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律

7、第七章

第七章

遲鵬的病確實沒什麽大礙,很快就痊愈了,可他偏偏要說,是收到樊宇送自己圍巾才好的。U C小 說網:樊宇嘴上說才怪,心裏是擋不住的美滋滋。他是不是遲鵬的藥,這個有待考證;可遲鵬確實是他的藥,總是三言兩語就能將他沉澱一天的鬱悶輕輕鬆鬆化解而去。

隻有一次是例外。

那天,是樊宇的生日。十六歲最花季的生日。是樊宇記憶中最陽光燦爛的夏季,是夏季裏最陽光燦爛的一天,即使太陽已經落過西山,陽光依然在他心裏暖洋洋的。嘴角掩不住的偷笑一再出賣他的期盼,連媽媽都看出端倪:“小宇回來,站門口傻樂什麽?”

“知道了,媽。”樊宇不情不願的往後挪,視線還擱在門外——遠處,路燈壞了很久,一片漆黑安靜的不像話。那人,仍未回來。

回屋看看表,才九點不到,和他往常到家的時間還差至少兩個小時,樊宇無奈的歎息,恨不得將表針用手往前撥上兩圈,直接看時針落在十一點才好。偏偏那表掛的太高,他蹦起來也夠不到,隻能仰望著,訕訕作罷。

眼睜睜,看著老邁的分針一點一點的往前挪,看著更老邁的時針原地踏步,樊宇越來越焦躁不安。遲鵬很忙,這個他比誰都了解,可仍然忍不住暗中去責怪,想著他會為自己早回來一會,早一分鍾也是好的。至少說明他記得。

可是,他真的記得嗎?

在時針忽然一不小心邁過十一點的門檻時,樊宇心裏一空,好像有什麽掉出去,莫名的難受。其實遲鵬平時也偶爾回來晚的,其實他工作起來就會忘我,這點樊宇很清楚,應該說他平時也曾因此而擔心過。那麽黑的天,那麽黑的地,那麽黑的路口,每次遲鵬回來晚,樊宇都恨不得變作路旁一盞燈,站在那裏長久守候。至少,他可以第一個看到他歸來的身影。然而,就是越小的心願,往往越難以實現,導致小樊宇不得不如坐針氈的繼續煎熬,不知該去撈漸漸下沉的那顆心,還是該去管住眼角漸漸泛濫的潮濕。

遲鵬,你在哪裏?

十一點過十分,門忽然被敲響。樊宇抓著被角,從**一蹦而起,剛要歡脫的應聲,卻忽然想起那個人似乎從不敲門的,好幾次還是直接把冰涼的手伸進他被窩來玩笑的。趕緊用手堵住差點叫出的嘴巴,隔了一分鍾,門外人才偷偷說話:“小宇,我是哥哥,你睡了嗎?”

哦......樊宇那顆剛準備歡騰跳躍出身體的心,呼啦一下就回到了原地,比原速度更快的下落,墜向無底深淵。

“好吧,小宇生日快樂。”哥哥說完就離開了。很短很暖的祝福,和往年一樣,哥哥到底還是想著他的,這讓樊宇很高興。但這高興,並不足以填補內心被落寞掏空的一塊。不是那個人,就不行。

可是,那個人,仍然沒有推開這扇門。

忐忑不安的回到被窩裏,樊宇的小眉頭皺的越來越緊,他不相信遲鵬會忘了今天,因為前天他還神秘兮兮的眨眼睛,說會給自己一個終身都難忘的生日。而遲鵬又是一個說到就一定做到的人,特別是對自己,樊宇不記得他失約過。難道,是出了事?

捏緊被角的手心沁滿了汗水,而樊宇渾然不覺,他完全沉浸在自己頭腦中憑空冒出的一個個古怪念頭的包圍中。聽說小偷猖狂,路上井蓋被偷的多,特別他們這一帶,隔一天就能看到路上黑洞洞幾個恐怖的圓坑......樊宇打了個冷戰,翻了個身。被角捏的更緊。聽說強盜越來越多起來,尤其黑燈瞎火的偏僻地方,比如說遲鵬來回上下班的路上......樊宇冷的更厲害,吞吞口水,手腳冰涼。聽說還有搶劫並殺人的.......

撲騰,樊宇一個激靈,從**直接坐起來,抓起外套就往身上披——他無論如何得出去接遲鵬!他一秒鍾都等不下去了!!

手忙腳亂的蹬上鞋,連鞋跟都來不及提,就拽開門,樊宇一下愣住了,呼吸,心跳,全在同一刻停止了。

門外人也愣住了:“小宇?你要去哪?”

那一瞬間,所有的擔憂,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慌張,所有的心緒統統擰成了一股力量,推著樊宇不管不顧,一頭紮進遲鵬懷裏,淚如雨下。

很久之後的一個靜謐的夜裏,遲鵬刮著他的鼻梁說,小宇,你可知道,那個擁抱比起我愛你三個字更讓我震撼。

很久很久之後的一個靜謐的夜裏,樊宇和他的姐們聊天拚酒到天亮,說往事說的口幹舌燥的時候,唯獨留下這個擁抱的秘密。

很久很久很久知痕的一個靜謐的夜裏,當小黑客不經意猜中這個秘密的時候,樊宇立刻關了電腦,仰進床鋪裏,悄悄哽咽。

如果世界上真有魔法這種東西,樊宇一定會翻九十九座山,跨九十九條河,不辭一切辛苦的去學,學那一條可以掌管時間的神奇法術,他不貪婪,他會隻用一次,那就是令他的時光倒退回那個不顧一切的擁抱裏,就此終止。

而在當時,還不知未來變化的兩個人,就因為擔心被父母哥哥看見,隻擁抱了一秒鍾就迅速退回屋裏去了。遲鵬安撫似的在樊宇額上淺淺一啄,就讓後者所有淩亂的思緒神奇的刹那平息,好像剛剛經曆的一大堆擔憂慌張,都化作一顆塵埃,輕輕一吹便消失無蹤,消失的太幹淨,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跟著,遲鵬點了一隻很小很小的蠟燭,從兜裏摸出一瓶紅酒,倒在茶杯裏遞給樊宇,目光灼灼,笑意盈盈:“生日快樂。”

樊宇捧著茶杯,看了又看,不知所措,他從未喝過酒。雖然聽說紅酒不如白酒烈,但他仍然沒有勇氣去嚐試。萬一醉了......醉了的話樣子會很醜吧?樊宇猶豫著,不知該怎麽辦,隻好僵硬的端著杯子,不斷抬頭求救似的看遲鵬。

遲鵬喝了一口,品了品,說味道還不錯,看樊宇仍是端著杯子不動,便點著他的鼻尖說:“十六歲的男子漢,可以喝酒了,放心,這酒不傷身的。”

可樊宇搖搖頭,一言不發,仍是可憐兮兮的看著遲鵬,他的確有點企盼,但更多是懼怕。十六歲,並不代表這一天,他的心就忽然從不成熟跳到了成熟。

遲鵬眨了眨眼,勾勾手指,燭光下笑的有點壞:“那麽,我喂你怎麽樣?”

“啊?”樊宇內心那點黃豆粒大小的企盼忽然膨脹,像原子撞上原子產生的核能量一樣,迅速就將稱霸頭腦的懼怕擠出身體,整個人熱起來。尤其是在遲鵬貼上他微涼的唇,鎖住他的呼吸,將略帶清香的紅酒喂進他的嘴巴,尤其是那紅酒火辣辣的劃過他的咽喉,遲鵬的舌火辣辣的卷住他的柔軟的時候,尤其是他傳遞呼吸過來,卻帶走樊宇一切意識的時候,樊宇渾身都燙起來,好像一口酒便醉了。

“小宇.......”

遲鵬的低語像魔咒,將樊宇的四肢完全固定在**,任對方輕輕解開他的衣領,舔過他的喉結和胸膛。樊宇的視野朦朧起來,不知是微弱的燭光的緣故,還是剛剛落潮的眼角又回到濕潤的緣故,他越是想看清遲鵬此時此刻的樣子,越是看的模模糊糊:“鵬......啊!!”

他竟不知什麽時候,腰帶已經鬆了,遲鵬的手已經探進去了。

遲鵬攀上來,覆蓋住他的唇,深深一吻:“小宇,相信我,我會讓你很舒服的。”

樊宇輕輕點頭,十六歲的樊宇並不知道相信乃是人生最難的一件事,也不知道舒服是怎樣的境界,他隻憑著愛,把自己交給遲鵬。交給他預備一輩子愛的,也相信會一輩子愛他的這個男人。

所以,盡管羞赧,他沒有用手掌捂住眼睛。

遲鵬又灌了一口酒,喂進樊宇的口中,然後下移身體,幾乎是毫無征兆的含住了樊宇要命的地方。

啊!!!!!!

樊宇被紅酒堵了嘴巴,隻能興奮的在心裏大叫。怎麽會這麽舒服?

濕熱的口腔,靈巧的舌,來回在樊宇**的地方磨蹭,逼得樊宇幾乎撐不住,終於一次沒忍住,釋放了全部熱情在遲鵬的口中。遲鵬舔舔嘴巴,將令樊宇無比羞澀的東西一股腦吞下去,之後還無比歡欣的獎勵樊宇一個大大的親吻。

而樊宇,卻臉紅的,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那根小小的蠟燭不知什麽時候熄滅了。黑暗中,樊宇的手被引領到一個更令他羞澀的地方,那個地方比剛剛自己的要大多了。

“小宇.......”魔咒再次響起,蠱惑著樊宇學剛剛遲鵬的樣子,一點一點的將那裏握進手掌中,跟著在遲鵬的引導下加快速度,在經過一陣可以稱作猛烈的“進攻”後,遲鵬低吼了聲,將滾燙的東西噴薄在樊宇的手背上,但不等他反應,遲鵬已經拿來衛生紙擦的幹幹淨淨。

那隻手也被獎勵一個大大的親吻。親吻的地方火辣辣的,比剛才還滾燙。樊宇暗喜,這是不是說明他們屬於彼此了?

被子照例被裹的嚴嚴實實,遲鵬的熱度貼著胸膛傳遞過來,樊宇枕著他的胳膊眉開眼笑。從未有過的踏實,從未有過的愉悅,讓他感覺到一直封閉在傳說中的幸福,已經從天而降。就像現在,正牢牢的錮他在懷。

“然後呢?”變身好奇寶寶的小黑客糾纏不休的問,“不會就到此為止了吧,不會真沒了吧?”

“然後......”樊宇沉默了——幸福真的很吝嗇,隻停留了一天,不,僅僅是半個晚上。

第二天,生理課上,老師教大家大致了解了整個愛的過程,加上同學私下傳遞的雜誌跟著興風作浪。一切的一切,就像一盆冷水,直直澆在樊宇隔天因為愛依舊火熱的心上。是這樣嗎?樊宇暗想,如果真是這樣,那麽即便是兩個男子,應該也還有後來。遲鵬一定是知道的,樊宇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這一點,這一點讓他悶悶不樂。為什麽他不能知道,為什麽遲鵬不做到最後,為什麽愛要有所保留?

保留嗎?樊宇更加鬱悶,這是否說明,遲鵬不是像自己愛他一樣愛自己?或者說,根本就不夠愛,隻是喜歡而已?回想最初遲鵬說過的話,樊宇一陣比一陣心涼,體育課也沒法堅持,直接就被同學送進了醫務室。當戴眼鏡的老大夫篤定他是中暑,送過來一支藿香正氣水的時候,樊宇毫不猶豫,一口悶下,仿佛這就是昨天的那杯被他拒絕的紅酒。一樣的苦,一樣的澀,一樣的難以下咽。

“什麽劣質酒啊?居然是苦的!”小黑客又悄悄的轉移了話題,他總有辦法把樊宇從回憶的漩渦裏拉出來,這也是樊宇為什麽一再和他聊天的緣故。

“其實,我早忘了那酒的味道。”樊宇輕輕敲上一行字,他的確忘了那紅酒的味道,不僅如此,他還忘了遲鵬那個深吻的味道,就連隔天的苦悶他也一並忘記了,因為這些很小很淡,早被他後來波濤洶湧如海嘯的故事衝刷的一幹二淨,隻是無意中想起,腦海裏還留著淡淡的痕跡。

“改天我請你喝。”小黑客打上了一隻歡脫跳躍的企鵝,然後下線去了。

樊宇注視著那隻無憂無慮的企鵝,心情倏地開始輕鬆起來,好像心上已經鏽住的九十九把鎖忽然一下被萬能鑰匙打開了一多半。大概是因為快樂是可以傳染的吧。驀地想起,小黑客今天沒說自己的情況,隻專心傾聽他的故事,樊宇不禁又開始擔心,不說實際年齡,單就愛情年齡而言,自己也比他年長,實在不該這樣不聞不問。

翻開聊天記錄,小黑客曾經主動留過電話號碼,隻是自己不經心,從未記錄過。事情總是這樣,不需要的時候,總在眼前亂晃,而需要的時候,卻又會發現他不在自己眼前。樊宇思索了半天,之前有沒有刪過聊天記錄,他實在是想不起來。

唉,莫非要無奈到天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