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我在義烏的發財史·大結局

第8章 出貨日迫在眉睫,師傅卻逃跑了!

作為一個小工廠主來說,要扮演的角色是多元化的,從報價談單、接單到采購原材料再到安排生產,以及聯係配套廠家、幫助打理車間、定位工廠的主打產品、開發相應的款式、決定工廠的續資……我樣樣都要管。

從早上到深夜,時間都化為一個字“趕”。

很多朋友問我,為什麽總是開快車?我說,我與別人不同,我在路上磨蹭不起,時間如流水。記得有一年,我的車輛違章罰單是五千多元,罰得不服都不行,全是一起起累計起來的,都在二百元以下,可見次數之多。不是我屢教不改,也不是我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在時間上,我往往是在拆東牆補西牆。

這麽忙幹嗎不請人?

是的,幹嗎不請人?其實該請的都請了,但是還有很多事情是請再多的人也沒法幹的。比如麵對詢盤者的報價,大多時候隻是一張圖片,無尺寸、無產品克重、無材料說明,甚至連圖片都是模糊的。這就是時尚飾品行業的特殊性,除了能做主的人,哪個員工敢當場拍板敲定單價?報價者必須熟悉工藝流程、原材料價格、工人工價等等,有的產品還得琢磨用什麽工藝來生產,能不能生產……這些都是很實際也很棘手的問題。

那規模稍大的飾品廠老板不吃飯不睡覺也忙不過來呀!

不是這樣說,因為大的飾品廠與小的飾品廠走的路子不相同。大廠走自主開發產品的路子,先有產品,後有單價與產品圖片;小廠走的是模仿的路子,客戶看圖先出單價,再出實物樣。還有,大廠與小廠麵對的客戶群也不盡相同,很多事情在時間上,他們更有主動權,有時間就能從容行事,而我們不行。

作為外貿型工廠主,最重要的還得有強大的心理承受力,有單子得趕貨,沒單子得找單子養工人,必須要有“吃在嘴裏,盯著鍋裏,想著庫裏”的精神。每一天都是風風雨雨,每一個訂單都是糾結又糾結,每一分錢都是沾滿了汗水甚至是自己的血漬。要承受得住整個過程,企業由小到大的過程,承受光線由黑到暗到灰再到明的過程。蛋糕都是由小做大的,半途而廢者不是因為沒能力,而是因為等不及了,等不了過程的漫長,等不了煎熬的日子太久。小媳婦熬成大公婆的過程很難熬,因此,在辦廠之前一定要問一句“我準備好了嗎?”

有一天,上海的一個客戶從網上挑中了我的幾款產品,要求打樣。我一看壞了,是幾款以前“百度”來的手鐲,這幾隻手鐲是印度風格,當時我沒入行根本不知,隻是覺得好看才下載的。現在客戶要求出樣,而我又沒樣,要命的是還沒有底氣去打樣,因為前幾次根據圖片要求工廠打樣都失敗了。無奈之下,我隻好實話實說,告訴客戶,這幾款手鐲我沒有實樣,圖片是以前在網上找來的,以為已經過期了所以沒及時刪除。客戶說,不行啊,他已經將圖片發到美國去了,美國那邊就看中這幾款鐲子了,問我能不能打樣出來。我咬了咬牙說,打樣是可以,就是有點貴啊。

客戶便問多少,我說一千元。

客戶同意了,當天下午就匯來了打樣費。

我把小龍找到辦公室來,對著電腦讓他看看以前有沒有做過幾款這種鐲子。小龍看了半天搖了搖頭說:“沒有。”

看來想找實物是沒什麽戲了,隻能找打版師打版。我知道小龍不會打版,隻能去招個打版師來了。我對小龍說:“走,我們一塊到勞務市場上去招個打版師來。”

小龍說:“老板,等你去招人還來得及呀,根本不用去招的。”

我問:“不用去招?”

小龍說:“是啊,版行很多的。”

我又問:“版行是什麽?”

小龍解釋道:“版行就是專門給工廠打版的地方。”

我這下明白了,便問小龍:“我們又該去哪裏找版行呢?”

小龍說:“我打電話問問我老鄉,他們中有開版行的。”

通過小龍的介紹,我知道了“版行”這一服務行業,心想,暫時就不用請打版師傅了,有版要打就往那送。創業之始,能省則省。等摸出門道來,一切上了軌道再大手大腳地投資也不遲。

一個行業或是說一個產業的健康迅速發展絕對離不開周圍的產業環境。就拿義烏來說吧,小商品,小工廠,小加工比比皆是,隻要你想到了,就能找到你需要的配套廠家。義烏不是飾品廠多嗎,那好,就有打版、壓模、壓砂、拋光、點鑽、滴膠……一係列的工藝程序都會有對應的加工廠。哪個環節,你不行,你來不及,別急,去找加工廠,一切都將OK。這種得天獨厚的創業環境向哪找?中國也許也隻有東莞與義烏了。

這話怎麽聽都覺得有點誇張了,但也是大實話。等了一周時間,版打出來了,但意想不到的困難也就尾隨而來,這困難來自小龍。

我答應客戶的時間是十天出樣,版行用去七天還剩三天,時間很趕。我守著小龍無意監工,隻是想或許有幫得上忙的地方。但小龍擺弄著手中的膠就是遲遲不肯下手壓模。

小龍問我:“老板,你今天不忙嗎?”

我說:“不忙。”

小龍想了想又說:“老板,好像你辦公室電話響了。”

我豎起耳朵聽了聽,根本沒有的事。我心想,這小龍今天是怎麽了?當時,我並不知道小龍是無從下手。如果知道的話,我可以另想他法。如果小龍肯承認自己手藝不行,介紹我到壓模房去壓模,這事也解決了。但是小龍選擇了自己硬上弓,壞了事。

折騰了一天,到晚上九點多,小龍才將那套模壓好。原計劃當晚翻砂的,徹底泡湯!我心裏雖說不太舒服,但沒有說什麽,心想,可能是這幾款產品真的不太好壓模吧,學藝有專攻,一個師傅不可能擅長所有活。

第二天,我特地起了個早,心裏實在擔心那套模。客戶一直也在催,說時間到了,必須趕快交樣,語氣也由當初的和氣變得不再那麽友善,甚至越來越凶巴巴,言語之下恨不得活吃了我。

麻煩的問題來了,小龍翻砂怎麽翻也翻不出來那幾款產品。問題不是翻砂的手藝,而是壓模的手藝。翻不出來我隻好陪著他慢慢翻,慢慢修理膠模,該排氣的排氣,該加水口處加水口……折騰了一整天,居然還是沒有把一隻完整的手鐲翻出來。

吃過晚飯,我關了電腦,沒敢再開,我怕客戶又會來催。

晚飯是草草扒下肚子的,心裏著急啊。這不是幾個產品或是一個客戶的事,這是對我辦這個廠的信心問題。如果失敗了,我清楚這事帶來的打擊有多重,有些東西就會因此而動搖。我從心裏對這事還抱著很大的希望。但是,希望歸希望,希望換不來現實的美好。

我們又折騰了一個晚上,還是一無所獲!我雖沒說什麽,但小龍還是看出了我內心對他的不滿,所以他自言自語地說:“手藝不行,要自動走人了。”聲音細若蚊蠅。

我原以為小龍隻是說說而已,沒想到第二天一早,我就發現小龍不見了,但行李還在,問廠裏其他人都說不知道。我趕緊打他電話,手機也關機了。

我這邊著急上火焦頭爛額,他那頭玩失蹤,這事鬧的!小龍可以不想幹就不幹了,但我這活,這廠子不能因為他而黃了啊。無奈之下,又緊急向牛老板求救。

牛老板說他也不知小龍會去哪裏,原本就不怎麽認識這個人,也是通過別人介紹過來的。我一聽,這麽找來找去的也是白搭功夫,還是算了吧。

我問牛老板,有認識的壓模師傅沒有,我願意出高價請他幫忙壓套模。

牛老板說,不用出高價,壓模房多的是。

我按牛老板提供的電話聯係到了壓模房。

壓模房說:“下午三點過來取模吧。”我問:“下午三點?”壓模房說:“如果你真趕的話那就兩點吧。”我問這話不是這意思,我心想三點能趕得出來嗎,人家小龍可是整整弄了十小時。可是,壓模房誤會了我的意思,反而提前到了兩點。這事讓我興奮,算是給幾天來的鬱悶情緒一個緩衝期。

又得感謝牛老板,非常感謝,因為這種感謝,後來,我所有的耗材都在牛老板店裏購買。是人,都有顆感恩之心,隻是或大或小罷了。從壓模房回來後,客戶又是一陣緊催,機關槍式的言語掃得我喘不過氣來。我真想把錢退給客人一了百了,但又不能這樣幹。

對當時的我而言,該來的困難遲早要來,來得晚不如來得早,工廠終歸是要在“吃一塹,長一智”中慢慢成長起來的。我明白,我服務的不是這個客戶,而是我這個廠子,解決掉工藝上的問題就等於“要想富,先修路”。

下午一點半,我就早早地趕到了壓模房。原以為還得等上一些時間才能拿到模,但是,人家已經完工了,就等我上門來。又是一點小驚喜。取了模,我問壓模房老板:“老板,能否向你借個人用半天?”老板沒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他反問:“借人幹嗎?”我說:“廠裏會翻砂的人走掉了,向你借個人過去幹半天,工資好商量。”老板搖搖頭,說:“我這裏沒人空啊。”我看了看裏麵說:“我看你這裏有七八個人啊,都沒空?”老板說:“有三個是剛學的,有三個是學成的,但學成的手上都有活在幹。”老板的話突然提醒了我,我趕緊問:“你這還教人壓模啊?”老板說:“是啊,教過好多人出去了,都在工廠當師傅呀。”我說:“能不能給我介紹一個師傅到我廠裏去幹?”老板笑了,說:“當然可以,包教包會包推薦是我們壓模房的宗旨。”這老板,挺逗的,還一套一套的辦學理念,也不知是打哪個職校學來的句子。我心急地問:“那哪天有人?”老板說:“現在就有,要不你看看人?”我說:“好的好的。”老板朝一個正在壓模的師傅叫了一句“劉水”,見劉水回過頭來,老板又同他招了招手讓他過來。等劉水走近時,壓模房老板對他說:“這是飾品廠老板,你去他那看看滿不滿意,滿意就留下來幹。”劉水說:“師傅,我那模還沒壓完呢。”老板說:“別壓了,我會壓的,你跟他去看看先。”這個劉水就成了我廠裏的第二任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