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七章 為愛癡狂（五）
“小柔？你怎麽來了？”一見到略顯狼狽的趙、林二人從殿外匆匆而來，趙江河連忙放下手中的書貝，大皺眉頭道。
他可不相信在這淩霄宮，還有誰敢對趙小柔不利，但林笑那副傷重到隨時都可能會掛的模樣，卻太過嚇人，讓趙山河也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二叔，我跟爹談崩了，他們要殺了林笑，我不讓他們殺，所以，他就把我們逐出了淩霄宮，叫我永遠都不要再回來。”趙小柔言簡意賅地說道，配上一臉義憤填膺的表情，使得趙山河也跟著一起同仇敵愾，頓生惺惺相惜之感。
“沒關係，有你二叔在，他趙天陽就算翻上天去，也奈何我不得！”趙山河豪氣衝天道。
“咳，老薑頭，這回可真要麻煩你啦……”一旁的林笑見趙山河表完態，便把目光轉向了自己，連忙主動開口，不加掩飾地擺明了身份。
“哦？原來是你小子……”一聽林笑的聲音，趙山河便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忍不住出聲嘲笑道：“既然是你，我就不意外趙天陽為何要痛下殺手了，是不是前幾日運動量太大，又沒睡好覺，這才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啊？”
“哈哈，二叔這話忒傷人了，我和老丈人之間那都是誤會，遲早能說開了重歸於好的。”林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回了一句連趙小柔都不相信的話。
“二叔，你們是不是認識啊？”趙小柔好奇地問了一句，又接著說道：“爹他可是帶著幾十個真人圍毆林笑，這才會把他搞成這副慘狀，否則，恐怕不需我出手，林笑就能自己擺平了呢。”
“幾十個真人？咱們淩霄宮一共才有不到五十位人念之境的高手，其中，還有一大半都被派駐在外，趙天陽要上哪兒去弄幾十個人來圍攻你的如意郎君啊？”趙江河哭笑不得地說道：“你別以為二叔在這寶雲殿讀書讀傻了，外麵發生什麽事，我可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二叔，那他們晚上的行動，你莫非也提前收到了風聲？”趙小柔難免吃驚道。
“當然，我多少看出了一點端倪，知道天衍他們幾個想對付林笑。”趙江河點點頭，繼續道：“不過話說回來，能從他們幾人的圍捕中堅持到現在，林笑，你可以足夠自豪了。”
“僥幸而已，最後關頭若不是有小柔相助，我又豈能……全身而退呢？”林笑謙虛地回道。可事實卻是，若非趙小柔“及時”趕到，林笑這會兒早已不知在哪兒逍遙快活呢。而且，如果趙江河親曆過那場大戰，就不會僅僅用“自豪”兩字來形容林笑咯。
“行了，閑話少說，你們還是抓緊時間去密室療傷、休整吧，趙天陽那邊我自會應付。”趙江河見林笑連說句話都要喘上半天，不由搖頭苦笑道。
“二叔，我爹多半是不會反悔的，唯一可慮者便是天衍等人，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啊！”臨走前，趙小柔不忘叮囑道。
“天衍？放心，我不會怕他的！”趙江河一擺手，臉上顯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看得林笑兩人心中大定，這才轉身離去。
果然，約莫半個時辰後，便有一行人摸上了寶雲殿，帶頭者，赫然就是鼎鼎大名的天衍真人！
“嘿嘿，稀客啊稀客，今天吹得這是什麽風，竟然能把堂堂天衍真人吹到我這寶雲殿來？”趙江河皮笑肉不笑地迎上前道。
“趙老二，咱們廢話少說，今夜前來，我隻想向你討一個人，希望你能給老夫幾分薄麵，免得日後不好相見！”此時，被林笑連番羞辱，天衍顯然已經動了真怒，分派大批人手去圍追堵截後，他便徑自來到這趙小柔最後的避難所，寶雲殿。
“哼，你既然知道小柔會找到這兒來，當然也應該明白我會給予她足夠的保護。”趙江河冷笑著說道：“況且，我們之間的關係根本就談不上友好，你又憑什麽來向我要人？”
“趙老二，林笑此子幹係重大，你可不要意氣用事，壞了我們淩霄宮的百年大計！”天衍真人一臉嚴肅道：“趙小柔闖出來的禍，我可以不追究，但是林笑，你卻必須要交給我！”
“天衍，據我所知，掌門已經答應放過他們兩人，為何你卻偏要窮追不舍？難不成，其中還另有隱情？”趙江河顧左右而言他，刻意轉移話題道。
“胡說，我一生行事光明磊落，豈會做出見不得人的勾當？”天衍真人臉色微變，旋即，便麵若寒霜道：“總之，掌門有掌門的考量，而我身為長老團的一員，自然也有我們為淩霄宮利益做出的打算。”
“淩霄宮利益？我勸你還是少拿長老團出來說事兒吧！”趙江河麵帶不屑道：“淩霄宮現在的最大利益，便是摒棄長老團與掌門間的成見，上下一心，共同進退。如你眼下這般陽奉陰違，與掌門大唱反調，又有何資格談什麽淩霄宮的利益？”
“你……趙老二，胡亂講話前，可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天衍真人突然惱羞成怒道：“當年，趙天陽靠著我們長老團的支持，最後才能登上這掌門的寶座，你現在這般詆毀，還不是眼紅我們手中的權力嗎？成王敗寇，敗軍之將何言勇，有這把子力氣，你還不如去找你大哥理論，讓他再給你一座寶雲殿養老！”
“好、好，天衍，說到底，你不過是我們淩霄宮的一份子，如今卻野心勃勃，妄想翻身做主，豈知一個‘死’字是怎麽寫的？”趙江河的眼中殺氣四溢，咬牙切齒地說道：“爭位失敗，那是我們趙家自己的事兒，哪兒容得你這家奴插嘴，今夜，就讓我代大哥好好管教管教你吧！”
“哈哈……狂妄！”聽完這話，天衍真人不由怒極反笑，手中金光一閃，便擎出法寶，朝著趙江河撲去。
“老東西，給我去死吧！”趙江河又豈會怕他，同樣亮出一把白光長劍，不管不顧地刺向天衍真人，擺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看得旁人俱是心驚不已。
這兩位爺打起來，淩霄宮人還真是一個都不敢得罪。他們一個是長老團的資深幹部，手握重權，一個是掌門的親兄弟，雖落魄卻身份尊貴，所以，在旁圍觀假裝看不見，是最為明智的選擇。
而正當殿中的天衍和趙江河打得不可開交時，身處寶雲殿密室的林笑和趙小柔，卻在一邊療傷，一邊說著自己的悄悄話，顯出一片與外麵刀光劍影完全不同的溫馨場景。
“小柔，我騙了你，你為什麽還要來救我？”吞下手中的丹藥，林笑忍不住緩聲問道。
“很簡單，因為我們是夫妻，這個理由充分嗎？”趙小柔輕描淡寫地回答道。
“嘿嘿，可是，我從沒想過要跟你結成真正的夫妻，一切都是陰差陽錯啊！”到了這個份上，林笑的言語間早已沒了忌憚，顯得異常坦白。
“我知道……”趙小柔苦澀一笑，接著說道：“但是，事實就是事實，那是誰也無法改變的。既然已成夫妻，我便必須盡到妻子的責任，不是嗎？”
“責任？”林笑聞言一愣，沉默良久，這才若有所悟道：“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已經足夠聰明，可如今，我卻覺得自己有些道理遠不如你想得那般透徹，小柔，你為我付出了這麽多，犧牲了這麽多，我真的不敢、不能、也不願再辜負你，我……”
“別說了，再說就太矯情了，我隻想你心甘情願，滿心歡喜地對我說出那句話，其他的，一點兒都不重要……”趙小柔打斷了林笑的言語，臉上閃爍著一種名叫“幸福”的東西。
如果，一個人能夠憑借自己的付出，便能得到他所愛之人的愛，那將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隻是，這樣為愛癡狂，為愛“不擇手段”，為愛願意付出一切的人，又有多少呢？
“你越是這麽不計回報，我就越是愧疚難當，小柔……”林笑剛要再說些什麽，突然發現趙小柔的臉色有些不對，眉頭緊皺，似乎有什麽難以忍受的痛苦正在折磨著她。
“我、我沒事，你別、別擔心……”趙小柔擠出一絲笑容，勉強地回應道。可是隨後，卻連支撐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無可抑製地軟倒在林笑懷裏。
“小柔、小柔，你到底是怎麽了？”看著趙小柔麵色潮紅，呼吸急促的模樣，林笑不由心頭大急，一下子就亂了分寸。
“左肋……有點痛……”趙小柔輕聲回道，額間冷汗直冒，疼痛感顯然已經到了一個無法承受的邊緣。
“讓我看看！”眼見趙小柔不複方才的剛硬堅強，林笑知道這時絕對不能慌，勉強著自己冷靜下來，翻開了趙小柔肋下的那處傷口。
那是一個微不可察的細小創口，原本紅色的血肉已經變成墨黑色，還在不斷往外滲著一絲絲黃膿，看上去觸目驚心，教人不忍卒視。
“這……難道是嗜心蟲？！”以林笑從小混跡叢林，積累下的豐富經驗，一眼就看出了趙小柔是被傳說中最為陰狠的毒蟲鑽入體內，此刻已經命懸一線，危在旦夕。
“嗜心蟲是什麽東西？不用擔心，我現在已經不疼了，就是有點兒想睡覺……”說話間，趙小柔又勉強打起精神道。
“別睡、別睡，千萬別睡！”一聽這話，林笑卻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知道此等情形是毒素攻心，趙小柔的神經已被嗜心蟲麻痹所致。
這種可怕的毒蟲，在萬寶圖鑒的地榜百強名單中，高居第七位，隻不過，因為此蟲生性溫和，從不主動攻擊他物，故而，並不為人所熟知。可林笑知道，能把嗜心蟲培育成這麽凶猛，它所具備的威力已經遠遠超過了普通地級，甚至有可能達到人級妖獸的程度。
更可怕的是，嗜心蟲一旦進入人體，就根本無法在初始察覺，隻有等它隨著血液的流動，快要接近心髒位置時。才會猛然爆發出來，令人感到劇烈的疼痛。而這個時候，往往已經回天乏術，隻能眼睜睜看著傷者心髒爆裂而亡。
“除非，能在一炷香的時間內讓她服下解藥，否則，一切就完了……”林笑心急如焚，後背早已經被汗水浸濕，卻仍是想不出一個穩妥的解決辦法。
按照道理來說，淩霄宮裏應該會有足夠的材料製作解藥，但是，想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煉製成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林笑必須要想辦法延緩毒蟲的速度，同時，控製住毒素的擴散範圍。
“到底是誰這麽狠，偷偷培育這種能殺人於無形之中的毒蟲不說，還悍然對小柔下手……不對，他應該是衝著我來的，那麽，多半便是今晚那些真人中的一個了！”林笑一邊想著，一邊下意識地在納寶囊中尋找能夠用得上的東西，“嗯？”翻著翻著，林笑突然摸到了一個熟悉的木匣，臉上緊接著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
“小柔啊小柔，看來，到頭來我還是白忙一場，沒辦法掙脫命運的枷鎖，重獲自由。”看著已然陷入半昏迷狀態的趙小柔，林笑喃喃自語道：“如果，這注定是老天爺的安排，那我就欣然接受吧……”
說完這話，林笑終於掏出了那個木匣，那個裝著“續命回春丹”的精致木匣，小心翼翼地將裏麵那顆救命神丹給拿了出來，忍不住感慨萬千。
此次不遠萬裏地來到祈雲山，來到這淩霄宮，林笑就是為了這最後一味玄天髓液，煉製那顆救命之用的聖體凝魂丹。不曾想，曆盡千辛萬苦，幾經波折後才取得這顆丹藥，現在卻不得不給趙小柔服下，來延緩嗜心蟲的發作時間。
“這都是命啊！”苦笑著搖搖頭，林笑將續命回春丹喂到了趙小柔的嘴裏，卻發現她已經連吞咽的動作都做不出來，“不是這麽悲催吧？！”林笑撓了撓頭，試了幾個法子都沒有效果後，隻得自己把嘴巴貼了上去，慷慨地將初吻送出。這下，他們不僅是有了夫妻之名，連夫妻之“實”都已經證據確鑿。
“趙天陽，這回算是徹底栽在你手裏了！”眼看著趙小柔吞下藥丸後，臉色立馬就好看了一些，林笑不由長出一口氣，開始琢磨著待會兒再見趙天陽時，他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趙老二，你要是再跟我糾纏不清的話，待會兒一定會後悔莫及的！”另一方麵，寶雲殿中的天衍和趙江河這二位爺，也一直沒消停過。
“後悔？如果今天不把你打趴下了，我才要真的抱憾終身呢！”趙江河麵帶不屑道。
“你……就算你無需理會林笑的生死，也要顧及一下趙小柔的安危吧？”天衍真人話中有話道。
“放心，有林笑跟在身邊，她安全得很！”趙江河可是見識過林笑的實力，即便他這個時候的模樣淒慘了點兒，趙江河卻仍是對他信任有加。
“哼，那就別怪我無情了！”天衍真人冷笑一聲，剛要施展幾個大招來殺殺趙江河的傲氣，就聽耳邊傳來一聲大吼。
“住手！”
喊出這話的，自然便是心情複雜，一臉苦相的林笑。他懷中抱著趙小柔，從寶雲殿的深處走出，和天衍真人一對上眼，就忍不住心中一驚，似乎從他的眼睛裏讀出了什麽不讓人愉快的內容。
“林笑，小柔她這是怎麽了？”一看自己的寶貝侄女昏迷不醒，趙江河連忙停下手來，趕到了林笑身旁。
“她……中了嗜心蟲的毒。”林笑緩聲說道：“不過，我已經用續命回春丹將毒性穩住，隻要及時給她服下解藥，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
“什麽？到底是誰這麽大膽？！”剛剛聽了林笑的上半句話，趙江河差點兒沒腦充血暈過去，幸好，林笑的下半句還算及時，沒讓趙家老二大當即暴走。
“應該是今晚圍攻我的那些真人下的手，可惜，具體是誰我就不知道了。”林笑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不由自主地瞄向天衍，正好捕捉到了他臉上的一絲異樣表情。
“林笑，你不老老實實地躲在密室，現在出來是想自投羅網嗎？”為了掩飾自己心虛，天衍真人連忙轉移話題道。
“廢話，這裏是寶雲殿，我趙江河的地盤，什麽時候輪到你在這兒大放闕詞了？”林笑還沒言語呢，趙山河先把天衍給訓了一頓，嗆得他老臉一紅，差點兒沒背過氣去。
“好了，帶我去見趙天陽吧，隻要能救回小柔的性命，我林笑任憑你們處置便是！”說完這話，林笑對趙江河感激地一笑，就頭也不回地走向殿外。
“好小子，有種！”目送著林笑遠去，趙江河也沒有再行阻攔。說到底，他現在不過是淩霄宮的一個邊緣人物，眼下，要解趙小柔身上之毒，便隻能由趙天陽來發話了。
“嘿嘿，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折騰了一夜，最後還不是乖乖地要送上門來？”眼見此景，最開心的人自是非天衍真人莫屬。
雖然，林笑這般舍己為人的情操，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之外，但現在的結局，不正是天衍所盼望的嗎？這下，他就算到了趙天陽的麵前，也能理直氣壯地說，林笑不是他追回來的，而是這廝良心發現，自己走回來的！
至於，林笑為什麽會突然良心發現？這就不是天衍需要解釋的問題了，雖然，他深知自己便是那施放嗜心蟲，達成如此局麵的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