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三國演義

第七十二回 諸葛亮智取漢中 曹阿瞞兵退斜穀

劉備和諸將比如張飛、馬超、黃忠、趙雲、魏延都在漢中南部的山巒險要處紮營,堅守不戰,曹操來攻,很難攻下。

曹操屯兵時間已久,想要進攻,被劉備等將官據守,不能攻下,想要撤兵,又怕漢中被劉備得去,於是心中猶豫不決。正好廚師送上雞湯。曹操看碗中有一隻雞肋,因而心中感歎。正這時候,夏侯惇進帳,問今夜用什麽口令。曹操隨口說:“雞肋,雞肋。”夏侯惇傳令眾將,都用“雞肋”做口令。主簿楊修,一看傳令“雞肋”兩字,就教隨行的親兵,都收拾行裝,準備歸程。有人報給夏侯惇,夏侯惇很吃驚,就請來楊修,問:“你為什麽收拾行裝啊?”楊修說:“因為今夜的口令,就知道魏王就要退兵了。雞肋這東西,食之無肉,棄之有味。現在進攻不能取勝,留在這裏也沒有用,不如回去。所以我先收拾行裝,免得臨行慌亂。”夏侯惇說:“你真是了解魏王啊。”於是也收拾行裝。諸將知道了,都準備回去。

曹操當夜心裏很亂,睡不著,就到營寨中散步。見夏侯惇的軍兵,都在準備行裝,曹操大驚,急忙回帳,把夏侯惇叫來,問是這麽回事。夏侯惇說:“主簿楊德祖,預見大王要退軍了。”曹操叫來楊修問,楊修說因為“雞肋”而知道的。曹操大怒,說:“你怎敢造謠亂我軍心!”喝刀斧手推出斬之,把首級掛在轅門外。

楊修這人,確實捷悟。從前,曹操當了丞相的時候,給自己修一個丞相府,開始修大門,四邊兒都做好了,還沒裝門扇,曹操親自出來看,看罷,也不說話,就叫隨從在門上寫了個“活”字,然後,自己就溜達著走了。這門上的“活”字就這麽放著,匠人也無如其何。少頃,楊修上班來了,見了,就對匠人說:“你們快把這門拆了。”

匠人糊裏糊塗,因為他官兒大,隻好聽他的,拆完,問楊修:“大人,接下來怎麽辦啊?”

楊修說:“門內著一個‘活’字,就是‘闊’,丞相不是已經說了嗎,嫌這門太大了,你這樣顯不出丞相簡樸,趕緊修個小門。”說完,自去。匠人恍然大悟,趕緊鎖門。

還有一次,有人饋送給曹操一杯胡人的奶酪,曹操吃了少許,覺得不是味兒,就取了個紙,上邊寫個“合”字,蓋在杯子上,拿給下麵人。下麵人接了杯子,莫名其妙,也不敢動,就傳給下一個人。傳到楊修這裏,張嘴就吸了一口,然後遞給下個人,說:“該你了,丞相叫咱們人一口,一人吃一口,你快吃吧。”

也是理解得快。

還有一次,曹操到浙江去,見到曹娥碑,這是塊知名的碑,上邊有知名的碑文,那曹娥也是個東漢名人。當時伍子胥因為憤恨夫差殺了自己,死後漂到海裏,就常驅錢塘江水為虐,於是人們隻好把他當成了潮神,祭祀他,哄著他。曹娥的父親一次搞儀式,駕舟去迎潮神伍子胥,結果伍老先生翻臉不認人,把老曹給覆舟淹死了。曹娥哭了,於是跳到江裏,三天三夜,最後抱著老爸的屍體,爬上岸來了,於是成了東漢名人大孝女。

這次曹操和楊修都欣賞了碑文,然後轉到石碑後麵,有蔡邕寫的讀後感八個字,曰:“黃絹幼婦,外孫齏臼。”

曹操問楊修:“卿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嗎?”

楊修說:“明白。”

曹操說:“你先別說,等我想想。”

於是一起又走了三十裏的路,曹操終於想明白了,說:“我明白了。你把你想的,寫在紙上。我也寫下我的。”

楊修於是寫道:“黃絹,是有色的絲,就是‘絕’字;幼婦,就是少女,就是‘妙’字。外孫,就是女兒的兒子——女子,合起來就是好”;齏臼,就是搗藥的,代表它是承受辛辣之物,合起來就是辭(辭)字。所以這是‘絕妙好辭’。

楊修寫罷,交給曹操,曹操自己也寫完了,正與楊修相同,曹操於是一聲歎息:“我的才分不及卿,還差了三十裏啊。”

曹操的三公子曹植,喜歡楊修的才華,跟楊修交往。楊修也幫著曹植出謀劃策。曹操好幾次差點要立曹植當太子,曹丕知道了,非常著急,就請來朝歌縣長吳質幫自己出主意。但是,作為曹操的公子,跟官員來往,屬於拉幫結派,是曹操禁止的。於是曹丕把府裏的廢竹筐,收集了一大車,裝著拉了出去。到了市場,都給賣了。把賣筐得到的絹,裝在筐裏,拉回府。半路在沒人的地方,叫吳質偷偷爬上車,鑽進去,裹藏在絹裏,拉進曹丕的府。

這事就被楊修的密探觀察到了,楊修聞訊,趕緊對曹操說:“朝歌縣長吳質擅離職守,跑到鄴城來了,鑽進大公子賣廢筐收得的一筐絹裏,進了曹丕家。”

曹操問:“他去曹丕那裏幹什麽?”

楊修說:“不知道,估計是私下有什麽交結,不然何必如此。”

曹操大怒,當即準備派人查驗。

曹操身邊的人忙把這消息告訴曹丕,曹丕嚇得戰戰兢兢,這要被查出來,就是結黨謀私、謀害弟弟的罪了。吳質微微一笑,說:“不妨,明日你照舊去賣廢筐,這次回來,全是用絹裝在筐裏,楊修一定再告訴主公,主公前來查驗,其中無人,則楊修就有罪了。”

第二天,曹丕的人裝著一車廢筐,又出去了。楊修見了,忙又向曹操稟報。曹操當即派人出去,到曹丕門口埋伏著等著查驗。不一會兒,曹丕的破爛車回 來了,公人當即跳出,拿出搜查令,上了車就翻筐,結果筐裏確實隻有七短八長的絹,翻了個底朝天,把車子上上下下裏裏外外也都摸過了,哪有一個人在裏邊。

官員回報曹操。曹操一聽,心中不快,這楊德祖是什麽意思啊,這是造謠誣陷曹丕啊。於是心裏暗生了殺楊修的想法。現在,就借口楊修惑亂軍心的罪名殺了他。

曹操殺了楊修,覺得漢中終究是個雞肋,雖然自己走了,劉備就會出山占了這裏,但是自己待在這兒,也得不償失。於是傳令:“全部大軍,隨寡人北過褒斜道回關中。漢中這裏不要了,但是地方不要,人得要,各處老百姓,隻要是咱們能控製住的,全都移民,跟著去關中。叫劉備在這裏餓死。迅速執行!”

諸將聽了,也巴不得回去,於是曹操撤軍。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