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我在義烏的發財史·大結局

第7章 新招來的師傅天天問:“老板,今天幹什麽?”

廠房租了,機器買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這東風就是廠裏的師傅。招師傅時,我遇到了一點小小的麻煩。說點關於飾品師傅的事吧。義烏這邊各行各業的師傅都出自廣東,也就是說都是廣東那邊師傅帶出來的徒子徒孫。義烏人一直在學廣東人,以至每年的廣交會上,廣東人聽見說義烏口音的人就怕,生怕又有什麽東西讓義烏人給學去了。所以,初期的廣東師傅或是廣東師傅教出來的徒弟在義烏很是吃香,可以橫著鼻子向老板提月薪,這家給不起就馬上有下家來挖人。

在我辦廠那會兒,師傅雖說不是很緊缺了,但也不比現在好找。我在香山路的勞務市場上轉了兩天,硬是一個師傅也沒找著,這下讓我有點心慌了。

心慌之下,我想到了賣飾品機器的牛老板,他接觸的人多,可能有這方麵的信息。於是,我給牛老板打了個電話。我說:“牛老板你好,我是在你那買機器的大勇,還記得吧?”牛老板很是客氣地說:“記得,記得。”我問:“牛老板,我想向你谘詢一點事情。”牛老板說:“可以的,請說。”我說:“牛老板,你是清楚的,我剛辦這個廠,什麽也不懂,我想問問你知不知道哪兒有懂這行的師傅,如果你能幫我物色一個的話,就更好了。”牛老板問:“你要什麽樣的師傅?”我沒聽明白牛老板的話,所以說:“就是做飾品這行的師傅。”牛老板說:“我知道你是要找做飾品這行的師傅,我的意思是說,飾品這行的師傅有很多種,有打版師、壓模師、燒焊師、拋光師……”我打斷牛老板的話問:“我一時也不需要這麽多師傅,你看哪種師傅是我最需要又最重要的呢?”牛老板笑了,說:“看來你是真不懂這行呢,佩服你的勇氣啊。”我說:“我是真的不懂,所以趕緊向你請教來了。”牛老板說:“按正常來說,你最需要的應該是壓模師傅,因為壓模師傅有了才能生產,再說了,一般壓模的都知道拋光、翻砂、燒焊上的一些事,就算不熟練,對工藝流程是清楚的,我建議你先找一個壓模師傅,你可以與他研究一下後麵需要什麽樣的師傅,到時再招也不遲。”我說:“好的啊,麻煩你幫我物色一個吧,物色到了給我打電話,我過去麵談。”牛老板說:“幫你看看是可以的,你說一下大概待遇吧。”我也不清楚這壓模師傅的待遇,所以問了一句:“我不清楚這待遇上的事,按現在的情況,一般開多少合適?”

牛老板說:“好的師傅兩千左右,手藝差的也有一千多的。”

我說:“那你就報一千五吧。”

牛老板說:“行。”

三天後,牛老板給我打來了電話,說是找到了一個壓模師傅,讓我過去看看。

這就是我招的第一任師傅,姓龍,我叫他小龍,貴州人。小龍給我的第一印象非常不好,人長得矮矮瘦瘦的,年齡也不大,就二十出頭的樣子,說著一口生硬的普通話。當時我就想,這樣的人能當我廠子裏的師傅嗎?我把廠裏的工藝大事交給這樣的師傅能放心不?很快,我又對自己說,人不可貌相,以貌取人的教訓自古不乏。一切都是未知,現在下結論為時尚早。

當場談好待遇問題後,小龍就轉身回去取來行李跟我走了。就像當年我跟我的老板付成走時的場景一模一樣,我仿佛回到了從前,所以很是能理解打工者的心情。

廠房租了,機器買了,師傅請進門了,接下來我該如何幹呢?可恨無人教我,求天求地不如求己,還是自己摸著石頭過河吧。

師傅請進門來了,不能與我一樣坐在辦公室裏,總得幹點什麽吧?我不是心疼給師傅的工資,那點工資對當時的我來說是九牛一毛,我是著急這廠子到哪天才能正常開工,員工滿廠啊,這份急切之心比作熱鍋上的螞蟻一點都不為過。

小龍問我:“老板,我們廠一個工人都沒有啊?”我說:“是的,目前還沒有,你就把我當你的工人好了,有事盡管使喚。”

我說這話是真心的,現在還不到招工人的時候,眼下的關鍵是我得跟在小龍後麵去學習、了解整個產品的生產工藝流程。我知道我這個廠子所處的位置,它應該以何種態度來麵世。說到底,廠子的態度就是我的態度,“低調、虛心、學習”六個字。

我好歹也是個老板了,一天到晚還跟著師傅學工藝流程犯得上嗎?我的答案是肯定的:完全犯得上。知道了工藝流程就知道了材料、工序,從而就清楚產品的成本,清楚了產品成本才能在回答客人的詢盤時準確地報價給客戶。這一點非常重要,尤其是對那些在線等報價的客戶來說,越是能快速準確地報價就越顯出報價方的專業水準,從側麵增加合作的信心。

起初,我的想法就是這樣,隻是了解、掌握產品的工藝流程,但是後來,我居然學會了所有的技術。這點太強了,強得讓後來的每任師傅在我麵前都翹不起尾巴來,而且是,遇到一些問題還得向我請教或是共同想辦法來解決。

還學上了技術?累不累啊?我的答案也是肯定的,累,非常累,但很值得。

小龍問:“老板,今天我幹什麽?”小龍問:“老板,明天我幹什麽?”小龍問:“老板,後天我幹什麽?”……小龍天天在問他要幹什麽。是啊,小龍幹什麽呢?我早就想好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從夜市上買回來的樣品挨個小量生產一批出來。我想,這樣品出來後,我也會了解一些產品工藝,順便也看看小龍的技術及對工藝的見解與熟稔程度。那些天,我就是個學徒,一天到晚隻跟著小龍後麵看或是做事。小龍不知我心裏怎麽想的,很是不理解。他可能認為,這個老板好怪,不招工人生產,自己成天跟著我幹什麽?不光是小龍想不通,小梅都想不通,說我老板沒有老板相,成天把自己當個工人用。

修版、壓模,幾天下來,樣品全變成了樣板,然後又有了膠模。小龍說:“老板,模壓好了,翻砂不?”我說:“當然翻砂,不翻砂壓著玩啊。”小龍問:“老板,誰來翻砂?”

我說:“你和我,我們倆。”小龍看了看我,眨巴了幾下眼睛,什麽話也沒說就開電爐化料去了。我知道他想說什麽,隻是不說,我也不接話說下去。翻了兩天砂,每款產品都有一定數量了。小龍停了下來,問:“老板,我接下來做什麽?”我說:“按接下來的工序,把這些產品做成成品。”小龍問:“就我們倆?”我說:“就我們倆。”小龍又怪怪地望了望我,欲言又止。在小龍眼裏,我就像是有幾分霸道的皇帝老兒。

接下來幾天,削邊、拋光,兩個人馬不停蹄,也分不清楚誰是老板誰是夥計,該聽誰的時候就聽誰的。這兩項工藝流程結束後,小龍又問:“老板,我們幹什麽?”小龍這次說的不是“我”,而是“我們”,他也進步了,知道是兩個人的活了。

我說:“接著幹。”小龍望了望我說:“沒得幹了。”我問:“這就完了?”小龍說:“老板,該發鍍了。”我沒聽懂,也顧不得麵子了,問:“發鍍?發什麽鍍?”小龍說:“電鍍,這貨要送去電鍍廠電鍍了。”這下我是聽明白了,但我不知道哪裏有電鍍廠啊。我又問小龍,小龍說:“義烏到處都是電鍍廠,但我也沒去過。”小龍等於沒說。我上網查了查,也沒查到義烏電鍍廠的信息,一下悶住了。我對小龍說,那今天就先到這吧,洗洗幹淨休息一天,後天再接著幹。

我點了根煙,坐著邊抽邊想,腦袋中過濾著可能知道電鍍廠的熟人。像放電影似的一番過濾下來,我想到了牛老板,我想他應該知道電鍍廠。想到後,趕緊打電話過去詢問。

果然如我所想。電話是牛老板的老婆接的,老板娘在電話中告訴我,哪哪有電鍍廠,還幫我分析了哪家的質量好價位高,哪家質量差價位低,哪家擅長鍍什麽品種的貨,說完還給了我電話號碼。我真懷疑這夫妻倆是不是開過飾品廠。後來證實,他們就是辦過飾品廠,後來因為某種原因讓給他弟弟辦了,自己出來賣飾品機器。當我把貨送到電鍍廠去時,電鍍廠的一個小夥子問我:“就這麽一點貨?”我問:“貨很少嗎?”那小夥子笑了。笑得我莫名其妙。後來,我才知道,千把個貨對電鍍廠而言是很少的,他們一晚上能鍍二十萬左右的貨。後來,我也一次性送過二十幾萬個貨過去電鍍。說這話就是想說,起步真難。

產品電鍍回來後,按照工藝流程還得做成成品,我不懂,小龍基本上知道一些,隻是細節上的事他也不是很懂,不過,這沒關係,我們有時間琢磨。

小龍說:“要買AB膠。”我就買AB膠。小龍說:“要買水鑽。”我就買水鑽。小龍說:“要買龍蝦扣、瓜子扣。”我就買……東西買齊了,小龍說:“老板,得招幾個工人,剩下的這些活,我們做不快的。”我大概懂了小龍的意思,言下之意是要招女工來點鑽、滴膠、上鏈、掛鉤了。我想,是時候招工人了,一切水到渠成,該了解的工藝流程已經嵌入我腦中,心裏不再茫茫然了。

第一批,我招了五六個女工和一對夫妻工交給小龍。我對小龍說,這幾個人就由你來安排了,全聽你的。小龍靦腆地說:“老板,我安排不來的。”我說:“沒關係,安排不來時就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