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世人皆傳他有了新婦
“公子出身尊貴,更不該與我一個沽酒女扯上關係。”
崔澤衍看她一拒再拒,料想她同姑母一般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便也不再勉強。
隻是每次他來,都會拉拉雜雜地同聶柔說一些京城裏的見聞。
有的是他賣茶所見,有的是他安插在京中的探子送來的。
比如四皇子楚瑜登基為新皇,顧雨嘉入主中宮,太上皇移居別宮。
那美豔的錢太後,被人發現勾引二皇子楚琦,被新皇暗地裏處死了,二皇子封親王,思過三個月。
長公主養麵首的事鬧得人盡皆知,一個麵首還蓄意染指新皇的妃嬪,長公主因此受牽連幽禁別宮思過,無詔不得出。
正二品的鎮北將軍賀成彥,在北地失去了蹤跡,賀家全指望著賀夫人肚裏的孩子,不料生出來卻是個女兒。
從二品的征南將軍周鬱川,打了勝仗之後,被新皇封了超一品的永夜侯。
最新的消息是,永夜侯馬上要娶妻了,妻子據說是北狄可汗的掌上明珠——蕊珠公主。
聶柔似是在聽人說書一般,權當解悶兒了,還嗑起了瓜子。
聽著聽著,便到了陣痛生產的日子,嚇得在她對麵說書的崔澤衍急忙抱著她回寢房。
“崔公子,婦人生產不是這般急的,不會立刻生的……”聶柔無奈道。
崔澤衍僵了僵,小心地把她放下來:“失禮了,我夫人便是突然生產去世的……”
“……”丹桂正吩咐著穩婆和仆婢準備生產用的東西,聞言真是想揍他一頓,哪有在婦人生產之際說死字的。
京城中,周府已經變成了永夜侯的別院,周鬱川如今住在陛下親賜的府邸中,府邸華貴,地段極好,開門不遠處便是禦街。
覆著半塊銀色麵具的男人,正負手立在閣樓上,眺望不遠處的周宅。
不知為何,今日晨起便覺得有些心慌,許是仲夏到了,有些煩悶的緣故吧。
“主子,您的傷口該上藥了。”蒼南端著藥瓶和紗布道。
北地一役,賀成彥竟然在酣戰之時給了他一刀,虧得他早有防備往後退了一步,刀堪堪砍在前胸上,才不至於沒了性命。
一槍挑翻賀成彥時,他也因為體力不支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彼時的他最想見的,竟然是那個把他拋棄了的薄情寡義的女人……
滾下馬前還念叨著她怎麽還不給他寫家書……
如今過了這麽些時日,傷口上已經開始掉痂,露出粉紅色的新肉。
那時的情愫也被他用一貫的冷靜沉穩壓在心底,誰也看不出來。
“周大哥~”一個嬌俏的少女背著手從樓梯處走上來,“你怎麽又一個人在這兒吹風啦?”
周鬱川緩了臉色,將衣裳穿好道:“不是說入宮去了?怎的這般早回來了?”
“還不是那刻板的皇後娘娘,說什麽叫我出嫁前好生學一學規矩禮儀……”蕊珠蹙眉有些不滿道,“要是我如傳言那般嫁給你,是不是就沒這麽多事了?”
二人結親的傳言甚囂塵上,殊不知這是新皇為了勾出那些暗地裏想對付永夜侯的人。
逼他們出言彈劾周鬱川這個守北境的將領,竟然要娶北狄人,逼他們攻訐周鬱川,好下旨一網打盡。
周鬱川聽見這話,有些不悅道:“此事休要再提,於女子名聲有礙。”
他在攻陷北狄皇都時,發現了在繼母手下討生活的蕊珠,明明她受汗王寵愛,卻生得十分嬌弱營養不良的樣子。
也許是和曾經在聶府生活的聶柔有幾分相像,他動了惻隱之心,讓手下的人留她一命。
蕊珠的眸子轉了轉,知道自己不可能嫁入周家,周鬱川對她雖然體貼關懷,但絕不是男女之情。
“周大哥不要生氣嘛,我就是說說而已。”
“話又說回來,周大哥你也該娶個繼室了,先夫人都已經去世了那麽久了……”
……
蕊珠碎碎念著,周鬱川卻擰起了眉心,叫她下去歇息。
給聶柔辦的那場喪事,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好叫那些覬覦她的人不要再動歪心思。
至於聶柔本人,應該就在金麟國的某處生活得好好的,有顧雨嘉的暗中照拂,她應該不會過得太差。
她離去得這般決絕,要說他心裏沒有怨懟是不可能的。
任誰滿腔真心被人棄之如蔽履,都是要惱怒的。
以至於多年後他在玉壺城中,看見那個身形與她相似的沽酒女,仍忍不住摔了酒樽。
蒙著麵紗的聶柔今兒不是頭一次替知府進獻美酒招待貴客,但是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似乎脾氣尤其大。
而且看那露在麵具外的半張臉,長得和她前夫竟然有幾分相像……
“侯爺,可是這酒不合胃口?”知府忙不迭上前,躬身問道。
座上這位可是當朝炙手可熱的永夜侯,若是在替天南巡期間,惹了他不快,整個江南的大小官員都別想好過。
尊貴冷麵的永夜侯不語,以手支頤,一雙冷眸盯著立在廊下的沽酒女,滿座寂靜。
知府恍然,原來是看上這沽酒女了……
這個春杏酒家的老板娘長得確實不錯,看來永夜侯不好女色的傳聞有誤。
於是他連忙把酒壺塞進沽酒女懷裏:“侯爺的酒灑了,快去滿上!”
聶柔聞言蹙了蹙眉,她從來隻給宴上送酒,自己是絕不會上前招待客人的,不然和那些青樓妓子有什麽分別?
“小婦乃是良家女,大人若要尋歡,還是尋春風樓裏的姑娘吧。”聶柔冷眉道。
知府算是春杏酒家的老主顧了,二人多少算有些交情,此刻也有些左右為難,奈何屋子裏的人不是他們惹得起的……
周鬱川常年習武自然耳力極好,聽到此女不願給他倒酒,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負手走下來道:
“隻要本侯動動手指,馬上就能讓你入賤籍。”清冷的聲線聽起來無情極了。
聶柔的指甲掐進柔嫩的手心裏,她得罪了貴人不要緊,但她的兒子若入了賤籍……
於是她低下頭,正待服軟告罪,便聽得一道奶聲奶氣的告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