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為將軍解戰袍

第一百二十二章 稅銀去向

第一百二十二章 稅銀去向(1/3)

宣和殿內,向來是處理朝政的機要之所。即便是皇上不在,被交與政權的人卻仍舊可以自由出入這裏。

易子濯本來還以為,國師把權之後,會將朝中上下的事一手遮天,方便他在朝野中安插自己的人手。沒想到他將機要處的幾位大臣召喚至宣和殿,共同商處國家大事,自己還拉了易子濯從旁監督,看樣子應該就是怕落人話柄。

國師經常帶著披著一件大鬥篷,鬥篷上的帽子將大半張臉都盡數遮去了,讓人看不到他的臉。再加上國師的話本裏就很少,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那麽幾分莊重和嚴穆,令人心生敬畏,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但是國師也不是天天都守在宣和殿內的,因而國師不在的時候,右相這個脾氣性子順和的人就會與他們開開玩笑,以輕鬆的氛圍暢談國事,這些繁忙的朝政,處理起來也就不覺得繁瑣了。

今天的氣氛也是一如往昔。軍機要處的韓大人放下了手中的折子之後,停歇了一會兒,招手讓宮人給自己沏了杯茶,便說起了陵川的事來。

“你們說,陳楊兩位大人在陵川城中呆了這麽久,何以還不回轉燕城呢?”

有一位大人抬起頭來,對著身旁的人說道:“我可是聽說,今兒一早,七王爺就回府了。”

“七王爺不是出門遊曆名山大川去了嗎?這麽快就回來了?”

“下官聽到的消息,可是說七王爺跟著皇上……”

“呃!”

那些個大人們衝著正說話的韓大人使了個眼色,又是擠眉又是弄眼的,搞得韓大人有點摸不著頭腦。

突然,一個冷冽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無聲無息的,著實把韓大人給嚇了一跳。

“七王爺跟著朕怎麽了?”

氣氛瞬間一凝,宣和殿內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忙碌著的事,對著突然出現的燕坤澤跪了下來。

“臣等,參見皇上。”

燕坤澤揮了揮袖炮,“平身。”

他身上還穿著便服,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顯然是剛從外麵回來不多時。

可他又是怎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宣和殿內的?即便是宮人不加稟報,這麽大一個人進了殿內,他們這麽多人總應該能察覺到才對。

然而這個疑問,沒人敢問出口,就像是心照不宣的默契一樣。

燕坤澤隨手拿起一張處理過的折子看了一眼,不吝自己的誇讚:“嗯,不錯。看來朕不在的時候,諸位愛卿倒是比原來更加勤奮了。看來朕得三不五時地,往皇宮外頭跑一跑才行。”

折子是被丟回到桌上的,燕坤澤的話裏也帶著幾分諷刺的意味。

幾位大臣麵麵相覷,也隻能回一句:“臣等慚愧。”

燕坤澤壓下了心中的不耐煩,麵無表情地問道:“國師呢?”

易子濯上前一步道:“國師忙於為燕城百姓祈雨祈福,又兼顧朝中大事,想來力有未逮,正在府上休養。”

“祈雨?”無人察覺到燕坤澤的語氣微微上揚,饒有趣味地問道:“那麽祈雨的結果如何?”

易子濯雙手往身前那麽一攏,一本正經地說道:“前日夜晚確實有暴雨降下,不過是不是國師的傑作,就未可知了。”

燕坤澤了然地挑眉點頭,對這些戰戰兢兢的臣子們說道:“朕方回來不久,還未能適應朝政大事的處理進度。等這幾日慢慢交接回朕的手裏頭,你們再去忙分內之事。”

“臣等遵旨。”

掌權,既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壞事。

手握生殺大權,讓天下的人都敬畏你,卻也讓人時時刻刻覬覦著你手裏的權力。誰不渴望登上這座利欲的高峰呢?

應龍,你萬年來守著的人,值得你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嗎?

“誰知道呢……”

識海裏的那抹殘魂發出了低低的笑聲,似乎能震蕩著傳到燕坤澤的心裏似的。

而在遠離皇宮的國師府邸中,一處盛開的白蓮花池子裏麵,眾多的蓮花都爭相開放,卻唯有一朵卻早早地染上了枯敗的黃色,看起來早早地就沒了生機。

“唉。”國師遠遠望著歎了一聲,道:“可惜了,一枚好用又聽話的棋子。”

他身邊的人恭敬地說道:“一切都在按主人的計劃進行,主人又何必惋惜?”

“你說的不錯,我隻是

可惜了,那股來自遙遠時代的力量。驚鴻一瞥,教人再難放手。”

國師身邊的屬下,個個都是人精,聽他這麽唉聲歎息了半天,哪裏不知道他是存了心思想要給人添。於是這屬下當即便建議道:“大小姐失蹤的消息,想必戰府的那位主子還不知道。若是她知道的話,想必會給宮裏的那位添不少的麻煩吧?”

“嗬。”國師輕笑一聲,將手裏的一把魚食撒到了蓮花池裏,嘖嘖稱讚道:“你這腦子轉得倒是快。那就看你的表現了。”

“請主人放心,屬下定不辱使命。”

戰家名下的商鋪買賣,近日似乎極好。老管家手裏拿著一疊賬簿,另一隻手邊還放著一隻算盤,撥得劈啪作響,臉上笑意漸濃。

戰九歌從大堂門外進來的時候,就瞧見了他臉上的笑容,忍不住問道:“喲!厲叔這是在笑什麽呢?這麽開心。”

從一堆可觀的數目中抬起頭來,老管家笑著跟戰九歌招了招手,將賬簿拿與她看,說道:“近幾日咱府中的幾處鋪子換了幾位管事的,盈利蹭蹭直漲。老仆心中歡喜,難免喜形於色。”

戰九歌將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拿起賬簿翻看了幾下,也驚訝著道:“哎呀,不得了。在這種天災下還能將原本的盈利提了幾分,我真是要對這些人刮目相看了。”

說罷之後想了想,又似乎覺得哪裏不對勁:“商鋪的管事說換就換,這於情於理都不大合適吧?”

老管家啜了口煙鍋,突然沉重地歎了口氣:“其實也正常,管鋪子的掌櫃們都已經年事已高,如今尤其是一個多事之秋,抬頭看看天上這兩個太陽,更是沒什麽活頭了。”

戰九歌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搖了搖頭,想著老管家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賬簿被老管家重新疊起來,他啜著煙鍋有些含糊不清地說道:“說來也怪,也不知道三少主是從哪兒招納了這麽多俊才來,怪哉怪哉!”

“厲叔先別怪了。”戰九歌聽他突然提起了三哥,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眼下更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

“之前我同厲叔也說起過,這次出門是為了查清陵川總督溫有道是否真的強行征稅、斷了百姓的生路。”

老管家將一杯茶放在她的麵前,認真地回道:“不錯,公子是有提過。可調查之後不是說那溫有道乃是有人假冒的嗎?”

“假冒之人幕後操縱者是誰,我與皇上都心中有數。今天我找厲叔,是為了另外一件事。”說著,戰九歌將另一隻藏在背後的手拿了出來,隻見她手中握著一本厚厚的書籍,封皮是全黑色的。

經常做賬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一本暗賬。

戰九歌將暗賬放在他的麵前,翻開了早就折好的一頁書紙,指出上麵的一個名字來:戰厲。

那是戰府老管家的名字。

看著老管家也略顯驚訝的神色,戰九歌幽幽地歎息一聲:“看來我猜的果然沒錯,厲叔你果然是被人家當槍使了。”

老管家顯然沒能轉過這個彎兒來,看著那花名冊上自個兒的名字,問道:“這上麵記載的,是什麽意思?”

戰九歌:“真正的溫有道雖然身死,但是這個假的溫有道的確是有濫用權利剝削百姓的確鑿事跡,然而這批收繳的稅卻沒進到國庫,反而經過了厲叔你的手,不知道送往了何處。”

她的手指就在紅木桌上敲擊著,輕快的節奏連著敲了兩下,將老管家的注意力帶過來,趁著這個罅隙,戰九歌托著自個兒的下巴笑著問道:“厲叔啊,你該不會背著我們,自己偷偷做了什麽行當吧?”

老管家在空中吐了口煙霧,用要笑不笑的表情看著戰九歌,片刻之後又無奈地搖頭:“公子走了幾年,看來是把戰家的老行當給忘記了。”

“老行當?”

“早在公子還不是將軍的那些年,燕城一帶的官道商路都是歸咱們將軍府管的。不管是官貨還是私貨,都從將軍府的手底下過。”

聞言,戰九歌驚了:“厲叔的意思是,咱們戰家這是被人陰了?他們給燕城裏不知道是哪家的大人物送進了稅銀,卻是通過戰家的手……”

講到這兒,老管家也有些坐不住了,他將

煙鍋在椅子的扶手上輕磕了幾下,抖落出了煙嘴裏麵的煙灰來,站起身對戰九歌說了一句稍等,然後便出了大堂,看樣子是要拿什麽東西給她看。

雖然早就知道戰家可能被算計了,但是真知道了這事,戰九歌還是無法壓下自己心中的煩躁來,將暗賬賬簿一合,丟到了桌上再也不想再多看一眼。

打從祖父走了之後,戰九歌就覺得有些身心俱疲。

“本將軍明明還是個寶寶啊,為什麽我要在這個年紀承擔著我不該有的壓力?”

抱著小白澤從大堂門前路過的夏朗偶然間聽到她這句話之後,咬緊了自己的下唇,努力憋著笑。今兒天氣雖然仍舊炙熱無比,但是好在戰府的樹木都長得鬱鬱蔥蔥的,繁茂的枝葉將幽徑走廊遮蓋得帶有幾分涼意。

而這隻瑞獸吃飽喝足又顯得極為不安分,索性夏朗就帶著它出來遛彎兒。

瑞獸走得乏了,就整隻都趴在樹蔭底下,一動也不動,而夏朗也就沒什麽不好意思的情緒,坐在了距離大堂不遠的樹下歇息,一點打聽人家對話的心思都沒有。

說起來你們可能不是,是他們說的話先鑽進和尚我耳朵裏的,可不是和尚我要故意偷聽的。

夏朗毫無負罪感的如是想道。

不久之後,老管家手裏捏著一本冊子來,從其他的別院再次走進了大堂裏麵,見戰九歌的雙眼眯起,腦袋一點一點的,忍不住調侃道:“打從公子自陵川回來之後,精神就大不如前了。”

戰九歌睜開了有點酸的雙眼,佯裝自己隻是養神,實則打了個盹兒,衝著老管家微微一笑:“出門在外總比不得家裏舒坦,餐風露宿的,自然睡不好。”

沒有拆穿她最後的自尊心,老管家笑著把手裏的冊子交到了她手裏,看著戰九歌將那冊子掀開之後,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老仆查過了,公子和皇上追查到的那筆稅銀,是分成了幾批,分別送到了不同人的手裏頭。牽扯到的人名,都記在這上頭了。”

花名冊上都詳細地記載了哪些東西,進了哪家富貴人家的府上,做了標記的名字就是收到稅銀的人。

原本戰九歌還能堅信著從這上頭揪出那個國師來,沒想到他就像是一隻狡猾的老狐狸一樣,一點都沒有留下痕跡。

而那些被標記了名字的人,一眼看去,竟是滿朝棟梁、占去了大燕的半壁江山啊!

“啊……”戰九歌將冊子丟到了一旁,雙手捂著臉發出了一聲低歎,一時之間竟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老管家還能笑得出來,調侃她一句:“沒見過這陣仗吧?官場上,這種事在所難免。這裏有許多人是逼不得已的,戰家能維持如今主動的地位,不容易。”

戰九歌無力地往椅子上一靠,有些無力地問道:“那要怎麽辦?不追查下去,豈不是正中那人的下懷嗎?”

“如今這局勢,以靜製動才是上策。”老管家吧嗒吧嗒地抽著煙鍋,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府外的天空,哼笑一聲:“這些個小尾巴既然跟著來到了燕城,又怎麽能不利用一下呢?”

年輕氣盛的戰九歌已然被現實打擊得腦子發昏,連老管家說些什麽都聽不大懂,索然無味地將手中的冊子往旁邊一扔,無奈地歎道:“不管了,我回房中睡會兒。”

她一出大堂就瞧見了蹲在不遠處樹蔭下的夏朗,客氣地笑了笑,隨即拔腿就走。在夏朗也看不到的角度,戰九歌用手撫著額頭,難受地發出一聲低吟。很快,她甩了甩頭,打起精神堅持回到了桂院中,一頭紮進了屋裏就再也沒出來。

是夜,桂院中迎來了晚間的一道涼風,吹得樹枝搖曳,桂花的花瓣在空中打了個旋兒才落到了地上。而無人注意到,桂樹的根部隱隱有幾條像是脈搏線一樣的東西在大地的土壤中忽明忽滅。

就像是流光一樣,一閃即逝。

即便是在睡夢中也不得安穩的戰九歌,頭發散亂地披在枕頭上,隻見她眉頭微蹙,幾個呼吸吐納間,腦袋在枕頭上翻來覆去,竟像是被夢給魘著了。

突然,她猛地從**坐起來,雙眼睜得大大的,眼瞳已然呈現出了赤紅色。

在暗夜中看來,恐怖無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