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個超真實罪案故事

第五章

“咦,點狀鞋印外圍有溝泥?”老賢用手捏取了一團青灰色的半固態泥土放在手中來回揉搓,一股騷臭味從他的指尖傳來。

明哥也把鼻尖湊上前聞了聞。

“嗯,是溝泥。”

明哥沒有做過多的解釋,走到那位蓬頭垢麵的拾荒者跟前問道:“大爺,我問一下,昨天搶你衣服的那個人有沒有穿外套?”

“沒有,他要穿外套,還搶我的棉襖弄啥?”

“什麽樣的棉襖,你能形容一下麽?”明哥壓低了聲音。

“紅的,有白杠杠的那一種,我前幾天剛從垃圾桶裏撿的,自己還沒舍得穿呢,就被這小王八羔子給我搶走了。”拾荒者很是氣憤。

明哥聽完轉身對著胖磊說道:“你現在聯係刑警隊的人,根據這位老大爺形容的衣著,讓他們沿著周邊調取監控,應該可以找到嫌疑人的蹤跡。”

“明白。”

說完明哥打開手機,點擊穀歌地圖,地圖上顯示出一個閃著藍色光點的小圓圈,圓圈標注的位置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地理坐標。

“這個巷子如此破舊不堪,平時不會有多少人過來,釘鞋鞋印上的溝泥很顯然是嫌疑人帶來的。跟我想的一樣,凶手很可能在作案之後,跑到附近的某個池塘衝洗身上的血跡。”

說到這裏,他忽然停頓了一會兒,接著他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在手機屏幕上做了一個拉大的手勢,然後很確定地說道:“最近的一個池塘就在案發現場東南邊六百米的地方,到我們這兒的直線距離不超過五十米,天氣這麽冷,嫌疑人渾身濕漉漉的,應該跑不了多遠,咱們去看看。”

我們跳上車,發動機幾乎還沒轉兩下,就到達了預定目標。

池塘並不是很大,長寬也就十幾米,是一個死水塘,池塘的周圍是幾塊稀疏的農田,農田裏看不到任何開墾的跡象。

在我們雲汐市這種現象很普遍,這些土地基本上都是被開發商買走準備建小區之用,但由於資金鏈斷裂等種種原因,隻能荒在這裏。

我們沿著池塘走了一圈,很快找到了一處泥土塌陷嚴重的地方。

老賢擼起袖子,把手伸進冰涼的水中,從池塘裏摳出了一塊青灰色塘泥,放在鼻尖嗅了嗅,接著很確定地說道:

“明哥,就是這個味道,跟嫌疑人鞋印上的一樣。”

“什麽?賢哥,這都能聞出來?”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光是聞,還要觀察。”老賢把沾有泥土的手放入水中涮了幾下,向我解釋:

“這裏是死水,池塘中的礦物質成分很穩定,因此泥土的顏色不會有太大的變化,這是其一。其二,由於水質被汙染的程度不同,泥土的氣味也會有所不同。比如,建在化肥廠附近的池塘,它的泥土就有種刺鼻的硫化物氣味,而不是正常的腐臭味。這裏距離山區不遠,平時沒有什麽人過來,所有我可以確定我的判斷。”老賢甩幹手中的水,將凍得通紅的右手重新插在口袋之中。

“下一步怎麽辦?”我望了一眼正盯著池塘發呆的明哥。

他忽然回過神來,抬頭環顧了一下空空如也的四周:“我們的推斷沒錯,嫌疑人的外套上一定是沾上了血跡,我懷疑他把帶血的衣服扔進了這個池塘中。所以,需要通知打撈隊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發現。”

說完,他掏出手機向市局的相關領導匯報,由他們出麵抽調打撈隊。我們科室作為全市辦理命案的金字招牌,市局對我們那是有求必應,前後也就一個多小時的工夫,十幾名全副武裝的專業打撈人員帶著設備站在了池塘的周圍。

我們幾個則蹲在一旁,緊緊地盯著一件件被打撈上來的物品。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打撈進行了半個小時以後,一件沾染有大片血跡的白色夾克衫出現在我們的麵前,夾克中還裹著一塊磚頭。

老賢如獲至寶,從自己的箱子中,拿出一個大號的物證袋,將衣物小心翼翼地裝在袋子當中。

“現在分兩步走,”明哥開始發話,“國賢,你抓緊時間將這件衣服上的DNA提取出來。”

“好!”

“剛才刑警隊那邊來電話了,沿途的監控錄像已經全部調去了,焦磊,你用最快的速度給我分析出結果。”

“OK!”胖磊提了提褲子,很有信心地回答。

別看胖磊這個人邋邋遢遢有點好吃懶做的樣子,就連他的QQ簽名都是“皮帶已經是一種裝飾品”,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可不是一個凡角。在整個的命案勘查中,他要用相機全程記錄;而且每一個物證在提取之前,都需要拍照固定,這隻是第一步;照片拍攝回去之後,他還要按照順序排列、修剪,以及歸類。

除了拍攝照片,他還要處理視頻證據,要在極短的時間內,瀏覽海量的視頻信息,在視頻中找到對破案有關鍵性作用的那一小段。有時候看了幾個小時,有用的地方可能就是一個零點一秒的閃影。所以光視頻這項工作,沒有極大的耐心,就肯定做不來。

最後一項富有技術含量的活就是圖像的處理,比如在視頻中看到某個車牌號碼不清晰,胖磊就可以利用他的專業技能,把車牌上的數字顯現出來。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像素太差的視頻,神仙來了也無能為力。

回到單位,百感交集地等待了幾個小時,老賢的結果最先反饋出來,我們從池塘中打撈上來的衣服中檢出了兩種DNA,一種是死者的,另外一種DNA信息不詳,通過分析遺傳物質,其基因型為XY型,也就是男性,如果不出意外,可以基本確定,這就是嫌疑人的DNA。

這個陌生的DNA我們並不掌握,但好就好在,現在已經有了抓手。

此時胖磊的電腦桌前擺放著幾塊黑色的移動硬盤,一段段帶著時間和日期的視頻片段被他拖入到了專門的播放器內。看著胖磊臉上凝重的表情,我沒有去打攪他,隻是時不時地往他的水杯中加點熱水。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躺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睡了過去,當我醒來的時候,自己的身上蓋上了厚厚的毛毯,而原本坐在電腦前的胖磊卻不見蹤影。

正當我要起身尋找時,胖磊風風火火地抓著一塊硬盤走進了辦公室。

“什麽情況?”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視頻調得不全,嫌疑人跟丟了,我剛才又去調了幾處視頻,看看能不能找出嫌疑人完整的軌跡。”胖磊一邊說,一邊將硬盤接到電腦上,電腦的音響裏發出“叮咚”一聲。

“你接著睡一會兒吧,一會兒開飯我喊你。”胖磊衝我笑了笑。

“算了吧,案件破不掉,睡也睡不安穩。”我從口袋中掏出兩支煙,甩給胖磊一支,自己點了一支,盤坐在沙發上抽了起來。

胖磊的注意力很快又被監控視頻吸引了過去,沒有再理會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麵前的煙灰缸內擺滿了煙頭。

“斷了!”我剛想再續一根,便聽見胖磊淒慘的一聲喊叫。

“什麽?斷了?”聽他這麽說,我根本顧不上穿鞋,赤腳從沙發上一躍而起,踩著冰涼的瓷磚地麵,幾步跨到了他的麵前。

“怎麽斷的?”

“我用視頻跟蹤了嫌疑人一路,最終發現他進了這個巷子,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胖磊用筆帽指著電腦屏幕上的一個模糊不清的畫麵對我說道。

“這是哪裏?”

“東苑村,一個城中村,村子裏居住著幾千人,四通八達,這周圍的監控我都看了,沒見嫌疑人出來過,說明他很有可能居住在此。但是這裏的人員流動性很大,多為外來務工人員,排查起來的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如果咱們不知道情況,貿然前往,很容易打草驚蛇。”胖磊說出了他的顧慮。

“磊哥,不行咱倆先穿便裝去探探底,在我們科室裏,就咱倆長相最不像警察,應該不會引起懷疑。如果調查不出什麽結果,就調人來封鎖村子,一個一個驗DNA,我就不信他還能飛了。”我氣得咬牙切齒。

“你就不怕給老賢累死,還一個一個驗DNA。不過你說得對,不去調查,想再多都沒用,換衣服去一趟。”打定主意的胖磊從衣櫃裏拿出便服吃力地套在身上。

準備就緒,我們倆開著明哥的那輛破普桑,朝目的地奔去。

現在正是下午五點多鍾,也是整個東苑村人口最為集中的時刻,白天上班的人已經下班,晚上上班的人才起床,整個巷子到處是人頭攢動。

我跟胖磊仔細地觀察著來往的每一張麵孔,沒有一個人可以納入嫌疑範圍。

就這樣,我們兩人一路向西走到了東苑村的腹地。城中村由於沒有任何規劃管理,所以走到哪裏都是垃圾滿天飛。隨著越來越深入,空氣中的酸臭味也跟著濃重了起來。

“這他奶奶已經不是用髒亂差可以形容的了!”胖磊捏著鼻子埋怨地說道。

“實在沒頭緒就要辛苦老賢了!”我的心裏已經做了破釜沉舟的準備。

“別想那些沒用的,不行咱們回去把情況先匯報給明哥再說!”胖磊已經失去了再走下去的耐心。

可能是因為空氣中臭味過於濃重,當我和胖磊打算停下腳步時,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夾雜在其中有些刺鼻。

我循著味道找去,一個掛著“牛國青診所”招牌的小型醫院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磊哥,咱們這一路走來,有沒有發現第二家醫院?”我小聲問道。

“你沒看到牌子上方的一行小字麽?”

在他的提醒下,我眯著眼睛掃視了一眼:東苑村社區衛生醫療服務站。

看到這一行字,我明白了胖磊的意思。像這種掛著正規牌子的衛生服務站,一個社區隻給設一個,也就是說,整個東苑村,可能隻有這一個醫院。

“乳膠手套、手術刀、嫻熟的刀功、計生部門免費的安全套包裝袋。”這些名詞在我的腦海中如同放電影般一一滑過。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絕對不是巧合,秘密估計就隱藏在這家診所之中。

“磊哥,咱們兩個進去目標有點大,我先進去‘打一頭’(暗語,就是調查一下的意思)。”

“嗯,去吧,小心點。”胖磊很自然地假裝行人和我在診所門口分開。

診所由三間門麵房組成,目測光樓下的麵積就有兩百多個平方,一進門是問診間,一位年紀三十多歲的青年男子,穿著白大褂,手中戴著乳膠手套正在問診。房間兩側牆麵的椅子上,坐滿了等待就診的病人。

問診間的左手邊是注射室,有不少病人正在打點滴,問診間的右手邊是另外一間注射室,兩間的區別在於一個放置的是椅子,而另一個放置的是床鋪。

問診間正對大門的位置,還有一個樓梯通向二樓,樓梯的正上方掛著一個亮燈的指示牌,牌子上寫著“二樓手術室,閑人免進”。可以說這間社區醫院是頗具規模。

看到前麵最少還有十幾人在排隊,我假裝胃疼,走到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媽身邊坐了下來,這位大媽就是我選定的目標。

之所以選擇大媽,是因為按照我們的工作經驗,這類人最為熱心腸,要想套話,幾乎一套一個準,而且來這裏看病的人大多都住在附近,年紀大的人對這裏的情況掌握得肯定更為細致一些。

“阿姨好!”嘴甜到哪裏都受用,坐在我身邊的大媽笑嘻嘻地轉過頭來打量著我。

“小夥子,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阿姨,我胃疼。”我咬著牙關。

“是胃受涼了吧,你們這些年輕人,最喜歡亂吃,到老了,就知道厲害了。”大媽關心地拍著我的肩膀。

“嗯,阿姨,您說的是。”大媽正想開口,我話鋒一轉,“對了,阿姨,我是第一次來這裏瞧病,這大夫行不行啊?他是不是就叫牛國青?”我朝正在問診的大夫伸了伸下巴。

大媽用眼睛瞟了一眼,說道:“他不叫牛國青,他是牛國青的兒子,叫牛博生,正規的醫科大學畢業,他可是我們市婦幼保健院的大夫,醫術好著呢。”

“婦幼保健院的大夫?”

“對啊,這裏平時都是他父親在負責,有時候小牛在吃飯點替他一會兒。”

果不其然,大媽話音剛落,一個將近六十歲的男子,穿著白大褂走到了問診桌裏側,他和牛博生簡短地對話之後,牛博生起身讓了座位。

我捂著肚子,一臉痛苦模樣,眼睛的餘光在牛博生的身上來回遊走。

“三十多歲,男性,習慣戴乳膠手套,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保健院醫生,全都對上了,難道這個長相憨厚的男子就是那個凶殘的殺人犯?”這些問題在我的心中縈繞。

男子走到門口,伸了個懶腰,隨口吐了一口唾沫。

“好機會!”我目光如炬地盯著地麵上還冒著泡沫的唾液,有些喜出望外。

我慢慢地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幹淨的麵紙,小心地握在手中。也就在這時,男子重新折回了門診室,徑直朝二樓的手術室走去。

我慌忙起身走出門外,將麵巾紙蓋在了剛才的那口唾液之上,然後快速地撿起。我和胖磊沒有一絲停留,火速朝老賢的實驗室急駛而去。

午夜十二點,老賢淡定地拿著一份報告,將我們幾個人喊醒。

“比中了!”老賢把報告放在明哥的枕頭邊,因為過度勞累,他直接癱軟在**。

“比中了?嫌疑人真的是那個醫生?”我閃著星星眼,對正在翻看報告的明哥問道。

“對,就是他。你給葉茜打電話,讓她通知刑警隊抓人。”

知道了目標,抓人對幹練的偵查員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十二點通知抓人,十二點半,嫌疑人就被捆在了刑警隊的審訊椅上。

別的地市我不清楚,在我們市有這樣的規定,凡是由我們刑事技術室參與的案件,這第一遍的審訊工作必須由我們來進行。

因為我們的主要職責就是提取現場的物證,在技術員心中,哪些物證至關重要,哪些無關緊要,那都是一本清賬,所以我們可以結合現場物證的情況有針對性地去訊問,這樣不僅可以避免冤假錯案的發生,還可以有效地防止嫌疑人在法院庭審期間出現翻供的情況。

當我們把第一遍口供拿下時,接下來的事情才會輪到刑警隊的偵查員們插手,雖然規定有些奇怪,但是經過多年的實踐,我們市的命案都被辦成鐵案。

有人要問了,你們搞技術的怎麽還會審訊?其實這是一個誤區,不管什麽警種,他首先必須是執法者,審訊學是所有警察必須掌握的一門基礎學科。

一般第一次訊問,都是明哥主持,葉茜記錄,我們其他人有興趣的可以在一邊旁聽,當然,這種場合,每次都少不了我。

明哥在訊問之前有個習慣,他喜歡針對我們所掌握的物證,列出詳細的訊問計劃,這樣可以有效地開展訊問工作。

“牛博生跟死者王曉樂是同學?死者的前夫吳達不是說他的朋友裏沒有醫生麽?害我們兜那麽大的圈子!”明哥看了一眼徐大隊的調查結果,氣憤地拍著桌子。

“這麽大的案件,這個吳達還遮遮掩掩,小劉,你去把吳達給我帶過來,我要問問清楚。”徐大隊同樣氣憤地對身邊的一個偵查員下令道。

偵查員領命出門,明哥繼續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重點的問題,他會在標題的首行位置打上五角星的符號。

明哥的提綱列完沒多久,吳達有些狼狽地被兩名偵查員帶進了會議室。

“牛博生你認不認識?”徐大隊沒有賣關子。

“牛博生?哪個牛博生?”吳達皺著眉頭回憶。

“哪個牛博生?現在還跟我裝糊塗?我們都調查過了,你們從小學到高中都在一個班,他目前在婦幼保健院工作,是一名婦產科醫生,你還給我裝?”徐大隊氣得把自己的筆記本使勁地往桌子上一摔,對著吳達吼道。

“我沒裝啊,你剛才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我是有個同學叫牛博生沒錯,可那個人性格內向,我們上學的時候就不說話,這些年更是沒有見過麵,他根本不是我們生活圈子裏麵的人。”吳達一臉無辜。

“那王曉樂跟他的關係怎麽樣?”明哥的語氣稍微平靜了下來。

“樂樂跟他也不接觸。怎麽?難道他是凶手?”吳達瞪大眼睛,等著回答。

“小劉,你先把他帶出去吧。”明哥沒有說話,而是下了逐客令。

就在吳達剛走到門口的同時,另外一名偵查員一路小跑來到徐大隊麵前,把三張畢業照遞到了他的手裏。

我帶著強烈的好奇心,把頭歪了過去,這就是幾張普通的畢業照,但每張照片最醒目的地方也一目了然。三張照片之上都被人用紅色水彩筆畫上了桃心的符號,而桃心裏是兩個人的頭像,一個是牛博生,一個便是死者王曉樂。

徐大隊看了一眼,便將照片遞給了明哥。

“冷主任,這是我們在嫌疑人的床頭搜到的他從小學到高中的畢業照。”偵查員在一旁介紹道。

“嗯,看來這個牛博生,一直都暗戀死者。”明哥看了一眼照片,把這一關鍵點記錄在了訊問提綱之上。

“對了,你們有沒有在嫌疑人的家裏搜到毛發?”明哥停下筆。

“沒有。”偵查員搖了搖頭。

“那行,目前我們掌握的情況差不多了,小龍,你去喊葉茜,我們去會會這個牛博生。”明哥起身朝審訊室走去。

牛博生是在熟睡中被抓獲的,此時他正光著腳丫穿著單薄的襯衣褲,在冰冷的“老虎凳”上瑟瑟發抖。

“小龍,把空調的溫度再打高一些。”明哥抬頭看了一眼。

“謝謝。”牛博生顯得很有禮貌。

“我隻對事,不對人,你知道我們今天找你是什麽事了吧?”明哥習慣性地點上了一支煙卷。

一談到關鍵問題,這家夥卻不再言語。

也許是室內氣溫升高了的原因,牛博生挺直了腰杆,正襟危坐,冷靜地看著我們。雖然他的年齡隻有三十一歲,但給人的感覺,這個人城府很深。

“我們找到了你丟進水塘的血衣,在上麵檢出了你和死者王曉樂的DNA,你跟我一樣都是學醫的,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明哥不緊不慢地吐出一口煙霧。

“那又怎麽樣?”牛博生滿不在乎。

“你是一名產科大夫,常年做手術,手指的指節曾多次拉傷,我們在你經常蹲點的樹幹上找到了你的指節紋,經過比對,是你留下的。”明哥開始羅列我們所掌握的證據。

“指節紋?”牛博生聽到這個名詞,有些緊張。除非是專業的痕檢員能知曉這其中的含義,普通人會很容易地把它理解成指紋。指紋具有唯一性,這是路人皆知的事情。作為嫌疑人,他哪裏會知道警方掌握了多少證據。

“指節紋和樹上的攀爬痕跡可以證明你經常窺視死者,樹下使用過的安全套也是出自你們家的診所,我們在水塘之中找到了你作案時所穿的衣物,東苑村附近的監控完整地記錄了你案發前後的行動軌跡,你覺得這件事你還能賴掉嗎?”明哥話說得不緊不慢。

冷汗,順著牛博生的額頭流了下來。

“說說吧,我們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明哥掐滅了煙頭,有些不耐煩。

坐在審訊椅上的牛博生忽然顫抖了起來。

“你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醫務工作者,警察和醫生打交道的機會很多,你不會不知道拒供是什麽下場吧?”

“人是我殺的,別的我無可奉告。”牛博生已經失去了耐心。

“確實,按照目前的證據來看,不需要你說一句話,我們就可以給你定罪,但是你不覺得很虧嗎?”

“虧?我虧什麽?”牛博生一時間沒有搞清楚明哥想表達的意思。

“我這人喜歡開門說亮話,以你的作案手段,肯定是要判死刑的,你現在不說,難道要把它埋在心裏,帶進墓裏?就算你不給自己一個交代,最起碼也要給你的父親一個交代吧?你們家是三代單傳,你父親一個人把你拉扯大,難道你還想讓你父親後半生都蒙在鼓裏,你覺得這樣對他公平嗎?”

明哥的話字字誅心,這也是訊問技巧之一,打其軟肋。我們事先調查過,這個牛博生母親去世得早,從小跟他父親長大,所以他跟父親之間的感情很深厚,因此在訊問中打親情牌,可以直擊要害。

雖然明哥是個法醫,說實在的,在我們市,我還從來沒有見過誰的訊問技巧比得上他,他的問話筆錄幾乎不需要後續的偵查員再做多少補充,這也是刑警隊那麽放心讓我們參與訊問的另一個原因。

果然,牛博生聽明哥這麽一說,強勢的態度瞬間軟了許多。

“當然,你如果真的想一直這樣保持沉默,我可以給你這個權利,我沒閑工夫浪費在你身上,這個案件百分之百可以零口供定案。”

牛博生輕歎了一口氣,眼神裏帶著一些猶豫,他的餘光瞟向了在一旁記錄的葉茜,這一切沒有逃過明哥的眼睛。

“小龍,你接著記。葉茜,麻煩你先回避一下。”明哥對葉茜一向很客氣。

葉茜心領神會,走出了審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