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傳

第三節 隱居

“她是完完全全的沒有一個親人,住在這個天之涯地之角的大西洋海 島,而她的海灘更是荒涼如死,這樣的隱居對她仍然年輕的生命合適嗎?”

——西沙《在風裏飄揚的日子》

自 1980 年 5 月台北歸來,至 1981 年夏,三毛在荒蕪的大加納利島,孤 獨地隱居了一年多的時間。

當年重慶黃角椏那個在荒墳邊玩耍的女孩,在經過少女時代感情自閉生 活,特別是後來一場婚姻悲劇之後,她孤癖的性情更加重了。

她酷愛這份孤獨與寂靜,因為它們,是心靈最安全的城堡。 這片離城二十多裏的海邊社區,住著一群靜度餘生的老人。年僅三十五

歲、名揚東南亞的女作家三毛,在這裏打發著世外桃源的日子。 到過這裏的人,對三毛的隱居環境,會留下強烈的印象: “一個純白色的住宅麵對著豔陽下的大西洋靜靜的呈現在眼前?那亦是

一個奇異的海灘,大加納利島南部的海沙是淺米色而柔軟的,而我眼前的這

個海灣卻滿是近乎黑色的沙石。遠處各種崢嶸的礁岩與衝擊的巨浪使人想起

《珍妮的畫像》那部電影裏的鏡頭。這是一個咆哮的海灘,即使在如此明亮 的陽光下,它仍是雄壯而憤怒的。奇怪的是,我在那兒坐了近乎兩小時,竟 然連一個人影都未看見。”

三毛家的後院,有一個細草稈鋪成的涼亭,地是磚的,涼亭裏設有座椅,

有的是可坐人的大樹很,一大段方木頭,一個海邊撿來的汁麽廢船上的厚重 方形壓艙蓋,當桌子用。

居室很美,是一幢小巧的西班牙式建築。客廳正中間有一麵大窗,掛著

米色的窗簾,顯得很暗;地上鋪著黃色地毯,老式的碎花沙發上,放著許多 靠墊;古雅的白色台布罩著老式圓茶幾,藤做的燈罩吊得很低;一排很大的 書架,幾乎占滿一麵牆;一套雕花木餐桌和椅子,擱在沙發對麵;房間的右 手,又是一排書架,架邊有一個拱形的圓門,通向另外一個明亮的客廳。亮 的客廳,完全粉刷成白色。細藤的家具,竹簾子。古式的加納利群島的“石 水漏”,放在一個美麗非凡的高木架上,藤椅上是紅白相間的布坐墊,上靠 兩個全是碎布湊出來的布娃娃。牆上掛著生鏽的一大串牛鈴,非洲的樂器, 阿富汗手繪的皮革。屋梁是一道道棕黑色的原木,數不清的盆景,錯落有致 地吊著放著。地毯是草編的,一個彩色斑斕的舊畫架靠在牆邊。最引人注目 的擺設,是書架上兩張放大的照片:一張是荷西的單人照,穿著潛水衣,神 態英俊逼人;另一張是他們夫妻的合照。都是黑白的。照片前麵,插著幾朵 淡紅色的康乃馨。後來,三毛賣掉了這所房子,在附近買了一座兩層小樓宅 院。院內一半是草地,一半是磚。當路是一棵高大的相思樹,枝丫重重迭迭 地垂到腰際,柳樹似的纏綿。

新客廳最合三毛的口味:順手將窗簾嘩一下拉開,一幅海景便畫也似的, 鑲在她的房間裏麵了。那是天,是水,是虛無縹渺,是千千萬萬世上的人渴 想的居所。它是一個夢。窗前放一把褐色的搖椅。三毛說,在滿天星辰的晚 上,她喜歡打開溫暖的落地燈,拿出口琴,在搖椅上輕輕地吹《甜蜜的家庭》

——那是她最喜愛的歌曲。

站在加納利荒美哀愁的海灘上,目送漂泊的海船,拉芭瑪島就在對麵, 遠眺可及。

那座離島,是一座死亡之島。深藍的火山和神秘的巫婆,是三毛永遠忘 不了的苦難記憶。她的丈夫荷西就長眠在那個島上,一座安靜的墳墓裏。

1980 年 6 月,三毛飛到拉芭瑪島,為荷西掃墓。雖然時隔不到一年,墳 墓的變化很大:“衝到你的墓前,驚見墓木已拱,十字架舊得有若朽木,你 的名字,也淡得看不出是誰了。”

三毛買來了筆和淡棕色的亮光漆,將荷西的墓銘,一筆一筆地重新填好: “荷西·馬利安·葛羅。安息。你的妻子記念你。” 然後,她一遍又一遍地,將十字架和木柵欄刷新。 每來一次拉芭瑪,三毛就感到死了一次似的,不堪悲傷。“可是每去墳

上坐下,便是要痛瘋,他在水中起來的樣子當初不該看的,而今一想便是要 痛死。”

隱居的心靈,並不寂寞。對荷西的懷念,占據了她全部的情懷,再容不

下其他男子的愛情。 一位已婚的男友,常到三毛家來,在溫柔的暮色裏,陪三毛散步海灘。

有一次男友動情地回憶起初見她的情景:白色棉布裙,普通涼鞋,款款步入

珠光寶氣的酒會時,如同吹來一股清新的風。最後,他終於向三毛求婚。他 說,他願意放棄所有的財產,和妻子離婚。三毛無語。

令這位男士意想不到的是,幾天之後,三毛突然來到他家造訪。從對方

妻子的口中,三毛發現,這是一個非常幸福的家庭。那男友下了班回家,看 見三毛來了,嚇得臉煞白。場麵非常的尷尬。

三毛評論此事說:“我很清楚,當男人有外遇時,都會千篇一律地對另

外一個女人說,‘我跟我太太是因為年輕一時糊塗才結婚的。如今因為孩子 才貌合神離地勉強在一起。直到遇到你,我的人生才有意義。’我遇到的這 個男人正是如此。”比這位男友更不幸的,是台灣作家西沙,為了一片真愛, 他千裏迢迢,從英國往加納利跑了兩趟,但兩次遭到三毛的冷遇。她還近乎 侮辱性地告訴對方:他寄來的請她去英國旅遊的機票,她去取了,不過,那 不是因為去英國,而是為了退票領錢。

這樣對求者不友好,在三毛的為人上,是僅有的。 西沙是顆文學種子。他用一支憂傷的筆,寫下了《在風裏飄揚的日子》

和《童話》兩篇紀實散文,敘述了他和三毛交往的經過。

像西沙那樣,遭到三毛冷遇的客人,是不多見的。 一位女友,原來要到加納利來看她,後來不能成行。三毛便急急地寫信

去解釋: “我又在多心,是不是那個‘西沙’的文章訪問在報上刊了出來,其中

有一段話,說我不喜歡外人來家裏?這段話傷到了你不肯來?那是對西沙說

的,他不是朋友,我甚至有些討厭他,當然那麽講,可是你,我們是知心的。” 她的好友丘彥明來,受到她非常熱情的接待。與西沙比較,真是別若霄 壤。她接客機場,沿途買了一大束鮮花,為彥明布置房間。又跑到海灘撿來 石頭,作畫給她看。黃昏時,相依窗前,唱起懷念荷西的戀歌。後來,開車 帶彥明旅遊海島,一直開到北部小鎮 TERROR,和與撒哈拉隔海相對的 MASPOLOMAS,還陪她飛到拉芭瑪島,遊覽如同春雨江南的綠野。彥明臨別,

她一再地挽留,送她到馬德裏才算罷手。 沒有朋友來訪的日子,三毛就把精力投入到修飾房間和整理庭院上。搬

入小樓的時候,一切活計都由她自己動手。過去荷西做的,現在都得她自己 幹了,連電線都是由她自己來接。有時因為太累太累,她就會在空空的房間 裏放聲大哭起來,喊叫著:“荷西,荷西,我再不能了。”有一陣子洗地, 手腫得睡不著,她就將手伸進油裏,減輕疼痛。

有一度,丹娜麗芙的畫石愛好,又勾上心頭。她又瘋畫了許多,以此消 磨時光。

偶然,她還出去打獵、旅遊和宿營。隻是沒有了荷西,她的興致大大減 少。1980 年夏,她和三個鄉下的男友,上山宿營。由於夜來胃痛,她竟不辭 而別,獨自開動車、壓著月光回到了家裏。

第四節 南美洲之旅

“望著那片牛羊成群的草原和高高的天空,總使我覺得自己實在是死去 了,才落進這個地方來的。”

——三毛《銀湖之濱》

人是脆弱的動物。

《聖經》常常把人比做蘆葦和羔羊。事實上,就韌性而言,人並不比蘆 葦和羊強到哪裏去。

三毛也是如此。有若苦修的隱居生活,一年而後,便劃上了句號。 悲傷與歡樂,都經不起時間的消磨。盡管它們在消磨殆盡之後,依然會

像遠鍾一樣,時常蕩來不滅的回聲。 一年以前,三毛曾決心老死海灘。不回紅塵。一年之後,便打起了回台

的行裝。她的解釋很簡單——因為思念雙親。

1981 年 5 月,她接了一個長途電話。台灣新聞局駐馬德裏代表劉先生打 來的。她邀請三毛回台北,參加台灣 1981 年度廣播電視“金鍾獎”頒獎典禮。 當時在電話裏,三毛是一口回絕了的。但轉而一想,就猶豫了:“放下 了電話,我的心緒一直不能平靜,向國際台要接了台灣的家人,本是要與父 母商議的,一聽母親聲音傳來,竟然脫口而出:‘媽媽,我要回家了。’”

父母之愛,是她結束了隱居生活的原因之一,但不是唯一的原因。

作為一位年僅三十八歲的女性,這樣隱居在荒僻的海邊,是孤獨不起太 長時間的。三毛說,她這時感覺到,父母之愛才是她永生的“鄉愁”。八年 前,三毛把撒哈拉當做“前世鄉愁”,並在那裏度過了兩年多的歲月,隨後 又在大西洋海島上生活了四年。那時,不以思親為苦,過著如詩如畫神仙眷 侶般的生活。盡管黃沙漫漫,海濤渺渺,但她守著荷西,不知孤獨為何物。 然而現在,她成了大西洋上真正的一隻孤鷗。她或許明白了,那些關於 斬斷紅塵的種種古怪念頭,都是佛道家們的班語。三毛在靜養了她的身心之

後,匣暫與誑語告別,回到她的故鄉台北。

三毛這次回台北,感情裏程上依然是三部曲:先是縱情享受人間親情溫 暖;之後,便不堪喧囂,追求片刻安寧;終於,奪路而走,逃之夭夭。

哲學家叔本華說:人生,真如一個鍾擺! 作為台灣的暢銷作家和“青春偶像”,三毛總逃不開那些又熱又濃的歡

迎場麵。三毛自嘲說,到台北月餘,除了餐館之外,可以說沒有去過別的地 方。“回到台北不過三四天,一本陌生的記事本都因為電話的無孔不入而被 填滿到了一個月以後還沒有在家吃一頓飯的空擋。”

那些少男少女的狂熱愛戴,最有紅塵滾滾的味道。僅舉六月份在靜宜女 子文理學院參加“巡回文藝講座”一例,作家應未遲有真切的記述:“女學 生一見三毛,立即前呼後擁,團團圍住,對她端詳,和她攀談,找她簽名, 隻差沒有像外國人見了大明星一樣,將衣服撕成碎片,帶回去做紀念品?散

會之後,同學們便將三毛包圍起來,問東問西,久久不釋。平日道貌岸然的 院長郭樹藩神父,也隻好連聲說:‘今天大赦一次。’最後總算突圍而出, 同學們還在不斷向三毛大呼‘再見’。”

人稱三毛是台北的“小太陽”,實在不是誇張。 盛名之累,三毛有些招架不住。她設法混入人群,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她喜歡在薄薄的暮色裏,在國父紀念館的廣場上滑旱冰。她渴望那種感覺: 埋頭滑旱冰,不知什麽時候,奇異地向前看一眼,驚見那竟是自己的故鄉, 光芒萬丈照亮了漆黑的天空。

最好的藏身之處,是家裏。 一次周末,父母與老朋友們出去旅行。三毛拒絕同往。父母走後,她將

門防盜似的一層層下鎖,把自己封閉起來。她獨自在家做針線,寂靜中,一 邊幹活,一邊回憶往事,“然後我發覺這幢裏麵打通的公寓已成了一座古堡, 南京東路四段裏一座城堡。我,一個人像十六世紀的鬼也似的在裏麵悄悄的 坐著啃指甲。”

城堡之外,並非沒有吸引她的東西。這次回來,她又結交了許多筆墨同 行和知名人士。體育界名人紀政,就是她引為摯友的一個。

她們在一場飯局上,一見如故。紀政回憶說:“那天我們發現彼此不隻 年齡相近,並且都是三月出生,最妙的是我鼻子過敏、受了十七年的折磨, 每次呼吸困難就得借助一種噴劑解救,而三毛以前的情形竟和我一模一樣。 我們又都不約而同地稱那種藥叫‘MYLIFE’。這些巧合,談起來兩人相顧失 笑。”

她們過從甚密。三毛一次在“金玉滿堂”餐廳,吃鹹菜包了,還特意給

紀政留了幾個送去。紀政得知三毛久有旅遊南美的願望,便帶她到《聯合報》 社找負責人王惕吾。王先生很爽快,不僅答應承擔全部費用,還派了美籍攝 影師米夏同行,做三毛的助手。

三毛不必在滾滾紅塵中,躲在城堡裏靜靜地啃指甲了。

自 1981 年 11 月起,三毛在《聯合報》的資助下,從台北起程,經北美, 飛抵墨西哥,開始了為期半年多的中南美洲旅行。

十年前,她到過美國。在芝加哥度過了一年半工半讀的生活。但中南美

洲對於她,還是一片陌生的大陸。 三毛有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她相信生命輪回說,並且認為自己是印第

安人轉世而來的。這種念頭的起緣,可能因為長期的沙漠陽光把她的皮膚曬 成了棕色,她又總愛紮一對麻花粗辮子的緣故。不少人覺得她像一個印第安 人,三毛很喜歡這個稱呼,並對她的前世轉世說深信不疑。

她相信了自己編的神話。 她對南美洲之旅充滿渴望,那個神話在作祟,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第一站墨西哥。墨西哥不是印第安人聚居的地方。 她對墨西哥城的印象並不好。尤其忍受不了朋友約根的豪華招待。參觀

博物館和逛街景,甚至金字塔、爪達路沛教堂,都沒有什麽好感。闊氣而放 蕩的酒宴,更覺得無聊,她稱之為大蜥蜴之夜:“這種氣氛仍是邪氣而美麗 的,它像是一隻大爬蟲,墨西哥特有的大蜥蜴,咄咄地向我們吮吐著腥濃的

喘息。” 唯一使她難忘的,隻有“國家人類學博物館”。那裏陳列了一位自殺神。

三毛曾經兩次自殺,並在荷西死後,起過自殺的念頭。她極想知道“自殺神” 到底司什麽職位,是特許人去自殺呢,還是接納自殺的人,或者是鼓勵人們 去自殺呢?

熱情的老朋友約根,是一個三毛不願將其身份和盤托出的人。他是某國 駐墨大使,十幾年前即傾心於三毛,直到三毛來墨,還在苦等他。按時間推 測,他可能是三毛在西柏林歌德學院熱戀的德國男友。那時候,德國男友是 一個並不令人討厭的書呆子,那麽奇怪的是,三毛在南美洲之行的遊記裏, 竟把他寫成一個俗不可耐的家夥。

離開墨西哥,三毛又遊曆了洪都拉斯、哥斯達黎加、巴拿馬、哥倫比亞、 厄瓜多爾、秘魯、玻利維亞、智利、阿根廷、烏拉圭、巴西等國。一路上, 她為《聯合報》發去一篇篇遊記。後來,這些遊記都收錄在《萬水千山走遍》 一集中。

三毛走遍萬水千山。玩得最開心的,卻是一個並不起眼的國家——厄瓜

多爾。

在厄瓜多爾中部的安第斯山脈,座落著許許多多的純血的印第安人村 落。三毛認為自己的血管裏,流著的是印第安人的血,返璞歸真,她支開米 夏,獨自一個人,走進了印第安人的村落。

三毛杜撰了一個她的前生——一位印第安加那基姑娘的故事。那姑娘名

叫“娃哈”。在印第安土語中,“娃哈”是“心”的意思。娃哈的曾祖父, 被印加征服者殺害,與三萬名族人一起,被挖了心髒,投入了大湖。那湖被 後代稱為娃哈湖。娃哈的父母,被印加人抓走了,再沒有回來。娃哈成了孤 女,守著老祖父過活。祖父是村裏的藥師,他會用各種不知名的草藥,為族 人們治病。祖父死後,娃哈嫁給了一名英俊的獵人。獵人深愛他的妻子。在 她懷孕的時候,弄來了幾條鮮魚。那鮮魚是從心湖裏,偷偷地捉來的,那是 祖宗們的心髒。族人們說,娃哈必遭報應。在一個寒冷的夜裏,太陽神降臨 報應,娃哈死於難產,獵人抱著她的屍體痛哭,直到妻子渾身冰冷。

三毛說,她是娃哈轉世而來。

三毛在村子裏,結識了一位名叫“吉兒”的土著婦女,並在她家住了下 來。睡玉米葉堆,汲水,紡線,吃玉米餅,喝麥片湯,喂豬?三毛有模育樣 地過起印第安人的生活來。村裏的人,以為她是同類,對吉兒家的這位陌生 客人不以為怪,更使三毛對前世轉世說,深信不疑。

直到米夏放心不下,來找她,三毛才戀戀不舍地與吉兒告別,結束了這 段“回歸前世”的生活。

三毛的父親陳嗣慶先生,曾在一篇文章中說:台灣的家人,是“絕對” 不看三毛寫的書的。想必陳嗣慶夫婦,對三毛的印第安人轉世說,不會太熟 悉。倘或有知,二老當會有一番見解。

三毛曾研究過自家的家譜。那上麵分明寫著,她出生於一個道地的中國 家庭。上溯到幾百年前,陳家是從中原河南遷到東海舟山群島的。東海常有 台風大作,波濤萬頃,檣傾楫摧,即使偶或漂來幾個難民或海盜,也與陳氏

一家無關。 娃哈的故事,是一個動人的神話。

三毛自稱是印第安傳人,可是,具有揶揄意味的是,她在印第安人土著 的高原上,竟多次患了被印第安人稱為“索諾奇”的高原症,在厄瓜多爾犯 了一次,在哥倫比亞、秘魯等地也被“索諾奇”纏得不勝其苦:“頭痛得幾 乎要炸開來,隨著砰砰狂擊的心髒,額上的血管也快炸開了似的在狂跳。” 為此,她竟無可奈何地放棄了她夢寐以求的,飛行參觀納斯加地形的計劃。 假如真有娃哈其人,假如三毛確是娃哈轉世,那麽娃哈之心,該為三毛

的物種變異之大,莫名驚詫了吧! 南美洲之旅,對體弱的三毛來說,是一場苦難之旅。盡管苦難,浪漫的

三毛還是走遍了萬水千山。 像在撒哈拉一樣,三毛還是喜歡“人”。觀察民俗,訪問親友,購買土

著工藝品,品嚐各種小吃,哪怕是味同抹布,也要細品一品。 參觀了一些名景勝跡。墨西哥的“金字塔”和爪達路沛大教堂,洪都拉

斯馬雅人的“哥龐廢墟”,哥倫比亞的黃金博物館和蒙色拉修道院,秘魯的

印加人古城“瑪丘畢丘”?她都一一把觀感寄給《聯合報》。

1982 年 5 月,三毛結束了她漫長的、神奇多姿的南美洲旅行,回到了台 灣。

5 月 7 日,由《聯合報》副刊主編瘂弦主持,在國父紀念館,為三毛舉

行了專題演講會。年輕的聽眾們,把紀念館圍得水泄不通,人山人海,盛況 空前。三毛本人被阻門外,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才左衝右突地進入會場。 三毛有聲有色地,述說了她長長的精采的旅行故事。她還穿上了印第安 人的服裝,做了簡單的表演。演講之後,她一邊介紹,一邊放映了她和米夏

一路攝製的多媒體幻燈片。

這次中南美洲之旅,是三毛一生中為期最長的一次國際旅行。此後,除 了治病療養和短期旅行,她基本上定居在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