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害羞

第9章

“你要搬出去?”他低著頭問她。

聲音聽不出來到底是生氣還是平靜。明明是詢問的話,但聽上去卻是真實的嚴厲。

寧桃低著頭不說話。房間內寂靜的光線打在女孩兒身上,增加了一種柔和感。但她本人的神態卻像是一隻快要縮起來的刺蝟,在此刻莫名發倔。

鬱景和皺了皺眉。

寧桃站在那裏捏緊了手指,莫名的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以前那樣喜歡鬱景和,也沒有那麽想要親近他了。此時此刻隻想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待著,遠離他。

可是她還能聞到他身上的氣息。

淡淡的,是她喜歡的那種。

有些冷感卻又讓人覺得幹淨且踏實的味道,像是初冬山崖上的積雪一樣,有晨時淺薄的曦光撲撒在上麵。

空氣中還未寂靜兩秒,她便又聽到了他的聲音。

“因為我那晚說的話?”

寧桃抿了抿唇,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討厭他主動提起那晚的事情,就好像明知道她有一處醜陋的傷疤,還偏要拿它開玩笑。

寧桃抿了抿唇,在原地站著不動。

是因為那天晚上嗎?

可以說是,但也可以說不是。他們都心知肚明那天晚上是如何將兩人之間的關係推到了如此這般尷尬的地步。

她原本可以得過且過,繼續在他身邊像跟屁蟲似的待著,默默維持自己的喜歡。

可她總是這樣,太貪心了。

“不是。”

她花了好半天才僵硬的吐出兩個字。但連她自己都覺得,這樣的否認太過蒼白。

“那是因為什麽?”鬱景和又問。

這一次,寧桃回答不上來了。所以她低著頭,死也不再說話。

空氣中安靜了幾秒。卻有一種對峙的,劍拔弩張的氣氛在沉悶的壓抑中炸裂開來。

好像悶熱的雨季。

低低的氣壓,但誰都知道風雨欲來——她知道他在看著她,那種烤炙的目光讓她有一種無處可逃的壓力。

直到幾秒後,鬱景和才回了一句:“他們說你已經找好房子了。”

語氣平靜,像是隻在敘述一個事實。

這次寧桃倒是沒有再繼續沉默,而是很小幅度的點了點頭,但視線依舊在躲避著:

“嗯。”

那人卻很快接了一句:“明天我幫你搬。”

寧桃隻感覺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迅速擠壓了一下,有一種微微的疼痛感。她知道自己一旦從這裏搬出去,就意味著某些事情的結束。

可她不得不這樣做。

寧桃心裏有種沉悶的疼,但還是回了句:“不用。”

“我已經找好搬家公司了。”

她心裏難受,但不想被任何人察覺到。所以隻是偏過頭去,盡量讓自己麵無表情,可卻還是抵不住眼眶裏微微的發酸。

其實有時候連她自己也搞不明白,那種委屈來源於何處。

從理智的層麵上講,她知道鬱景和拒絕她也是理所當然的事,甚至不喜歡她,討厭她都是再正常不過。

他本來就應該有,也有權利拒絕和討厭,而不是因為某些道德綁架的因素就一定要對她好,一定要慣著她,同意她所有不合理的要求。

她隻是控製不住自己。

“用這種方式報複我?”

他問,語氣冷冰冰的。有那麽一瞬間,寧桃感覺自己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麵前的這個男人。

她也想像他一樣回,不摻雜任何感情的,冷冰冰的。可是她做不到。即使是有樣學樣,卻還是漏洞百出。說出來的話連可信度都低得可憐。

“我沒有。”

於是,兩人又陷入了新一輪的僵持。

幾秒過後,或許是看到她眼睛紅了,對方最終還是心軟下來。鬱景和伸出手,習慣性地伸過來想要摸一摸她的頭。

寧桃卻怔了一下,然後身體本能的將頭微微偏了一下,恰好躲開。

她以往都是這樣由著他摸她的頭的,可現在卻變得不想,甚至是討厭他的觸碰。

她親眼看到鬱景和的手停在半空中,僵了一會兒,而後攥了一下拳,最後慢慢收了回去。她稍稍抬了一下眼簾,飛快的瞄了鬱景和一眼,便看到那人愈沉的眼底。

“他們說你是和你朋友一起租的。”

他像是已經恢複了平靜,淡淡的說。

寧桃點了點頭,不再否認:“嗯。”

“在哪?”他又問。

寧桃不想回答。雖然她也沒有自戀到覺得鬱景和之後會去找她。但她就是不想說,好像心裏麵別著一股勁,一旦說了自己就更加輸得徹底似的。

鬱景和卻像是看出來了她的那些心思,毫不留情的戳破:

“不想說?”

熟悉而好聽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寧桃此時卻隻覺得背脊發麻。一刻也不想再待在這裏。

“是不想告訴任何人,還是隻是不想告訴我?”

那人又進一步問。

她有時候都覺得對方像是在審問犯人。

寧桃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也或許是自從鬱景和進來之後,自己就一直處於被動的那一麵,甚至產生了某種不甘的逆反心理。

“就是不想告訴你。”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