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為將軍解戰袍

第一百三十七章 恩怨了結

第一百三十七章 恩怨了結(1/3)

翱止眼中閃過驚羨之色,他仍舊恭順地對著燕坤澤躬身行禮,沙啞的嗓音低沉地說道:“翱止,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站在他麵前的男人並沒有回話,而是攏著雙手,用手指輕輕地摩挲著手指上那枚青藍色的應龍戒璽。不知道為什麽,那雙冰藍色的眼瞳明明看著好似一片汪洋,沒有聚神,可翱止就是感覺得到,燕坤澤正盯著自己的手看。

翱止低下頭,看著手中緊握著的無數根埋藏在地底深處的大地脈搏,發出桀桀怪笑。他說:“能見到應龍大神的尊榮,也不枉我費勁心血,布下這麽大一個局。”

夏朗看了看神采奕奕的黑麒麟,又望著燕坤澤的樣貌怔神了好久,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驚詫地後退一步,口中喊道:“燕兄弟、你!你……”

身前綾袍翻飛的男人側過身來瞥了他一眼,卻見他身上有白龍猛地躥出,身軀雖然半透明,卻不絲毫不減上古大神的氣魄。隻見白龍在天空中翻滾騰嘯了少頃,黑麒麟也興奮地在地上直打轉,待到它重新回到燕坤澤身邊,以纏繞之姿守護在旁的時候,它緩緩開口了。

“若非看在你養成吾殘魂多年的份上,你此刻早就成了吾的腹中之餐。”它探出龍頭湊到了翱止的麵前,嗤嗤的龍息噴灑在臉上,它喝止道:“還不鬆開地脈,束手就擒?”

夏朗嘴巴張得大大的,都可以直接塞一顆雞蛋進去了。

燕坤澤察覺到這殘魂囂張過頭,一把抓住它虛浮的身軀拽了回來,與此同時,翱止也出手了。他的手就好像是骷髏的利爪一樣,殘魂撤回時空落落的半空中劃出一道血色的爪印來,看著十分恐怖。

殘魂呼哧一聲,吐了口氣:“真是叫人意外啊!”

燕坤澤冷冷地說道:“回去,我沒你那麽好的胃口,連這種髒東西也不放過!”

殘魂冷哼,卻也乖乖地聽話回到了燕坤澤的識海裏,它的情緒有些低落和憂愁,燕坤澤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雖然不知道這些情緒從何而來,不過現如今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

燕坤澤:“你還是不肯放棄對大燕的覬覦之心嗎?你要地脈做什麽?”

“做什麽?”翱止仰天哈哈大笑,頭上的黑色兜帽逐漸滑落,露出了那張滿是疤痕的麵容來,傷痕密密麻麻,看起來讓人起一身的雞皮疙瘩。“當然是為了突破眼下的瓶頸!幾百年來,我的修為難有進階,唯有采補此法,才能讓我離那個位子,更進一步。”

燕坤澤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納悶道:“你修的魔道,你想入魔界坐上那個位子?”他冷眼看著翱止,似乎很失望地搖了搖頭:“不在其位,不知難處。你的心太大,太野,大燕留你不住,那一紙契約,便就此作罷了吧。”

隻見燕坤澤揮了揮手,一根纖長的金色絲線連接著兩人,燕坤澤手中不知何時握了一把利劍,將那根絲線從中斬斷,國師與大燕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翱止手中握著的千萬大燕地脈,都在往地下深陷,拉扯起來就像是繃緊的弦一樣,幾乎快要扯斷了。

翱止憤惱地用力拽扯著,噴火一般的目光看向了燕坤澤,口中厲聲說道:“你以為這就可以阻止我了嗎?!”

“當然不。”燕坤澤持著劍消失在原地,再出現的時候,已經是飛起在半空中,手中的劍直直向翱止刺去!他早就看出翱止有心想要與大燕跟著一起陪葬、燕家百年的基業,斷然不能毀在他的手裏!

萬物之靈,與吾同光。

凡圖毀之,吾必滅亡!

皇宮地底,似有什麽東西在隱隱與之附和,發出腐朽的低吟,翱止與燕坤澤側耳一聽,俱是一驚!兩人一麵帶癲狂喜色,另一人卻是在閃過驚色之後,又重歸寧靜。

翱止狂笑不止:“龍脈!是龍脈!有龍脈助我,我必成大器!!”

燕坤澤給予他一記重創,隻見他身上有鮮血和黑色的霧氣爆體而出,卻不見翱止有受到什麽影響,便收了利劍,站在一旁。夏朗走過來,關切地問道:“燕兄弟,這可怎麽辦?連你也奈何不了他嗎?”

“收拾他,無須我動手了。”燕坤澤的眼瞳在眨眼間恢複成普通的墨色,他用冷漠的眼神看著那個癲狂的人,輕飄飄地說道:“龍脈是我燕家穩固江山的基脈,要想動它,還得先通過一個人的允許。”

夏朗被他這麽一說,有點更糊塗了,不過大概的意思就是說不用他們兩個人動手了,會有第三人出現來收拾翱止。“那這個人是誰啊?”

“這個嘛……”

隻聽燕坤澤的話還未說完,就聽見身後有一聲啼鳴渾厚而嘹亮,尖銳的聲音幾乎快刺破人的耳鼓膜。緊接著就是一聲粗獷的吼叫:“翱止老匹夫!想動龍脈、你經過老子同意了嗎?!”

夏朗被這一聲怒咆嚇得渾身一哆嗦,心

想:怎麽會有人比自己還粗嗓門?

等他戰戰兢兢地回頭望去,隻見一隻身形巨大、幾乎能遮天蔽日的鳳凰從天上往這邊飛落,在他落地的一瞬間就變成了一個身形健碩威風凜凜的老頭子。

隻見他跟燕坤澤點了下頭,就不知道從哪兒抽出一把大砍刀來,一躍而起,與翱止廝殺開來。

那刀有兩隻手掌那麽寬,刀背上還鑄了鐵環,刀刃寒光閃過,看起來就不像是等閑的兵器。夏朗驚詫地看向了燕坤澤,忙問道:“燕兄弟,這位是……”

“與燕國簽下契約,永保燕國盛世平安的戰老將軍。”

沒等夏朗聯想太多,燕坤澤有些等不及地看向了天際,金烏距離人界越來越近了,似乎就是直奔著燕城而來的。他對夏朗說道:“我去看看九歌,這裏就交付給你了!”

夏朗連忙應道:“你放心去!把弟妹平平安安地帶回來。”

蒼生受此劫難,肯出世救人的隻有少數的修道者,可這是天災,即便是他們也無法逆轉這結局。

戰九歌本以為,自己乃是鳳凰一族最純的血脈,身上的鳳火是這世間最為灼熱的溫度,可等她靠近了金烏才發現,兩相排斥,金烏身上的三昧真火也不遑多讓。

她看清了那團火焰裏麵包裹著的三族金烏,眼中閃過一道凶光。既然連你的兄長都這麽嫌棄你,那你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反正就天下蒼生而言,你隻是多出來的那個罷了。

半空之中,戰九歌紅色的魅影突然在穿破雲層之後,變作了一隻巨大的鳳凰,她現在的樣子才是原本的形態!全身都燃著赤紅的火焰,與金烏的金色火焰截然不同。

小金烏奄奄一息,任憑自己墜落人間,卻不料聽到了一聲鳥禽的一聲嘶鳴,半闔的眼睛看到一隻極為好看的凰鳥衝著他飛來,當下還以為她是來吞噬自己的,沒想到她飛到自己的身下,強行將自己背負起來,互斥的火光開始互相灼傷對方,小金烏發出了一聲哀鳴。

即便是這樣,戰九歌還是咬著牙將他馱往了西方。

東極扶桑,西極若木。

她要以最快的速度往西方若木神樹那裏飛去,即便是後背上的重量漸漸增加,壓得她逐漸控製不住往下方墜落。然而就算是金烏用盡力氣拚命趕去,也得要一天的時間才能趕到若木神樹之地,以她的速度,還是差太多了。

戰九歌的眼眸裏映出人界的山川大地,綠野荒原,她想起了那個眼眸似水墨的男人,從遇見了他,天下山川,瑰麗美景,都不及他在瞥向她時露出的那一抹笑。

能化冰川為雪水。

這是他萬年前和萬年後都要守著的地方,愛屋及烏,她自然不會允許任何人有染指這片塵世的舉止。

身上的鳳火在元神的催動下,愈燒愈烈,火光照映得半邊天都被染上了赤紅的煙霞,好看極了。

而正在燕城的一片慌亂之中,忙著逃跑的人在感受不到那股幾乎快要近身的灼熱之後,疑惑地抬起頭來望向了天空。

被金色侵染的天空恢複了原本的一碧如洗,隻有在西邊的半邊紅霞天上,遠遠地能看到一隻巨大的鳥正馱著太陽漸漸遠去。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太陽被帶走了!不會掉下來了!”

街道上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抬起頭來望向了天際。這一幕奇觀,就連修行中人也很少見到,不止是燕城這些尋常百姓,就連各個洞府、各大門派以及各方仙魔妖等勢力,也在觀望著。

千年都難得一見的鳳凰,在今日出沒,卻是為了隕落的金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歎惋。

有小孩子問:“娘親,那隻大鳥是什麽呀?”

許許多多的人都沉默下來,一片靜寂,也不知是誰想起了什麽,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了一句:“鳳凰?是不是鳳凰?!隻有神鳥才會這麽庇護著我們燕國!你們快看、那鳥的形貌,分明就是書上所描繪的鳳凰啊!”

鳳凰為救蒼生現世?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大街小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們感恩戴德地跪拜在地上,一如從前在大地幹涸的時候,天降了那場甘霖一樣。

人可以不語怪力亂神,卻不可以不知感恩。神鳥鳳凰分明帶走了那個快要墜落的太陽,從而使他們這些凡人得救,這是不爭的事實。

甚至有人開始為神鳥祈禱,希望她能夠平安歸來。

也正是在百姓們忙於叩首感恩的時候,一片巨大的陰影從他們的頭頂上掠過,還是剛剛提問的幼童,抬起頭來呆呆地看著身軀粗長巨大又矯健的家夥從頭頂上飛過,白色的鱗片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反光來,晃亂了人的眼睛。它的四爪鋒利無比,身軀漸漸升入高空,在注意到他看著它的時候,那雙比明珠還要大的藍色眼瞳綻放出柔和的光芒。

幼童似乎聽到有人在他耳旁說——

好孩子,別害怕。

“娘!

是龍!”他終於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扯了扯身旁女子的衣袖。隻見她從地麵上起身,順著幼童胖嘟嘟的小手望向了上天,一道偉岸身姿在雲海中翻騰,追著西方而去。

龍向來都是俗世百姓們崇敬的神,家家戶戶在過年的時候,都要將龍的貼紙牢牢貼在家門上,以求家門平安,大富大貴。

如今神鳥和神龍都出現在燕城,又怎能不讓這些百姓們高興呢?

“龍鳳呈祥!咱們大燕一定會繁榮永盛!”

有人高呼,有人應合,燕城一反剛才那副淒慘的逃荒場景,卻見百姓們高呼聲一潮賽過一潮,像是得了什麽喜事一樣,歡呼不止。

然而,已經飛往不知何地的戰九歌卻覺得身上的負擔越來越重,已經快要馱不動了。她咬著牙燃燒著自己的元神,拚命往西方趕去,竟也快了不少。

可她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元神一旦被燃,她就再也回不去了。興許,等到了若木神樹之下的時候,那裏就是埋葬她的地方了。

“你放我下來吧。”稚嫩的聲音從小金烏的口中說出,帶著點虛弱,和絕望。“這下麵是荒原,就算我掉下去,也不會傷到其他生靈的。”

戰九歌冷聲說道:“就算是荒原,也是他曾經守著的地方。你要是早知道有這麽一天,何必玩火自焚?”

聽小金烏的聲音,也不過是個剛開了心智的幼童,若是有人好好引導,又怎麽會演變到今天這種地步?

誰料它蹬了蹬腳,低低地笑了一下,笑聲中帶著幾分壓抑。戰九歌聽出了幾分嘲諷之意,忍不住惱道:“你笑什麽?”

“笑你,天底下怎麽會有你這麽傻的鳳凰?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也不想跟自己的哥哥爭個高低。可是……”它金色的眼瞳望向了九重天上,片刻後又緊緊地閉上。“天界是個墨色的染缸,如果可以,千萬不要去……”

它身不由己,做了別人的棋子,一場算計搭進了自己的命。隻盼下一世不做神仙不做人,隨便做個浮塵砂礫就好,無念無想。

戰九歌對它的話似懂非懂,心下想道:莫非這小金烏是被人指使?

她咬緊了牙關,想要再抗一會兒,不料身子卻不聽她使喚,任由雙翅再怎麽煽動,也飛不起來了,她感覺自己背的並不是金烏,而是一塊比天還大的石頭。

終於,她扛不住了,巨大的身形瞬間還原成了巴掌大的小凰鳥,元神燃盡,全身都傳來被碎石碾過的痛楚,和金烏一起往凡塵墜落,平地高原,山川大荒,也不知道遭殃的究竟是哪裏。

好巧不巧,似乎這是一場天的陰謀,風雲驟變,烏雲密布,平地傳來一聲驚雷,竟是要劈死她和小金烏!

如今他們兩個已經是任人宰割的模樣,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小金烏被藍白色的驚雷劈中,身上金光瞬間泯滅,死前發出了一聲微弱得幾乎聽不到的叫聲。

唉。

戰九歌在心底裏麵發出了一聲歎息,心裏想著,今天恐怕是真的要涼在這裏了。她還沒好好跟自家夫君好好滾過幾次床單呢,美色誤人啊……

霹靂雷聲越來越近,她的眼前也逐漸陷入一片黑暗,自然也渾然不知,趕到的白龍發出的怒吼,足以震天,逼退驚雷。

再看扯著地脈的翱止被戰忘生逼得節節敗退,身上全都是被他的刀劃出的傷口,鮮血和黑霧直流,可他即使是到了如此的境地,也隻不過是麵無表情地看著戰忘生,捏緊了拳頭,譏諷道:“若不是契約先斷,我無法觸及龍脈,就憑戰忘生你想打贏我?簡直癡心妄想!”

戰忘生將手中的大刀抵在地麵上,冷哼一聲,不屑地回道:“癡心妄想的人是你。不管是我夫人也好,還是這天下的蒼生也罷,都隻是你一個人的妄想。你注定,什麽都得不到!”

“住口!”翱止的臉色驟變,猙獰無比,聲音中帶著幾分狠戾、厭惡和憎恨,“若不是你,她怎麽會早早的死去?!她,本該是被寵著的大小姐,都是你……這一切都是你害的!”

“你瘋魔了。”戰忘生不為所動,明朗如初。

“鳳凰一脈,向來薄情寡淡。她願意為我誕下孩兒,足以說明我們兩人情意深濃,你固然對她疼惜,可她的心始終不在你的身上!就因為這樣,你就企圖殺我親兒,傷我兒媳,屠我戰家滿門!你以為,這是夫人所樂見的嗎?!”

多年的舊怨,在此時爆發。

兩人本都不是喜歡多做解釋的人,將這份感情藏在心裏這麽多年,連同傷痕和恩怨一起埋葬了起來,一鬥就是幾十年。

可是能怎樣呢?翱止發出了桀桀的笑聲,將黑袍一掀,露出了那張臉來,亮出了手中的長刀,緩緩舉起,指向戰忘生。

“事已至此,我是不可能再停下了。戰忘生,你忘記你的一雙兒女幾乎都死在我的刀下了嗎?來吧,今日,就來做個了結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