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為營

25.新不如舊

他聽到緩行細步的聲音翩然而至。走了幾步,便在他跟前立住了。他呼地轉過身來,見是她,不由得一陣驚喜。

“佳瑤。”他欣喜地叫了一聲,探長了手臂去勾她的手。她卻悻悻地往旁邊一閃,玉黃色灑銀絲長裙極快地掠過他的腳麵。那異樣的輕微的瑟動他的心內微微地激起漣漪。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她舐了舐略幹涸的嘴唇,微紅的眼睛直視著他,“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麵了。”

“你的眼裏分明不舍,為什麽還要狠心拒絕我?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就知道是沒有結果的。但是隻要你一日未嫁,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的。以前那些美好的日子你都忘了嗎?”他淒然長歎,指頭上半部分已漲得通紅,他將手藏於身後。

她抖抖索索將方才繡好的那一方鴛鴦戲水的繡帕雙手捧給他:“這是我送你的新婚禮物。”

他將那方手帕拿在手上檢視,含著笑道:“你還是對我有感覺的是不是?”

她沉吟一刻:“我們畢竟從小一塊長大。不論怎麽樣我都把你當作是我的大哥,同樣我也希望你將來幸福。”

“大哥。”他被這突如其來的稱呼震驚了一下,“我怎麽成了你的大哥了呢?你真的隻是把我當作是你的大哥嗎?”

“是。我隻是把你當作的大哥而已,就跟子昊一樣,你回去吧。”她一隻手圈住嘴,幽黑的眸子裏淚滴撲索索地墜下來,滴在她的手背上。

“不可能的。”他將她擁入於懷,臉摩挲著她的腮頰。“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他的臉極寒著,而貼著她溫熱的淚水.

她在他懷裏掙了一掙,他緊緊箍住她.他凍得冰涼的手握住她的手,透骨的寒咬齧著她的心.

“我要走了。”她吸了一口氣,眼望住天,試圖將那淚收回去。

他一言不發卻將她攬得更緊了,怕一鬆手她便會逃走了。他的吻落在她烏亮如雲的發髻之上。第一次她主動

地勾住他的脖頸,親吻他長著疏疏微須的臉龐。數日不見,見著他這樣的憔悴,她的心像被剜去了一大塊。她的嘴緊緊覆在他弧度優美嘴上。

她身上香氣芬馥,撲於鼻端。他忘情地回應她。那一吻悠長繾綣。她微微喘著氣放開他,深深地睨了他一眼,轉身步入門內。

他忙伸將出去,卻隻掃到她的衣袖,他佇立在寒天裏,垂下眼瞼,見那手上留有餘香的繡帕。淚再也止不住的像斷了線的珠子潸然淚下。

澤柏不知何時才回來的,隻依稀記的一回來就倒頭睡覺,隻是腦子裏一直都嗡嗡的有無數聲間雜其內。

他一身簇新的喜服被推入洞房內,將鐃鼓喧鬧也一迸關在門外。花梨鼓腿拋牙大圓桌上立著赤釉喜字鴛鴦龍風紋蠟燭台,豎著一對龍鳳喜燭,騰騰地燒著。

有一蓋著紅喜帕的人靜靜地挨著喜床一動未動地坐著。

他的臉被那燈燭照耀得發赤,他露出白牙,拿起桌上的喜秤走向她。

“佳瑤。我們終於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他喃喃呐呐地說著,喜形於色溢於言表。

然而端坐著的新娘子微微地一搖晃。

他挑走紅蓋頭,卻猛然發現是一張從未見過的陌生的臉!

他呼地被驚醒,這才發現天已濛濛亮了。他的手中還緊緊捏著那一方繡帕。他半伏起身子,看到懸掛著的那件喜服,不禁悲從中來。

他額娘走進來見他,還是僵然地坐在榻上,而身上卻隻著尋常的便服,不禁說道:

“澤柏,怎麽還不更衣呢?”

他略帶著青色的臉,一夜未睡的他眼睛底下起著黑色的陰影,他無精打采地坐著,麵無表情。

“來人,還不將衣服給少爺換上。”見他無動於衷,徐夫人便吩咐下人。

小廝剛將喜服雙手捧上,他便咬著牙,狠命地將它摜在地上,並用力踩了幾下。

徐夫人臉色劇變,忙讓人攔住他。

她一陣怒嗬:“你發什麽瘋。”

“我是瘋了,誰要成這門親事,娶一個從來沒有見過麵的女子,我做不到!”他平常的白淨麵皮漲成赤色。

“怕是你做不到的,是你娶的女子不是佳瑤吧。”徐夫人冷冷地道。徐家與阿爾布兩家本是至交,如今為了他們倆的事,兩家不相往來。

他吭哧吭哧地喘著氣,漠然不作聲。

“澤柏,如今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掛念佳瑤。你想想看我們徐家再顯赫,地位再高,能高過皇上的兒子嗎?你還是安安分分娶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安穩地過這一輩子難道不好嗎?”徐夫人的眉眼間與澤柏相似,她示意讓下人拾起這件喜服,她親自動手為他穿上。

“木已成舟,回不了頭了。”看著澤柏煥然一新的樣子,隻是那微縱的眉,那灰暗的神色讓他懨然得不像是新郎倌。

他昏昏沉沉地行完禮,招待完賓客,將自己噇得微醺,跌跌撞撞地推開他的新房。幾乎是一迸跑到新娘子的跟前,然而手快要扯開那喜帕的那一霎那,他的手靜止了。他猶疑了一下,帶著難以言喻的心緒,闔上眼,將那喜帕扯下來。

方淩萱睜了睜細長的眼睛,眼雖是狹,卻極有神。瓜子臉兒,倒生的甜淨。她被那沉重的朝冠壓得快喘不過氣來。她第一次見到她的夫君,彬彬有禮,極薄的嘴唇輕輕地抿著,隻是那神情有異,倒也生得儀表堂堂。

“你叫什麽?”他看也不看她一言,隻是冷漠地說了這麽一句。

“方淩萱。”她嘴唇輕輕翕動。臉色不禁微微泛紅。

然而他卻徑自在她麵前解開喜服,鬆開腰帶。她垂下頭不敢去看他。

“我累了,先睡了。”他淡淡地說了這麽一句,便熄滅了燈,躺在到那雕鏤褂絡金銅**,再也不發一言。

方淩萱瞧見桌上那兩隻滴酒未沾的酒杯,將狐疑的目光瞥向側著身子假寐的他,在心裏歎息了一下。

(本章完)