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沽酒女的兒子和他長得像
“君子不強人所不能,不苦人所不好。”
“侯爺此行,非君子也。”
一個四五歲的孩子仰著如玉一般的小臉,一本正經地負手道。
他頭頂挽著小髻,一看就是剛從私塾回來的樣子。
“誠兒,不得無禮。”聶柔趕緊把孩子拉到自己身後藏著,忐忑地看著麵前神情微怔的貴客,“小兒無禮,請侯爺恕罪……”
她隻知道是位貴客,聽他們稱“侯爺”才知他來頭不小,恐怕是從京城來的,難怪知府這般小心款待。
周鬱川卻是在看見那個孩子的臉的時候,心裏閃過一絲異樣的熟悉感。
周伯曾給他看過他幼時的畫像,和眼前的這個孩子有七八分相像。
若是他和聶柔有個孩子,恐怕也如這般大了……
“侯爺可還要飲酒?小婦給您倒酒去……”聶柔見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身後,急忙轉移話題道。
周鬱川收回目光,淡漠道:“這孩子念書念得不錯,來人,賞文房四寶一套。”
“本侯乏了,退下吧。”
聶柔如蒙大赦,連忙拉著孩子,似有狼在後頭追一般,迅速逃離了知府設宴的這座酒樓。
什麽文房四寶,她才不稀罕!
知府歎氣,這老板娘也太不圓融了,連禮都不行一個就跑……
“侯爺恕罪,此女孤身帶著孩子討生活,也甚是可憐……您大人有大量……”知府說了幾句好話,等周鬱川示下,看看這接風宴還要不要繼續下去。
聶柔拉著聶誠足跑了一炷香,確認後頭不會有人追上來,才氣喘籲籲地停下來。
“阿娘你跑這麽急做什麽?”
“永夜侯保家衛國,必定不會欺負咱們孤兒寡母的,剛才恐怕隻是一時興起同咱們玩笑呢……”
聶誠年紀雖小,看人的眼光卻很毒辣,也不知隨了誰。
永夜侯……聶柔一聽見這個名頭便白了臉色,竟然是他……
“阿娘你怎麽了?病了?”聶誠看見自家娘親臉色蒼白,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己,有些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手。
兒子體貼的關心讓聶柔冷靜了幾分,伸手捏了捏他的包子臉道:“阿娘沒事,隻是一時跑得急了……”
“方才那樣的貴人,咱們小門小戶的可惹不起,不管他們性子如何,咱們都要離得遠遠的才是上策。”
“以後不許如今日一般莽撞,可記住了?”
聶誠蹙著眉頭點點頭:“可是他還誇我念書念得好呢……”
“娘不是教過你,看人要看他們做了什麽,不要光看他們嘴上說什麽。”
“世上可多的是會講甜言蜜語的壞人呢!”
聶柔滿臉嚴肅地教訓道。
聶誠鼓著包子臉用力點頭,雖然他覺得那永夜侯不是壞人,但是阿娘說的都對!
“乖~娘回去給你燉豆腐吃~”
“騙人,明明是丹桂姐姐做飯,阿娘連麵都不會煮。”
“……”
許是白日裏見過周鬱川,聶柔夜裏睡得不甚安穩,夢裏翻來覆去都是那句“動動手指就能讓你入賤籍”。
再加上窗外蟲鳴吵鬧,索性披衣坐起,在窗前發呆。
周鬱川如今瞧著漲了不少能耐,聽坊間傳聞說新皇對他極為信重,地位自然非常人能比。
上輩子似沒有這麽個大權在握的永夜侯,許是她死得太早了?
而賀成彥這輩子銷聲匿跡,恐怕是在某處蟄伏吧?上輩子他可是謀算著在北地自立為王呢……
夜風微涼,聶柔心下隱隱擔憂,若是再同周鬱川牽扯上,往後不知還要生多少變故……
“查出來是誰家的寡婦了麽?”
知府特意花大價錢購置的小院裏,周鬱川也有些輾轉難眠。
不知是今日那個孩子的長相,還是那沽酒女清麗的眉眼,惹得他翻來覆去地琢磨了一晚上這二人的身份。
“這兩人說是從京城來的,但是咱們的人在京城裏並沒有查到有這樣身世的……”蒼南今日未曾見過聶柔,隻覺得稀罕,自家主子竟然對一個寡婦起了興趣。
“不過皇後娘娘倒是來了一封信,說此處的美酒出名,叫您多盤桓幾日。”
皇後娘娘這話也是莫名其妙,他家主子難道還缺那兩壇子好酒麽?
周鬱川聽見這話卻是騰地站了起來,拔腿便要往外走。
顧雨嘉是那個唯一知曉聶柔身在何處的人,難道說,她藏身的地方便是這玉壺城?
“主子,外頭天還黑著,您要去哪?”蒼南趕緊跟上。
未到門口,便聽得門房稟報道:“侯爺,崔家公子求見。”
崔澤衍一身白衣,手裏拿著酒壇,乘著月光而來。
“侯爺這是要出去?”崔澤衍聽手下的人稟報,說聶柔母子倆在知府的宴上被周鬱川折辱,這人還威脅要讓聶柔入賤籍,惱得他覺都睡不好。
“崔公子有事?”周鬱川神色淡漠,停住了外出的腳步。
崔澤衍剛成為皇商,周鬱川不介意給他幾分麵子。
“崔某是有事相求,想求侯爺為崔某和那春杏酒家的小寡婦保個媒。”崔澤衍不卑不亢道,說出來的話不像是請求,倒像是來通知周鬱川,這人是他罩著的。
周鬱川腦海裏劃過那個沽酒女過分精致的眉眼,想也不想便拒絕了:“帶著拖油瓶的寡婦配不上崔公子。”
“侯爺說笑了。”崔澤衍也不是真的要娶聶柔,不過是來提醒周鬱川不要欺負她,見目的達到了便也不再多言,將酒壇子扔給蒼南,便拱手告退了。
“你去查查,這玉壺城裏可有孤身的外鄉女子。”
蒼南領命退下,他自然知道主子的意思,這是要找夫人呢!
夫人走的時候帶著丹桂她們幾個丫頭,臉熟得很,應當不難尋。
不過夫人那般貌美,幾年過去了可還會是獨身?
翌日春杏酒家的老顧客,紛紛好奇春杏酒家為何一夜之間關門了,看了門上的告示才知道是老板娘帶小公子出門采風去了。
“怪道小公子這樣聰慧,都是老板娘教養得好啊!”
“可不是麽,聽私塾裏的夫子說,小公子可是小神童呢!”
“比他大好幾歲的小子們,算術和文章都沒有他厲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