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天地渡人劫
雪已滿山,但大雪依舊飛揚,永無止盡一般。
兩天過去,長風城的熱情並未因為大雪有所收斂,反而愈加熱鬧了。
熱鬧,通宵達旦。
大典就在今日。
昨夜丫丫便被強行拉回城主府了。
有城主府丫鬟跑了幾趟都沒將她帶回去,然後青蛇就親自來了,在東山腳下,向上看了一眼。
丫丫就乖乖的丟下蝦殼返回城主府了。
那青蛇竟頗有“相父”的威嚴,便是麵對眾多龍龜、鳳凰也沒有任何失儀。
甚至連玄真道人待她都極其鄭重。
也隻有在看到蘇禾時,才露出幾分嬉笑,似乎還是當初蛇穀中那條青蛇。
幾十年執掌長楓城實權,青蛇的威嚴不言而喻。
凡人好說,連一眾修士,連玄真老道都認真對待——這蛇是不是覺醒了不可想象的力量?
蘇禾問過玄真道人。
玄真道人嗬嗬笑著:“此,真相也!”
這條小青蛇,真有宰相之能——丫丫這小國度其實委屈了這般大才。
至少得像封皇大世界一般,統一一界,才能真正施展才能!
丫丫走皇道,青蛇便是王佐,道途一路暢通!
城主府中張燈結彩。
修士無需睡眠,凡人今日也睡不著了,丫丫被困在府衙中,小小的身體任憑幾個可怖魔王擺布著。
四個大儒,不厭其煩的一遍一遍的教導著稱王大典的禮儀。
何處邁步,該邁幾步,代表什麽……
詔書該怎麽讀,何處停頓何處深情……
丫丫一個頭兩個大,兩眼之中盡是恐懼,第一次生出……要不不稱王了的心思。這一刻隻覺得城主也不錯。
若這是戰場,她已經丟盔棄甲。
但青姨就在一旁,她哀求都沒用。
旁邊還有侍者捧著朝服,讓大儒檢查,生怕錯了一點兒。
分明稱王,但丫丫的朝服卻非諸王的遠遊冠、絳紗袍,反而與帝冕、龍袍極其相似。
大約因為她這王,上麵沒有帝王?
龍袍也不是單純的龍,繡著龍鳳龜麟,閃電做襟。
小小的一件,卻精致至極。
丫丫瞥一眼王服,又向自己赤紅色的鎧甲看去,近乎哀求的看向青蛇。
“青衣,穿鎧甲唄!咱是打天下,不是承王爵……”
青蛇行禮,神態恭敬:“不行!”
斬釘截鐵。
“呀呀呀!”丫丫發瘋,從昨夜被強行拉回來,發瘋到現在了,但沒有任何用,青姨油鹽不進。
“我才是王啊!王不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一言九鼎無人可反駁麽?為什麽我連穿什麽衣服都不能自己定!”
一點自由都沒有,都比不上旺財!丫丫羨慕的看著堂下啃著骨頭的大黑狗。
青蛇看著她:“論自由,王不如丐。想自由,君上可做龍龜蘇,不能做周王蘇蠻!”
提到這名字,連青蛇都滿眼無奈。這小丫頭什麽都妥協了,惟獨名字不肯!
她真名蘇,誰都改不了。但龍龜不止有真名,還有尋常人稱呼的名字。
就像古洛、青雷。
朝中大臣本想取一正經名字,但這丫頭咬定蘇蠻了,絕不肯改。
當初破殼成龍龜,若不是不知道龍龜名字隻能單字,當時就叫蘇蠻了。可以“蘇蠻”這名字一出口,蘇字就被定下了。
龍龜蘇,城主蘇蠻!
丫丫一臉絕望:“還有這稱王詔書,好長…背不下來……可以不背,到時青姨傳音我麽?”
青蛇依舊恭敬:“不能!”
丫丫:“……”
刁民!逆臣!
她咬牙切齒,就聽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小丫頭,不想做,又何必為難自己呢?不稱王不就可以了麽?”
丫丫撇撇嘴:“才不要嘞!”
好容易才走到今天的!
她循聲望去,就見黑狗身旁不知何時多了一老嫗,拄著龍頭拐杖,笑吟吟的看著她。
突兀出現一老嫗,城主府衛士卻毫無動作,甚至連下方大臣都沒了動作,盡皆一動不動,好似被禁錮了時間一般。
長楓城外,正在看煙花的蘇禾,瞬間轉頭向這邊看來,一步跨出便要入城,卻被泰祖攔了下來。
“嗬嗬,不用著急,老鼠來了自有貓去對付——雖然咱家沒貓,卻有狗呀!”
蘇禾沉默:“老祖早知有人會來?”
泰祖笑著:“老鼠便是在陰溝裏藏了千萬年,隻要聞到腥味也一定會跑出來的。”
蘇禾眯眼看著城主府,卻什麽都看不清,在他眼中一切正常一般。
隻是外相空間跳動的道祖指骨,顯示著裏麵的不平靜。
“裏麵是誰?”蘇禾問道。
“咦?你是誰?”丫丫歪著頭看著台階下的老嫗。
老嫗嗬嗬笑起來,滿臉皺紋湊在一起,醜陋至極,她聲音沙啞:“唔…記得最初孩子們叫我黎婆婆,我應該叫做‘黎’吧!”
“黎?”丫丫想了片刻搖搖頭:“沒聽過!”
老嫗哈哈笑起來:“不打緊,不打緊!大多數人都沒聽過我名字。不過老太婆活得久、見得多,還是不忍心看著小嫩芽這般出事。小丫頭……不稱王可好?”
丫丫笑了。
玄真老頭說過,她稱王必有牛鬼蛇神前來阻撓,就是不知這婆婆是牛鬼還是蛇神?
丫丫搖著頭:“不好!”
雖然討厭被衣袍束縛,討厭背誦表文。但是更討厭有人教她該怎麽做!
尤其這老太婆不請自來,不是她絞盡心機請來的大儒。
不是我請來限製我的,你教我做事?
老嫗搖頭歎息,一步步向前走去:“稱王有什麽好的呢?自己會死,爹媽會死,族人會死,支持你的百姓會死——山河崩斷,浮屍遍野,小丫頭這就是你想要的?”
她走著,每一句話美猴便一道幻象展開,走到丫丫腳下,所有幻象融合。
還是長楓城轄下三州之地,卻與此刻的歡慶截然不同,好似蘇禾的白虎領域一般,山河破碎處處殘刀短劍,血流成河。
長風城外甚至有泰祖、雷爺他們的屍身,連娘親都死了,斷做兩截,死在阿爹背上……
看著幻象,一股莫名的壓抑與恐懼傳了過來,丫丫呼吸不由急促。
“小丫頭,這便是你所求?”
幻象從老嫗背後飄出,落在大殿之上,落在丫丫麵前。
陡然間好似一座大山壓來。
腳下一彎,險些跪了下去。
幻象越近,丫丫便覺背上壓力越大。
她腳下發出嘣嘣聲響,地板崩碎龜裂開來,兩腳陷下,大地埋至腰間。本就矮小的身子,更加成了小不點兒。
但小丫頭卻看著那幻象笑了起來,笑的無比開心,笑的肆無忌憚。
“你笑什麽?”老嫗麵無表情,靜靜看著丫丫。果然要稱王做帝的,個個冷血,麵對親人百姓死傷殆盡,竟還笑得出來。
丫丫笑著,躍過幻象看向老嫗:“假!”
“嗯?”老嫗凝眉。
“是我稱王,若有人死,我當先死。你這幻象沒我屍體!”
我乃大周開國君王!焉有大周亡,親人喪,而我獨活?!
老嫗愣了一刹。
便見丫丫從地板上拔出身子,口中一聲暴喝:“開!”
一柄金錘不知從何落下,轟然向那幻象砸去,於此同時長楓城上,國運龍龜一聲咆哮。
“吼!”
吼聲轟鳴,傳遍三州八十二城,全國百姓不由自主向長楓城看來。
突然間熱血沸騰,好似身體與那龜吟聲連成一體。
城主,在召喚他們?
便是凡人也生出這般感覺,城主稱王了?
“王!”
“王!”
無數百姓同時吼出。
城主府內,丫丫暴喝著,錘子上陣陣吼聲傳來。一錘落下,轟然砸向幻象,卻好似砸在一片世界之上,幻象紋絲不動,不受半點兒損傷。
反而丫丫被反震回去,那小丫頭卻不信邪,大吼一聲,再次一錘砸了過來。
老嫗搖頭輕歎:“何必呢?”
傾盡全國之力尚不能破開一道幻象,又何必稱王尋死呢?
她向丫丫走去,幻象籠罩而下,丫丫整個兒定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好似時間凝固。
老嫗臉上帶笑:幻象沒有你,那你便進去吧!
就在幻象即將觸碰到丫丫的千鈞一發之際。
一個冷哼聲突兀傳來:“再往前一步,我滅你元尊滿族。”
老嫗一怔,轉頭看去。便見台階下,那條啃食骨頭的老狗,竟沒被定住,抬起頭來狗眼幽幽盯著她。
“原來,你是崩斷的食指!其他指頭呢?”
黑狗開口,便讓老嫗瞬間變色。
“麒麟!”老嫗聲音壓到了最低。任誰也能聽出來,聲音中的滔天殺意。
是那頭老麒麟!
就見那黑狗起身向前走去,身形漸漸膨脹,一步一長,眨眼化作一頭三丈高的墨麒麟,俯首看著老嫗。
“老夫崩斷的無名指呢?”墨麒麟開口便是王炸。
老嫗麵色冰寒:“你果然從南海走出來了!”
墨麒麟笑起來:“蘇禾小友於我有活命大恩,其女稱王,鼠輩作祟,我豈能不來?”
他笑著,一步踏下。丫丫麵前堅不可摧的幻象,頃刻破碎。
卻也在這時,隻聽頭頂國運龍龜一聲咆哮,夾雜著丫丫的聲音傳來:“給我開!”
轟!
一聲巨響,金錘砸空,落在地上,丫丫抬頭呲牙咧嘴看著老嫗。
墨麒麟哈哈笑起來,小丫頭雖被定住卻半點兒不曾服軟,竟一隻都在反抗。
哪怕麵對元之一指,也敢掄錘就砸。
這才對嘛!
沒這點兒氣勢,豈能走通皇道!
墨麒麟笑著,縱身向前,一頭向老嫗頂去,那老嫗身形卻如泡沫一般消散開來,化作虛影消失不見。
消散前目光落在墨麒麟身上,帶著一絲傲然。探出玄荒一道底牌,不虧!
麒麟老祖冷哼一聲:“果然一如既往的膽小如鼠,一如既往的不要麵皮!”
當年隻敢以大欺小,道祖入滅才敢入侵諸天萬界。今日也是如此,欺辱一小輩,都隻敢幻影過來。
鼠輩!
麒麟呲牙,轉頭看向丫丫:“小丫頭,怕嗎?”
有敵如此,可懼?
丫丫臉帶笑意:“不怕!但我打不過呀!”
開國稱王,對手就是這種存在麽?要不要給老爹封個“柱國神爹”,讓他來做大周守護?
上次見麵老爹可牛叉的厲害,殺人就像踩西瓜,連雷爺都被老爹傷了。
老麒麟哈哈笑起來:“不怕不怕!你有你的敵人,我們有我們的敵人,這種超規格的敵人,自然是我們的!”
他笑著,堂下被定住的眾人便緩了過來,被定住不知此間發生了什麽,隻覺得正在給城主講禮儀,麵前便突然多了頭大笑的麒麟。
雖然這些日子已經遠遠的看多了神獸,但是這距離突兀出現,還是讓眾人一驚。
青蛇拱手行禮:“不知這位麒麟前輩,所來為何?”
老麒麟哈哈笑起來,沒有回答,反而提醒道:“時間到了!”
東方一抹即白,大日將出。
時間到了,稱王大典便在日出時分。
堂下大臣麵色一變,這是時間躍遷了?怎一個恍惚,就這般時候?
“城主!速速更衣,不可錯過時辰!”
城主府一下子忙碌了起來。
東山之上,蘇禾緩緩放鬆了身子。就在方才外相空間道祖指骨突然發亮,劍指城主府。
蘇禾頃刻知道有東西來了。然後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氣息驚走了那存在。
“麟祖複活完成了?”蘇禾詫異問道。
泰祖嗬嗬笑著,不曾回答。
“來了!”他望著長楓城。
就聽一聲鞭響,虎豹嘶吼,巨象長吟。有轟轟雷鳴聲傳來,卻是兩排雷猿,垂著胸膛踏步而來。
連大地都被震動起來。
妖古衛、神風衛、青靈衛、赤焰軍……
長楓城四方軍隊擺著儀仗而出,隨後是大批官員,還有被圍起來的丫丫的坐騎!
還好,不是一頭野豬了。
曾經的野豬駝不起此刻的丫丫了,一匹龍馬邁著驕傲的步伐,踏踏踏地走在道路中央。
丫丫騎在馬背上,環視四方。
沒有乘輦!
果然自己做王,肆無忌憚——不倫不類!
但看到她的長楓城百姓,卻瞬間炸開了,山呼聲從城內傳到了東山。
東山上諸神獸也配合的回到了自己位置。
百獸開道,隊伍不緊不慢的前行著,緩緩登上東山,停在祭壇之下。
丫丫一身玄服,跳下龍馬。
若是尋常人稱王、稱帝,這時候便有祭祀,焚香告天,表明奉天承運,一係列祭天活動展開,繁瑣至極。
但丫丫這兒就簡單的太多了,她不敬天,隻敬百姓。
隻有大儒升起,聯通天地的祭壇,好似禱天告地,卻不曾行大禮做卑微。
隻是有事要通知這片天地。
聲音洪亮念著文章。
蘇禾的目光一直落在丫丫身上,小家夥兒今兒威嚴至極,既不做作也不表演,本身威儀便是如此!
全然不受小小身體的影響。
“帥!像我!”蘇禾小聲道。
蘇華年淺笑不應,紀妃雪白他一眼。從血脈上說,丫丫的確親閨女。但從相貌上,與這家夥哪裏有半點兒聯係?
貼金!
幾人說著話也安靜下來,耳中還有老學究的聲音不斷傳來。
“……夫唯有人,上可擎天下可鎮嶽,不以天佑不以地保,唯有自強……故大賢有言,天行健句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咦?”蘇禾啞然:“這兩句話還在?”
旁邊蘇華年輕聲提醒:“夫君莫要輕視,此言道盡人道,乃人道修行萬年箴言!”
蘇禾:“……”
紀妃雪嘻嘻笑起來:“妹妹還不知這兩句話來曆吧?這是咱家夫君當年敲響登仙鼓時所留!”
驕傲~
蘇華年驚詫的看著蘇禾,她不懷疑蘇禾能體會出其中意境——天天與人戰鬥,掙紮在生死邊緣,能悟出來也不過分。
而且這兩句話一聽就與卦象有關,蘇禾和卦象額外有緣。
她驚詫自家夫君居然有這個文采,能將這般意境描繪出來!
蘇禾:“……”
他們說著話,下麵大儒已經進行到尾聲。拖著一個長長的尾音,吟道:“周王——登台!”
丫丫靜靜立在祭壇之下,聽得聲音才緩緩抬起頭來。邁步向上而行。
台高八十一,取九九歸真之意。又四處小台,取四時四方平安如意之意。
台下文臣極其滿意的看著自家城主。
難得的這小女孩真能按照要求,一步步來。從出了城主府就沒鬧任何幺蛾子,上馬、遊街、登山一切都按著劇本來。
一時間竟讓人有些不適應,甚至懷疑他家城主是不是被人控製了,傳說中的奪舍?
就在他們這般想的時候,就見那規規矩矩的城主,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台階,忽然抬起了頭,直勾勾看著上方。
咧嘴笑開了,笑的極其歡快。
從哪個叫黎的家夥離開,她已經想了一路了。
她不傻!
稱王很重要,是她踏上修行大道的第一步。碎星很重要事關一輩子修行。
但也從未聽說過,族中哪位前輩明道、定道時會有全族守護,尤其泰祖都降臨了。
再加上黎和麒麟的現身。很多東西一點便通。
幾十年城主不是白做的。
她安安靜靜想了一路,到底要不要走皇道,要不要稱王……
一路都沒想明白,直到下馬看到遠處山一般的龍龜。
恍然開悟。
麒麟前輩說的對,祖爺爺的戰鬥歸祖爺爺,老爹的戰鬥歸老爹,她的戰鬥歸她……
真碰到解決不掉的麻煩,就像暗龍廢墟一般,躲在一旁喊加油不就可以了麽?
戰爭從未停歇,龍龜一族從未安穩!
真安穩,荒祖怎會沒了?戰鬥從未遠離,就像此刻的長楓城,雖然平和,雖然歡快,可今日四方邊境,戰旗早已豎起。
她稱王,四周國家怎會消停?
凡人國度,幾人知曉龍龜?無知者無畏!
戰爭恒在,強者長存!
丫丫忽然就想明白了,既有那般存在來阻攔她稱王,那必然是她稱王就會對那些存在造成威脅!
何樂而不為?
她哈哈笑著,不再多想,瞬間將這些拋於腦後,縱身一躍直接從台階跳到祭壇之上,全然不似方才的穩重。
下發大臣愕然怔住。
隻有青蛇,蛇尾微微抽搐,果然啊——
秉性難改!
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見丫丫一腳踏在象征溝通天地的祭壇上,抬頭看著天空:“我,蘇蠻!今日稱王!國號大周!”
吼!
凡人不可見的天空上,國運龍龜一聲咆哮,身子陡然暴漲起來。從三丈到三十丈,還在急速膨脹。
龍角萌出,又急速生長。兩聲鞭響,龍須探出。
一聲咆哮,聲震四野!
下方教了他一夜祭文、詔書的大儒,霎時怔住了。臉色一時間精彩紛呈。
甚至身子撲簌簌顫抖了起來,牙齒打顫,隻覺得雙耳發奎。
然後就聽到了讓他血脈飆升的句子。
“不服,你來打我呀!”丫丫叉著腰,抬頭看著天空。
分明在抬頭,卻給人一種她站在天之上,俯瞰天地的感覺。
場麵一時寂靜。蘇禾愕然,蘇華年維持不住清冷模樣,眼中一片怪異。
隻有紀妃雪雙目發亮,極有興趣的看著丫丫。
果然不愧是那家夥的魂獸轉世,性子和那妮子一般無二。
背後,泰祖哈哈笑起來,笑的開心。
丫丫一句挑釁出口,好似點燃了火藥桶,九天之上一聲悶雷,冬雷震震。
漫天大雪頃刻化作瓢潑大雨,雨水順著山川、大地流向河流湖泊,幾乎片刻間江河決堤。
這是純粹的作弊了,再大的雨也不可能在這麽短時間內泛濫成災。
丫丫抬著頭看著天空,口中呢喃起方才大儒的講辭:天地不仁……
山洪爆發,地動山搖,又有火山噴發……
所有災難在這一刻一起爆發出來。
頃刻間人間慘烈,淹死的、震傷的,數之不盡!
丫丫低頭,聽著百姓哀號,看向下方,小小的臉上盡是剛毅:“妖古衛出!四方宗門出!四方將士出!”
頭頂還在成長的國運龍龜一聲長吟。
便聽整個大周國土上,有聲音不斷傳來。
“奉王令,鎮山!”有妖古衛軍士,結軍陣化座一尊尊石碑,轟然在鎮下,震動的大地、噴發的火山,一處處被鎮壓下來。
“奉王令,囚水!”
“奉王令,止風!”
“奉王令,驅獸……”
刹那間,突然爆發的天災便有了應急之術。
從妖古衛到各門各派,驟逢災難,卻有條不紊,各司其職。
非單修士,連凡人都出動,開閘泄洪,開渠引流、疏導百姓、搶糧救災……
蘇禾環視四周,最終目光落在青蛇身上,一臉詫異。
丫丫帶兵打仗絕無問題,但這些安排絕非丫丫功勞。
這就是青蛇能耐?
修士滿朝,應對有方不難,她是怎麽讓全國百姓都配合起來的,居然沒有形成惶恐!
匪夷所思!
這種事情,他絕對做不到!便是紀妃雪、泰祖——除非控製一國百姓思想,否則安能如此?!
天災頻發,非單沒有摧垮這個國家,反而一道道人道氣運,向長楓城外匯聚過來,在國運龍龜身邊凝聚不散。
天空雷電交錯,奔流咆哮。似乎下一刻就要劈下來直斬丫丫。
黑雲之下,一枚大印緩緩凝聚,又被雷電劈碎。
這是尋常國度祭天後,天地生成的大印。但丫丫不曾祭天,她稱王,與天齊平,天地豈會凝聚大印!
丫丫咧嘴笑了,抬手一抓:“來!”
就見國運龍**頂,人道氣運如倒流煙飄落,落在祭壇上方,緩緩凝聚成印。
潔白大印四方四正,龍龜為鈕。
大印一出天上雷霆更甚,烏雲滾滾壓了下來。
勢要將下方世界盡數磨滅。
丫丫哂笑,好似看不到頭頂雷霆。小手伸出向人道氣運抓去,抓著氣運向外緩緩**。
一柄帝王劍被她緩緩抽了出來。
氣運凝劍。
並不似尋常仙劍寒光閃閃,反而給人極其厚重的感覺,寶劍一麵刻山川日月,一麵百姓繁榮。
寶劍凝聚,更戳中了天地痛腳一般,天空之上烏雲從黑色變成玄黃之色,滾滾壓下。
劫雲!
天劫!
不尊天地,自受劫難。
看劫雲大小,威力不低!
蘇禾生出幾分擔憂,便見祭壇上,丫丫左手國璽,右手帝王劍,殺氣翻滾,看著天空:“不佑生靈、不行善事,反傷百姓、壞我國土——”
“你,準備好渡人劫了麽?”
我登王座,天地自該渡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