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我在義烏的發財史·大結局

第10章 訂單心得:撐死你之前是餓死你 (2)

不是我小氣,而是心理作用。你想啊,請個司機進門,然後呢沒活可幹,大白天就坐在辦公室裏對著我和小梅?工廠主有個通病,就是怕人閑著,看手下閑在那就感覺自己是種罪過,讓人家無所事事了。這種罪過就是種心理壓力,非常壞的感覺。做過工廠主的人都知道,做夢都在擔心工人沒活可幹,一個個在車間裏晃悠。晃一天兩天可以忍受,經常晃悠就說明這個工廠在不久之後即將走上萎縮或是滅亡之路。哪個工廠主想自己辛辛苦苦創下的工廠“空”在那裏?而且是“空”出一條死亡之途!所以,我們見不得人空,見不得人閑,非萬惡地主周扒皮的思想,而是自己內心不知不覺產生了一種強大壓力。

很多配套工廠在很空時都會打電話給我,要我給他些活做,價格好商量,低於平常的百分之十是正常不過的事情,因為,他們不想賺多少,隻想把手下那些工人養著,等待旺季到來的時機。這就像是非洲大陸上的動物們,在炎熱的旱季艱難度日,隻為等待雨季的到來。

一個外貿型的工廠,最大的尷尬就是:有工人沒訂單,有訂單沒工人,前者餓死你,後者撐死你。但往往隻要你不會餓死,就會有撐死的好機會。

魯先生訂的貨因為是電鍍24K真金,很多小電鍍廠沒有這種業務,大電鍍廠的價位是當時的我無法承受的。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能電鍍24K真金的電鍍廠卻遠在義烏的某個偏僻村子裏。

再遠也得去啊。這種辛苦不再是為了眼前這單小利,也不再是圖魯先生這個客戶,而是為自己厚積薄發在努力,在積攢相關經驗,凡事都有初一才會有十五。我想,這符合拾級而上的創業理念。

電鍍廠一般都是在半夜開工幹活,因為他們要等工廠每天生產出來的產品。電鍍廠的司機一到晚上就開始忙碌,挨家挨廠去提產品回來電鍍,第二天電鍍好之後又挨家挨戶送上門去。因為我是新開的廠子,發鍍貨的數量又很小,所以得自己送上門去。生意人都很現實,不可能把每個客戶都當上帝來看待,“把每個客戶都當上帝來侍候”這類話是理論家們趴在日光燈下憋出來的想法,不信讓他們自己辦家實體工廠來試試。客戶分大小、分優劣,服務不同,態度不同,很現實,一碗水端平你累不累啊?

因為工藝上的生疏誤了魯先生交貨的時間,我就得在各個環節上去擠出時間來補償。那晚,雨下得很大。工人下班時已經是十點鍾了,我收拾好產品後準備動身去電鍍廠,小梅走過來同我說:“哥,雨太大了,明早再送去吧。”我說:“不行的,明早要提回來讓工人鑲鑽的。”小梅說:“耽誤一天沒什麽大事吧?同客戶解釋解釋不就完了。”我說:“已耽誤了這麽多天,如何再開得了口。”小梅看我執意要去,就說:“那行,我陪你一道去。”我說:“你就別去了,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早點睡吧。”小梅說:“不行,我要去的,讓你一人去我不放心,雨太大了。”我說:“那好吧,上車。”去電鍍廠的路上,雨下得很大,加上路偏而陌生,我開得很慢,小心翼翼地前行。半小時的車程我開了將近一個小時,好在平安抵達。放下貨返回時,還是出事了。

車子在大雨中行進時,由於燈光照射帶來的錯覺,一不小心,車子左前輪滑到了路邊的田溝中,好在及時刹車,沒有側翻。我打開車門一看,還好,另三個輪子還在路上,但是,車子底板已經壓在了路麵上,動蕩不得。雨太大了,我隻好返回到車上。

小梅說:“哥,怎麽辦?這下完蛋了。”我說:“別急,我想想看怎麽搞。”小梅說:“這麽晚了,鬼都沒一個,就我們倆,行不行啊?”我想了想說:“小梅,雨太大,你坐在車上別下去,我一個人下去試試,如果不行就在車裏過一夜。”小梅以無限關心的語氣說:“哥,你小心點啊。”小梅的話是種力量,強大的親情之力,給了我強大的動力。慶幸,我讓小梅跟來了,雖說幫不上什麽忙,但心裏不因落單而恐懼了。我脫掉外套和鞋襪,一頭紮進雨中。站在大雨中,我仔細地做了研究,確定隻要把落空的車輪架實就能挪走車子。這麽想著,我就在路邊的菜園地裏拔來了幾根較寬的木條,打算利用千斤頂來頂起車子,然後把車輪架在厚木條上,這樣輪子就能吃上力。

從車上取下千斤頂後我轉身踏入田中,腳下一滑、身子一晃,我撲倒在泥水中……小梅看到我摔倒趕緊拉開車門奮不顧身地跳入泥水中去扶我……疼痛難忍的我在泥水中滾翻了好幾個身子……

小梅見我痛苦地翻來翻去,邊哭邊喊:“哥,你怎麽了?哥,你哪裏摔痛了?!”但是我疼痛得根本無暇顧及小梅的問話……過了三五分鍾,我強忍著疼痛從泥水中掙紮著爬了起來,坐在泥水中,也分不清是雨水還是鮮血順著我的下巴往下滑……小梅邊哭泣邊吃力地將我扶到了路麵上,借著車的燈光,小梅看清楚了我的臉,她尖聲說:“哥,你流血了!”是的,在我撲地時,我的嘴唇重重地磕在了千斤頂上,磕出了一道裂口。小梅用手擦拭著我嘴上的血與水,哭泣著說:“哥,我們不要幹了,我們回老家去吧……不辦了,這廠不要了……”

我特別能理解小梅當時的心情,作為一個女子,作為一個至親之人,小梅麵對我的傷痛時承受著內心巨大的痛苦,百分之百的真情流露。試想,如果我的母親也在場,親眼目睹到這一切,那將更是一番聲嘶力竭的痛楚。這就是親人,我們身邊的親人。

雨還在玩命地下……

我和小梅回到了車上,止住了嘴唇裂口的流血,心情平靜了好多。小梅還在抽泣,眼淚汪汪的。我對她說:“小梅,別哭了,哥沒事,隻是流點血算不得什麽。”

小梅說:“哥,你太累了,這樣身子會垮掉的,我們回家吧,別幹了,我們已經不缺錢了。”

我說:“說傻話,我們將來的路還長著呢,年紀輕輕的哪能說不幹就不幹了呢,苦一點不怕,哥這些年來苦習慣了,不苦的日子還過不習慣了。”

小梅說:“哥,錢是掙不完的,命才重要,我怕你為了掙錢命都不要了,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麽?”我說:“我也不知道為了什麽,唉,人活著就得發泄自己,掙錢可能是種最好的方式吧。”……一小時之後,雨停了,小梅在困意中睡去。我也很疲乏,但嘴唇的疼痛讓我無法入睡。我想,在這耗著不是辦法,得回去。我重新打開車燈,拉開車門下了車。雨是停了,但田中的積水不淺,我在淤泥中摸到了千斤頂,然後又把幾根厚木條有機地組合起來,然後用千斤頂一點一點地往上頂,頂完一截又用木條穩住位置再頂一截。小梅醒來了,朝我喊:“哥,你幹什麽啊,不要命了?”我說:“沒雨了,沒事。”小梅說:“別幹了,等天亮喊人來幹。”我說:“已經差不多了,就快好了。”小梅看我執意要幹就走下車來幫我。就這樣一點一截地往上頂,頂到車輪與路麵持平時,我固定住木條,然後上車,發動、轟響油門,車子一下躥上了路。隻要路上出現障礙,之後就是一片坦途。當晚兩點,我和小梅平安地回到廠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