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你治愈我

第63章 珍重,再見

第六十三章 珍重,再見

一晃一周過去,這期間見識了沈冽練習時刻苦專注的樣子,我對他的最後一絲擔心也放下了。像他這樣有天分又努力,成功隻是時間問題。

今兒下午的時候,我慣例在畫室陪沈冽練畫,沒想到中途忽然接到了一通來自張存義的電話,看到沈冽認真繪畫的樣子不便打擾,我拿了手機匆匆出了畫室。

“喂?”電話接通的刹那,我說話的時候自覺地賠著小心。

經過上次的事件,張存義已經很久沒給我打電話了,他現在忽然打電話來,我竟有一絲受寵若驚,難道這是要和好的信號嗎?

“蘇荇,”張存義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他語氣淡淡,調子平靜,“我來告訴你一聲,我三天後出發去俄羅斯。”

他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個消息像是瞬間在我腦海裏投下了重磅炸彈,一下子把我砸懵了。我直勾勾地盯著畫室對麵的喜樹,腦子裏好像有一根重弦被狠狠地撥了一下。

“三天後?這麽快。”我緩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張存義還等著,於是趕緊接上他前麵的話:“今年上半學期還沒結束啊,你怎麽不等過了暑假再去俄羅斯?”

“我有幾個朋友在那邊,先過去熟悉一下俄羅斯的環境。”張存義隨意解釋了幾句,最後拋出了邀請:“如果你今晚有空的話,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哦,”我趕緊應了下來。他馬上就要出國了,臨行前的最後一次踐行宴,無論如何都要去的,“今晚幾點,在什麽地方?”

張存義報了個時間地點,末了叮囑我道:“一定要來啊。”

“嗯,我記得了。”

掛了電話回到畫室,方才還聚精會神畫畫的沈冽卻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見他看我,以為他有話說,於是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沈冽默然掉頭,繼續手持炭筆在速寫紙上寫寫畫畫。

“對了,跟你說個事兒。”我想到剛才張存義的邀約,決定提前和沈冽打聲招呼,“今晚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一會兒練好畫之後記得自己吃晚飯,早點兒回去。”

沈冽聽了這句,又忽然回頭看我一眼,眼神中帶著打量。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問他什麽事他又不說,沉寂片刻之後,沈冽又提起了畫筆。

一晃到了下午五點,我看時間差不多了,準備收拾東西前去赴約。剛一起身,卻看到沈冽也在收拾他的東西。

我奇了,平常這家夥不是都要練習到天黑透了才走嗎,今兒怎麽這麽早?難道是看我走了沒人監督了,所以想要偷懶嗎?

“我今天也有事。”沈冽截獲了我疑惑的眼神,接著問了一句:“你去哪兒?”

“我去人民路那邊。”我不明所以,順口回答道。

沈冽飛快接口:“剛好我也去人民路,正好順路,我們一起走吧。”

現在換我用探究的眼神打量著沈冽了,他的突然轉變讓我覺得有些不適應。他能有什麽事去人民路?這句話聽起來特別像個借口。

雖然不明白他的用意是什麽,我還是點了點頭,“成,走吧。”

和沈冽一路走到了飯店門口,我看到站在飯店門口張望的張存義了,沈冽卻還在我身後亦步亦趨。我忍不住偏頭對他小聲說道:“你到底到人民路幹什麽來了?我都到了你還跟著,是不是準備和我一起進去吃飯?”

一看向沈冽,卻發現他根本沒在聽我說話,而是將視線投向了遠處。順著沈冽的視線看去,那人正是站在飯店門口的張存義。見沈冽看他,張存義也遙遙對他點了點頭。

同張存義對視了片刻,沈冽收回視線,向我交代了一句:“我約了人在前麵步行街見麵,先走了,明天見。”

聽了沈冽的話,我心中忽然咯噔一下,心裏頭有些疙瘩。這幾天沈冽一直在和我學畫,我以為有關沈冽的事我都是知道的,卻不曾想他竟然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交到了朋友,一時間欣喜和失落的情緒錯綜。

但總歸沈冽的生活裏不可能隻有我一個人,我壓下心頭的異樣,朝著張存義走過去。

“那不是沈冽嗎,他怎麽也來了?”張存義遙看著沈冽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問道。

“哦,他隻是順路。”我解釋了一句,“走,我們進去吧。”或許我是一個對情感感知很淡的人,明知道今天和張存義見麵或許是未來一年裏的最後一麵,心裏頭卻沒有多少離愁別緒,卻像老友見麵敘舊一樣,融洽中氤氳著淡淡的懷舊。

“就我們兩個?”我打量了四周,“我以為你會把別的老同學也請過來。”

“嫌他們礙事。”張存義很直接地說道,“隻要有他們在,一定會不分場合地起哄。”

我想了想點頭附和道:“說的也是,尤其是有程文藻在的時候,她簡直太能鬧騰。”

我們邊說邊聊,服務生很快把菜端了上來。我看著桌上的菜,聯想到不日張存義就要離開,忍不住和他開玩笑道:“你這次去俄羅斯,一定要多帶點兒老幹媽過去。萬一吃不慣那裏的菜,還可以吃老幹媽拌麵。”

張存義笑了笑,頗有些不以為然:“你覺得以我的廚藝,我會在俄羅斯淪落到靠老幹媽度日的地步?”

“聽你這意思,你廚藝不錯啊?”

“豈止是不錯。”張存義夾了一塊牛腩入口,唇邊泛起一絲淡笑:“為了有朝一日能做飯給一個人吃,我特意學過廚藝。”他說著,拿筷子指點著桌上的菜,“土豆燒牛腩、紅燒肉、酸湯肥牛、地三鮮、京醬肉絲,這些我都做得比這家飯店的大師傅好。”

他這麽一說,又在撩動我們之間的**線,我隻能抿緊了唇閉口不言。

“蘇荇,我發覺沒有我的時候,你也過得挺好的,是吧?”張存義的嘲諷模式一打開,簡直收不住,“沒什麽事能給你特別大的打擊,一個無關緊要人的離開,對你來說也沒什麽影響。你看,一起吃飯到現在,你連一點不舍的情緒都沒有。”

“我……”看著張存義一臉“我現在很不好惹”的表情,我反駁的話剛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事實並不是這樣,我明明是很珍惜這個朋友的。但張存義是去列賓美院進修的,這對他而言是一件有益前程的好事,難道不是應該為他感到高興嗎?雖然會有短暫的分別,但是以分別的代價換取的結果是很值得的。

“你承認也沒關係。”張存義似乎已經認定了我的薄情,“沒我在旁邊煩你,你也落得個清淨。”

“你怎麽這麽說?”我終是受不了他的自我毀謗:“你這一去,又不是待在俄羅斯不回來了,你是找你的前程去的,我還能攔著你?”

“前程,前程!”張存義念叨著這兩個字,神色焦躁:“前程在你看來就這麽重要?”

我覺得張存義這個問題很是無理,一時間無法理解他的想法。

“不是,那你堅持畫油畫這麽多年,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出頭嗎?不然你又是為什麽堅持到今天呢?”我反問他一句,張存義不答。

“追求前程並沒有錯,也不是說想要出名就落入窠臼。哪怕是梵高那樣偉大的畫家,畢生也在渴求被人理解,被人接受。”我試圖用語言緩解他焦躁的情緒,“既然你都走到這一步了,就好好珍惜去列賓美院遊學的機會,別給自己留遺憾。”

張存義驀地抬頭,睜著一雙不甘的眸子瞪視著我,我不知道又是哪句說錯惹到他了,隻好緊閉嘴巴,收斂地垂下眼眸。

最後還是張存義沉默片刻之後說道:“好了,這些事都不提了,我不想出國前的最後一聚,淨留下一些不好的回憶。”

撇開這些事不談後,我們聊聊大學時代的趣事,氣氛還是挺愉快的。

飯局進入了尾聲,張存義抬腕看了看表,對我說道:“今晚就先到這裏吧,我還要趕晚上十點半的飛機。”

“怎麽,你今晚就走?”消息砸來的時候我真的沒有一絲絲防備,“太趕了吧?”

“不趕,”張存義拿好東西起身,“回北京還有一些事情要料理,如果不是為了和你見一麵,我今天下午就走了。”

又是為了我。

我手足無措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絞盡腦汁地想了一會兒,最後提議道:“要麽我去飛機場送送你吧。”

張存義瞥了我一眼,眼中似乎湧動著情緒,沒等我看清卻又被他壓下。他偏過頭去,重又是一片波瀾不驚:“不用了,何必害得你來回折騰。時間也不早了,你早點回學校吧。”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再長的故事也會有一個結尾。

目送著張存義搭上的車絕塵而去,我終於有了一絲分別的實感。

心裏麵涼涼的,空落落的。

或許是我的反射弧太長,等到張存義的身影不見的時候,我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不舍,像是蓄了一池的水,忽然被擰開了泄洪的閥門。我強使自己轉身,不敢回頭去看那分別的軌跡。

然而時間沒有倒流的可能,永遠也不會有第二次機會,讓我對他補上那句沒能出口的——珍重,再見。

張存義小劇場:

聽聞我和沈冽在一起後,張存義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怎麽這麽淡定?”我禁不住問他,“難道早就猜到了嗎?”

張存義食指彈彈煙蒂上的煙灰,“我早就覺得沈冽這小子看你的眼神不一般,當時還以為看走眼了,沒想到是真的。”

“哦?”我忍不住好奇,追問道:“那是怎麽樣的眼神?”

“那就像骨瘦如柴的惡狗為了守護住最後一根骨頭,對所有疑似入侵者都豎起汗毛一臉防備隨時準備撲上去撕咬的凶狠眼神。”

我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你這都什麽比喻!沈冽什麽時候像你說的那麽窮形惡相了?”

張存義按熄了煙頭,笑得機鋒:“有些事情,你是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