈文明幫了吳安分的忙,把這幾個月工資結了。賈文明責備,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吳安分說,我確實沒幹啊。賈文明不客氣地說,你沒幹交什麽罰款?吳安分被噎得脖子都是硬的。

賈文明讓吳安分交鑰匙,原來他已經把摩托拉了回來。吳安分問,不是解雇我吧?賈文明反問,你覺得還能再雇你?賈文明十分冷淡,與說服吳安分時大不一樣了。吳安分問,不能通融了?賈文明搖搖頭,我向鄉裏匯報一下,看以後有沒有可能。吳安分說不必了。臨出門,賈文明意味深長地說,老吳,想開些,可別犯了打嗝病啊。

吳安分吸口寒氣,什麽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