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梁心打起小算盤
關於梁茶為什麽從北京回到朗村，這個問題村裏人問了他無數次，父母也問了他無數次。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曉丹姐問他，有那麽一瞬間，梁茶很想告訴她自己不顧一切從北京回到朗村的真實原因。曉丹姐的身上有一種長姐如母的氣質，梁茶從她的語氣裏麵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
前些日子梁茶苦心鑽研短視頻如何引流，吸引更多人關注，無意間看到了曉丹姐的ID賬號，這才知道曉丹姐已經是互聯網行業的大佬級別人物。這會兒看著曉丹姐，不免心生敬畏。曉丹姐雖然與他同輩分，但是年長他好幾歲，不管出於那個層麵，他對曉丹姐都是敬重的。
梁茶猶豫了一會兒，道：“曉丹姐，有些事情我不想再去回憶，但是我可以保證，我在北京絕對沒有犯事兒，我也沒有在北京被富婆包養，更沒有實現財富自由。曉丹姐，如果我說，我對當下年輕人的成功學有了一些不一樣的看法，你會相信我的話嗎？”
梁曉丹一直從事互聯網這一塊，她聽到過太多的UP博主講解成功學的定義，其中很多都是洗腦大師，他們口中所謂的成功學往往都是打雞血的雞湯，整個行業內，但凡是講成功學的那幾個大UP博主，曉丹都知道他們是怎樣起家的。因此，梁茶這麽說，她並不覺得奇怪，甚至對他有些另眼相看。
“梁茶，如果實在有難言之隱，你也可以不用回答我。我隻是想知道你回朗村的初衷是什麽？真的是為了帶領朗村的村民發家致富？傳播朗村的婚姻民俗文化？還是打算依靠朗村為背景，打造一個自己的短視頻IP賬號，從而實現財富變現？”
曉丹姐幾句話一出口，梁茶就知道曉丹姐是專業人士。阿傑和陳老太太坐在一旁，兩人聽得雲裏霧裏，似懂非懂。
梁茶坐直了身體，道：“曉丹姐，咱們朗村一直以來都是從事婚俗喜事商品買賣，以商品的零售或者批發為主，最近幾年的銷量一直跟不上去，一來是這些年的結婚率越來越低，二來是產品的銷售渠道過於單一。
互聯網時代，這樣的傳統模式已經不是主流的銷售渠道。村裏人的喜事用品生意要想做大做強，必須要借助互聯網的幾大電商平台。”
梁曉丹饒有興致地看著梁茶，“能展開講講嗎？”
梁茶聞言信心大增，“曉丹姐，目前我們正在組建公司的初創團隊，下一周會有兩名新成員加入進來。一個負責美工修圖，商品上架到網店平台。另外一個負責寫一些短視頻的腳本，視頻後期製作的字幕解說，以及電商平台一些商品的相關文案介紹。從長遠發展來看，四個人根本不太夠，後期我們還會陸續加入一些誌同道合的小夥伴。
我們現在重點是要做好兩個渠道，一是搭建朗村的電商平台，國內那幾家主流的電商平台，接下來都要出現我們朗村的店鋪。二是我們要成立朗村的短視頻基地，我做過一些考察和研究，村裏經常使用智能手機，並且會使用智能手機的村民，年齡都在65歲以內。這部分的村民，以後我們會帶動他們一起做直播帶貨，畢竟人多力量大嘛！如果真的帶動了村裏喜事用品的銷量，那個時候即便我不催他們日更以及直播間帶貨，他們自己也會有賺錢的意識和欲望以及內驅力。”
曉丹饒有興致地點了點頭，心想梁茶的方向是對的，但是實施起來未必如他所說那麽簡單。不過萬事開頭難，基礎搭建好了以後，很多事情就能慢慢走上正軌。梁茶有一個極大的優勢，他性格陽光熱情，渾身散發著年輕人的生命力，又是村主任的兒子，傳言說他以後可能是村主任梁水根的接班人，村裏人對他自然格外巴結。梁茶的學曆學識也是村裏數一數二的，北京名牌大學畢業，不論從哪個角度看，村裏人對他都是一個字，服！
這樣一個人才回到朗村，完全就是降為社交，他願意帶領村民發家致富，沒有人提出質疑的態度。曉丹透過梁茶一雙熠熠生輝的眼睛，看出他是有這個決心在朗村幹出一份事業的，絕不是紙上談兵，誇誇其談。
“曉丹姐，我們打算先從陳奶奶的嫁女餅製作過程，以及耀叔的釘金繡製作過程，這兩塊開始進行一些視頻的拍攝。前幾天我在耀叔店裏隨便拍了一個視頻，沒想到短視頻平台給引流了，目前那條視頻已經突破了一百多萬的點擊率和十幾萬的評論留言，收藏人數已經破萬了，這兩天我們已經將這個ID號申請認證了藍v。
我們想先讓網友了解咱們廣州嶺南一帶的婚俗文化，像過大禮、回禮、搬嫁妝、安床、上閣、上頭、鋪床、迎親、過火盆、敬茶等等這些婚嫁習俗，後期作品裏麵都會展現出來。我跟阿傑已經想好了，我們先從婚嫁美食開始介紹，第一個就拍陳奶奶做的嫁女餅。陳奶奶做的嫁女餅，附近十裏八鄉的人都吃過。咱們以陳奶奶製作嫁女餅，全方位向網友們宣傳這款婚俗美食，相信一定會很有看頭........”
曉丹聽完梁茶的想法，心中大為震驚，原本以為梁茶和阿傑隻是三分鍾熱度，或者是想要通過朗村為背景，在互聯網上快速走紅，從而吸引眼球博取流量，這是很多年輕人實現財富變現的一種常見的方法。她沒想到梁茶竟然做了這麽多的功課，而且前期的資金都是他個人自掏腰包。
曉丹腦子十分活絡，就憑她的2980課程，全網日銷量過萬，她有資格問梁茶接下來如何經營電商平台和短視頻直播帶貨。“梁茶，你跟村裏人合作，打算采取什麽樣的合作模式？方便跟我講講嗎？”
“當然可以啦，曉丹姐，前幾天我跟陳奶奶說了，嫁女餅做好了可以送到我那邊去，合作模式一共有兩種。第一種合作模式，比如我向村裏人低價購買嫁女餅，在各大電商平台上麵提價出售；第二種合作模式，村裏人先將做好的嫁女餅每天往我那邊送，我安排人專門回收、登記數量，進行網上銷售以及打包貨品、聯係快遞員上門取件。
賺了錢，大頭子都給村裏人，我們隻收打包費、快遞費、以及員工工資和業績提成。這些我跟陳奶奶都說過了，陳奶奶選擇了第二種合作模式。”
曉丹陷入了沉默，盤算這裏麵的成本、差價、回扣等等。如果按照第二種合作模式，村裏人大有賺頭。隻不過這樣一來，梁茶幾乎就沒賺頭了，難道他真要當朗村的活雷鋒？
“梁茶，按照這樣的合作模式，你根本就賺不到錢，隻得了一個幫村裏人致富的名聲。”
陳素芬在一旁說道：“梁茶注冊公司就是為了幫助村裏人自產自銷，村裏的嫁女餅、龍船餅、祝壽禮餅、喜糖、喜糖盒子、陪嫁牙杯皂盒等等喜事用品，梁茶收貨以後，統一對外銷售，全國各地的人都能網上下單。梁茶還準備成立一個朗村的物流公司，村裏老的少的隻要有力氣，都可以去他那邊賺錢。曉丹，梁茶是個好孩子。”
梁曉丹聽得心頭一動，“你真不打算回北京繼續當消防員啦？你爸媽能同意嗎？他們一直都以你在北京工作為榮，你爸那麽好麵子的一個人。他又是村主任，肯定抹不開麵子。”
“我會慢慢說服他們，總有一天他們會理解我。如果電商發展和直播帶貨帶動了朗村的銷售業績，以後村裏的喜事用品生意也能多條銷售的路子。這些年，村裏的年輕人都在往外跑，老人小孩留守在家裏。如果借助互聯網的渠道，能夠將朗村經濟帶動起來，說不定村裏的年輕人就會陸陸續續回來了。曉丹姐，如今的互聯網時代，朗村真的大有可為。”
曉丹心裏的芥蒂漸漸散去，“梁茶，我奶奶做了一輩子的嫁女餅，你算是找對人了。對了，明天嘉怡回來，你們有空來家裏玩。我聽說你倆以前關係就挺好的，嘉怡當初能夠繼續讀高中，好像還是你去說服的我爸。”
梁茶微微一怔，隱隱察覺曉丹姐似乎在內涵他。雖然不太確定，但是應該或多或少，曉丹姐是知道一些他跟嘉怡的過去。
“明天端午節，村裏會特別忙，我跟阿傑負責了今年的‘飛龍舞獅’表演，明天有空我們就來陳奶奶這邊坐坐。曉丹姐，嘉怡明天什麽時候回來啊？”
“嘉怡說是要睡到自然醒，明天吃龍船飯之前肯定到朗村。你們繼續忙，我馬上要開播了。”說完，便回到了二樓那間屋子，開始忙活自己的工作。
曉丹準備了一周時間，今天她打算與粉絲圍繞女性的性自由這個話題，展開一場思想層麵上的解放交流。她的粉絲大多數都是女性，當然也不乏有些男性抱著各種獵奇、窺視女性心理的目的，進入她的直播間。
每當曉丹提出的話題，觸碰到了男性的底線，他們就會跳出來當鍵盤俠，隔著屏幕罵罵咧咧。隻不過他們完全低估了曉丹龐大的粉絲群體，低估了女性抱團取暖的力量，最後都是如同過街老鼠一般，被曉丹踢出了直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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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曉大女人”這個UP博主賬號，讓女人為之癲狂，讓男人恨之入骨。曉丹的變現商業模式也引發了多名商業博主拆解，被全網稱為情感博主一姐。朗村的村民即便刷到過曉丹的ID賬號，也是她開了一百級美顏濾鏡的樣子，因此根本不會將二者聯係起來。
曉丹坐在電腦跟前，開始調試美顏濾鏡，大眼、磨皮、美妝統統拉到了最大數值。開播之前，她打了個電話給嘉怡，提醒她第二天早點回來過端午節。
嘉怡如同霜打的茄子，正躺在**瞪著一雙無神的大眼睛。自從得知要回朗村接手文旅項目，負責朗村的拆遷改造對接工作，她身體裏麵每一個細胞都在抗拒。明知道回朗村是不可逆的事情，她還是想多賴在自己的小窩裏麵，繼續當一隻自欺欺人的鴕鳥。
嘉怡接通電話，語氣有氣無力，道：“姐，別催了，明天中午之前我肯定到朗村。外婆呢，是不是她老人家又催你打電話給我了？”
曉丹表情微微一怔：“奶奶在院子裏做嫁女餅，梁茶正在給她拍宣傳視頻，說是要發到網上，推廣咱們嶺南一帶的嫁女餅。奶奶聽說要出境，早上穿上了你給她買的新衣服，頭發梳得溜光鋥亮的。嘉怡，你明天記得早點回來，奶奶整天勾著脖子盼著你回來。”
嘉怡聽到梁茶的名字，立馬坐直了身子。她已經說服自己回到朗村負責文旅項目，萬萬沒想到梁茶從北京辭職不幹了，這麽一來兩人豈不是又要碰麵了？嘉怡變得局促起來，“姐，梁茶真打算在朗村搞事業啊，他真不打算回北京發展了嗎？”
“嗯，剛才聽他說營業執照已經下來了，目前他們公司一共連他四名成員。梁茶打算在村裏公開招聘員工，村裏不少人都去報名了，年齡不限，學曆不限，吃苦耐勞就行，村裏的大爺大媽可積極了。聽說招聘線上客服、產品打包發貨這些工作。
咱們朗村除了農產品和水果產量豐富，最出了名的就是婚禮喜事用品。梁茶成立了助農電商平台和短視頻基地，以後村民們實現自產自銷的同時，還能直播帶貨，梁茶現在一門心思要帶領村裏人一起發家致富。
嫁女餅、喜糖、喜糖盒子、喜擔、花轎、龍鳳裙褂等等，梁茶跟村裏人說了，村裏人盡管生產，不管生產多少，都可以往他公司裏麵送，他幫助大家在網上進行銷售，提高村裏人的經濟收入。我說奶奶怎麽最近做嫁女餅這麽賣力，原來是梁茶負責收貨，並且承諾了做多少收多少。嘉怡，奶奶這麽勤快地做嫁女餅，都是為了給你攢嫁妝呢！”
嘉怡聞言大驚，差點合不攏嘴，原來梁茶辭職回去真是要創業啊！
“梁茶還真是活雷鋒，他一共提出了兩種合作方案，擺明了讓村裏人選第二個方案。第一個方案，村裏人生產出來的東西，他全部打包回收，一錘子買賣。”
“明白，買斷模式。”張嘉怡顯露出了往常的職業習慣。
“沒錯，第二個方案，大家給他多少貨，他讓人進行登記。商品上架出售以後，賺到的錢大部分都給村民，剩下來的是包裝費、物流費、銷售客服的工資和業績。相當於他給村民們白打工，一分錢都不要。”
“這不是倒貼嗎？勞動力也是錢啊！他這樣無私奉獻，他爸媽能同意嗎？”
“是啊，他爸都要氣瘋了，天天跟他吵架，催他回北京上班。梁茶鐵了心不走，不知道他在北京出了什麽事。剛才我問他，他說不想回憶過去，幾句話把我打發了。我感覺肯定是什麽難言之隱，不然他不會放著北京首都不待，回朗村創業，還一分錢回報都不要。以我的格局，我是不能理解他的做法。不過這對於村裏人來說，可能是一個不錯的銷售轉型機會。朗村這幾年喜事用品生意越來越不行，傳統的銷售模式再不進行變革，肯定是會從曆史的舞台上退出的。
嘉怡，我先不跟你說了，馬上要開播了。今天的話題特別勁爆，說不定能衝上微博熱搜‘女性的性自由’。你有空來我直播間領取福袋哦，今天的小禮物是阿瑪尼的唇釉和紀梵希的散粉，唯品會APP讚助的哦！”
“姐，前陣子我觀摩了你的一些視頻片段，你還真是敢說啊，小心被平台封殺。網上都說‘曉曉大女人’，讓女人為之癲狂，讓男人恨之入骨。男性都封你為女權博主，還有人說你三觀不正。姐，這些負麵言論多了，對你影響不好。”
“哈哈，有這麽誇張嗎？嘉怡，我現在都不看網上對我的評價，這些聲音聽多了容易影響我的判斷力。知道姐為什麽能夠成為國內短視頻情感博主top前十名嗎？就是因為眼光獨到，人間清醒。”
“是，而且還很毒舌，簡直不給男人活路。”
“我隻是就事論事，為咱們女性同胞謀取平等的社會地位。我要教那些戀愛腦們如何擺脫男性的PUA，如果鑒別渣男、普信男、媽寶男，如何從細節看出這個男人是不是有家暴傾向，值不值得嫁給對方。
最近網上討論男女性解放、性自由的思想，大多數都是男性在交流，女性但凡發聲，彈幕和評論裏麵就會出現各種網絡噴子和鍵盤俠。今天在我的直播間，我要告訴廣大姐妹們。過去由於傳統觀念束縛，女性在性方麵往往受到限製和壓抑，無法真正表達自己的性願望，無法追求性福感。
時代不一樣了，無論男女，都應該有權追求各自的性自由。女人的性自由、性解放，需要得到更多姐妹自身的認同和支持。當然啦，我說的性自由和性解放不是指隨便發生兩性關係，而是........好啦，先不說了，明天見哈！”
曉丹姐掛斷電話，屋子裏麵變得異常寂靜，家裏有一種萬籟俱寂的感覺。過去，嘉怡的手機24小時都不敢關機或是調至靜音模式，節假日手機都會被打爆。如今隨著明升暗降已成事實，她的手機幾乎沒有一點聲音。
端午節的第一天，嘉怡一直躺在**“堅腚不移”。曼麗回潮汕老家了，她唯一的飯搭子、逛街搭子都沒了。一日三餐加起來隻喝了一杯牛奶，吃了兩片吐司，外加礦泉水若幹。翻看了一會兒朋友圈，她才發現同學不是結婚了，就是生娃了，每天上演著與神獸鬥智鬥勇的日常。看著那些孩子們可愛的笑容，她的嘴角也會跟著上揚，但從未產生一秒想要結婚生子的衝動和欲望。
這些年來，她一直在廣州尋找母親的下落，村裏有人說母親在廣州的一家小餐館打工，她利用有限的時間跑遍了廣州的大街小巷。幾年下來，尋找無果，隻有無盡的失望和不甘。她無數次思考一個問題，世間人人都說母愛是最偉大的，為什麽輪到她的身上，母愛帶給她的隻有“拋棄”二字？
老夏的電話突然打來，嘉怡的思緒按下了暫停鍵。
“嘉怡，你回老家了嗎？”
“老夏，你是打算請我吃散夥飯，安撫一下我受傷的心靈嗎？如果是的，我現在有空，你來接我吧！
夏灝愣住了幾秒，嘉怡很少這麽爽快。這幾年，他不是沒有主動約過她吃飯看電影，嘉怡每次都是以工作忙為由拒絕他。這一刻如此主動，著實有些反常，隱隱聽出了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感覺。當然啦，他並不在意自己被當成發泄情緒的工具人。他這個電話的真實動機，就是為了再見她一麵。夏灝張開說出了“等我”兩個字，便掛斷電話一路開往嘉怡購買的這座高端智能小區。
二十分鍾後，嘉怡出現在老夏的車前。她穿著一件白色連衣裙，一頭黑長直紮成了馬尾辮，腳上竟然穿著一雙白色瑪麗珍鞋，模樣十分清純可人，仿佛一秒回到了大學校園。老夏坐在車裏看得心猿意馬，思緒恍惚，心跳加速，今天晚上的嘉怡與往常雷厲風行的一麵截然不同。老夏心中不免有些激動，他看到了嘉怡不為人知的一麵，是不是意味著他們之間還有那麽一絲可能。
老夏打開車門，舉止十分優雅紳士，他安排嘉怡坐在副駕駛。後排座椅上擺放了給七大姑八大姨以及父母準備的端午節禮，他並不是故意為了讓嘉怡坐在自己的副駕駛，而是車的後備箱裏麵也已經塞得滿滿當當。明天要回老家過端午節，他也是他們村裏走出來的天之驕子。過去家裏困難的時候，村裏人沒少幫助過他們家，如今混出了一個人樣出來，每次回去過節，他雖然不像大佬劉強東那樣到處發錢，營養品、保健品這些的從來沒少給過村裏的父老鄉親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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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怡坐在老夏的奔馳副駕駛，看著老夏的一身裝扮，明顯是精心打扮過的。今晚老夏身上還噴了香水，渾身散發著上海男人的那種精致與腔調，腮幫子上麵看不見一寸的胡茬子，肌膚光滑如同女人。
嘉怡笑了笑：“老夏，你今天噴的香水很有品味，清新淡雅，特別適合你的氣質。如果坐在副駕駛的女人不是我，一定已經被你的雄性魅力蠱惑得五迷三道。說吧，突然打我電話，是找我有事嗎？如果你是想安慰我，那就大可不必了。我一定會將朗村的項目做到盡善盡美，爭取盡快回到正易集團大樓。”
老夏看著嘉怡一身清純的打扮，眼神裏麵卻充滿了野心勃勃的火焰和不服輸的氣勢，微笑道：“嘉怡，如果你不張口說話，你現在的這身打扮很像高中女生，特別清純，特別好看。很榮幸，我老夏能夠見到不一樣的張嘉怡。”
嘉怡無奈地笑微笑道：“我是不高興打扮了，咱們都是鐵杆好兄弟的關係，沒想到你竟然會覺得好看。老夏，看來你們男人骨子裏麵既喜歡烈焰紅唇，又喜歡清湯掛麵的純情女人。”
老夏一臉玩味地笑了起來，“男人從來不做選擇題，如果非要我們選擇，那麽烈焰紅唇和清湯掛麵，我們男人都喜歡，都想要。嘉怡，從雄性物種分析，這是男人的天性。好了，咱們別提這些男人女人的話題，肚子餓了吧，我知道你肯定一天沒好好吃飯。”
嘉怡一愣：“你怎麽知道的？”
“我當然知道了，你即不會做飯，又覺得點外賣不衛生。所以你們家隻有雞蛋、牛奶、全麥吐司、礦泉水，對吧？”
“曼麗告訴你的吧，這麽容易就把我賣了，你給了她什麽好處？”
“我可沒有這個本事收買她，你們部門的人到你家吃過一次火鍋，說是家裏什麽都沒有。你通知他們每個人帶點菜，一頓火鍋才總算吃起來，我也是在茶水間偶然聽到的。嘉怡，餓了吧，想吃什麽盡管開口，今晚夏公子買單。”
“不怕我把你吃窮啊？”
“不怕，女人消費隻會促進男人賺錢的動力，男人賺錢的目的就是為了女人。雖然大多數男人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但我老夏一向都是直言不諱的真君子。”
嘉怡歪著腦袋想了幾秒，“那就去吃日料omakase，主廚根據時令將應季食材按照開胃菜、前菜、主菜、主食、甜品的餐序，以套餐形式逐一呈現至客人麵前，客人不需自己點菜，隻要按時赴宴即可，用餐時間一般1.5小時-2.5小時左右。現在是八點一刻，能夠趕在晚上十一點之前到家，如何？”
“沒問題，公主請導航！”老夏笑得一臉寵溺，嘉怡不由心口一緊，這要是換成其他女人，怕是早就已經被老夏的男性魅力深深吸引了。
兩人來到市區一家大隱隱於市的日料店，環境精致淡雅、侘寂幽靜的包房，客人可以一邊享用美食一邊享受美景。主廚與助手在內側現場烹飪，在客人麵前從容不迫、有條不紊地展示切、蒸、煮、炸、烤等烹飪技藝。
“嘉怡，趙東的小姨子端午節過後新官上任，你的崗位已經被取代了。我知道你很不服氣，但是這就是職場，咱們都是背後無人的草根出生，靠自己的努力打拚到現在。老王和老趙的心思我很清楚，我對他們還有用處，崗位的取代性幾乎為零。
我如果離開正易，分分鍾都能找到下家。他們也知道我的性格，把我逼急了我會帶走供應商的渠道。嘉怡，如果你不想回到朗村接受文旅項目，不如立刻辭職。我可以介紹你去我朋友那邊，廣瀚也是一家不錯的企業，他們一定會非常歡迎你。嘉怡，你考慮一下，不必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嘉怡搖搖頭，道：“我不會去廣瀚，大家都知道我是從正易出來的，我從一窮二白的張嘉怡走到今天，我的一切都是在正易打拚奮鬥出來的。目前距離我的壁壘還很遙遠，但是眼下我又被打入了深淵。
聽說過一句話嗎？有時候越是深處在深淵，越是有絕地反彈的機會。即便廣瀚的大門為我敞開，你就能保證我能一輩子在廣瀚穩打穩紮嗎？就不會有第二個趙東的小姨子？
我這兩天在家裏其實也沒有白躺著，我研究了國家為什麽大力發展文旅事業，主要有四個方麵。傳承曆史文化、促進經濟發展、推動產業發展、促進國際交流和合作。最後這點可能你不能理解，國內發展文旅行業和國際交流有什麽關係？
我來科普一下，文化是全人類共享的財富。旅遊是互相了解和交流的重要途徑，促進不同國家交流和旅遊合作，增強各國人民的友誼和理解，有利於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老夏，我現在對朗村的文旅項目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一直以來，我覺得自己已經達到了瓶頸，這是一次打破我自己的機會。我想正視這次的職場變動，更想在朗村做出一番成績出來。如果師父還在的話，我相信他和我的想法一定是一樣的。”
老夏看著嘉怡，有些捉摸不透麵前這個女人，每當他以為她需要被人安慰的時候，她都能觸底反彈，簡直比男人還要堅強。這樣的張嘉怡讓他心馳神往，隻是嘉怡已經多次拒絕了他的愛慕之意，非要以一個兄弟之名，強行扣在他的腦袋上麵，讓他心猿意馬的時候，不敢逾越半步。
“確定不是反話？女人最擅長口是心非！”
“當然不是反話，我一向都表裏如一。”
“那好，我就拭目以待，期待你在朗村幹出一番事業。嘉怡，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真的有男朋友嗎？這幾年我默默地關注過你，每次逢年過節，我並沒有發現你男朋友給你送禮物，或者來廣州找你。七夕節、情人節這樣的特殊日子，別人都在外麵約會，你卻在公司裏頭加班。
嘉怡，我不懷疑你曾經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但是我有十足的把握，你已經和他分手了很長時間，你一直都處在單身的空窗期。所以今天我想再次鼓起勇氣向你表白，嘉怡，我願意等你三年，你願意嚐試一下接受我嗎？”
嘉怡看著老夏一臉認真，沒了剛才玩世不恭的表情，說一點無動於衷是假的。老夏方方麵麵都滿足了一個女人對男人的想象，隻是她一直以來都很難跨出去這一步。這一刻的氣氛烘托得很浪漫，主廚在甜品上麵點綴了玫瑰花瓣，情商高到嘉怡心裏都在為他點讚。老夏一個眼神示意，主廚和助手都離開了，空氣變得充滿了曖昧。老夏那張光滑的英俊臉龐慢慢靠近，嘉怡卻在千鈞一發之間避開了他的溫情。
“老夏，送我回去吧，明天一早我還要開車回朗村，家裏還有一些東西沒有收拾好。”
老夏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道：“好，我去買單，等我一下。”
開車回去路上，老夏故作鎮定自若，半開玩笑地問：“嘉怡，我到底哪一點不如他？說實話，其實我挺想見見這位情敵，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聖，有如此的魅力讓一個女人對他一直念念不忘。”
嘉怡笑道：“老夏，咱們都是好兄弟，你這樣說話就太酸了，我雞皮疙瘩都出來了。新來的策劃部經理，我昨天下午已經見過了，年輕有為的美女海歸，她的履曆也很漂亮，我看了都自愧不如。接下來你們的合作，我相信一定會很順利。
我手底下那些人都比較耿直，相處了這麽長時間，沒發現沒有什麽奇葩另類，都是踏踏實實幹活的實在人。小劉和小王運氣不好，被安排跟著我要一起去朗村駐場辦公。不過也說不定，萬一真的裁員了，他們剛入職半年，集團裁員他們不會顧及什麽情分，因為情分還沒有建立起來。他們跟著我去朗村也好，可以好好曆練一番。
老夏，我走了以後，麻煩你多關照一下其他的小夥伴們。新官上任三把火，那名海歸美女雖然看起來很隨和，但未必有我這麽好說話。我自己就是來自草根底層，對底層上來的人會有共情能力。如果他們和趙東的小姨子出現了意見分歧，我希望你能從中幫忙調解，提醒他們不要意氣用事。”
老夏看著嘉怡一臉不舍，知道她放心不下自己的部下們。“嘉怡，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也不存在誰是誰的救世主，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走向。你要永遠相信，人類的潛能和韌性是無窮無盡的。你離開策劃部，他們是很難過，但是未必就會過不下去。大家都是要過日子的，孰輕孰重還是明白的。嘉怡，我知道你一直在廣州尋找你媽。如果你願意的話，不妨發張她的照片給我，有空我就幫你在廣州到處找找她，說不定哪天就被我給碰上了呢！”
嘉怡愣住了，轉頭看著窗外，眼淚已經含在眼眶裏麵打轉，“老夏，你知道的實在太多了，可以拉出去斬首了。”
老夏目光寵溺地笑了笑：“傻瓜，那你可就背負上一個忘恩負義的名聲了。”
花都區的洞庭土菜館是一家湘菜館，最近天氣熱了，越是到晚上生意越是火爆。五十五歲的梁心上個月剛到這家湘菜館打工，上一家食園土菜館把她開除了，老板還倒貼了五百塊讓她趕緊離開。倒不是梁心打工態度有問題，相反，她手腳麻利，會幹活，會炒菜，後廚能幫忙，上菜也勤快，五十多歲的年紀了，大抵是因為膚色白皙，隱隱的，總還有兩分秀色。
老板將梁心連轟帶趕，驅出了土菜館，是因為她那個小腦發育不全的兒子吳一峰。這小子十七歲了，個頭已經竄到了一米八幾，長得人高馬大，飯量異於常人，一頓能吃一電飯煲的大米飯。老板是找勤雜工的，沒想到勤雜工一拖二，要管兩張嘴吃飯。不僅如此，梁心下了班以後，還經常從客人桌上打包一些沒有動過幾筷子的菜，帶回出租屋給她男人吳清遠吃。老板一盤算，這筆買賣，血虧，於是將這對母子驅趕出去了。
梁心在廣州這幾年也認識了不少同一圈層的打工人，沒過幾天在微信群裏發現了招聘勤雜工的消息，帶著兒子來到了這家湘菜館麵試。老板娘是個單身離異的女人，一個人經營這家湘菜館，還帶著一兒一女。見到梁心帶著一個小腦發育不全的兒子，不由心生憐憫，本著女人幫助女人的心理，老板娘將梁心和吳一峰留了下來。
淩晨的時候，梁心下了班，兒子吳一峰已經昏睡在後廚，手裏拿著一根啃了半截的胡蘿卜，嘴角邊流滿了哈喇子。她打包了客人桌上幾道沒有碰過的菜，趕忙叫醒了兒子。吳一峰被叫醒了，倒也沒有什麽起床氣，一臉憨態可掬的模樣衝著梁心傻嗬嗬地笑了起來。“媽，吃胡蘿卜對眼睛好，小峰是千裏眼，爸爸是順風耳。”
梁心一肚子的委屈堵在她的心裏，塞在她的喉嚨口，說不出來，拉著兒子坐上了電瓶車。
吳一峰人高馬大，這輛電瓶車快要承載不了他的高大身軀，一路翹著兩隻粗壯的腿，緊緊抱著母親的腰。“媽，快回去，爸爸肚子餓了，爸爸要吃飯了。一峰也餓了，一峰也要吃飯。”
梁心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家土菜館的工作，她在家裏再三勸告兒子，讓他在店裏一定要少吃，晚上回去就會獎勵他多吃點。一峰很聽話，這兩天白天一直餓著肚子，晚上回去狂吃客人的剩菜。
梁心是煩透了，她不想再三天兩頭就因為兒子的飯量過大，而被老板驅趕出店。沒有工資到賬，就沒有錢續租房子，雖然房租已經被她砍了又砍，房東更改了三個月一付的合同，答應梁心按月交房租，但是梁心的這點微薄工資還是有些力不從心。
一年半前，男人吳清遠在廠裏打工，回家路上出了車禍，雙腿變成殘疾。當天路段監控壞了，肇事者逃逸，一直都沒找到司機和肇事者車牌號。家裏失去了一個勞動力，梁心的日子變得更加苦不堪言。
回到家，家裏一片漆黑，梁心趕緊打開燈，看見吳清遠坐在輪椅上，眼神幽幽地看著她，質問她為什麽這麽晚才回家。梁心解釋現在上班的這家湘菜館生意火爆，往後都要這個時間點才能到家，吳清遠才作罷。
梁心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為父子二人熱了飯菜，吳清遠和兒子吳一峰大快朵頤吃著。原本畫麵十分和諧，吳一峰一句話讓他爸吳清遠立馬掀了桌子，嚇得吳一峰哇哇大哭。吳清遠陰陰地看著梁心，質問道：“梁心，我就配吃客人吃剩下來的飯菜？你把我當什麽了，要飯的乞丐嗎？”
梁心眼淚含在眼眶裏麵打轉，憤恨道：“吳清遠，今時不同往日，家裏就我一個人打工賺錢，我還帶著一峰成天在店裏吃喝，你捫心自問有哪個老板能有這麽大的容人之心？每個月的房租要交吧，水電煤要交吧，你每天都要吃藥吧，我就這點工資，哪還能給你炒幾個剛出鍋的菜？這些菜我都看了，那幾個客人就顧著喝酒，基本上都沒動筷子。”
說完，梁心背過身去抹眼淚，不再搭理吳清遠。兒子一峰沒洗漱就睡著了，梁心隻好強撐著身子，給兒子洗了腳洗了臉，忙好了兒子又忙吳清遠洗漱，最後忙好了自己洗漱，已經接近淩晨兩點。
吳清遠吃了客人的剩菜剩飯，心裏一直憋著一股怒火，沒搭理梁心就睡下了，梁心的心裏更加堵得發慌。自從吳清遠殘廢了，她就當起了活寡婦。當活寡婦也就算了，吳清遠成天像防賊一樣防著她。原本一峰可以在家裏待著，吳清遠非要梁心帶著兒子一起出去打工，目的就是監視她的一舉一動，防止她跟外麵的野男人跑了。除了當活寡婦，吳清遠平日裏麵沒有半句的噓寒問暖。這樣的日子讓梁心很窩火很委屈，可是每每想起朗村，她自知根本就沒臉回去。
大半夜，梁心背著身子開始刷起手機，每天夜裏她都會報複性熬夜一會兒。突然，她看到朋友圈裏麵一個朗村的發小發了一條朋友圈，說是朗村馬上要拆遷改造了，一夜暴富不是夢，言語之間充滿了炫耀和嘚瑟。梁心的心頭如同一記重錘，“哐當”一聲砸在了心房。朗村要拆遷改造了，豈不是父母的老宅子和哥哥的老屋都要拆遷改造？梁心聽說過不少關於拆遷一夜暴富的傳聞，心裏麵開始打起了娘家的小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