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凰流沙
墨殊見歸落沒有動作隻是望著河麵發呆，眼眸一暗，他伸手握住對方的手，低聲詢問
“怎麽了？”
歸落回神，淡淡一笑
“我在想，這個河燈會不會沉下去。”
墨殊聽後微微一怔，隨即道
“隻要心有執念，無論何時都不會沉淪下去。”
歸落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彎下身，一雙玉手輕輕往前推送，蓮花燈順水而流慢慢的飄離，河風吹拂而過，像一隻溫柔的素手，將那些河燈推送到它們應該去的地方。
無數個河燈匯聚一起，然後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飄向不同的方向。
遠處飄來商女的幽怨之音，隔岸處誰家馬韁係在岸邊柳樹上，這一副景色都融合進了夜色中，有人賣笑，有人買醉。
“你許的什麽願望？”
走在遠離繁華的街道，墨殊牽著歸落的手，不禁好奇問道。
歸落隻是輕笑，笑靨如花。
“這是秘密，不能宣出於口。”
墨殊會心一笑，不再追究。
遠處的眾多河燈中，獨一隻河燈孤零零的飄向另一端，上麵隻一句話
“卿雖虛空，儂雖幻滅，執念深定，君情永繼。”
幾日後，墨殊被仙界召回，墨殊不舍歸落一人獨處，答應會很快回來。
歸落笑顏相送。
此刻墨殊跟在百草仙尊老者身後參加仙界盛宴。
宴席上一派歌舞祥平，仙子窈窕身姿飛來飛去忙著為各路君神酌酒。
墨殊隻低頭喝酒不言語，身旁的人也都熟諳墨殊仙君拒人千裏的脾性，縱然有親近之意，可奈於此人周身的冷漠氣息，因而也無人上前交談。
誰都知道，降魔仙君為追隨水瑤仙子甘願下凡曆劫難，終於得以美眷如願。
此刻墨殊恨不能丟下手中玉樽飛身而往，陪在歸落身旁即使二人不言語，也能感覺到被幸福包圍。
此時旁邊的兩個年輕的仙君正互相舉樽對飲。
“文錄君近日可是少見出宮門呢？”
“別提了，現下到了卷宗入庫的時候，我這幾日都忙於整理卷宗，哪裏還有時間到你宮中喝酒。”
“哦？這整理卷宗可是枯燥乏味的狠，我是不能幫你了，等你整理完我定拿出百花釀請你！”
“多謝多謝，要說這整理卷宗到也並非乏味，細閱千年之事倒讓我感到頗有感慨。”
“哦？文錄君不妨說來聽聽。”
此時墨殊隻是埋頭喝酒，無心聽那二人恬噪口舌。
“精彩的事情倒是沒有，倒有一件事卻讓我記憶猶新，那便是一千八百多年前的天刑事件。”
即使二人壓低的聲音僅他二人聽到，可墨殊畢竟修為高深，耳力更是聰敏異常。
這時墨殊聽到一千八百多年前的天刑一事，他剛要舉起玉樽的手微微一頓，因而起了好奇之心，他想聽一聽別人口中是怎樣看待這件事的。
“當年鳳仙與墨殊仙君為爭奪水瑤仙子而大打出手，失手打破了靈岩獄的封印，裏麵困住的萬年魔靈傾巢而出，從而仙界大亂，殺戮持續了四天四夜才方止。多半魔靈重困靈岩獄，有幾隻幸存的便下界禍亂人間。”
“這件事我也有所耳聞，隻是眾說紛紜，但是都說此事皆有水瑤仙子一人承擔下來。”
墨殊聽了這裏，想起當年猶如曆曆在
目，不禁暗自撰緊了拳頭。
隻聽文錄君繼續道
“我曾聽到的也跟你一樣，可我那日整理卷宗才知道了事情真相！水瑤仙子並未接受天刑，她隻不過是被困於無承山下，後來被鳳仙所救。而真正承擔此事受天刑的卻是鳳仙！”
聽到這裏，墨殊隻覺得醍醐灌頂般整個身體都僵在那裏。
“那為何水瑤仙子最後會魂飛魄散？”
“唉！情深不壽，造化弄人水瑤仙子在無承山下時，還未等鳳仙救她她便自隕了，鳳仙趕到的時候也隻是留下來隻言片語救灰飛煙滅了！”
墨殊麵色灰白，狀若枯槁。
隻聽那人驚訝的一臉不相信
“不可能吧，我雖未見過鳳琉璃仙君，但是人人都道他冷血無情。傳言當初還是他親自對所愛之人水瑤仙子執行的天刑啊！”
“那是有人誤傳，鳳琉璃仙君能夠一人抗下這罪惡深重的事情，可見此人並非冰冷無情，他不過是暗中保護了水瑤仙子免受牽連而已。”
“這怎麽可能？”那人還是不敢相信。
“有什麽不可能？仙界有一規定，凡事執行天刑者都會留下鏡像以備存檔，執行天刑的事情有備案錄，還有當時的一段保存的鏡像呢！”
“看來此事還真另有隱情呢。”那人感慨道。
隻聽文錄君頗有感觸道
“唉，縱然卑睨蒼生的鳳仙對誰都冷酷無情，可是在這情字上也是一個癡兒啊！”
墨殊聽到這裏，腦中混沌一片，他不相信鳳琉璃會這麽做，可是一想到之前的種種又覺得事情遠非自己想的那麽簡單。
他想起了白骨宮殿上鳳琉璃對初水聲聲切切的怨恨，為什麽要拋下他灰飛煙滅？
想到拿到的那顆假祈魂鑒。
初起道祈魂鑒早已失傳，無人再得，鳳琉璃又怎麽可能拿到。
然而墨殊心中又生出眾多疑問
為什麽歸落靈毒發作，鳳琉璃以自身血液救得歸落時，卻可以壓抑住靈毒？
那個血顏到底是什麽藥物？
他按耐住自己心中的衝動，等待著盛宴結束。
當文錄君辭別友人回宮殿的途中，突然一道黑色身影橫檔在自己麵前，把他嚇了一跳。
文錄君本想發怒，卻見來人氣勢不凡，讓人見之有種望而生畏的感覺，又見那人頭頂龍族的皇冠，心中已然猜到此人身份，因而畢恭畢敬的行禮道
“不知降魔仙君在此等小君，有何賜教？”
“本尊想要查閱一些卷宗。”
文錄君聽了，縱然有些畏懼對方氣勢，卻也不敢違背天庭製約，因而麵露難色
“仙君有所不知，這卷宗並非”
墨殊皺了皺眉頭，麵無表情的盯著對方看了一眼道
“廣雲仙君似乎還在耿耿於懷是誰打翻了他的碎空鏡……”
隻見文錄君突然麵色難看起來，一雙星目似有慍怒的改口道
“請仙君隨在下來。”
墨殊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跟去。
當墨殊看到卷宗鏡像真相時，心中恍如隔世，那段景象已經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腦海裏。
他好像一下子的憤恨在這一刻無處安放，那種複雜的心情不僅是恨，不僅是怨，也不僅是悔。
文錄君看著渾身散發著冷氣的墨殊，嚇得遠離一旁，直到對方離開才鬆了一口氣。
墨殊飛馳般闖入百草仙尊的宮殿，對著正忙碌煉藥的老者道
“你可知道血顏？”
老者聽到血顏二字驚訝的抬起頭，打量著墨殊後
“你這是從盛宴回來？”
墨殊點頭。
“血顏你是從哪裏聽來的？”
墨殊冷漠道
“告訴我血顏為何物！”
……
歸落正坐在台階上百無聊賴的等著墨殊歸來，眼睛時不時地飄向外麵。
當看到墨殊踏進門庭那一刻平靜的目光立馬煥彩起來。
“怎麽坐在這裏了？”墨殊驚訝的看著來到自己身前的歸落，原本冰冷的眸子此刻溫柔似水。
歸落淡淡一笑，回答的理所當然
“在等你啊。”
墨殊被這一句話圈住了心神，想到剛才在文錄星君那裏看到的真相，想要脫口而出的話卻又壓了下去。
他輕輕的拉起對方的手，帶著一種沉靜安穩的神態道
“從今以後，我便帶你一起遨遊三界，不再被這些瑣碎的事情所煩擾可好？”
歸落聽了帶著歡快的表情點了點頭。
二人攜手步入了宮殿。
自此，二人仙遊各處，無所定居。
歸落偶爾會在腦海中勾勒出那麽一個人，但是卻不知道那人的模樣和身份。
這日，墨殊有事外出，隻留歸落一人在一方小小的庭院之中。
忽然覺得外麵一聲鶴戾聲響劃破天空，歸落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息忙出門查看。
卻見園中一個紫衣華服的絕世女子站在園中，眉目間風華絕代，眼梢帶著一股雍容華貴的氣勢。
女子看到她，一雙美目如同噴射的火焰
“真是沒想到，你竟然還能過得這般逍遙自在。”
歸落望著眼前不速之客，聽出對方語氣中的不善，疑惑道
“你認識我？”
凰流沙銳利的眼神審視著歸落，歸落確是一臉坦然之色。
片刻，凰流沙絕世的容顏上露出一抹悲傷的深意
“都說他最是冰冷無情的人，可是現在他卻不及你的三分之一。”
歸落聽到這個他，心中似有一個模糊身影，因而急切的問道
“他是誰？是我認識的嗎？”
“他是誰又有何重要，你既然選擇忘記他就應該做好得失的準備，又何必舊事重提。”
“我雖然不知道你口中他為何人，但是你既然要故意勾起我的好奇，想必定然不會讓我就這麽忘下去。”
“記起又如何？他是一個將死之人，即使你記得他又怎樣？難道他還能活下來嗎？”
話中帶著不寒而栗，凰流沙轉目直視向歸落，一雙水瞳帶著令歸落震撼的決定
“他死我自會追隨，可是你不該忘記他。”
歸落聽到那人將死，心中便是蔓延過海的疼痛，那種整個心都要被人撕扯的疼痛。
痛的讓自己仿佛已然行將就木的感覺，似乎那個人早已根深心底，與自己融為一體。
這樣的感覺令她覺得有些惶恐，她似乎丟掉了比自己生命還重要的東西，她也更想知道眼前女子口中的那個他是誰。
歸落捂著隱隱作痛的心口，腦海中一片鳳羽似乎要涅槃重生，她強作鎮定的問道
“他到底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