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向來是個有耐性的獵人
小廝一臉盲然開口,“大人,這個奴隸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敢這樣和大人說話。”
葉天眉心緊蹙,雙手緊握,喃喃開口,“你可知文淵推政的故事?”
小廝搖頭。
文淵是夏文王的丞相推行新的政法,明明惠利百姓,卻觸及貴族的利益,最後落得腰斬慘死。
薑顏這是在警告他。
他被眼前的風光遮蓋住眼睛,竟渾然不知危險降臨。
這個奴隸太毒辣了,或許從一開始,她就算準他會有今日的局麵。
她步步謀劃,簡直不像一個奴隸。
降雪軒。
“此茶誰泡的?”覃洲不怒自威,強大的氣場,嚇得在場眾人紛紛跪下。
巧兒渾身顫抖著,小聲開口,“是……奴婢。”
許才人臉色一白,她是見到過陛下處理錢寶琳的鐵血手腕,此刻的她一身的冷汗,“陛下,此茶可有不對,這奴婢原本是錢氏的人,是妾身一時心軟,沒想到她如此大膽。”
身後的內侍上前拉著瑟瑟發抖的巧兒就要離開。
“你在茶裏都放了什麽?”覃洲的聲音冷冽如覃宮的寒風,讓人心驚膽戰。
巧兒顫抖著慌亂開口,“奴婢隻是聽喜鵲姐姐說才人冬日嗓子不舒服,所以才自作主張在茶裏添了果醬。”
覃王凝眸看向一旁的許才人。
“是,妾身今早起來確實嗓子不舒服。”許才人拽緊帕子,心提到嗓子眼,生怕惹怒陛下。
“你用得是樹莓?”
巧兒連忙磕頭,“奴婢身份卑微,隻用得樹莓。”
“你是洛邑人?”
巧兒連忙開口,“奴婢是覃國豐陽人,早年間曾去過洛邑討生活。”
覃洲眼底的冷冽漸漸消散,話語漸漸柔和,算是信了她的話,“許才人,你這奴婢倒是心思靈巧的人。”他端起茶緩緩飲下。
許才人此刻才送口氣,“陛下喜愛便沒有浪費這壺茶。”
覃洲並無多言而是起身離開,他站在屋外朝著內侍低沉開口,“冊封才人許氏為順貴人,賞青州織文三匹。”
降雪軒眾人皆震驚,新入宮的采女尚未侍寢便晉升位份的她們主是頭一個。
玉泉撐傘對著跪地的許才人,不順貴人笑道,“恭喜貴人。”他快步上前為陛下撐傘。
薑顏看著迎麵踏出的覃洲,墨色的眸子閃過異樣隨後垂下眼眸,當即跪在一側,“恭送陛下。”
喜鵲高興地攙扶起順貴人,“恭喜貴人賀喜貴人,這等殊榮可是闔宮頭一份。這青州織文何其珍貴,三十個繡娘日夜趕工一月才堪堪織出一匹。”
順貴人臉色笑意不斷,她抬手看向一旁還跪著的巧兒,上前牽起她的手,“巧兒,今日之事有心了。你既然心思如此靈巧,便到本主的身邊伺候。”
“奴婢巧兒多謝貴人賞識。”
順貴人滿意地點頭,“今日降雪軒所有宮婢賞半月銀錢。”
“奴婢謝過主。”
巧兒捧著順貴人賞得糕點興奮地衝到薑顏的麵前,“顏姐姐你真的好厲害。你看這是貴人賞我的糕點,我從來都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糕點。”
小丫頭將芙蓉糕塞到薑顏的手中,“顏姐姐你快嚐嚐。”
薑顏抿唇含笑,她身為奴隸不能靠近主子,如今隻能以此讓巧兒代她接近順貴人。
她撫摸著巧兒的頭,“你隻管好好做事,貴人定然不會虧待你的。”
“一塊破糕點有什麽值得炫耀的。”秋心黑著一張臉,快步上前,一把將糕點推翻。
“你這是做什麽。”巧兒滿眼的疼惜。
“怎麽覺得做了貴人身邊的大宮女就高我一頭了?”秋心趾高氣昂,一把掐住巧兒的臉,“別以為我不知道,就你這樣沒腦子的人還知道在茶水裏加入果醬。”她手中的力道加重,惡狠狠地瞪著薑顏,“薑顏,你手段高啊。可那又如何,不過是卑賤的奴隸,這輩子也隻能是奴隸。”
薑顏輕恥一聲,“秋心,你看不起奴隸,可你卻比我這個奴隸還要蠢笨。有本事你也討好貴人啊。”
秋心看著嘲諷她的薑顏,怒火一下子上頭,抄起一旁的茶壺朝著薑顏的頭上砸去。
鮮血瞬間從她的頭上留下來。
薑顏看著頭上的血,脾氣也不收著,兩個人瞬間廝打在一起,一旁的蓮心和巧兒怎麽拉都拉不開。
喜鵲聽到動靜,看著兩敗俱傷的二人頓時惱火,“你們當降雪軒是什麽地方。來人將這兩個人拉下去,給我跪在院中,以儆效尤。”
薑顏斂起臉上的神色,快步走到院中跪下。巧兒滿眼擔心,她不明白一向隱忍的顏姐姐為何會大打出手。
“顏姐姐。”
“不必擔心。”
她要的就是讓院子裏所有人都知道秋心對她的欺淩,如此一來,才好進行她的計劃。
秋心想要反擊被一旁的妹妹蓮心拉住,“姐姐,莫要惹惱貴人。諒她一個奴隸也翻不起浪花。”
薑顏很清楚蓮心這句話,奴隸這個身份終究阻礙她複仇的腳步。
順貴人此人看似外表溫柔,其實內裏與錢寶琳無二,不她比錢寶琳更狠辣,她這樣的人,擅偽裝,她自卑自己的出身,導致她更加看不起身份低賤之人,若想要在她手上討到恩賜,讓她求覃洲免除自己奴隸身份,無異於異想天開。
順貴人這種人如菟絲子,不斷榨幹她的利用價值,這不是她要的。
盛寵之下,難免忘乎所以。
她向來是個有耐性的獵人。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她必須想盡一切辦法盡快擺脫奴隸的身份。
夜深雪停烏雲散開,難得看到天上的月亮。
薑顏踉蹌地站起身,身旁的秋心早就討好喜鵲免了責罰。隻剩下她一個人跪在雪地捧著燈,為貴人點燈,直到蠟燭燃盡。
這就是奴隸的悲哀,明明喜鵲不喜秋心,卻也能免去她的責罰,而她明明與其沒有過節,卻因為是奴隸而這就是應該的。
她推開宮門走出降雪軒,她曾聽阿姐說覃地風雪格外漂亮,隻可惜阿姐沒機會來看。
等薑顏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走到紅梅苑,月輝之下,紅梅林中赫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緊著手心,緩緩靠近。
覃洲身披白色狐皮披風,石桌子上擺放著來自洛邑的樹莓紫薯糕。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夜深人靜,陛下這是思念佳人。
薑顏眼角閃過一抹嘲諷,這是她死了也要惡心她,對嗎?
她剛要上前,一隻手突然捂住她的嘴,強行將她拉到林子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