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中突圍

一百七十三、文學夢(2)

陽安山青水秀,民風樸實,是內江地區經濟發展最好的一個縣,也是一個文化底蘊深厚,孕育文人的地方。現代和當代,陽安都出過非常有名的作家,既有五四時期的重要人物,也有茅盾文學獎獲得者。上世紀的整個80年代和90年代初,當地政府也非常重視群眾文化工作。縣文化館有自己的文學期刊,有專門的文學輔導老師,也有一支龐大的業餘創作隊伍。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陽安的文學創作氛圍非常濃厚,在全省都小有名氣。

文化館的文學輔導老師姓劉,大家都簡潔地叫他劉老師。他身材高大,神情嚴肅,說話慢條斯理卻常常能夠一針見血;厚厚的鏡片後麵那雙深邃的眼睛,目光異常地犀利,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我們的眼睛是有毒的。”被他看中的稿件,稍經加工後一般都會被上一級刊物采用。鼎盛的時候,在他周圍,聚集了七八十個業餘作者。年幼的20歲左右,年長的50多歲。當然,作者多不一定就會出好作者,正如作品並不以多取勝一樣,大多數人都是來湊熱鬧的,到後來還是樹倒猢猻散;但劉老師後來成了劉老,成了四川有名的文學評論家,為四川大多數有名望的作者及其作品寫過評論。

在這個圈子裏,葉明也有自己的小圈子。楊小波和付坤便是這個圈子裏和他關係最密切的朋友。他們把自己的作品拿來大家討論,把自己的生活經曆和內心世界展示給對方,把自己的快樂拿給大家分享,在一起的時候感到非常愉快。葉明感覺到,聯係他們的不僅僅是文學和相同的誌趣,更重要的是人的品質。態度往往決定事物的性質;對文學對生活的態度,會因人而異;因此,僅僅是相同的誌趣,並不一定就能使他們成為好朋友。真正使他們成為好朋友的,是他們彼此間的真誠和對人生對文學的真誠態度。

楊小波是一名教師,歲數比葉明小一點。因為父親被打成右派,童年的生活十分悲慘。童年的不幸往往會給人帶來太多的痛苦和遺憾,這太多的痛苦和遺憾,使他和文學結下了不解之緣。

付坤在一個地質勘察設計院工作,經常在野外作業。他見多識廣,幽默風趣。他經常出差,而且很多時候一出門就得幾個月以後才能回家。長時間的野外生活,不免使人感到枯燥和寂寞,看書和寫作則是排遣煩惱的最好辦法。每個文學愛好者,都有其原因和自己充分的理由。

文學是人類成本最低的夢想。一部分人當然可以把文學當成改變命運的敲門磚,但文學本身需要嚴肅認真的態度。

文化館每個月都有一次創作活動,活動的主要內容是討論作者的重點稿件。通過這種方式,陽安縣一批作者開始出作品。但是,到後來,人們聽見的意見往往是奉承,或者人雲亦雲,毫無見地。於是,這種活動的價值,對葉明來說便是結交新朋友並提供了和朋友集會的機會。

和朋友在一起時,他們會毫無保留地表達出自己對生活、對文學、對作品的態度和看法。他們從對方身上發現自己的優劣,吸取精神養料和不斷提高自己;從對方的成敗裏,分享快樂和吸取經驗教訓。他們好像是一個人的不同側麵,形成了一種合力,從而合成了一個更加完整的個體。這種友誼往往具有不可替代的啟迪和激勵作用,對一個人成長甚至一生,具有不可多得的有利影響;隻有在一定的階段,同時又具備一定條件,隻有在心存著幻想的年輕人之間,才可能有這種純潔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