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涅槃鳳琉璃
凰流沙詭異一笑，像是臨死前的無所顧忌一樣，豐盈的朱唇吐出惡毒的話語
“我不會告訴你，我要你因為忘記他而終生活在悔恨裏，他的心，他的人，他的音容相貌，你不配記得他！”
歸落聽了頓時麵如土色如墜冰窖，耳中回旋著凰流沙悲傷又決絕的笑聲。
仿佛有無數的針紮進自己的頭部，刺痛感隨之而來，像是被人用腳底狠狠碾壓。
她抱著頭痛苦的呻吟，痛的麵容扭曲，痛的汗背淋漓。
周圍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像是有誰在耳邊說著最溫情的話，周圍景致變換，融合成一個人的身影，那樣的迎風而立，卑睨蒼生的氣勢驚豔絕倫。
她想起了那個被自己遺忘了很久的名字：
鳳琉璃。
記憶像是波濤翻湧的海浪，一下接一下的拍打在自己的心房，那種帶著疼痛悔恨在狠狠鞭策自己的身體。
像是將沉在海底的巨石打撈而起，沉重陰暗卻又得見光明。
……
“你可願作我的妻子？”紅眸深處情絲癡纏。
女子臉頰紅霞飛渡，冰藍色的眸子露出嬌嗔之色
“想要做你妻子也可以，你隻要為我完成一件事我就答應你！”
男子一雙紅眸帶著熱烈的期盼
“什麽事？”
女子促狹一笑
“傳聞祈魂鑒是三界之中獨一無二的寶物，倘若你能為我尋的到我就答應，你可做得到？”
“你放心，縱然天涯海角，我也會為你尋到它！”
……
被遺忘的遙遠的記憶，卻在此刻蒼白的靈魂深處被挖掘而出，她終於想起了那個眉尾處擁有鳳羽的絕世男子。
她終於明白了鳳琉璃為何那麽執著於祈魂鑒。
就隻是因為萬年之前，自己無心的玩笑，讓他認真的對待了。
……
此時的歸落早已淚流滿麵，這次，她不再壓抑著痛苦，她朝天悲嘯，那聲音猶如激憤不止的洪流帶著撕裂的悲傷響徹雲霄。
當墨殊歸來的時候就看到歸落表情呆滯的坐在台階上，雙手環抱著雙膝望著遠方，曾經靈氣萬分的冰藍眸子此刻黯然無神，像是被人遺忘的嬰孩，又像是一隻等待死亡的精靈。
墨殊感覺到了周圍彌漫著一種隱匿黑暗而發黴的深深哀傷，那種沉痛的情緒隻為了一個人，而他很清楚這悲傷是為誰。
他走上前輕輕的喚著歸落，聲音裏帶著害怕，帶著絲絲悲涼。
久久才聽到歸落平靜的聲音傳來
“你知道他快死了？”
墨殊心情沉入穀底，半響他才艱難的開口回道
“是。”
“他在哪裏？”
“鳳凰山。”
歸落收回遠眺的目光，直視向墨殊，眼中古井無波
“你不問我為什麽又記起了他？”
墨殊深情的凝視著歸落，白玉無瑕的臉上帶著輕鬆的笑，但心底確是早已冰涼入骨
“因為我知道。”
歸落的聲音帶著顫抖
“帶我去看看好嗎？”
墨殊看著這般降低了身份將自己卑微到塵埃裏的歸落，她用那種祈求的語氣懇求自己。
一時間千瘡百孔的心裏透著深深地悲涼。
出乎歸落的意料，墨殊此時卻回答的很幹脆也很平靜
“好。”
歸落
回望向身邊的墨殊，依舊是豐神俊朗，俊美非凡。
這樣對自己永遠的縱容和深情的墨殊真的是讓人心疼。
她突然覺得自己最是一個不值得被愛的人，凰流沙說的對，她才是絕情到底的那個人。
她在他們麵前甚至感覺到了卑微。
“對不起。”
墨殊淡淡一笑，輕輕撫摸著歸落光滑如玉的臉，深情的目光裏帶著永不後悔的癡戀
“你沒有對不起我，倒是我欠了你一個安定的一生。”
鳳凰山上火勢蔓延，灼熱的溫度灼灼逼人，方圓百裏沒有生靈敢於靠近。
歸落站在山腳下，抬頭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如同火山煉獄的地方，這就是她曾經心心念念的鳳凰山，曾經為那個紅衣男子栽種下漫山相思樹的地方。
紅豔的相思真的化為了這場烈火。
“怎麽會這樣？！”
“身在山在，身亡山也會焚寂不複存在。”墨殊雙目漆黑一片，聲音中沒有一絲情緒，
歸落神色恍惚的看著眼前的火場煉獄，心有戚戚焉
“為什麽我的心，此刻沒有了跳動……”
墨殊眼眸中透著複雜的神情望著這座火山
“因為你是他的執念。”
這次歸落將目光放在墨殊身上，眼中似乎有種滄海桑田的錯覺。
“三千八百多年前，靈岩獄帶來的後果便是鳳琉璃獨自承擔下了打破封印所帶來的天刑之刑。初水被羈押在無承山下，而我下界曆經千重劫。”
”鳳琉璃在受刑前偷偷跑去無承山救初水，卻沒想到的是，在趕去救她的時候，她因不願三個人的人生依舊糾纏不休因而選擇自隕無承山下。“
”幸而鳳琉璃抓住了她的一縷魂魄，將魂魄封印在雪妖山。而鳳琉璃押往天台受刑時，凰流沙暗中將祈魂鑒偷偷用在了鳳琉璃身上。這也就是祈魂鑒為什麽找不到的的原因。“
歸落聽到這裏才發覺墨殊用的不是“你”而是初水的名字，心底隱隱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天刑後的鳳琉璃有了祈魂鑒的保護並沒有神魂俱滅，而是墜入妖界自封於鳳凰山。他用盡對初水的傾世之情，用他畢生執念在雪妖山下練就了一副靈體。以心為念，以血澆灌，雪妖山下，一隻雪妖降落塵間。”
“他用了一千年來澆灌靈體，用一千年執念來駐顏，用一千年的回憶來塑造靈魂……他用了整整三千年，也等了整整三千年。
”墨殊一邊用緩慢的語氣講出，一邊回憶上次質問藥仙血顏的秘密。
……
“血顏不是一種藥物，而是一種法術。”
“法術？！”
“沒錯，這種法術是以執念為心，以自身血液鑄就出靈體，冰封於山下千年。”
“這種法術很古老，至今沒有人能夠成功的完成，要麽就是幻出靈體隨即覆滅，要麽靈體本身毫無魂靈可言，除非癡情至深之人才可以運用得出這種法術，幻化出的靈體便擁有了施法者傾注的所有思想和情感。”
“雖然這種血顏之下幻出的靈體不需要魂魄，但是卻需要施法者的血液澆灌。”
……
墨殊說到這裏，望向歸落，他怎麽也想不到眼前的歸落並非是他所執意的初水，就因為心中對初水斬不斷的癡念所以才會對歸落有萬般糾纏。
歸落搖著頭不敢相信墨殊所言，她攤開雙手，目光呆滯，難怪初水的聲音經常徘徊在她的夢境。
“你是誰？”
“我是你。”
“我又是誰？”
“你是他的執念。”
……
“啊！……”
歸落抱著頭嘶聲力竭的大吼著，淚水像是決堤的海岸，崩潰在真相麵前。
她不是歸落，不是初水，是鳳琉璃的血，是鳳琉璃癡情至深的執念！
孤寂遺忘千年，癡情至善在海底深淵，那些悲痛早已不過是身上的瘡疤。
墨殊望向鳳凰山頂，目光空洞無物
”我曾在文錄星君看到了三千八百多年前的天刑鏡像，那時我才知道，一直以來不是初水承受了天刑，而是鳳琉璃。”
聽著歸落悔恨的慟哭，墨殊何嚐不認為自己是那樣的罪不可赦，傷害了一個又一個，將人推進了萬丈深淵。
“我要去見他！”
歸落搖晃著起身朝著山頂的那處火焰盛極之勢飛去，墨殊縱然心痛卻也不忍歸落這般傷心，因而跟著她飛身而往。
在就要到達鳳凰山頂的時候，墨殊一把拉住了歸落緊張大喊道
“再過去，你會被這裏的火給吞噬的！”
歸落一把甩開墨殊的手，一臉的悲蒼的望著山口處彌漫的滾滾熱焰，不論誰到了那裏都會灰飛煙滅。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歸落說完便朝著噴射火焰岩漿的地方嘶聲力竭的大喊
“鳳琉璃！鳳琉璃！……”
墨殊心疼不已的望著此時被懊悔和絕望淹沒的歸落，他卻無能為力。
岩漿熾熱的滾湧而出，墨殊知道鳳琉璃已經不可能再有生還機會，山體會在噴射出岩漿的那一刻爆裂，鳳琉璃和鳳凰山將不複存在。
“是我不好，是我誤解了你，對不起！對不起！！”
歸落哭的撕心裂肺，縱然再多的悔恨和對不起也無法讓鳳琉璃重生，淚水的決堤也澆不滅那燒毀一切生命的火焰。
她無法想象，鳳琉璃若不再，她還能怎麽有勇氣再活下去！
她的身下是化為灰燼的廢墟，周圍熱浪一波比一波灼熱。
墨殊的手放在對方顫抖的肩上，他再也說不出能夠讓對方安心的話。
隻見歸落抬起淚痕未收的臉，臉上的那股決絕讓墨殊為之一驚。
“我負了他，也枉送了你的一片深情。一直以來，我以為是他阻了你我，現在，我才知道，是我傷了你們，當年我一直以為是對你愛意心生，可現在我卻明白，我錯將愧疚當做了情絲心給予你。是我誤了你的一生。”
歸落一邊笑著流淚，一邊望著墨殊，那眼中的淚分明帶著與君離別的決絕。
墨殊無端升起一股恐懼，他將此刻哀莫的歸落緊緊擁入懷中，在歸落不到的地方，俊美的臉上滑落滾熱的淚水
“歸落你想做什麽？不論你是初水還是歸落，我都一樣的愛，難道你就這樣丟下我嗎？”
歸落此刻目不轉睛的盯著那火紅連天的火焰，腰際的那雙手緊緊的箍著自己的身體，傳來一陣生疼，她能想象的到身後此時的墨殊是怎樣令人心碎的表情，那樣的脆弱無助和彷徨。
身後傳來男子低泣壓抑的哭聲，那哭聲像是一把利劍狠狠的切割自己腐爛的心。
隻見二人間華光驟起將二人生生推離，墨殊驚慌失措的伸手想要拉住遠離自己的歸落，然而卻隻是雙手空空。
“我將用我自己讓這座火焰平息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