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孟婆湯

第48章

第48章

待白氏說明來意,她雙眼看向段木, 眼中有些複雜,這人究竟該是多麽不想與自己在一起, 甚至不惜對家人說謊, 難道是自己做錯了嗎。

顧青枝想起那日見段木的情形,小綿言說家裏的某個長工帶了妻弟來府中, 這已經不是第幾個了, 自從爹爹放出話去不論出身不看富貴隻求有心人, 這五花八門的人都來府中拜見,連家裏的幾個老仆都開始提什麽遠房侄兒。

她本不欲去一一相見,畢竟自己這麽多年都沒有對尋常男子動過心,眼看著年歲漸大,爹爹也日日發愁,才有了這一幹事。

想到這些她便放下自己的堅持,早晚要嫁人不如嫁個讓爹爹順心的,做不來笑臉相迎便顯的冷淡疏離,直到那個人。

顧青枝沒有錯過段木眼裏的驚豔,同樣也沒有看錯這是個女子,這些人還真是飛蛾撲火啊,雖然心底有一些陌生的感覺,但她隻當可笑沒有作他想,誰料到那女子當晚竟然入夢來。

夢中她們像許多平常夫妻一樣朝夕相伴,甚至行夫妻之事,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夢中的悸動久久縈繞在心口,她想起那人的麵容想起夢中的種種,隱約明白了什麽。

思緒收回來,顧青枝看了眼目不斜視的段木還有麵色殷切的白氏,便開口道:“伯母稍作,還容我與令郎問些話”。

“對對對,你們說說話,三兒快去陪一會你未來娘子”,白氏聞言頓覺看到了希望,她朝段木使著眼色,巴不得這兩個人能單獨待得久一會,若是能私相授受發生點什麽就更好了,可當她看到神色落寞的段木時,頓時一盆冷水澆在了頭上,自己怎麽忘了這是個女兒,能發生啥。

偏廳中,兩個人都沒有坐下,顧青枝看向麵前的人,微閉了下眼睛才開口問到:“為何不願,僅僅因為你是女子嗎”?

段木驚訝的微微張口,隨即又有了一絲明悟,前世自己坦白的時候,眼前人可是一點都不意外,想來應該早就知曉了,果然隻有自己是個糊塗人,她苦笑道:“你既已看破,又何苦來牽扯這些呢”。

“因為我想,你當真一絲一毫都不想嗎?”顧青枝盯著段木的眼睛,待看到那眼神裏的掙紮與克製之後,她才放下了心。任何戰役赤手空拳去打都沒有勝算,可就在剛剛她找到了自己的武器,也看到了對方的弱點。

段木長歎一口氣,將自己早早準備好的一套說辭講出來:“萬物自有其規律,日升月落,春種秋收,陰陽相合,你我在一起則是違背了這些規律,有些話我不說你應該也懂,所以就此作罷吧”。

顧青枝好看的眉梢輕皺,須臾又展開來,她咬了咬唇冷聲道:“規律?這規律是誰定的,誰又能斷定它就是對的,你可知萬物也各有其所求,你當梅花為何淩寒開?鬆柏為何迎霜雪?日月又何曾不在一個天上”。

“你……”,段木被反駁的說不出話來,記憶中一直冷冷清清不與人多話的女子,何曾有過這般咄咄逼人的樣子,那前世為何?為何逆來順受?為何卻落得在槐樹村的茅屋裏丟了性命,離開段家離開她不行嗎?

顧青枝不言,她緩緩上前兩步,抱住了麵前這個固執的人,然後閉上眼睛柔聲道:“別說話,抱我一下好嗎”?

片刻後,段木垂在身側的雙手慢慢抬起,最後抱緊了懷裏的人,熟悉的溫度與發香,差點讓她落下淚來。

“你覺得鬆開手還能快樂嗎”?

耳邊輕輕的一句話,燙的段木手臂又收緊了幾分,她微微仰頭不讓眼淚落下來:“你要跟我娘親提三個條件,第一成親後我必須留在縣城,你無需和我爹娘住一起;第二段家一定要出彩禮錢,不然你的嫁妝也不會拿出來;第三則是段家人不得以嶽父名義行事,否則交由法辦”。

前世也有三個條件,不過是由白氏提出的:第一顧青枝必須嫁到槐樹村伺候公婆,無事不用回縣城;第二段家貧困無錢出彩禮,但顧家的嫁妝不能少;第三若段家遇到別人欺侮,顧家必須要出來袒護。

那麽那個時候顧青枝是怎麽接受這三個條件的呢,他們段家並沒有什麽倚仗,唯一倚仗的怕就是她段木這個人吧,所以娘親才看出了青枝的軟肋,才一步步得寸進尺。

“好,都聽你的”。

最後商討的結果是,婚期定在本月二十六號,第一條和第三條成立,第二條則改為段家無需出彩禮,但顧家的嫁妝要送去槐樹村,用來孝順公婆。

回去的路上,白氏耳提麵命的對段木不停絮絮叨叨:“你這婆娘不是個省心的……以後千萬小心……有時間帶她回家,娘有辦法收拾她……顧家家大業大,有機會能撈多少是多少”。

而段木呢,她麵無表情的點頭應著,心裏卻是另一番天地,那第二個條件本來就是為了讓娘親答應另外兩條才故意提出來的,今後她可以在縣城裏找個活做,抄書或者代人寫信都行,她給不了青枝富貴榮華,但可以把餘生都作聘,傾其所有真心以待。

入夜,顧富平才知曉了女兒的決定,妻子去的早,他又忙於公務,不是沒想過續弦,但想起音容笑貌猶在心底的妻子,費盡了半生也沒能忘掉,後來便歇了心思。

好在青枝喜靜,又好詩書,平日裏就在家中看書或是習些琴棋書畫,他能做的也隻有請一些有本事的夫子來府中指教一下。可是隨著女兒的長大,他發現這孩子雖然果敢、獨立,但有些時候過於執拗,且她不喜與人交流,這麽多年來竟一個手帕交都沒有。

他埋在心底的愧疚才愈來愈重,如今對女兒幾乎是有求必應,所以哪怕不認同這門親事,顧富平還是尊重了女兒的決定。

待聽到段家答應那三個條件時,他才鬆了口氣,本地雖然民風純樸,但做了這麽多年父母官也看出一些弊病來,有些婦人重男輕女處處幹涉兒子的的生活,甚至與兒媳交惡。

他翻過卷宗,段家雖然身家清白,但上一輩才定居此地,從前的不可查,從段恩山這一輩不難看出他們在當地一無倚仗,二無幫襯,所以更需要在槐樹村紮下根,急於開枝散葉以求人丁興旺。

這樣兩個截然不同家境下長大的孩子,能否和睦相處,尤其是女兒性子冷清不暗世故能否與段家人好好相處,才是他最擔心的。

如今有了這第一個條件就好辦了,到時候給段木找個差事幹著,嫁妝送去給那老兩口也沒什麽關係,至於以他的名義謀事,顧富平倒是不擔心,他身為一縣之長不好出麵幹預什麽,但收拾一下為非作歹之人還是能做的,不管是何人,隻要作奸犯科就衙門裏招呼。

待回到槐樹村躺到**入睡時,白氏才想起忘了質問親家公為何不對段信武網開一麵的事,她想起白日裏與自己談條件的顧青枝,心裏越發不滿,那一臉冷靜、據理力爭的樣子哪有對長輩的尊敬,果然是沒有娘的孩子,一點教養都沒有。

好在保住了這門親事,雖然三兒要住到顧家去,但想想以後可以和縣太爺平起平坐,以及段家的現狀,這跟入贅差不多的條件她也同意了。三兒畢竟不是兒,又算得上哪門子的入贅,還有一個縣太爺給女兒準備的嫁妝肯定不會少,那顧青枝不過一個自以為是的丫頭片子而已,日後有的是機會把她收拾服帖,給她立立規矩。

想到從前的謀劃和身在牢中的段信武,白氏雙眼直直的盯著黑夜中有些模糊輪廓的窗子,她想著與自己情同母子的大侄兒,又想起平日裏對自己少言少語的段信文,良久才翻了個身睡去。

而隔壁的段木早已進入了夢想,自醒來就惶惶不可終日的她到今天心裏才踏實了些,白天裏的擁抱和對未來的企盼編織了一個甜蜜的夢,讓她在睡夢中彎起了嘴角。

有些時候“緣”真的很奇妙,可能是一次偶然,可能是一個擁抱,本來各自飄搖的兩個人就走到了一起,仿佛一個恍神的時間就令彼此跨過了千山萬水,最後站到了你麵前。

今天就是明天呀~

PS:寫到這章的最後想講一個題外的小故事。

我自認為是一個固執又驕傲的人,做不來溫柔善良的女子,更不屑在感情裏挽留。

她曾有過暗戀許久的人,我也有過不痛不癢的感情,所以都變得謹慎小心,一開始是因為言語投契,後來便慢慢的以誠相待、吐露心聲。

某天,因為什麽我已經不記得了,我們意見相左後來上升到三觀不合,互刪了聯係方式,應該是都準備對這段虛無縹緲的感情說再見了吧。

第二天一早,杭州毫無意外的又下起了雨,可我依舊忘了拿傘,在樓下打車好久也打不到,無奈便回家拿了雨傘,看看時間上班就要遲到了。

許是那天的雨太大,許是傘外的水落到了手機屏幕上,我突然就停下了腳步任性的請了個假,轉彎去了閨蜜家的方向,然後就在那短短十分鍾左右的路上,我鬼迷心竅的打開微博找到關注列表裏的頭像,借著雨聲說了挽留與後悔。

時至今日我依舊記得那天的雨,慶幸雨中那一瞬間的多愁善感,感謝那第一次說出口的矯情與造作,因為後來在一起,我才知道原來真的有這麽一個人,可以讓無處安放的靈魂找到落腳點,可以一個擁抱就讓我妄圖餘生的許多日夜都能朝夕相伴。那個感覺是“原來就是你呀,這輩子我唯一的想要”!

(她也是晉江百合作者,然而我不會告訴你們她的ID,回憶又給了我一顆糖,我要一個人默默歡喜一會去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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