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灑的文官

第192章 騎虎難下 (2)

吳安分的目光抖了抖,想,怎麽像徐娥子呢?她笑著過來,真是徐娥子。吳安分一陣驚喜,但他控製住自己,淡淡地說,你怎麽來了?

徐娥子說,我來找你。

吳安分飄出一絲冷笑,又擺什麽宴席了?

徐娥子臉色暗下去,可她的嘴巴依然那麽快,吳安分,就是有天大的仇,你也不能在大街上砍我的頭吧。

吳安分把徐娥子領到租住的小屋。他不能把她晾在街上,畢竟倆人好了近二十年。徐娥子打量著——其實一眼就看遍了,你就住這兒?吳安分說,有地兒住就不錯了,總比坐牢強。徐娥子歉疚地說,我對不住你,當時……唉,說啥也沒用了,我今兒來,任你打任你罵。吳安分說,我哪敢呀。徐娥子猛地抱住吳安分,你受了委屈,我也難過呀。吳安分推推她,這可是縣城,警察隨時都會闖進來。徐娥子的聲音錚錚硬了,吳安分,我知道你不是小肚量男人,要不也不敢來找你。我後悔了,後悔透了,我由你罰,你還想怎樣?你不理我?算我賤!吳安分一下抱緊她。說得沒錯,他不是小肚量男人,不記仇。說到底,他還戀著她。

徐娥子住了一夜,第二天走的時候,掏出兩千塊錢,她說這是你的,還給你。吳安分讓她拿回去,到三結巴酒館結一下賬。三結巴兩口子每天不知吵幾架呢,吳安分可不想讓他倆反複嚼他。徐娥子問吳安分什麽時候回去,其實夜裏已經問好幾遍了。吳安分明白她的意思,再次說,等弄清楚就回去。徐娥子說,我還趕不上一個死人?吳安分說,這是兩碼事。徐娥子歎口氣,提醒他多長個心眼兒,別再撞進套子。

徐娥子的話讓吳安分想到了賈文明。這麽長時間過去了,為什麽沒人找他的碴?揪他的辮子?是黃寶沒再通報,還是賈文明已經不再把他當回事?這個謎底——如果算謎底的話,幾天後解開了。

那天,吳安分經過醫院門口,意外地碰上了賈文明。賈文明正住院呢。見吳安分疑惑,賈文明解釋,沒啥大病,就是肝出了點兒問題,喝酒喝的。賈文明問,聽說你還在調查那件事?吳安分點點頭。賈文明搖頭,你的腦子真有問題了。吳安分說,我還沒到住院的份兒上。

到了晚上,吳安分忽然想去醫院看看,順便探探賈文明的口風。他從來沒問過賈文明,為什麽不問問他?

賈文明正看電視,看見吳安分也不意外,點點頭,讓他坐。過了一會兒,賈文明關了電視,問,找我有事?吳安分稍一遲疑,幹脆不繞彎子了,我還想問問。賈文明笑笑,我猜你就會來,好歹你在我手下幹過,我不計較你,你不用再折騰了,我全告訴你。張小花確實是發病死的,送往醫院途中就不行了。這不是秘密,也沒想瞞誰,人死就按死的處理,依你還能怎樣?吳安分說,我不信,她是病死的,為什麽焦所長也在現場?賈文明火了,你什麽意思,懷疑是我整死的?你去調查吧,沒人攔你,看你能調查出什麽?白的就是白的,黑的就是黑的,你一個農民能把黑白顛倒了?我不過可憐你,你倒上臉了!

吳安分悻悻離開。他調查與否,賈文明似乎已不太看重。果如賈文明說的,是他胡亂猜疑?還是賈文明已經看出,吳安分再折騰也濺不起水泡?吳安分琢磨著賈文明的話,突然想出個主意,何不詐詐黃寶?在這次事故中,真正的主角是吳安分和黃寶。隻有他倆因張小花的死而留下了陰影,隻不過黃寶掩蓋住了。黃寶絕不可能像賈文明那麽坦然,吳安分再用把勁兒,黃寶沒準就吐出來了。

黃寶已經睡了,他嘟嘟囔囔地打開門,又歪在**。吳安分大聲說,我知道張小花怎麽死的了!黃寶打個激靈,猛地坐起,緊張地盯著吳安分。吳安分迎視著他,我見到賈文明了,我剛從他那兒來,他住了院,把什麽都告訴我了。黃寶的脖子抻長了,眼球漸漸變硬,哆嗦著問,她怎麽……吳安分激憤地說,你憑什麽問我?事情早就過去了,賈文明都說了,你這個膽小鬼,還想爛在肚裏,虧你和張小花做了這麽多年夫妻,還給她編排出一個心髒病。黃寶紅著眼催促,你倒是說呀。吳安分冷笑,想考我?我偏不說。黃寶的頭耷拉下去,我真不知道她是怎麽死的,我沒見上她的麵,醫生說啥我就信啥,我心裏也犯嘀咕,可不敢問,我害怕問。我以為處理完,事兒就過去了,等你找來,我才知道不是這樣的。從你來那天我就做噩夢,我不是怕你,我是怕……如琴弦突然崩斷,餘音不絕。

吳安分目瞪口呆。沒想到是這樣。黃寶不是不告訴他,而是不清楚。他的躲閃和驚慌是因為再無法糊塗下去。吳安分很惱火,因此沒告訴黃寶剛才的話是編的,讓黃寶折磨自己吧。

吳安分走時,黃寶依然反複念叨,我怕呀,我是怕呀……

第二天,吳安分起晚了些。張小花的死,怕是再也搞不清了。他心情灰暗,就像暴雨將至的天空。吳安分不想再折磨黃寶了,得告訴黃寶,夜裏是誆他。黃寶願意糊塗就糊塗吧。隻是,吳安分總有些不甘心。

果品店門敞著,黃寶不見蹤影,幾隻蒼蠅倒是忙活得飛出飛進。吳安分等了半天,還是不見黃寶。胡亂猜疑一番,直到半上午才聽說,黎明時分,一個男人在大橋上撒了一大把錢,然後要跨過欄杆跳河。吳安分的心迅速沉下去,衝到大橋上。正是雨季,混濁的河水如野馬脫僵,滾滾而去。但願那個人不是黃寶。張小花的死,已把吳安分壓得喘不過氣,如果黃寶再出事,吳安分會被碾成碎末。

吳安分沿著河邊疾走,目光是焦急的,而心是憂傷的。他隻想問個清楚,沒別的意思;難道,他真的錯了?

吳安分不相信精明的自己就這麽錯了。他想賈文明在張小花的死上一定有鬼。不然,為什麽那麽害怕他進行調查?又對他們進行了瘋狂的報複?

又經過一番慎密思考,他放棄了依靠自己力量弄清楚真相的想法,一個狀紙遞交到縣政府,要求縣長軍武過問此案。

這一天,軍武下鄉回來,車子經過縣城百貨大樓時。看到大樓下麵堵了很多的人在那兒觀看什麽。讓司機停車一問,隱約有話撞進耳朵,有人站在大樓頂上要往下跳。就讓車子衝向那個地方。

那個人站在樓頂上,扯下來一條白布,上麵書寫了幾個大字:“還我老婆性命!”

讓司機一問,那個人是牛家灣鄉灘北村的,名字叫黃寶。軍武突然就想起了那一封告狀信……

黃寶站在百貨大樓上,小得像一隻水瓶,軍武還是一眼就認出他是個農民。他就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了,軍武把告狀信轉到了公安局,一定是那個局長沒好好處理,激化了矛盾。

於是就掏出手機,問公安局長:“你在哪兒呢?”

“我在局呈開會呢!”公安局長懶洋洋地回答他。

“開什麽會?百貨大樓有人跳樓你知道不?為什麽不派人來處理?”

“軍縣長,我派一個副局長去現場了。”公安局長應付道。

“現在是人命關天。我要你這個公安局長立刻到現場!”軍武氣的白了臉,大罵了一聲,混蛋!

心想,就你這種工作態度,我非幹掉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