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女尊國

—叁拾— 紜舟已死,有事不用燒紙

車隊夜行,路途遙遙,平日裏人來車往的官道,在這星空也,似乎也染上了幾許蒼涼,紜舟坐在馬車窗旁,看著夜空中冷月清輝,聽得身後人低語,絲絲刺痛彌漫心頭:“夜了,休息吧。 ”

“我不困。 ”

無法回頭直視趙謙的眼神,即使他撫在肩上的手仍是那麽溫暖:“那也得休息了。 ”窗邊人不動,他知道是何原因,卻放開了手。

“你在堵什麽氣?”

說出如此刺激的話,也不是第一回了,看她傷心掩悲,也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他的心都比前次更痛,因為每一次,都比前次愛的更深,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尤其她對他有情有義,由始至終,不離不棄,隻緣於一個長矛擇親,可是他卻把這份情深埋心底,深的連他自己都忘了,還有這份情在黑暗中頑強的成長。

遇上他,是她的不幸,也是她的不幸,紜舟聽到趙謙這話,猛的回過頭來,眼中淚光在月下閃動,尤是不肯落下:“我堵氣!?”

“難道不是麽?”趙謙盡力讓語氣平靜,“鳳蕭是你的夫婿,他吻你一下有何不可?”

“他是,難道你不是!?”

“我不是,我當不起一個夫字。 ”

他說的平常,她卻聽的悲恨:“好!好一個當不起!你現在為何變成這樣!?當年的那個男人去哪裏了!?”

“死了,丘元村外。 那一夜,便死了。 ”

紜舟瞪圓了眼睛,身體不住顫抖,最後,忍下氣來,問道:“那你現在是誰?”

“我是你地男從,是你忠心不二的臣子。 ”這是他的回答。 “是永遠追隨你的男人。 ”

窗外雲掩明月,夜風嘯嘯。 車內卻是如冰似寒,失了暖意,紜舟嘴唇囁嚅,淚劃臉龐,話中卻壓下悲意:“請十七王來。 ”

“舟兒是否要跟十七王渡夜?”

“怎麽?我跟誰過夜還需要經過你同意嗎?”

“不敢。 ”趙謙低頭,“隻是,你的身子最好不要……”

“我叫你去你就去!”紜舟突然低吼一聲。 如受傷的獅子,“其他的輪不到你來管!你不是我地臣子麽?那麽今晚我就跟你講清楚,守好你的本份,不該你管地事,就閉嘴!”

一次次的推開她遞來的手,她終是疲了,累了,不再等待地上的他。 甩開他的手向著高處飛去,這樣也好,省得最後,濃的化不開的情,痛地還是她自己。

十七王見到紜舟時,總覺得有些不同。 那份珍貴的天真如風散去,消失無蹤,她的眼光不再凝起希望,僵硬的坐姿如同沒有生氣的人偶,盡管如此,卻反添了一絲統治者的憂愁陰霾。

“抱我。 ”

他聽得她的話,沒有驚奇,也沒有推辭,隻是溫柔的除去她地衣裳,輕巧的吻上她的脖頸。 馬車中春宵一刻值千金。 車外趙謙聽得那低低呻吟,隻是獨望浩繁星空。

第二天。 紜舟睜眼後,見到的卻是“鳳蕭”,那男人驚訝的望著枕邊人,一時間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你……天紜舟?”

她翻了個身,慵懶的應道:“難道你還想找別地女人?”

被親人認為瘋了的王眼中lou出一絲不信,接著狂喜湧出,剛想去抱住紜舟,就被她冷冷的口氣逼退:“十七王如果沒有事,還請離開馬車吧,這地方這麽小,兩人睡的實在不舒服。 ”

鳳蕭有些迷惑,她變了,從奔騰的江河,變成平靜的大海,在他不記得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

但,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心中的喜悅卻不如想象中的大,即使與她一度春風,仍不能把她握在手中,要怎樣才能征服那雙長著翅膀地心?讓那雙眼睛,隻看向自己。

“十七王”消失了,他會何時回來?昨晚地溫柔,又是什麽?真的隻是假地麽?紜舟枕著軟枕,迷迷糊糊想著這些,醒來時,鳳蕭換成了柳香,他一臉焦急的神色,見她醒來,不由罵道:“你這個色女!這時候居然還有心思幹這種事!也不看看你什麽身體!”

雖然語氣嚴厲,手下卻是極輕柔,摸著她額上溫度降了,才厲色稍減,她見得他這樣子,卻猛然發現,身邊人中,隻有他還沒變了,河城相遇的四人中,奚南走了、趙謙變了、司馬不在,隻有柳香,還是以前那個性子,還是以前的刀子嘴豆腐心,即沒有向她要求什麽,也沒有向她索取什麽。

紜舟抱著柳香,見他身子骨漸長,壯了起來,不再和以前一樣弱不禁風,換在過往,她此刻肯定淚如泉湧,可是今天,她卻哭不出來,雙眼幹涸如旱。

淚,是心中語,心中已失了語,自然無淚。

“你抱我幹什麽?我警告你!我不會和鳳蕭一樣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沒什麽。 ”她笑著推開他,“隻是抱抱罷了,不用這麽緊張吧,我又不會吃了你。 ”雖然他一力阻止,她還是下了馬車,悶了這麽多天,再見藍天倒覺得心中一片舒爽,想騎個馬到處碰壁沒人肯借,倒是領君看了,把她拉上馬來,坐在前麵攬在懷裏,她該麵紅耳赤的,一心隻想著身後人的模樣,此刻,卻自然的kao在他胸前,享受沉默時光。

“痛嗎?”

這句話問的沒頭沒腦,紜舟卻淒然一笑,答道:“痛,痛的要死。 ”

“我的師父,夢緣道長說過。 金剛石,越是磨地麵多,就越是光彩奪目,不能為了追求石體的大,而不忍心除去多餘的石麵,切骨斷肉,方可閃與眾不同的光芒。 ”領君聲音平淡。 如天高長遠一聲鷗鳴,風過嫋嫋。 “你該感謝雲過,他日你榮登極位,他功不可沒。 ”

她不接他話,問道:“你羨慕嗎?”

“羨慕。 ”他淡淡一笑,空卷抹墨留白,“這種痛徹心肺的感覺,我至今仍未體會過。 如何叫我不羨慕?”

“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這是什麽感覺,你不懂失去是什麽感覺,更不懂一回首已百年身是什麽感覺。 ”紜舟語氣平靜,全無**,“如若知今天這樣,我當年便不會走上這條路。 ”

“可是,你還是走了。 ”

“是。 所以我已經沒法回頭。 ”

兩人至此住了嘴,見雲卷雲舒消散無蹤,遠處山巒疊起,他在她耳邊低聲唱起長歌,悠悠私語道世間辛酸,紅塵外人卻能說出七情六欲。 羨之慕之。

驀的前方出現喧嘩,有下人跌跌撞撞跑回來,領君問道:“想去湊個熱鬧嗎?”

“去吧,好些日子呆車裏悶死我了。 ”紜舟同樣回以笑容,隻是笑容中,已失純淨。

原來又是紜帆惹的禍,那丫頭見著路邊地裏種地冬菜,覺得稀奇,便叫下人跑去摘,主人出來阻攔。 反被打了回去。 那些下人摘了菜本想討好主人,沒想到回路上撞到惡霸。 本來這種小角色不算什麽,誰知那幾人有眼不識泰山,下人搬出羽公主的名號都沒阻住,居然舍了主人跑回來求救。

紜舟聽過匯報,微微一笑:“不是你們地錯,帶我去見紜帆。 ”

見得那些流氓,真是典型的路人甲乙角色,其中一人正抱著紜帆對周圍兄弟笑道:“大哥,這丫頭正好長大了做我們老婆,看這屁股,肯定好生養啊!”

紜舟嘴角一抽:四歲的娃兒,也能看出屁股!?

“你們這些人,鬧夠了沒?”

“啊!老大,看,這邊有個大的,一並收了回去吧。 ”那路人甲看著紜舟大喜道,見她扶著身後男人輕身下馬,又怒道,“大哥,男人一定要殺光!這男人肯定開過苞了。 ”

紜舟也不理那人,對身側領君道:“借你劍一用。 ”

他微微一笑,雙手奉上寶劍:“長久未用了,用時小心。 ”

紜帆正在路人甲肩上痛罵,見得姐姐來了,又羞又怒,叫道:“快來救我啊!還有這幾個下人!居然敢跑!一定要狠狠的打。 ”

紜舟也不多言,緩緩走進他們,那路人甲看她過來,口中喜著“這麽乖……”同時伸手過來,沒想到寒光閃過,呆愣間,竟是整隻手腕被削斷!他慘嚎聲起,捧著手跌坐在地,眾人俱被嚇呆,這些惡霸平時魚肉鄉裏,從來都是學螃蟹走路的,哪裏有人敢惹他們,再見得執劍之人居然是一女子,挺拔之姿卻沒有一毫殺氣,隻有空氣中淡淡血腥,在證明著斷的確實是人之血肉。

“你這惡婦……”

路人乙丙丁頭腦一熱,往前衝去,紜舟劍光閃動,注意到那些人及至身前紛紛膝蓋一軟,有石子破空聲音,抹完小兵脖子,她轉身衝領君一笑,以謝他出手相助之意。

場中隻剩下背著紜帆地大哥,小丫頭哪裏見過血,已是嚇呆,那大哥也好不到哪裏去,見紜舟逼近,如見羅刹,後退間左右腳絆著,一屁股坐在地上,紜帆也滾落在地,手腳並用爬了開去。

“饒……饒命啊……女俠饒命……”

紜舟歪頭一笑,手中劍卻毫不留情的揮去,血泉衝天而起,大哥那顆頭顱恰好滾到紜帆眼前,她愣了半晌,突然爆出駭人尖叫向著仆從爬去,那些仆從已嚇的腿軟,見小主人奔來,急忙抱住她,幾人抱成一團,也不知道誰比誰抖的更厲害。

紜舟拖著劍身,在地上劃出長長的血痕,走到紜帆麵前,問道:“你剛才說這些人舍了你跑走,要狠狠教訓是不是?”

紜帆結巴著嘴,吐不出一個字來,剛要搖頭,耳邊風聲響起,抱著她的仆人頭頸分家,身體維持著原本姿勢,這種恐怖的景象讓她呆滯片刻,突然拚命掙紮跑了出來,再見得姐姐一個個砍死她的仆人,圓頭滿地滾動,渾身顫抖如篩糠。

砍完最後一個人,紜舟走到紜帆麵前,在她身上擦淨劍身腥血,微笑如水,道:“砍頭是這樣砍地,你要記住了。 不然,你怎麽來砍我的頭呢?”

說完,便轉身把劍遞還領君,歉道:“用你的劍來砍頭,真是對不住了,也虧你劍利,不然我還真沒辦法砍這麽多顆。 ”

領君笑容溫柔,映得這滿地血腥份外妖嬈:“無妨,劍乃身外物,壞子,扔了便是。 ”

他們在說什麽?

紜帆呆呆的坐在地上,看那男女雲淡風清的對話,無視這一地屍體,這是她的姐姐嗎?是娘親口中那個開朗活潑地姐姐?

突覺後領一緊,領君拎著她送上馬背,坐在紜舟前麵,往大隊弛去,紜舟來之前,就對大隊人下了命令不許跟來,天稚見了小女兒身上血跡,嚇的不輕,見著大女兒騎馬,又是一痛斥責。

紜帆眼神呆滯,顯是嚇過了氣,紜舟笑而不語,低頭道歉,等她進了馬車,趙謙才問道:“殺人了?”

“是,多天沒有活動了,悶的慌。 ”紜舟讓柳香侍侯著換下沾了血跡的衣物,答道。

“收拾幹淨尾巴沒?”

“殺光了,包括紜帆的下人。 ”她語氣平靜,似在訴微不足道的小事,再抬起頭來對趙謙一笑,“我做的可還合你心意?”

趙謙心中的某一角在悄悄崩塌,卻仍是點頭道:“舟兒做的很好。 ”

她笑,燦爛如陽光,熱情如霞光,卻已是把死去的天紜舟,悄悄掩埋。

當紜舟地肚子能清晰地看見曲線時,未名村終於到了,那深藏在大山之中的桃源,再次描清她心中地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