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時代
這是一個終結神話的時代,人皇代替天神統治著日本。這是一個征服的時代,大和國征服了日本大部分地區,讓大和國的圖騰——太陽——占據了日本的天空。這是古墳時代,統治者大肆為自己修建死後的居所,全世界最大的古墳就在這裏。然而,除了太陽,該逝去的終究還是挽留不住。
隻怪你太過美麗——仁德天皇的悲情史
應神去世之後,大和在動亂中度過了三年。之後,應神的第四個兒子大鷦鷯尊即位,別看這哥們兒的名字挺逗的,但大鷦鷯尊(鷦鷯,一種小鳥。《莊子》中有句名言:“鷦鷯巢於深林,不過一枝;鼴鼠飲河,不過滿腹。”)這哥們兒睡覺的地方(仁德陵)可不是一般的大,不但在日本現存的古墳當中是最大的,而且還是世界上最大的王陵。
我們來看下麵的一組數據,據測量,仁德陵長480米,寬305米,高30米,總麵積是464000平方米,基本上有四個足球場那麽大,比中國的秦始皇陵都要大,這麽大的麵積裏麵就躺著叫鷦鷯的這一個哥們兒!不用說這麽浩大的工程必然耗費了不少的人力、物力,若按每日2000人建設來計算,那也得要十五年零八個月的時間,可見仁德這哥們兒一輩子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督工造墳。
除了造墳這個事兒,這哥們兒畢生還熱衷於幹一件事兒,那就是自己的功德形象。根據“記”、“紀”的記載,仁德這哥們兒可以說是稀世罕見的仁德之君了,恐怕就是堯舜複生,禹湯在世,也得甘拜下風。這說明人家的形象做得很好、很強大。
他總是給人一種勤儉樸素的良好形象。據載,仁德所住的宮殿沒有飛簷鬥拱,沒有雕梁畫棟,簡直就是堯的翻版。《王蠹》上說:“堯之王天下也,茅茨不翦,采椽不斫。”什麽意思呢?就是說當了國家領導人,對於起居和辦公的地方卻不講求,完全是原生態。此外,完全采用堯的裝修風格的仁德還追求大詩人杜甫草堂的效果。據說,宮殿的牆體殘破不堪,刮風的時候,房頂的茅草三重都被卷走,甚至不能遮風擋雨,連衣裳、被子都會被打濕,完全是露天的效果,晚上躺在龍榻上都可以數星星。
他還經常穿著打滿補丁的衣裳和裂開了嘴的鞋子,打扮成丐幫幫主的樣子,進行朝廷的例會,並且宣揚:“天神設立君王是為了老百姓,所以君王要以民為本。”就是孟子的那一套“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可見這哥們兒還是讀了不少的漢書,化水平也不錯。他說:“古來聖王,隻要有一個老百姓挨餓,也會責備自己。民窮也即我窮,民富也即我富。”
不僅如此,就連他的即位,都充滿了傳說中溫情的禪讓色彩。
應神駕崩之後,留下許多子嗣,按照宗法製最有希望當接班人的是嫡長子大中彥皇子,然而這個嫡出的大兒子卻並不討他老爸的喜歡,年老的應神喜歡的是他的小兒子菟道稚郎皇子,菟道稚郎小時候很聰明,“隨王仁研習諸典籍,無不通曉”。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老應神決定立賢不立長,這就威脅到了嫡長子大中彥皇子的王位。
但是菟道稚郎這哥們兒可能是讀的漢書多了,深諳中土謙讓之風,在權力上並無野心,所以他反而想學商代的伯夷、叔齊,周代的泰伯、仲雍,把王位讓給仁德。仁德雖然在權力上很有野心,極欲即位,但怎奈中土的禮尚已經深深地影響了當時的日本,因此,這哥們兒又不得不裝作一副賢德的樣子,固辭不受。
菟道稚郎讓位不成,反倒激起了另一對哥們兒的野心,這哥倆不是別人,正是登基無望的大中彥皇子和大山守皇子,這對難兄難弟認識到了“槍杆子裏麵出政權”,所以決意發動武裝政變,改朝換代。然而最壞事兒的是這哥倆做事不密,竟被鷦鷯皇子提前知道了,告知於菟道稚郎。菟道稚郎先發製人,平定了兩位皇兄的叛亂,粉碎了其陰謀,然後力勸鷦鷯即位,並不惜以死相逼,鷦鷯無奈,撫屍慟哭,在“國不可一日無君”的情況下,隻好踐祚登基,繼承王位。至於菟道稚郎究竟是怎麽死的,是自殺還是他殺,我們無從得知,所能知道的是鷦鷯終於做了倭王,成為“仁德”。
仁德是日本曆史上第十六代天皇,在中國史書中又被稱為倭王讚,當然還有另外一說,這裏先不去理會它。且說這位倭王讚,也就是仁德——“讚”隻不過是個譯音,慢慢地讀出來應該是“薩散義”,慣於單音的中國人就把他稱為讚。
讚不僅在治國上很有一套,對外,尤其是對中國也很重視加強交流,來引入先進的生產技術,所以在日本曆史上,仁德算是一代少有的明君。
除了這些之外,值得一提的是,身為倭王的讚還有一位美貌善妒的王後——盤姬,不但出自名門葛城氏,而且才貌雙全,她為了防止讚出軌,在他的周圍築起了一道防水牆。然而自古英王孰不好色,讚也不例外。王後的防水牆再高,也禁不住倭王的花心。倭王先後和自己的兩個異母皇妹有染,並在王後盤姬去世後立即將大皇妹八田皇女扶了正。
本來盤姬在的時候,讚和八田不過是幽會,盤姬一死,八田立刻便被冊封皇女,晉位中宮,但是讚的豔史還遠沒有結束。八田有個皇妹,比起其姐來生得更加花容月貌,姿態綽約,讚獲知後,豈能輕易放過?何況原來還有王後盤姬的管束,眼下妒牆已拆,他就更加可以大膽地自由獵豔了,於是他決定對這個小皇妹主動發起追求。
想法雖然是好的,可是男女之間若無紅娘牽線幫襯,畢竟多有不便,讚思來想去,便決定叫他的胞弟——隼,代替自己前去表愛。這個隼也係出皇族,是個標準的“官二代”,他一見小皇妹之下,立刻生起了占為己有的心思,也不管自己的來意了,幹脆毛遂自薦,自家做了小皇妹的入幕之賓。那小皇妹對隼也很滿意,兩個人互相觸電,很快地如膠似漆。
這下卻苦了仁德王讚,這哥們兒還在苦等隼的捷報,久候不來,讚難免心生疑慮,於是他決定微服私訪,以探究竟。他悄悄地來到小皇妹的住處,隔著紙門卻聽見隼和小皇妹的喁喁私語,非常肉麻。隻聽隼說:“我枕到你腿上來,好不好?”“好!”“你說隼飛得快,還是鷦鷯飛得快?”“當然是隼了,鷦鷯笨笨的,而且又老又醜。”“可不是嘛,你看我就先飛到你的懷裏了。”
得意忘形的隼這時忽然詩興大發,順口道:
疾隼衝天奇,
翱翔任戲嬉。
蠢哉彼鷦鷯,
一啄墮如糜。
哪知隔牆有耳,這首打油詩全被讚聽到了。讚聽得真切,心裏麵那個氣啊!鷦鷯正是他的名字,他心想:“好啊!你這個家夥,不但搶走了我的女人,而且還要施其一啄,實在可惡!”讚的憤怒當時可以用“火冒三丈”來形容,他立刻拔劍衝進了屋裏麵,見人就砍,想把這對奸夫**婦置於死地。然而這對年輕人體格好,身輕體健,早就腳底板抹油,溜之大吉了。
讚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他又喚來兩名武士,命其前去追趕,務必要將隼和小皇妹的人頭提來。然而王後八田卻很擔心,她生怕那妹子生得太過美麗動人,兩個武士見了,要起歹心,遂於臨行前囑咐兩個武士說道:“奉王命你們可以行凶,但對於小皇妹,卻不可以侮辱。”說時聲淚俱下。兩個武士大概是還沒有見識過小皇妹的美麗,於是滿口答應,執弓跨馬,奉命而去。
一直追到大和的山中,才趕上隼和小皇妹兩人,這兩名武士不分青紅皂白,就把這對兒小情侶給殺掉了。事後才發現小皇妹的美麗,實在太過動人,所以這兩個哥們兒雖經八田王後再三叮囑,仍不免獸性大發,對小皇妹的屍體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完事後,還將她隨身的一些首飾珠寶洗劫一空,然後揚長而返,向讚奏功。
故事到這裏並沒有結束。
很快地,新嚐祭(大祭)又到了,輪到八田王後來大宴群臣。宴會上熱鬧非凡,尤其是大臣的女眷們更是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希望贏得王後和其他貴婦的青睞。八田也很會為人,她遇到漂亮的衣飾,便會誇讚幾句,被誇讚的人自然是受寵若驚,而那些身懷瑰寶的人也期望得到王後的賞識。
當時便有一個貴婦請王後鑒賞她隨身佩戴的一枚玉環,誰料想出風頭的念頭往往就是招災惹禍的源頭,王後不看那玉環還好,一看之下,立即昏倒:原來這枚玉環並非別物,而是小皇妹長年貼身佩戴的玉環,小皇妹一向是環不離身,身不離環。不用問,王後便知道當年那兩名武士鐵定是違背了自己的懿旨,剝下了小皇妹的衣裳,才拿到玉環的。
嚴詞拷問,那位貴婦很快供認是因為自己想出風頭,才從一個朋友那裏借來的,而這位朋友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奉命追殺小皇妹的那兩名武士中的一個。
八田王後真是傷心欲絕,自然將那兩名武士判處死刑,斬首泄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