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縱橫_第一九七章 革命女性



第一九七章 革命女性

“這個不是瞻岵佬嗎？穿得這麽漂亮，是要去討小老婆嗎？”一個聲音，把何叔衡從沉思中叫了回來。

何叔衡一看，就在自己的胡思亂想中，不知不覺來到一個城鎮，四周看了看，認出這個地方叫武陽，是去會昌路上的一個小鎮。鎮上沒有幾個人，幾個穿著當地服裝的人看到有人來了，翻著白眼看著他們，一個有點年紀的男人多看了何叔衡一眼，覺得有點眼熟，再看了幾眼，問出聲來。

“討你娘個小老婆，見不得人穿件漂亮衣服。”何叔衡笑了，說：“不是要撤退嗎？你們還留在這裏做什麽？”

年紀大的男人沒有回答何叔衡的話，而是轉向屋裏喊了起來：“王科長，王科長，是瞻岵佬，穿得一身光鮮的回來了！”

從屋裏走出一位女性，三十歲左右，身材高瘦，短發，五官很好看，隻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沒有紅潤，一臉菜色。看到何叔衡，女人笑了：“哎喲，玉衡老今天這是怎麽了，新郎官似的，哎呀呀，新衣新鞋，還披上個大抱裙。不穿你那件從不離身的長衫了？這太陽還真是從西邊出來了！”

“淑貞，怎麽是你們啊！”何叔衡一看這位女子也笑了，這個女子是中央秘書科科長王叔振，老一輩都會很親熱的叫她的小名：淑貞。這位可是大大的有名，陝西有名的才女，丈夫是贛南軍區政治部主任劉伯堅，

1927年4月，西安女子師範學校畢業的王叔振與當時擔任國民聯軍總政治部部長的共產黨員劉伯堅戀愛結婚。婚禮在中山軍事學校禮堂舉行，當時在西安的國共兩黨知名人士馮玉祥、於右任、鄧寶珊、楊虎城、吉鴻昌、續範亭、鄧希賢等都參加了婚禮，表示祝賀，一時傳為佳話。

“我們正從會昌出來，想去閩西，聽說那邊查得很嚴，想把一些文件處理掉，然後再過去。”王叔振的西安口音，聽起來象唱歌。

“你們有多少人？吃了沒有？”何叔衡關心的問。

王叔振搖搖頭，說：“就早上吃了兩個紅薯，晚餐再說呢，走到哪裏算哪裏。”

這時，農人智走到陳洪濤麵前，說：“前麵有野貨，如果停得久，我們就過去打點回來。”

“你怎麽知道？”陳洪濤奇道。

“看到腳印了，是一家子野豬。我們去三個人，留兩個人在這裏燒水。”農人智說罷，帶著兩個人飛馬向右邊的山腳跑去。

在王叔振們的目瞪口呆中，剩下的兩個戰士，走到一邊的灶邊看看，一個洗鍋燒水，一個去到路邊，用一把小刀在一棵枯樹底弄了兩個洞，倒了一點炸藥進去，隨著一聲小小的爆炸聲，枯樹倒地，從馬背上抽出一把日式軍刀，開始削起柴來，不一會，就是一大堆。

剛把水燒開，一匹馬從

遠方急馳而來，扔下一隻約三十斤的野豬，對何叔衡說：“首長，讓這些兄弟去幫幫忙，還有三隻，都是大的，馬不敢馱，讓弟兄們去幫忙弄回來。”

王叔振呆了一下之後，才讓手下拿著杠子繩子跑了過去。

兩個留守的士兵先處理這隻小豬，院子裏，隻留下陳洪濤何叔衡和王叔振。

“淑貞啊！”何叔衡說：“你是明白人，在你麵前真人不說假話。我介紹一下這位同誌。這位叫陳洪濤，過去是桂西政府的主席，剛從英國回來。他通過對馬克思主義的深入研究和理解，認為我們目前肅反這種鬥爭方式，與他所理解的馬克思主義有一定的出入，想組織一批人，去到一個陌生之地，重新進行新一輪的理論與實際相結合，我覺得你和伯堅都不錯。你的辦公室工作，伯堅的宣傳工作，都很有能力，做得了事。我也知道，你和伯堅是一對有人味的夫妻，對他們濫殺季振同、黃中嶽等人深為痛心。我做了最大的努力，把他們改判成十年有期，但是還是被秘密殺害，我實在是……”

王叔振早已淚流滿麵，對何叔衡說：“謝謝玉衡老，我家那位知道季振同和黃中嶽能改判有期，能保住一條命，高興得象孩子似的。後來知道他們被暗殺，您老也因此被撤消所有職務，總覺得對不住您，一直想找您談談，就是一直在打仗，沒有空。”這時，她才想起旁邊這位來，站起身，抹了一把淚水，對陳洪濤說：“不好意思，陳主席，女人眼淚淺，讓你見笑了！我和我們家那位與紅５軍團的季振同總指揮在西安時就是好朋友，季振同是馮玉祥的警衛師長，後來蔣介石用督戰隊押著他們來蘇區剿共，在伯堅的策反下舉行寧都起義，成立第五兵團。不久前，他和黃中嶽軍長等人被槍斃，令人疾首痛心。我在中央秘書處工作，一直以為桂西陳主席已經遇難犧牲，連我們的檔案材料裏也是這樣記錄，沒想到你還活著。你能跟我們講一講桂西的事嗎？我們中央這邊，桂西一直可是很神秘的。”

“你好，王科長！”陳洪濤在這位女科長麵前，不敢開玩笑，中央的人，宰相家奴七品官：“我沒有死，李明他們借刀殺人，人家不願意借刀給他們。桂西，並不神秘，隻是距離中央遠，平時交流不夠，所以顯得神秘。目前相比這裏，桂西可能還略好一些，起碼還有一塊土地，一塊完整的根據地。我自從32年11月初離開桂西，已經有一年多沒有回去了，隻是知道現在桂西根據地在何建良同誌的帶領下，經濟發展很快，各縣都通了汽車，通了電話，有了自己的農業工業和商業。”

“天！那麽好，那是不是已經到了共產主義社會。”王叔振向往的說。

“不！按照馬克思主義對共產主義的描寫，他認為共產主義不是電話汽車那麽簡單，是社會發展的高級階段，而是人類社會的

崇高理想，是曆史發展的必然趨勢，是一個長期的實踐過程。共產主義具備幾個特點，一是物質財富極大豐富，消費資料按需分配，二是社會關係高度和諧，人們精神境界極大提高，三是個人自由而全麵的發展，四是人類從必然王國向自由王國的飛躍。目前我們還看不到這樣的理想社會，隻能依據規律預測，在剖析舊世界中發現新世界，即使對未來社會的發展和預見，也隻能揭示未來社會的一般特征，而不能做細節上的描繪，因為具體情況必須具體分析。”

王叔振革命了很多年，還從來沒有人跟他說起這些，甚至何叔衡也對這種理論發生了強烈的興趣。

野豬抬了回來，三頭，每頭都八十來斤。這裏已經把第一頭野豬處理幹淨，骨頭早已下鍋，大火猛燉，好肉切成薄片，準備直接穿湯就行。農人智從食囊裏拿出一包鹽，在王叔振們看來很奢侈的拿起一大把，扔進大鍋，還弄了一塊生薑，兩個罌粟果幾隻八角。頓時，一股濃香漂蕩起來。

王叔振的同事們都沒有心思再弄那三頭大豬，眼瞪瞪的看著鍋裏的肉，喉頭翻動，腮巴發酸，咽著口水。

不多一會，兩大盆肉裝了出來，大鍋繼續燒水，何叔衡讓王叔振和她的同事們先吃，打個底，墊墊，吃完後抓緊時間和陳洪濤的警衛們一起處理好另外三頭豬。稀裏呼嚕，兩大盆豬肉吃完了，速度之快，匪夷所思，王叔振和她的同事們這才不好意思地衝陳洪濤們笑笑，開始動手處理三頭大豬。

“你們的人真有辦法！”王叔振說。

“不是他們的人有辦法，是你的人已經習慣了供給製，自己不去想辦法。”何叔衡說：“打了獵回來，必須上繳，不上繳就是羅明路線。辛辛苦苦打回來，不僅得不到吃，還得挨批判，誰還去打啊！在路上看到野貨都不撿。”

王叔振點點頭，說：“玉衡老，我想我剛才聽懂了陳主席的意思，我對這種全新的理論充滿了期待。我聽你的，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不過，我勸你們不要再去會昌，那裏亂成一團，隻要不認識的人，先打死再說，打對了他有功，打錯了你倒黴。你們穿成這樣盲七瞎八的摸進去，讓警衛處的同誌處理了自己還不知道是怎麽死的。我想，我們今天晚上在這裏過夜，明天返回長汀古城。至於一起去創建革命根據地的人，我讓我們的同誌，去針對性的找一些合適的人來談談就行。”

何叔衡也反應過來，自己穿成這樣帶著陳洪濤去到會昌，不會有什麽好結果。陳洪濤知道這裏會比較亂，但是沒有想到已經亂成這樣，草木皆兵，風聲鶴唳。也同意了王叔振的意見，請王叔振開出名單來。

王叔振第一個要找的不是他的丈夫劉伯堅，是閩西新泉縣黃蔭達烈士的妻子丘滿菊，在那裏，有她不到四歲的小兒子劉熊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